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未迟——弓鱼
时间:2019-08-15 09:14:08

  唐玉晚今日穿的难得素净,一身鹅黄袄裙,上面只刺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栀子花,腰上系着冰蓝色络子。一头墨发绾成垂挂髻,留了两捋在胸前编成一对细辫子,上头簪着一对玉雕玉兰花。颈上还是保平安挂的五福项圈。
  因着唐家近来多舛,唐玉晚不好打扮艳丽,这样打扮素气些,江氏看着心里也好受。
  唐玉晚将每瓣橘子上头的筋络撕的干干净净,先递了给江氏,后喂了唐玉嫣。
  庄子里不敢拿些次品糊弄主子,这些橘子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不单样貌好看,味道也好。
  咬一瓣在嘴里头,甘美微酸的汁水就在口腔里四溢,唐玉晚最后顾不得亲自上手,还是让瑶光代劳剥橘子,她只管往嘴里塞。
  一连吃了三个,唐玉晚还意犹未尽,江氏见了忙拦她“橘子用多了上火,吃些解解馋就好了,切莫贪多,回头遭罪的还是自己。”
  唐玉晚有些眼馋的看着那一个个黄澄澄的橘子,最后还是缩回了手。
  江氏也不是个吝啬的人,唐玉晚临走时,她嘱咐高嬷嬷捎带了三篮子橘子到淮城公府,还特意让高嬷嬷转告萧氏,今儿上午唐玉晚吃了不少橘子,下午不敢再给她吃了。
  这一笔,倒是断了唐玉晚的退路,她也无法,只能看着那一个个甘美多汁的橘子干瞪眼也摸不着一个
  萧氏回送了江氏庄子上新贡上来的几篮子葡萄,一串串晶莹剔透个大饱满。
  三篮子柑橘,唐家无非就那么几个人,果类的也留不住,萧氏便想着送些给萧晋。
  唐玉晚眼睛一转,先生教的那首诗果真不错,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娘管她管的严,她子安哥哥可惯着她的紧,在那里求一求,怎么也能吃些,便忙不迭的请缨自荐去给萧晋送橘子。
  萧氏倒是惊讶,点了点她的小鼻头调侃道“你这小猴子,平日里惯是喜静懒怠,如今在你二叔家蹿腾了一天,竟是不嫌累,还要去你子安哥哥那儿。”
  唐玉晚粲然一笑,挽上萧氏的胳膊摇晃她,不停的撒娇“好阿娘,阿迟许久未见子安哥哥了,想念他的紧,阿娘就让我去吧。”
  别看唐玉晚在外头乖乖巧巧,软包子样,家里头可是个娇娇儿,动不动就撒娇。
  萧氏心里头都要被她软化了,忙揽着她心肝宝儿肉的叫,哪还有不应的道理,只恨不得什么都给她。
  “好好好,去去去,娘的小阿迟想去哪儿都去,好不好?”萧氏面上带笑哄她,满眼都是宠溺。
  唐玉晚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看着萧氏,一踮脚吧唧亲上了萧氏的面颊,笑着逃开了。
  萧氏瞧着唐玉晚那小身影,眼里笑意止不住,这可是她的宝贝疙瘩,哪家的闺女能这么贴心的,就是给座金山也不换。
  她嘱咐嬷嬷带好唐玉晚,别磕了碰了,便捂着脸面带笑意回正院。
  萧氏本就长得美艳,多年岁月的沉淀更是让她多了份贵气雍容,这一笑,面颊微红,贝齿微露,凤目里也带着柔和,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宛如牡丹花开,瞧着倒不像四个孩子的娘亲,反是像二十出头的美艳新妇。
  唐俨正倚在正院靠窗的大炕上看着手里的游记,身后垫了猩红色织锦大迎枕,偶尔一呷小几上冲的滚烫的菊花茶,倒是悠闲。
  他一抬眸,便见他夫人满面笑意的打了帘子进来,让他心神一荡,像是看到了当年在校场上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少女。
  “夫人先喝口茶。”唐俨笑着与她道,顺手拎起小几上剔透的琉璃小茶壶,给她斟一杯花茶,秋日天干物燥,多喝些菊花茶清热败火,多有益处。
  萧氏坐定蹬了鞋坐在大炕上,揽了件迎枕在怀里,端起唐俨身前的琉璃杯饮了一口。
  唐俨看她一眼,将手中斟满的杯子递过去,咳嗽一声,脸有些红“夫人,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萧氏瞥他一眼,撅了嘴,有些娇蛮道“怎的,夫君不许吗?都老夫老妻多年了,用你个杯子也不行?”
