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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真的好巧啊哈哈哈哈哈哈,我完全没想到是你,我就随便接了个单!”
“太巧了!”
“我看客人名字都不是你啊哈哈?”
“也是,一般你朋友帮忙很正常!”
“看来真是特殊的缘分,我们才能一路走来成为一——”
谢小延尴尬地自问自答差点翻车,赶紧住了口,把一家人及时收回。
副驾上的人依然是没给她一个眼神,头朝着车窗方向靠着,她要看路,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睡着了。
“你是不是,”谢小延踩下刹车的间隙,抽出空来瞟了他一眼:“喝多了不舒服啊?”
“……睡着了吗?”
车内就她一个人的声音,谢小延听着也觉得自己烦,正在考虑要不要闭嘴的时候,温别终于开口了。
“确实巧。”
他声音里似乎藏着些疲倦:“吴助联让你过来,给你报销吗?”
谢小延回答顺得不得了:“报的报的,你别担心。”
………………
谢小延在尴尬里苍白道:“我原来确实就在这个平台做代驾,每个月其实能,能赚不少……”
温别扫过来的一眼让她自动收了声。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谢小延有点沮丧:“你朋友先联系了吴先生然后吴先生来问我在不在酒店那我又不能说不在撒谎总是不好的嘛,那我一说在,他就直接说让过来接你,说是敏感期千万不能出什么不好的新闻了会很影响以后的。那我一想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能就放着你不管啊,所以我还是打车过来了……”
温别:“谢小延。”
谢小延:“嗯??”
温别在黑暗里目光描摹了一遍她侧脸,然后别过眼神,轻笑了笑:“没什么。你肺活量还挺好的。”
谢小延:…………
电梯刚一到58楼,她就迫不及待地脱了外面的外套,其实内衬湿的差不多了,一直紧紧贴在身上,难受的要命。
她里面穿了件修身立领的浅色毛衣,也湿了下摆。
裤子和鞋就不用说了,谢小延脱鞋的时候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冬天的夜雨冷到骨髓里,太可怕了。
“先去洗个澡。”
温别说完把她手上的外套直接抽走,挂在臂弯里:“我帮你放洗衣机吧。你赶紧去。”
谢小延也没再推辞,赶紧解开皮筋,放下有些潮湿的头发:“好,那麻烦你了,先别开洗衣机哈,我等会儿出来还有衣服要放!”
絮絮叨叨完,谢小延就冲进了大浴室。
温别刚想说什么,看她反手把门都闭紧了,最后只是很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客厅另一头走去。
谢小延哼着歌出来的时候,用毛巾拢着湿淋淋的头发,无意中转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那浴室外面是什么鬼,为什么是那么不挡眼的一层磨砂玻璃?!最底下还有十厘米还没有磨砂层,直接就是透明玻璃,脚丫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谢小延的悲伤有多大她自己都算不出了。
要不今晚就收拾好行李跑路吧?
这真是她的滑铁卢之夜——
“谢小延,你明天再开洗衣机,”温别拉开主卧的门,叫了她一声,语气平淡地嘱咐道:“我晚上要办事。”
谢小延不想回答。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一言难尽。
温别:“还有,你手机落在外套兜里了,我放餐桌上了,下次小心点。”
谢小延持续面如死灰。
温别:“早点休息。”
谢小延:……
温别:“噢,对了,你知道想成为一个好的作者,最基本的能力是什么?”
谢小延只想静一会儿,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温别:“观察能力。观察生活里每一点有用的,没用的细节。”
温别看她还没太反应过来,干脆把半开的门拉开,倚在门框上,长身玉立的修长清朗:“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那玻璃到底能不能映出……剪影来。”
谢小延猛地抬头!
温别:“早点睡吧。”
他把门关紧。
谢小延呆在原地几秒,冷静地拿起手机,镇定地把肩上的衣服扔到洗衣机里,沉着地回了房。
然后低声尖叫着俯冲扑到了床上,欢乐的原地蛙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小延把床铺都搞的凌乱成了一团,才长长松了口气。
幸好。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温别,也太怪了吧!
