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生猛——瓜子和茶
时间:2019-08-17 07:55:07

  王妃想着自个儿的心事没说话,郑嬷嬷被万碧一番话堵得无话可说,张嬷嬷向来话少,因而,屋里陡然沉寂下来。
  这诡异的静寂中,外间响起霍霍的脚步声,门帘一挑,朱嗣炯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万碧,脸上五指印赫然在目,双眼已哭得红肿,嘴角甚至还有一丝血迹。
  朱嗣炯脑袋嗡的一响,失声叫道,“这是怎么了?何人打你?”
  见他进来,万碧反而不哭了,捂着脸低头不语。
  朱嗣炯三步并两步奔过去,情急之下伸手去拉万碧,要看她的伤势。
  张嬷嬷轻轻咳了一声。
  朱嗣炯的手顿了顿,在空中转了个弯,抱拳在胸前,给王妃作揖行礼
  “你怎么过来了?”王妃问道。
  “回母亲的话,儿子的字得了方大儒的嘉许,特拿给母亲来瞧瞧。”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捧到王妃面前。
  这纯粹是扯谎,落霞偷偷给他报信,他随手拿了张字当托辞。
  王妃看不出字的好坏,但她知道方大儒是本朝第一大儒,能得他一句夸奖,是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荣耀!
  见王妃颜色霁和,朱嗣炯顺势说道,“不知这丫头犯了什么错,惹得母亲如此生气?”
  犯了什么错?王妃怔了怔,郑嬷嬷说的几条全被这丫头反驳回去,总不能说她觉得这丫头长得太美会勾引儿子吧!
  “呃……”王妃看向郑嬷嬷,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你出的主意,你来说!
  郑嬷嬷眉棱骨动了动,觍着脸说道,“万碧不懂王府规矩,应出府学好了规矩再回来。”
  “你打的?”朱嗣炯轻飘飘一个眼神过来。
  他语调中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郑嬷嬷只觉一股寒气擦过脖梗,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她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朱嗣炯不便这个时候给她没脸,便带了几分委屈对母亲说,“母亲,阿碧刚回府没几天,不熟悉王府规矩是难免的,在府里找个老嬷嬷仔细教导也就是了。——儿子的规矩也生疏了不少,难道……”
  他睨了郑嬷嬷一眼,“儿子也要出府学好了规矩再回来?”
  郑嬷嬷几乎想给他跪下了!
  “这说的什么话!你是什么身份?”王妃嗔怪了一句,“去去去,领她走吧。”
  朱嗣炯笑笑,带着万碧回去了,王妃屋子复又恢复平静。
  所有人均想,此事不能就此作罢,来日方长,日后再说!
  万碧刚回院子,满脸焦急担忧的李嬷嬷匆匆迎上来,“万碧,你可回来了,我正要找炯哥儿去给你求情呢!……啊,你的脸怎么了?哦?炯哥儿也在!”
  “没事,让嬷嬷担心了。”
  李嬷嬷还要再说,朱嗣炯却止住她,“嬷嬷下去吩咐一声,这几天不要拿琐事打扰阿碧,再叫小丫头过来伺候。”说罢,扶着万碧进了屋子。
  厚锻帘子在李嬷嬷面前落下,隔绝了内外。
  从王妃院子出来时,许多人都看到万碧的狼狈模样,也差不多能猜出来,万碧招了王妃的厌。
  李嬷嬷早知道其中经过,不免幸灾乐祸,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几个小丫鬟捧着铜盆、香胰子、干细布等物件过来,万碧忙去洗脸。
  朱嗣炯一边替她擦洗,一边捧着她的脸仔细看,只见那半边脸红肿紫涨,几处破了皮儿,鼻子一酸几乎坠下泪来,怕她瞧见,又悄悄拭去。
  万碧将药膏塞到他手里,“不过是皮肉伤,没什么打紧的。你给我抹药!”
  小丫鬟们早已下去,屋里没有别人,朱嗣炯就问万碧其中缘由。
  万碧不欲多说,“大概是有人眼红我,在王妃面前搬弄是非。”
  “你不必替人遮掩,我知是那郑婆子,她竟敢打你!”朱嗣炯铁青着脸,“此事不算完,我定要给你讨回公道。”
  不只她一个,只怕干娘也有份儿!但万碧不愿拿后宅这些隐私事儿让他劳神,“你且忙你的功课,别操心这些事情,我自有应对法子!”
  朱嗣炯不以为然,他自会去问别人,不能让万碧吃这个哑巴亏!
  正说着话,李嬷嬷拿了一个白瓷小盒进来,“阿碧,这是白玉膏,治伤最好,不出三日,保证你的脸恢复如初。——女孩子家的脸何其重要,快换了药去!”
  那药膏洁白如玉,晶莹滑腻,散发着沁人的清香,十分好闻,比之前涂的黑乎乎的药不知好上几倍!