  “好好好,怕了你了,用吧用吧。”唐俨无法,只能由着她。
  萧氏眼睛一转,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他身前,拿了刚倒满的那杯饮一口,笑着道“我现在想用这个了,那个还是留给你用好了。”
  唐俨哭笑不得“……都由着你。”你开心就好,这后半句他倒是没说出口,若说了,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他这个夫人,还像个孩子似的。
  萧氏刚捧了杯子在手心里,有些烫,便又沿着小几的边儿放回去,那位置,一碰似是就能打翻烫一身,萧氏习惯这般放着,也不知因此打湿了多少衣裳,冬日里热汤热水的,也没少挨烫。
  唐俨默不作声的将杯子向里挪了挪,别回头烫了身上又难受。
  又问她“夫人今日可是有什么高兴事儿,进门就带了笑。”
  萧氏一挑眉头,笑得带了些得意“阿迟今日可是亲了我一口。”她指了指右侧的面颊给唐俨看,接着刺.激他“阿迟可是大姑娘了,不能再亲你了,以后阿迟亲我,你也只有看着的份儿了。”
  唐俨眸子一暗,放下手上的游记,飞快搂着萧氏的头,探身照她唇上深深亲了一口,临了还轻轻咬了下,趁着萧氏未反应过来便又回了原来的位置。
  拿起放下的游记,一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的模样,只淡色的薄唇上还沾了萧氏红艳艳的唇脂,问心无愧的与对面的萧氏道“阿迟亲了你,我又亲了你,也就相当于阿迟亲了我,夫人不必挂心阿迟长大冷落了为夫。”
  萧氏回过神来,面上腾的一下子就烧起来,隔着小几锤了唐俨胸口,瞪他一眼,小声骂道“你干什么,都看着呢,为老不尊,道貌岸然,衣冠禽兽,伪君子!”
  唐俨看她这幅样子笑出声来“夫人你说的,都老夫老妻了,哪有什么顾忌的。”
  萧氏瞪他更狠,在人看不出掐了他一把大腿里侧的软肉斥他“闭嘴!”
  唐俨疼的放下书,忙哀求她“夫人行行好,快松手,为夫错了,为夫再也不敢了。”
  萧氏习武,手劲儿大,又专挑嫩的地方掐,唐俨也顾不得面子,只能求她。
  萧氏这才松了手,扔了手里的帕子到他怀里,扭头下了大炕“府里还有一堆事儿,谁要和你扯闲。”
  嘴上虽是这样说的,脸却还是红的,逃似的出了正院。
  一辆阔达的马车正在去长安王府的路上,马车四角坠了四只系着铜铃铛的红穗子,在风里叮当摇晃,邺城主道修的平整,连块稀碎小石子都没有,马车自然行的顺坦,少有颠簸。
  里头也修的舒适,四壁铺了棉花,又糊了一层浅色的缎子,中间设了小几,小几里有三层抽屉,分别放了点心茶水还有梳妆的小镜胭脂,坐塌下也有空荡的夹层,是赴宴时放备用衣物或是大件的。这马车可以说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此刻唐玉晚正坐了马车里头,双眼错也不错的盯着那篮子柑橘,心里打着小算盘。
  实则她原本对这橘子并非非吃不可,不过是恁多人拦着,又一遍又一遍嘱咐她不许吃,她就觉得这橘子甘美非常,琼浆玉露都比不上,非吃不可了,若是吃不上,今晚怕是要心心念念的彻夜难眠。
  华嬷嬷整了整唐玉晚的衣裳,见她一直盯着那篮子橘子看,心下咯噔一下,又嘱咐她“姑娘莫看了,今日可不许再吃。”
  唐玉晚听都未听,忙不停的点头,不吃不吃,不吃才怪。
  好不容易盼到马车停下,唐玉晚率先跳下马车朝府里跑去。唤着后头跟着的瑶光瑶月,让她们快些。