哪怕只是剪影。
洗澡的剪影,好像自动就沾上了许多旖旎。
谢小延仰躺在床上,过了几分钟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又回到了书桌前。
她把之前记着笔记和想法的A4纸都整理到了文件夹里,又把电脑重新打开,轻轻吐出一口气,再度点开了她曾经熟悉到……除了睡觉吃饭全部都在对着的页面。
谢小延,别多想了。能修多少是多少,不靠梦的细节,照自己的节奏,重新写一遍吧。
她连上键盘,再度强迫自己沉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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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别早上六点过五分去客厅冲咖啡,视线不由落在客卧底部透出来的灯光。
昨天他们从酒吧回来已经近凌晨两点了,现在屋里灯怎么还会亮着?
温别一向想到什么就去做,尤其是这种敲敲门就能搞清楚的事。
他抬手扣了扣门:“灯怎么开着?”
过了很久,久到他觉得她可能早都睡着了,并且还没睡醒的时候,里面才传来回音:“在——怎么了?”
谢小延的声音拖得很长,听上去已经很没有精神了。
温别温声道:“那我进去了。”
谢小延用鼻音昂了一声,带着轻微的通宵后的一点脾气。
温别一进去,看到谢小延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微微垂着头。
“还在忙?你没睡觉吗?”
谢小延转过身来冲温别笑了笑,很浅的一个笑:“我现在没什么资格休息吧?当然能少睡就少睡了。”
温别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问了她:“你还吃早餐吗?”
即使谢小延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基本习惯了,可还是不得不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永远能自然地关心别人,那种倾泻而出的恰到好处的关怀,用如沐春风来说程度都太轻了。
而能给别人很多爱和关怀的人,要么自己有过太多太满的爱,要么有过太多的缺失,所以会出现加倍补偿的行为。
看温别这个状态,不知道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谢小延理智上觉得是第二种,但她忍不住希望自己猜错了。
“我不吃啦。”
谢小延在温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叫住他:“啊,对了还有个事想跟你说一声,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她手上的笔还在细白的指尖转着,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显出一点漫不经心的意思。
“大概就几天吧,想回趟家,有些事我要回去自己办。电费物管费都该交了,而且小区附近本来里有只猫,我老喂它,它现在都溜到小区里了,我怕居委会再找我谈这个事……”
她事无巨细的交待着细节,简直像一个将要远门的妻子嘱咐一样,每一点都落不下。
温别认真地,一字一句听完了。
然后点头:“好。你回去就回去,不用特别跟我说。”
温别:“不过,今天可能不行。”
谢小延:“为什么?!”
温别微微笑了笑:“得麻烦你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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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温别都没告诉她去哪,快到了才指着窗外的建筑:“那里。”
谢小延这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经常性地低头去看手机,一有新信息她都飞快点掉。
为了捞赵宣宇,那女人下的本钱可不少。她不仅查出了自己最近出入的酒店,还找到了谢小延的高利贷方,把她的位置信息透露给了对方。同时利用记者职务之便,一直在争取掌握各色的证据,不知道是要跟她谈判还是要把她锤死?
抛开其他不说,谢小延觉得她还是挺牛逼的。赵宣宇如果有他这个姐姐一半脑子,也不至于现在沦落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谢小延不想把他拖进来,更不想再发生上次赵宣宇堵到酒店附近后的事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离他远点,至少要把新一波催债的人在外面搞定了……这个月所有的零星收入加上固定存款,也就够她这个月还掉所有高利贷而已。
她神游天外了快一个小时,和温别各占后座两端,各怀心事。
直到快到了,温别才提醒了她。
谢小延一抬眼就看见一座尖顶红色建筑,外砖墙是红的,石柱为白,石板瓦顶是青灰色,尖顶笔直地高耸向着天空。
教堂。
老实说谢小延想过好多答案,怎么也没想到是这里。
“来这干什么?”
