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喂养指南——寒土
时间:2019-08-17 07:57:09

  事实证明,谢毓想得没错,南巡的下一站就是扬州。甚至去扬州的日子,比她猜想的还要早一点。
  前段时间,皇帝大约是已经将在金陵要看的东西都看遍了,要做的事也做完了,这次休整过后,没有耽搁一天,就直接启程。
  扬州和金陵的距离算不上远,陆路转水路,中间只停了一个客栈,便到了地方。
  扬州虽说富庶,但官府还是由朝廷修建的,扬州知府的宅子和金陵知府的自然是比不得,塞不下一个南巡队伍。
  皇帝便干脆买了个五进的宅子,总归他们人算不上很多,护卫在前院凑合着睡也就是了,中间的院子给皇帝、两位娘娘和太子爷,奴才们住在最后面,算起来,住的还算是松快。
  到扬州的当天已经入了夜,谢毓倒头就睡了,整个宅子里也一直是安安静静,仿佛没人知道皇帝住在这里似的。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谢毓刚一踏进院子,便一下子非常直观地感觉到了在扬州这地方,不管官商,都是一群富得流油的家伙。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得来的消息,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争着往宅子里送——谢毓拎着点心去太子屋里的时候,便跟抬着一棵半人高珊瑚的两个小太监擦肩而过。
  定睛一看,那珊瑚竟然是用大块红宝石打的,晶莹剔透的,边边角角上还镶嵌着金丝,在阳光下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殿下——”谢毓坐在宋衍旁边,将点心一盘盘拿出来,心思还全在外面,“奴婢刚才看到这么大一棵红宝石珊瑚!”
  她一脸震惊地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奴婢看着像是往皇上那边送的,这都大半天过去了,那边不知道堆了多少好东西——”
  谢毓的一双大眼睛此时亮晶晶的,十足的财迷样子。
  宋衍喝着茶,见状笑了一下,放下茶杯,往角落里指了一指。
  谢毓顺着他的手指往角落里一瞧,随即声音很大地“嘶”了一声——那边的地上铺了一块布,上面堆着大堆大堆的上好缎子,几个青花大壶,几柄玉如意,甚至还有个打开的木盒子,里面盛了两丸硕大的黑珍珠。
  “扬州人真有钱。”谢毓一脸长见识了的表情,“——奴婢在宫里头都少见那么好的东西,那个珍珠,怕是皇后娘娘见了都觉得稀罕。”
  宋衍笑了一下,说道:“送些死物倒是没什么,就怕他们被铜钱塞满了脑子,送点不该送的东西来......”
  还没等谢毓想明白那“不该送的东西”是什么,皇帝那头就传来了一阵子靡靡之音。
  听着像是丝竹弹奏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扬州特有的小调。
  谢毓:“.................”
  是哦。能和宝物并称的,自然还要有美人。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跟要扭断脖子似的,猛地转头看向宋衍。
  宋衍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笑道:“本宫跟张令德说一路上舟马劳顿,身体有些不适,让他挡着了。”
  谢毓满意地笑了笑,想着得给眼前人一点甜头,便捻起一块山楂糕,送到宋衍嘴边。
  宋衍就着她的手吃了,随后说道:“你去看看那里面可有喜欢的,本宫也不缺这些东西,看上了便算赏你的。”
  谢毓眼睛一亮,甜滋滋地道了声谢,迫不及待地蹲到那堆东西旁边开始挑拣。
  像青花壶、黑珍珠这种特别显眼的,她也不敢要,最终挑了两匹花色喜欢的布料,还有一小块成色剔透的玉,想着回去打个镯子,若是还有边角料,能再添对耳坠。
  谢毓心满意足地抚摸着柔滑的料子,说道:“也就江南有这等好绸缎了——在宫里头,这样好的料子都是只有三品以上的娘娘才能分到几匹,连尚服局的女官想穿都难弄到剩下的料子。”
  这些都是戚槐告诉她的。谢毓自己也有几件上好的缎子做的的衣服,戚槐先前见了,眼里的羡慕几乎要慢溢出来。
  据戚槐说,她在尚服局的小姐妹攒了一整年,也只攒出了能做几条抹额的料子,还不是一个花色的,最终想做绸缎衣服的梦想还是不了了之了。
  宋衍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绸缎竟然是这么精贵的东西,便笑道:“你以后若是想,自然是能要多少有多少的。”
  谢毓弯了弯嘴角,正想说什么,在外面守着的张令德忽然一脸难色地进来,对宋衍道:“殿下,外面有个跟那群歌女一起来的花娘,说是想见殿下一面。”
  谢毓高高地挑起了眉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宋衍。
  宋衍被她看得脸上浮起一丝薄红,转过头看着张令德,语气不大好地说道:“本宫说过今天不见外人——你人还没老,耳朵就不好了?”