  华嬷嬷最后下了马车,跟不上唐玉晚的速度,嘴里赶忙唤着小祖宗,生怕她摔着了。守门的府兵见是唐国公家的姑娘,不敢阻拦也不敢看,只低着头问安。
  唐玉晚只顾着跑快些,到底是忽略了脚下,未注意前头的第二节门槛,她众人只听咚的一声,前头跑着的唐玉晚就突然没了影子。
  唐玉晚一脚绊在地上,双膝和手掌重重的蹭了地。
  手掌和膝盖都火辣辣的疼,她的脸都皱在一起成了给小包子,眼眶也发红,欲哭还强忍着。
  瑶月瑶光冲上去慌忙将人扶起,华嬷嬷心疼的一拍大腿,哎呦,我的祖宗,都说要你慢些,到底还是摔了。
  唐玉晚手上被蹭破了,露出红色的肉还沁出血液,上头嵌进去些细小的沙石。膝盖处也不知伤得怎么样,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撩裙子看。
  华嬷嬷好歹是跟上来了,见着这伤口一阵肉疼,我的个小祖宗,这是遭了罪了。忙给她呼着气减轻疼痛。
  萧晋在淮城公府马车来时,便有人通报与他。
  等他赶到府门前时,只见着唐玉晚皱着一张脸,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手,泫然欲泣,红着眼眶。周围跟了急的团团转的丫头婆子。
  唐玉晚一见他,眼泪便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子安哥哥,……我……我疼。”几乎是喊着哭出来的。又疼的不敢上手抹眼泪,只能任由眼泪模糊了满脸。
  萧晋眉头一凝,见唐玉晚一哭便慌了神,紧张到同手同脚的飞快跑过去也未发觉,急红了眼,有些发抖的问“怎么了?”
  “唔……我……我摔了!疼……”唐玉晚哭天抹泪的呜咽。
  萧晋什么都顾不得想,横抱起唐玉晚向正院大步走去,朝身后跟着的木生喊“带太医过来!快!”
  木生愣都顾不得愣一下,麻溜退下带上腰牌赶去宫里。
  心下想着,这唐国公家的姑娘,可真是个小祖宗。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啦!今日五千字,祝大家看文愉快!
  突然发现我家的女主十分的没有女主光环,人家家的女主个个儿都是倾国倾城,才华横溢,聪明绝顶。
  我家的女主,长得比不上她娘和嫂子,也比不上婉妃淑妃。
  不如谢清澄和谢清敏有才华聪明。
  不如她嫂子武功好。
  走到哪还摔到哪。
  唯一的金手指就是……男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太医还是陈医令,他才是萧晋真真正正放下心来用的人。
  以防万一,木生还从宫里借来一位医女,唐姑娘是摔了皮肉,有些地方还是不方便太医来看的。
  那医女叫艾娘,艾草的艾,家里世代行医,可惜遭了水灾,孤身一弱女子在民间过得辛苦,便入了宫做医女,幸得医术还精湛,颇得宫里娘娘赏识。
  唐玉晚被萧晋安置在正院他的床上,他平日里都睡在书房,这正院的床睡的倒是极少。
  他小心将唐玉晚放了床上,唐玉晚实在是疼,揪着他的衣服一边哭一边不肯撒手。萧晋怕蹭了她手上的伤,动也不敢动弹一下,只能弓着身子小心给她擦泪。
  又一边拍了她的背哄她“不哭了,不哭了,子安哥哥在这儿呐,一会儿就不疼了,阿迟是个乖孩子,忍忍马上就好了,不哭,乖。”
  唐玉晚泪珠子还像不要钱一样滚落出来,泪眼朦胧的看着萧晋,因着哭得太过厉害,开口都不利索,疼得哭哭唧唧“疼……唔啊……”
  萧晋无法,也给她止不得疼,转头喊了外面立着的瑶月“都是死人吗?眼见姑娘疼成这样也不去外头看太医来了没!”