  这是宫里的药,朱嗣炯笑道,“嬷嬷有心了。”
  李嬷嬷却满是愧疚的说,“都是一个院子里的人,看她受人家欺负,我自然不好受。唉,可惜我位卑言轻,说不上话!”
  她觑着朱嗣炯的脸,慢慢说道,“张嬷嬷兼管王妃和哥儿两处院子,位高权重,怎么就不知道在王妃面前说几句好话呢?”
  “若是从前,谁敢拿哥儿院子里的人作筏子……” 
  朱嗣炯不接话,李嬷嬷无趣,讪讪住了口。
  那药膏涂上去十分清凉,万碧顿觉火辣辣的左脸舒缓不少,向李嬷嬷谢了又谢。
  万碧真的累了,被屋里的热气一熏,愈发觉得眼皮沉重,也顾不得他二人在,斜靠在塌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听说万碧受罚,吴婆子暗喜,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就想着去郑嬷嬷跟前再卖个好,顺便问问万碧的月钱以后能不能直接给她。
  且说郑嬷嬷,虽没能把万碧赶出去,但也让她在王妃面前挂上了号儿,记住了这个“狐媚子”,只要时不时吹点耳边风,不愁弄不死那个小蹄子!
  这还要感谢吴婆子送的由头,因此,郑嬷嬷难得和颜悦色,还给她几两碎银子,让她今后常过来说话。
  这二人是拐着三道弯儿的亲戚,然而郑嬷嬷从来只用鼻孔看吴婆子。
  忽得了她的青眼,吴婆子喜得抓耳挠腮,嘴巴愈发没个把门的,“真不愧是郑嬷嬷,几句话就让那小蹄子吃个大亏,这下看她还敢不敢瞧不起咱这些老人!”
  郑嬷嬷撇撇嘴,端起茶杯,示意她可以走人了。
  吴婆子却不懂这些,犹自奉承道,“不出几日,您老肯定是王府总管事嬷嬷!张嬷嬷年老,用不了多久就会出府荣养。还有那李嬷嬷说起来也是个体面人,现在却被那小蹄子压得死死的,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此话怎讲?”
  吴婆子便将那日李嬷嬷的话一五一十复述一遍。
  郑嬷嬷虽不怎么精明,然也是在内宅摸爬滚打多年的,听得此话,哪里不明白李嬷嬷这是将吴婆子当枪使了!
  不对,是将自己当枪使了!自己还因此得罪了三少爷!
  郑嬷嬷好心情顿时没了,几句话打发走了吴婆子。
  吴婆子喜滋滋揣着银子往外走,院门口正巧碰上朱嗣炯。
  许是兴奋过了头,她脑子一热就跑过去给三少爷请安,生怕贵人记不住自己,便把万碧搬了出来。
  听说是万碧的干娘,朱嗣炯认真看了她几眼,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很好!”
  在主子面前露脸喽!吴婆子是心花怒放,昂着脖子找人炫耀去了!
  
 
  第18章  再生一计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凛冽的西北风越刮越紧,天冷,人就闲,人闲,话就多!
  万碧被打一事在王府传得沸沸扬扬,而且她与世子通房绮雯常来常往,因此人们说来传去,就成了万碧艳羡绮雯,想开脸做三少爷的屋里人,仗着自己有功去勾引三少爷。
  所以她被王妃打了!
  这些流言碎语,万碧懒得理会,当然理会也没用!有争辩的功夫,还不如多给三少爷做几件衣裳。
  如今朱嗣炯去宗学读书,白天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里,万碧索性闷在房中做针线。
  然事与愿违,她不去找事,事却来找她。
  这日,吴婆子披头散发跑来,不顾什么规矩,冲进了朱嗣炯的正房。
  她见了万碧先啐一口,接着一屁股坐到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骂万碧断了她的活路。
  万碧冷着脸,直接让院里婆子将她叉出去,还是小红火急火燎跑来,哭着求万碧救他爹,万碧才搞清楚怎么回事。
  小红的爹是门上管茶水的。
  得知那个乡巴佬真是三少爷后,一干门子都吓傻了,惴惴不安好些时日,也没见上面发作,本以为侥幸逃过一劫。
  哪知前几日三少爷却突然翻旧账,那天当值的,每人二十大板,全都撵出府,永不录用。
  他还特别指出,有个姓吴的最为不像话,他全家都要轰出去。
  这人就是吴婆子的男人,他还是真是有点冤,只不过揣着手躲在门后看热闹,反而成了罚最重的那个。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将吴婆子击得僵立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本能想到是万碧从中作梗,再加上有心人挑唆,她不顾一切就找万碧来闹。
  其结果可想而知,万碧请来张嬷嬷做主,而张嬷嬷直接叫来人牙子,干净利落将她全家卖了出去。
  这事根本和万碧没什么关系,但又传成了万碧撺掇三少爷赶走自己干娘。
  毕竟,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还带着伤,在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满面凄苦地被逐出生活了半辈子的王府。