  “奴才的殿下哎。”张令德赔笑道,“正巧女官也在这,这事情就好办了——那花娘本就是说想见女官,所以才来寻了太子爷。”
  “找我?”谢毓疑惑,“我不记得我认识什么花娘......”
  ……......不对,要说认识,还真有一个。
  张令德看了眼门外,说道:“那花娘说,您看了她做的点心就知道了。”
  “那点心在哪儿?”
  张令德将一个看着很是质朴的红漆食盒呈了上来,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盘荷花酥。
  谢毓拿了一个起来,放入口中——
  酥皮的甜味清淡,馅儿的味道却是甜蜜浓稠、柔韧弹牙,两者结合在一起,甜而不腻,香气逼人。
  是跟她自己做的荷花酥如出一辙的味道,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要更胜一筹。
  谢毓用帕子擦干净手,站了起来,朝太子爷行了个礼:“那花娘恐怕的确是奴婢的故人,容奴婢去同她小叙片刻,殿下先用着点心——翡翠玉糕别用太多,那东西凉,吃多了坏肚子。”
  “本宫又不是那贪嘴的稚童了。”宋衍失笑,随即迟疑地说道,“门外的花娘,可是你曾经提过的柳泽的旧情人,教过你做荷花酥的那个......”
  “......本宫记得,是叫桃夭?”
  谢毓将一缕头发拨到而后,脸上是遇故人重逢的惊喜与紧张:“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我六点回到家,想着睡半小时写文精神点
  醒过来都三点了。
  【现在这章是蠢作者像只疯狗一样从床上窜起来写的】
  【写完了快乐地去做早饭,今天吃番茄面叭】
 
 
第53章 又见荷花酥(二)
  桃夭长了张看不大出准确年龄的脸。
  谢毓上次见她已经是快五年前了,但桃夭跟完全没有变似的,五年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白芷出去帮忙扫洒了,屋里就坐了桃夭和谢毓两人。
  桃夭喝了口茶,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沉默:“这宫里头的茶,果真跟民间的不同,就是要香许多。”
  谢毓“啊”了一声,不自在地绞了绞帕子,说道:“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我有自己的办法,”桃夭先是神秘地笑了一下,随即正了神色,解释道,“万花楼是扬州第一楼,那些官老爷之类的想献美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万花楼找些花魁歌姬之类。”
  谢毓又“啊”了一声,随即觉察到自己这反应可真是有点呆,脸上浮现了一丝薄红:“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又不是趋炎附势之人,这次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曾经在扬州待过一段时间,姑娘家家的,在客栈里住着反倒不安全,便在桃夭的院子里借住了。
  桃夭的身份在谢毓眼里一直很是扑朔迷离。说是瘦马,但一不出阁,二不赎身,就这么在万花楼后面住着,偶尔看心情接个客,但万花楼里的大部分姑娘看她,又很是尊敬的样子。
  不过她不喜欢刨根究底,经友人介绍借住过去后,也就学个点心扯扯家常之类,桃夭也喜欢她这性子,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桃夭点了点头,说:“听说柳郎到东宫做了幕僚了?”
  谢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柳泽,说道:“你说庐江先生?确实是,只是我许久未曾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殿下向来惜才,想来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谢毓有些奇怪桃夭怎么会认识柳泽,不过一想到柳泽从前那些风流韵事,便心中了然了,恐怕这位也是那万千桃花中的一朵。
  桃夭的表情看上去柔和了些,轻声说了句:“那就好。”
  谢毓挑了挑眉,调笑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把心系在一个男人身上。”
  “你不也是。”桃夭斜了她一眼,“当年的谢毓野得像塞外的马,我做梦都想不到你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栓住。”
  谢毓有些恍惚。
  宫外的日子对她来说,不知何时已经陌生得像虚幻的泡影了。仿佛跟宋衍在一起的日子,才是真实可见的。
  她笑了一下,说:“好了,说正事——我不信你会为了问句话专门来一趟。”
  桃夭见她严肃了起来,便也正经地坐直了,说道:“你托王五问的那件事,有着落了。”
  谢毓激动地站了起来。
  王五,就是她之前送信去的那个行脚帮朋友。
  桃夭的脸色却说不上很好:“你那个朋友,情况怕是不好。”
  谢毓:“?”