  后小心捻了唐玉晚的腕子,给她吹着气,缓着疼,一面又小心看唐玉晚的神色哄她。
  外头立着的瑶月本只顾去哭,一听萧晋的话才顾不得拭泪,忙不迭的跑出卧房,迎面与外头刚进来端了盆热水并巾子的瑶光撞个满怀。
  瑶光如今遇了姑娘出事儿,也了没个平日里的端庄柔婉,张口便斥瑶月“也不看着点儿路,只呆头呆脑一味向前冲!”
  瑶月红着眼垂首认错“是妹妹莽撞了。”
  瑶光见她这幅模样,到底是心软,不忍心再苛责她,只摇头叹气匆忙去了房内,姑娘这还等着用水呢。
  虽说旁人家的孩子哪有没个磕磕绊绊的,只跌了一跤,不算什么要紧事儿。可这小祖宗是府里的金疙瘩,自小娇贵着养的,半点伤也没忍心让她受着,如今这一跌,已是不轻了。
  瑶月甫一出院门,就见木生带了两人急急忙忙向这儿奔来,心下便知是太医,急忙迎上去“可巧儿,只刚才殿下还催着太医怎还不到,现下就来了,太医快里头请。”
  陈医令客气的拱了拱手,复又抹了头上的汗珠子,走得急了些,竟是在这秋日里生出了汗。身后的艾娘也是气喘吁吁,不知里头是什么金贵儿人,竟是这般的大动干戈,引的长安王跟前儿的公公都急匆匆的。
  木生虽是个伺候人的,到底得脸面,平日里养尊处优,只入了王府这段距离,走了快些,便是满身大汗,气都喘不匀乎,一张白面涨得通红,瑶月精觉,递了帕子给他。
  “别耽搁了······快请着进去,我先喘口气。”木生抹了汗嘱咐瑶月,他可是生怕晚了他家殿下生气的,回头再给他吃挂烙,可他这气喘吁吁的模样进去也是污了主子的眼,只让瑶月先引了太医同医女进去。
  瑶月点头应道,躬身请二人进了卧房。
  艾娘虽是宫里细心教过规矩的,却还是止不住好奇,四下打量了房内,不知宫里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将当今都气病的人物是住在何种地界儿。
  这一打量,确是有些失望,房内虽说阔达,能赶上太子东宫的卧房了,虽那边边角角用的都是极精细的好木料子包边,也收拾的一尘不染,房内却空空荡荡的,少有摆件。
  最打眼儿正中的地上设了座半人高的青铜鎏金兽纹双耳香炉,虽擦拭的锃亮,也无半点用过的痕迹,旁的更不用提,那墙边靠的红漆黄花梨木多宝架上头连个珠子都无,可惜那上等的木头了,便是宫里,也少见这般大件的黄花梨木器具。
  满室里,也没个人气儿。
  她回神,敛好目光,规规矩矩的将双手交叠于小腹前,低眉顺眼的跟着瑶月近了内室旁的隔断处。
  瑶月回身,有些不好开口,迟疑的与陈医令道“久闻陈医令大名,世家里头都晓得您老医术高绝,太医院里无人能望其项背,可这如今······里头躺的是个姑娘家,这身上不好给外男瞧见。便还是先请这位女官进里头瞧瞧。”
  又抬头打量了陈医令的神色,商量着“不若您先坐下歇息,若真是遇见了什么难处,您老进去也不迟,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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