天命为皇——燕柯
时间:2019-08-14 09:22:37

  神迹、邪术、巫盅、显圣……各种灵异想法出现在他们的脑海,让他们一时失了冷静……
  娘啊!!那玩意儿还奔着他们来啦!
  冒着蒸气黑烟的大铁船,受姚千枝旗语令,在南寅的指挥下,在豫州水师里左突右冲,他们是铁船,本身就坚硬无比,更别说那体积了……
  十五米长、四米宽的庞然大物,豫州水师跟这大铁船一比,就是个‘弟弟’。
  人家妥妥的‘爸爸’。
  老子打儿子,那是一打一个准儿,铁船冲撞的豫州水师们凌乱不堪,整个大阵都散了。而姚家军呢,自然是乘胜追击,跟在‘铁船爸爸’身后‘耀武扬威’,追着豫州水师的屁.股打。
  且,因主帅楼舡被炸,帅令根本传不出来,没了唐颂的旗语指挥,豫州水师根本组织不起反攻,只能勉强防守,节节败退。
  相江水面上,局面瞬间就反转过来。
  “进攻!!”站在姚家军的主帅楼舡里,姚千枝握着刀,投石机在她背后挥舞着,巨石如同落雨般攻击向豫州水师的楼舡和大翼,乌鸦吊甩着长长的勾子,看准时机深深扎进擦肩而过的敌方甲板里,两镶接舷,姚家军如狼似虎的跳过船栏,打起了接舷战。
  单纯论水战,无论是指挥还是熟悉程度,豫州水师肯定要更胜一筹,然而,短兵相接这种……姚家军自认第二,没人敢当第一。
  终归,他们是姚千枝一手训练出来的钢铁巨兽。
  接舷战打的如火如荼,到了这等程度,投石机的作用已经不大——船都纠缠一起,彻底分不清敌我了——反而是弓箭占了上风,如雨落般的利箭空中飞舞着,深深扎进肉里,换来一声声惨叫。
  甲板中的近身战惨烈无比,时不时就有人受伤掉进水里,而这时候,郭五娘训出的千余水鬼队就显出了用处,他们潜进水中,救援已方战友的同时,但凡看见有豫州水师掉下来,那是举着水刺就往上捅啊!
  甚至,因为战局太混乱,两方太接近,豫州水师的桥舡和突冒已然起不了多大的侦探作用,水鬼们背着炸.药包,缓缓靠近敌船,看准时机就炸他们一波儿……
  把豫州水师给炸的,根本不知今昔是何昔!
  他们都被撵着屁.股打,本身尽落下风了,对自家主帅的救援自然就显得特别无力,事实上,唐颂乘坐的主帅楼舡,在被郭五娘等人炸的‘面目全非’后,又被姚千枝下令专门‘照顾’,让投石机砸的破烂不堪,且,还被南寅针对,用铁船‘温柔’的撞了两下……
  当然,南寅的铁船很快就被豫州水师的大翼给推走,然而,主帅楼舡的受创程度确实挺惨——几乎被撞腰截断了!
  下沉的速度快的惊人。
  偏偏,被姚家军缠着,豫州水师根本腾不出手救援主帅。
  水帅楼舡里,唐颂脸色阴沉,身上衣衫尽数被冷汗打透,他披头散发的被簇拥来至船尾。
  亲信首当其冲,招呼众将俯身拽过揽绳,将绑在楼舡尾后的小船拉过来,他放下绳梯,匆匆回首急道:“将军,请您速速下船。”
  吊在主帅楼舡尾后的小船——说白了就是急救船,面积不大,不过能坐个十几二十人而已,在这等战局纷乱的时节,用处不算太大,但好歹比直接落水了强。
  迈着刺痛难忍,红肿僵直的腿,唐颂一言不发俯下身,顺着绳梯往下爬。
  亲信赶紧跪地,一手扶他,一手拽着绳梯,令其尽量保持平衡。
  他知晓自家将军腿脚不好,本就发着病,还得爬上爬下的——确实太艰难了。
  不过,在艰难都得做,主帅楼舡眼看就沉了,豫州水师还被姚家军缠着,根本不能来救援,他们若不自救,恐怕就是随船沉江的下场……余者将领到还好说,既是水师就没有水性太差的道理,哪怕沉了好歹还有几分自救的可能,不是百分百要喂鱼,但,就自家将军那个腿脚……
  不得下水就没影儿啊?