  怎么看都是弱势受欺负的一方,府中下仆很有些感同身受。
  都说眼见为实,可人们往往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一厢情愿将真相理解为自己所希望的那样。
  但无论怎么说,万碧恃宠而骄的名声在府内外慢慢流传开了。
  这几天姚姨娘很高兴,她闺女,也就是宁王庶长女朱素瑛的亲事定了,女婿是襄阳伯世子马风。
  想想女儿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姚姨娘是满面春光,走路都带着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时至今日郡主的封号也没下来,王府庶长女和王府郡主的出嫁规制可差的不少。
  这事儿还需要王妃从中斡旋。
  姚姨娘就跑来探口风,然而见王妃神情恹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年老色衰,早没了王爷的宠幸,从来都是看人脸色度日。
  但又不甘心一无所获,跟王妃告退时,偷偷给郑嬷嬷使了个眼色。
  她在月亮门旁等了许久,手脚都僵了,郑嬷嬷才姗姗来迟。
  姚姨娘先塞了个荷包给她,笑道,“为着大小姐的亲事,嬷嬷忙前跑后辛苦了,这点钱拿去打酒吃吧。”
  捏捏荷包,郑嬷嬷笑了笑,这位姨娘所为何事她也知道,“姨娘放心,你一向对王妃恭敬有加,瑛姐儿也孝顺,王妃是当成亲闺女的事给办的!”
  “谁不知道王妃最最宽厚仁和。”姚姨娘赔笑道,“那郡主的封号……”
  “早就上表了,你回去安心等着吧!”
  心中大石头落地,姚姨娘发自内心地笑了,一高兴,就多问一句,“今早看王妃神色不快,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还不是为孩子操心?唉,昨晚还说儿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是怎么说的,世子爷和三少爷都是人中龙凤,让人看了欢喜都来不及,怎会……”
  “你哪里知道其中缘由……”郑嬷嬷看左右无人,附耳说道,“是炯哥儿身边有人作妖。”
  “啊?!”
  “嘘!……就是那个万碧,她……”郑嬷嬷欲言又止,叹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毕竟不是他院子里的人……唉,炯哥儿回府本是天大的喜事……唉,王妃愁得一晚一晚睡不着。”
  郑嬷嬷长吁短叹,就是不肯说缘由,把姚姨娘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实在缠她不过就悄悄说了句,“且去问他奶嬷嬷,——万不可透露是我说的!”
  人的好奇心一起,就不容易消停。
  和郑嬷嬷分开后,姚姨娘心痒得就像有只猫不停地抓,她脚尖一转,掉头去了朱嗣炯院子
  张嬷嬷不经常过来,即便她在,姚姨娘也不敢和她攀交。
  落霞和万碧也不在——宁王将临水阁给三少爷做书房——她俩看着小厮搬东西去了。
  打头的人不在,底下的人乐得清闲,是以院子里静悄悄的。
  但也有人尽忠职守,比如李嬷嬷,在正房外间收拾东西。
  看到姚姨娘过来,她吓了一跳,继而若无其事问,“今儿不知刮了什么风,把姚姨娘吹过来了!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找炯哥儿?真不巧,他上学去了,要后半晌才能回来。”
  姚姨娘笑道,“与三少爷有关,却不是找他。大小姐来年就要出阁,想请三少爷背上轿子。”
  世子不肯背,就来找三少爷,怎么不去找二少爷?无非就是想用嫡子的身份给自个儿闺女抬轿子罢了!
  李嬷嬷嘴角抽抽,“这要王妃定夺。”
  “是,我的意思是先请嬷嬷探探三少爷的意思……”
  “奴婢可不敢当,姨娘还不如找万碧!”
  又是万碧!姚姨娘眼神闪闪,“她刚进府,哪能有那么厉害,怕是言过其实了。”
  “姨娘大概还不知道,那丫头仗着炯哥儿的喜爱,变着法儿的挑唆生事,前些日子吴婆子一家,不就是她进了谗言才倒霉的么?咱们王府这么多年,只见买人,哪见卖人的!”
  “所以王妃才心情不畅啊!”姚姨娘恍然大悟。
  李嬷嬷心思一动,转了话题,“听说大姑爷出身高贵,不知是哪家?”
  “是襄阳伯世子!”
  这是姚姨娘极为自豪一件事,本以为会听到李嬷嬷几句奉承话,谁知李嬷嬷脸色却不大好看,“怎么,嬷嬷觉得这亲事不好?”
  “门第相当、郎才女貌,自然是极好的亲事,只是……”李嬷嬷犹豫说道,“我上个月去见宫中的姐妹,还听有人说道他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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