穿过教堂前的广场时,谢小延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温别,问出了最好奇的问题:“你是在这兼职吗?”
温别刚要回答她,就听见连珠炮小谢又追问道:“还是你要在这结婚了?环境不错啊,”谢小延用一种‘你真会挑’的口气感慨道:“我欣赏你的品位。”
这个猜测让温别沉默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语气也有些淡漠:“不是。”
谢小延挑了挑眉:“啊,不是?那以后有机会你可以考虑这里。”
温别极轻地笑了声,眼里却笑意寥寥。
“你考虑吧。”
他迈开长腿,步子比之前更大也更快,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我没准备结婚。”
谢小延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声嘟囔道:“不结就不结嘛,干嘛发脾气。”
温别背后却跟长了眼睛似得,在进大门前让她赶紧跟上,谢小延忙不迭地收起舌头,换上甜笑:“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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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延进去后脚步都下意识的放轻了。
这拱顶教堂气势极足,壁画与彩色琉璃分列两边高处,最中央的位置有巨大的十字架。
她陡然意识到她提供的选项里漏了什么,怪不得温别不太开心呢——今天是周日,来教堂的人能干嘛?自然是做礼拜!
整个主堂其实非常空旷,谢小延跟在他左手边,小声问道:“你来太早了吗,怎么还没人?你是信这个的吗?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温别斟酌了下才开口道:“这里不是礼拜堂,人都在里面。我来帮忙的,我……家人有很多朋友在这里。”
半小时后,她缩在角落,恨不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这里竟然百分之九十都是外国人,她随便选的这一排,一整排都是!虽然看不出来是欧洲的还是北美的,但她知道前后左右这两三家人肯定是美英的,讲的都是英文。
礼堂里的人好像互相都熟稔的不行,A跟B一握手,A连B最近脾虚都知道。
……啊脾虚是她瞎翻的。不过意思也差不多,她对于这种家庭之外的亲密关系很惊讶。
她百无聊赖地坐了二十分钟,终于等到所有人落座了,她终于可以变成透明中的透明了……但温别也不在,不知道去哪帮忙了,她也没帮他成功留出座位,不知道这样好不好,等会他回来怎么办……
谢小延满脑子飞絮的时候,整个礼堂的灯突然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灯源再次照亮的一瞬间,只耀亮了台上,有个乐队。
谢小延在能看清的那秒起,眼神就只能定在最前面的钢琴手那里了。
好在也是钢琴的旋律最先流出来,所有人都在看一个方向。
旋律从他手上流出来,音色漂亮的不像话,就像淙淙溪流从山涧奔涌下来,闪耀着溪水的银光,自然就像从伊始便在,令人眼目微眩。
主唱的声音也清雅极了,谢小延恍惚地只听到了几句歌词。
You call me out upon the waters
你在水面叫我的名字
In oceans deep
海深之处
My faith will stand
我心坚定
……
When oceans rise
当大海翻腾波涛汹涌
……
Your sovereign hand
我的生命
Will be my guide
由你掌权
Where feet may fail and fear surrounds me
当我跌倒软弱昼夜恐惧
You\\\\\\\'ve never failed and You won\\\\\\\'t start now
祢永远是我最坚固的保障
……
中途休息的时候,温别拨开重重人群来找她。
“喏。”他递给谢小延一条巧克力,坐到了她身边,自己也撕开了一条,咬了一口,望着来往交谈的人群,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中间错了两个音。”
温别摇头笑了笑:“还是太久没碰了。”
谢小延攥着巧克力,闻言咬了咬唇,牙齿碾磨着下唇:“没有,非常……好。”
温别扭头看向她,郑重而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谢谢。”
温别:“从小我母亲就让我在教会乐队帮忙,我那时候能逃就逃,逃到十二岁为止,我玩心收了,才遂了她的意。”他带着淡淡的笑意,柔和道:“我一直觉得是个麻烦的差事。直到我离开当时住的地方,才觉得是有点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