  亲信跪地琢磨着,口中还不忘吩咐船上将领速速登小船转移——诺大主帅楼舡,自然不会只有一艘救援小船……
  普通水师便不提了,随唐颂坐镇主帅楼舡里的水师将领足足有几十人,闻言都拽过缆绳,放下绳梯纷纷往下爬,亲信见状,徐徐吐出口气,眼神在江面儿四处观查,想看看离自个儿最近的已方船只是哪个?一会儿好往那边儿划,谁知……
  突然间,江面水花儿骤然炸开,不知怎么地,从水底下冒出个滑溜溜、白呼呼的‘东西’,瞧着像人脑袋,然而一根头发都没有,反而如鱼身般光滑,原该是眼睛的地方还罩着个东西,月光下闪着烁烁寒光……
  “我的娘啊!!水鬼!!!”亲信吓的惨叫,手下一哆嗦,绳梯就不自主的颤了起来。
  唐颂腿脚本就不利落,上下攀爬——还是用的绳梯已经很艰难了,亲信手一抖,绳子晃晃悠悠的荡起来,他‘嘶’的闷哼一声,整个人就僵住,不能动了。
  亲信见状,赶紧两手抓住绳梯,做五体投地状。
  唐颂这才好受了一些。
  不过,亲信不动了,不代表别人不动……水底下浮上来那‘女鬼’——郭五娘手脚利落的翻上小船,伸手抓住绳梯抹稍儿,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个得意的笑,她双臂用力,拼命摇晃起来。
  绳梯顺着她的力道,前后剧烈晃动着……
  唐颂跟被栓住的蚂蚱一样,随着力道空中‘飘飞’起伏,那模样,真是狼狈的不行。
  “唐将军,你下来陪陪我吧!”郭五娘狞笑着喊。
  唐颂的脸扭曲着,满面狰狞,绳梯晃的太厉害了,他红肿疼痛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还能勉强挂住……完全是靠的臂力,但,他一个快七十的老头儿了,又饱受病痛折磨,体力能有多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他开始慢慢往下滑。
  “快,快帮帮将军。”亲信焦急大喊,放开绳梯,纵身就要往下跳。
  豫州水师将领们见状,都纷纷松开绳梯,直直跳进水里,‘噗通噗通’几声响,他们跟下饺子似的掉下来,水花飞溅无数,挥起臂膀,他们不畏寒冷的往唐颂那边儿游,然而……
  郭五娘不是单打独斗啊,人家带着两百水鬼队,那都是姚家军里的‘活鱼’!!
  在船上,他们不是精英将领的对手,可一旦进了水里,那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挥舞着水刺,有一个算一个,水鬼队们照着落水人的脑袋就扎……
  将领们身上穿的都是软甲,亦没经过活动,腊月寒冬,江水刺着骨的凉,他们下水就冻硬了,身上软甲湿透,跟秤砣似的那么沉,冰冷的江水舔上皮肤,那身体略差点的一下就抽筋了,哪还有余力跟水鬼们缠斗?
  根本不是对手,他们飞速被两百水鬼队灭杀。
  而艰难挂在绳梯上,随着郭五娘加重力道,唐颂在也坚持不住了,坠落流星般,他掉了下来,‘噗通’一声,砸进水里,飞溅无数水花。
  郭五娘抿了抿唇,翻身跳下江来。
  轻松滑动着身体,她游鱼般接近唐颂,看着他拼命扑腾的想往上游浮,便默默下潜至他身下,随后,拽住了他的腿……
  炸了主帅楼舡,她和水鬼队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之所以没有离开,还在附近水域潜游,郭五娘为的就是这个!
  虽然炸了船,但这不代表他们能炸死唐颂,人家换条船,还是照样能指挥豫州水师作战,哪怕到了这地步,豫州水师想赢回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但是,按自家主公的预令,姚家军是要把这十万水师尽数‘埋葬’相江口的,那么,唐颂——最好就是跟主帅楼舡共存亡。
  毕竟,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有时候,是能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存在。
  毫无疑问,唐颂就是这样的将领。
  郭五娘觉得,水鬼队既然已经甘冒奇险来炸船了,那就不在乎多留片刻,把唐颂送上死路。
  蒸气铁船的造价有多贵,她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这场大战,能早点结束最好,拖的时间长了,万一把铁船撞坏个一艘半艘的,郭五娘能心疼死。
  憋着口气潜进水底,她拽着唐颂的腿不放,纠缠着他,让他无法上浮换气。
  至于唐颂,则拼命挣扎着,嘴里直吐泡泡……
  说真的,同样是水边儿长大,十六岁就立过战功的人物,唐颂的水性并不比郭五娘差,且,他是个男人,按理力量更强。然而……
  好汉不提当年勇,好女不提当年浪,唐颂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他还是个风湿性关节炎患者,江水那么凉,一掉下来,他就已经感觉灵魂都要飞升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几乎无法忍受,他简直恨不得直接死了。
  面容挣扎扭曲着,两腿僵直,唐颂根本使唤不动腿脚,完全是靠双臂往上划,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偏偏,郭五娘还拽他腿,捅他肾……
  在水底这种环境里,一身软甲,老迈病弱不堪的唐颂,哪里敌得过年富力强,武装到牙齿的郭五娘?拼尽浑身余力挣扎着,他被越拽越深,肩膀还被郭五娘用水刺扎伤……豫州水师将领们同样被水鬼们纠缠着,根本无法来营救他。
  肺里那丁点儿氧气都当泡泡吐出来了,唐颂大口大口的——被迫——吞着江水,眼前模糊一片,他肺里火烧火燎的难受,挥动的手臂越来越无力……
  渐渐不在挣扎。
  抵抗的力道几近于无,郭五娘感觉手中人的身体慢慢变软,停顿片刻,她挥手将水刺扎进唐颂的胸膛,血一下涌出来,她松开手,看着他缓缓向下沉。
  腰身用劲儿,猛的一个翻滚,她用脚蹬了一下唐颂的肩膀,他沉的更快了。
  没一会儿功夫,就在看不见人影。
  在水中停顿片刻,郭五娘眯着眼睛观望,待确定唐颂并非装样,而是确实死了,这才摆动双腿,浮上江面儿。
  ——
  唐颂死了。
  死的还挺凄惨。
  打了一辈子水战,结局是淹死水中,勉强算是求仁得仁吧。
  毕竟,唐颂曾经无数次提过:宁肯战死水域,不愿老亡病塌。
  如今这下场——虽然不是战死的,好歹确实亡在水域里了……
  不过,随着主帅陨落,豫州水师已然彻底无力反抗,姚家军的五艘铁船纵横江面,绝对的横冲直撞,而豫州水师根本组织不起反抗的‘号角’——他们没有主帅了!