  “我之前用专门渠道问过了——前两天一个老郎中找上门来,说这种症状他见过,不大好弄。”
  谢毓深深地抽了口气,说道:“有多难治?”
  桃夭说:“不是难不难治的问题。那根本就不是病——”
  “是毒。”
 
 
第54章 又见荷花酥(三)
  谢毓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那,还有救么?”
  “不好说。”桃夭道,“那老郎中跟我说,中了这种毒的人按理来说是活不到及冠年纪的——太子爷今年已经过了双十了吧?”
  谢毓苦笑了一下,说:“你猜到了。”
  桃夭说:“知道你入宫的人大概心里都有点数——不过好在这样的人不多。”
  谢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讨要的情报灵通到有点不可思议了,很多别人不应该知道的事情,比如柳泽的动向,她似乎都一清二楚。
  谢毓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虑,问道:“那为何太子爷能撑到现在?”
  桃夭说:“大概是用什么药压着了。所以现在那毒究竟侵蚀了多少也不好说,若是已经进了骨子里,那便是药石难医,等着进棺材吧。”
  桃夭的话说得不好听,但很现实。
  谢毓用力地闭了下眼睛,轻轻揉捏着眉心的位置:“听你的意思,那老郎中能解这毒?”
  桃夭没说话。但谢毓知道她这就是默认了。
  谢毓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他带过来,不管能不能治,总之先看看再说。”
  桃夭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样子,谈了口气,说道:“那老郎中本就抱着这心思,不然也不会给我详说。但是若是太子爷那边不肯......”首.发.资.源.关.注.公.众.号:【A.n.g.e.l.推.文】。
  “他不会。”谢毓微微眯着眼,看着外面的天光,“殿下比我们更清楚自己的身子。”
  “若是那老郎中说的没错,他本该没多少日子能活了。”
  谢毓想得没错。
  她一和宋衍提这件事情,对方就答应了。显然这么些年来贵妃娘娘已经找遍了全大梁各地的神医,到现在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谢毓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宋衍答应得越果断,就越是说明,他情况是真的不怎么好。
  第二天一早,桃夭就将那位“老郎中”带来了。
  虽然桃夭嘴上口口声声说是老郎中,但其实这位姓陈的大夫看上去一点都不老,如果忽略掉花白的头发,光看他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和红润的面色,可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个中年人。
  光是打眼一瞧,谢毓就觉得这大夫有几分靠谱。
  宋衍没让她出去,她也不会自己赶自己走,就在一旁看着。
  旁边凉着茶,但谢毓全然顾不上去喝,还是桃夭给她倒了一杯。
  谢毓脸上看着冷静,其实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了,满脑子都是若是太子爷这毒解不了了可怎么办。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焦虑,抬头看着陈大夫的动作。
  他把脉的动作很慢,且全然不像别的大夫一般望问关切,全程和宋衍没说一句话,只是凝神观察着脉象。
  谢毓见他脸色越来越凝重,心里咯噔了一下,大口喝了口已经放凉了的茶,然后用帕子擦去了额上汗珠。
  陈大夫放下了手,皱着眉开口道:“殿下这毒,可是生来就有的?”
  宋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从前有个江湖郎中看过,说是一开始这毒是下给母妃的,只是不知怎的,全被本宫吸去了,大人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本宫生来就体弱,且开始还好,年岁越大,这毒的毒性就越烈,长此以来......”
  他缓了口气,吐出两个字:“必死。”
  陈大夫叹了口气,说道:“这毒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之物,用处也体现在这个‘长久’上,是前朝妇人爱用的毒物,现在其实已经不常见了。”
  宋衍一愣。
  陈大夫又道:“前朝女人地位地下,一旦嫁人,不可能和离,若是实在忍受不了,便会偷偷下此毒,一日两日还看不出来,如果不是善毒之人,把脉也只以为是身体虚弱,长久便慢慢耗空了身子,几年之内就会暴毙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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