  军心涣散、势气全无,相江口一场大战,打了足足一天一夜,终于渐渐落下帷幕。
  黎明曙光揭开夜幕轻纱,一轮红日从云层冉冉升起,千万缕金色光芒照射开来,整个相江豁然开朗,如同披上了一层绚丽的彩霞。
  一轮红日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本来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然……
  破碎的船只,残木断帆辅满江水,无数泡肿的残身浮在水面儿,殷红的血随着江涛翻滚,隐约还能看见浪尖儿上的残肢断臂……
  这一天一夜,十万豫州水师,尽丧相江口。
  而姚家军,同样损失不少。
  不过,胜了就是胜了,歼灭豫州十万水师,哪怕付出两万伤亡,姚千枝依然可以接受。
  留下人,尽可能打捞自家军队的尸身,传信回燕京,令姚千蔓清点军册,准备抚恤军属……她随而整军,预备顺江而下。
  “主公,不暂时修整一下吗?人手使不说了,咱们的船足足损毁了三成,就连蒸气铁船都撞漏了一艘……”苦刺阻止了她。
  “五娘有功,杀了唐颂,咱们全歼豫州十万水师,这等天赐机会,若不能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宛州,甚至更近一步……我不白花了那么多银子,造了铁船吗?”姚千枝轻笑一声,不改初衷。
  她是主帅,是姚家军的灵魂人物,苦刺不过提醒一句,但,她既然已经决定要攻,并下了军令,合军上下,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短暂修整了两天,从豫州水师被打成破烂的船里,拽出看起来还勉强完整的,将其送进新建的船厂,让匠人稍微修补修补,随后挂上‘姚’字大旗,姚家军重整了千余艘船,另把那艘被打漏了的铁船勉强修好,姚千枝领头,他们顺江而下,‘气势汹汹’奔着宛州就来了!!
  不废吹灰之力,他们拿下了原本驻扎着豫州水师的永定城,随后,铁船如巨兽般开道,他们一路向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三城,将大半个宛州收入囊中……
  直到这会儿功夫,豫亲王才反应过来。
  没办法,姚家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连下三城,亦不过用了十天时间罢了。
  ——
  “他们难道会飞吗?”宛州鑫城,唐家大宅里,唐诸垂头看着飞鸽传书,满脸不敢置信,“莫说还需攻城,哪怕仅仅走水路,途经三城,都需要月余时间……”
  “十天?这怎么可能?姚家军是天兵吗?他们还会腾云驾雾,走的是银河?”
  姚家军的行军速度,快的完全超出了唐诸的理解能力,让他都快有点精神错乱了。
  “是新船!!他们有新船,无需帆桨,无需人力,不知用什么妖魔邪法,竟能自驶……”唐老族长苍白憔悴,身形都拘搂了,“你大兄的性命,就是毁在那邪术上头。”
  蒸气铁船嘛——冲撞到是其次,贵就贵在个‘快’字上!!
  一艘大铁船屁.股后头挂着无数木船,蒸气和人力齐齐跟上,姚家军的速度,确实快的让豫州措手不及,根本反应不过来。
  十日内连丢了三城,唐颂的性命还没了,这一波儿大战,唐家的损失,真心是太惨重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跟孟家一番纠缠,虽然成功送了个庶女进豫亲王府,还抱走了孟侧妃的小孙子,养在唐王妃膝下,又顺利让豫亲王对孟家产生隔阂,怀疑起了楚敦、楚玫两兄弟,按理肯定算大获全胜,但……
  唐家搭进了唐颂,还有三城之地。
  这简直丧心病狂
  他们老底儿都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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