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风挥了挥手,十多人瞬时围了上去。秦肃出手却十分狠辣,鞭子照着对面的面门便甩了过去。来人都是守门的兵勇,说起来武功都是花拳绣腿。可秦肃身上原本就有伤,年纪也太小,即便会些功夫,时间久了只怕也抵挡不住。
段棠忙拉住段风道:“哥!可别打伤了人,到时候还得赔钱。”
段风正看打斗,冷不防的听见这话,不禁怔了怔:“赔什么钱?”
段棠道:“这不是昨天从画舫里带出来的小哥?”
段风咬牙:“真想看看你脑子装得都是些什么,昨天带回来的人比你还矮了好多,这个……长得还真有点像……!”
段棠吃惊:“你还说!看见他被绑在我床上,没吓死我!”
段风大怒:“什么?!谁干的?!”
段棠看段风:“昨天是你送我回屋的,还避开了翡翠她们,你说谁干的?”
“咳咳!哥那是喝多了!”段风紧接转身对众人喝道,“打!给我照死里打!麻蛋!什么东西!抓回去要好好审问,说不定这人就是行刺监军的凶手!”
段棠扯了扯段风,着急道:“别啊!你给人扣这样的帽子,他还活不活了呀!抓回去还给画舫送去……不然我们给他赎了身,他小小年纪,看起来挺凶,其实还是很可怜的,还有几分可爱,正好给我做上门女婿。”
段风不可思议的看向段棠,醋道:“妹妹!你不要看人长得好看一点,就觉得人好可怜可爱!倚翠阁做得是正经生意,不至于强取豪夺,他卖身给人家就得好好给人家干活!若是犯官之后,就必须好好待着!我怀疑他昨天是故意跟着我们回来的,然后和咱们玩仙人跳,你看这不大清早的就让你送他出城,再说,就他这长相,你赎得起吗你?不然,你让老段给他赎身?看老段打不断你的狗腿?!”
段棠道:“要是有办法,谁愿意出去卖啊!你看他年纪小小的,又一身伤,在那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若是犯官之后,那就更可怜了,以前可是好好的公子哥,一夜之间就成这样了。昨天我也喝大了,不知道有没有对他……”
“闭嘴吧你!”段风感觉杜威的耳朵都快支棱起来了,忙打断段棠的话,“你就等着让老段打断你的狗腿吧!”
杜威素来知道这兄妹两个荒唐,可这些话也实在是没耳朵听了:“大少爷,这人功夫不简单,一看就是从小练就的,要真是个倌人,犯不着和咱们的人搏命,你看。”
不知何时,秦肃已抢到一把刀,他身上又有两三处新刀伤,可周围已撂倒了三四个人了。段风倒吸一口冷气,拔出腰间的佩剑,便冲了进去:“杜叔照顾好阿甜!”
段棠紧顾的盯着段风的身影:“哥!不然我们放了他吧!”
段风一边格挡,一边回头怒吼:“一边老实待着!”
秦肃感觉到胳膊已失了大部分的力气,他身上本就有伤,又有药力未退,不然这十个普通兵勇根本挡不住他。段风虽看起来是个草包,但确实有些功夫,一把剑舞得密不透风,让秦肃很有压迫感,一个不察,腰间被又被重重拍了一下。他身形一滞,连退数步,脸上都是冷汗,谨慎的盯着周围的人。
段棠急声道:“哥!抓就抓回去,伤成这样算谁的……我艹啊……”
段棠说话的当口,秦肃一个鹞子翻身,侧身朝段棠跳去,全力的一刀拨开了挡在了前面的杜威,再次将人拽到了怀中,刀架在了段棠的脖子上。
段风又惊又怒:“你敢动手!”
秦肃绷着脸:“你上前试试!”
段棠急声道:“哥!快过来弄死他!他可是说动手就动手!看看我脖子,万一划拉深了,落了疤,我可怎么找上门女婿啊!”
“闭嘴吧你!”段风谨慎的看向秦肃,“壮士!有话好好说!我让他们让开放你走,保证不追,你把我妹妹先放了。”
秦肃沉着脸,面无表情,拽着段棠朝前走:“让开。”
段棠怒道:“你可真是个白眼狼!我怎么你了,恩将仇报!段风快来弄死他!”
段风给段棠使眼色,让她闭嘴,一边退让一边给秦肃说道:“好汉,这里有马车,你驾着走,我们保证不追你,画舫的人找来也绝不暴露你的踪迹。”
秦肃不言不语,拽着段棠就朝马车边走,他单手劈开了马车两侧的缰绳,牵住了马:“退远点!”
段风看了秦肃片刻,给众人招手,让出了一条路。
秦肃一手挟持住段棠,另一手撑着马鞍翻身上马,随后极快速的将段棠拽了上来,刀稳稳的架在她的脖子,打马快走了两步,朝密林里跑去。
杜威跑了两步,将一个东西扔了过去:“这是伤药,给大小姐用!”
秦肃并未回头,接了伤药,策马前行,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段风收回手中的长剑,急声道:“快快!牵马!我们追!”
马山小声道:“刚才怕打草惊蛇,咱们把马拴山下了……”
杜威道:“大少爷快下山去牵马,我腿脚不便,去寺中叫人帮忙,看看有没有和尚守在后山,你别忘了派个人通知老爷。”
第10章 居然被家暴啦
月黑风高,冷风阵阵,山林里影影倬倬,偶尔能听见狼嚎的声音,森林里湿冷湿冷,空气里都是腐叶的味道。
秦肃特意绕开了段棠指点的村落,深夜才走到山林间,不得不夜宿此处。他的脸色越发的惨白,嘴唇毫无血色,他闭目坐在树下好久,才撕扯身上的衣袍,用伤药裹着身上几处略深的伤口,用刀拍了下昏昏欲睡的段棠。
段棠骤然惊醒,霎时坐正了身形,嘟囔道:“打我干什么?”
秦肃身上很痛,又饥寒交迫,很是不耐:“过了这个山头,是哪里?可有近路去安延府?”
段棠又小声的叽歪了两句,慢吞吞的拿起伤药,给自己脖子上的小伤口上了药:“刘王口。”
“流亡吗?”秦肃嗤笑了一声,“走陆路去安延府要几天?”
“什么流亡?!前朝刘王回京途径此地,喂马的地方,不是什么流亡,生生死死的,多不吉利!”段棠皱眉看了会秦肃,“从刘王口乘船也就一天半,要是陆路就绕远了,怎么也要走个三五天。”
秦肃沉默了片刻:“你老实点,到安延府就放了你,若不老实,就杀了你!”
秦肃身上的伤虽都已经处理好,可衣袍上都是撕裂的口子血迹斑斑,让他显得狼狈又落魄。紧绷着的侧脸上,还有些划痕,可人长得实在是好,清冷的月辉映照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的,带着莫名神秘和雾里看花的精致俊美,举手投足间,又有种说不出的清冷与危险,宛若一朵开在黑暗里的罂粟花,让人又惧怕间又想多看两眼。
这个年纪就辣么好看,再过几年还不倾国倾城(ˉ﹃ˉ)……
秦肃抬眸对上段棠的目光,腼腆一笑,刀背却重重的拍了段棠身上:“看什么看。”
段棠霎时清醒:“艹!疼死了!做什么!是不是有病!一言不合就动手!”
秦肃抿唇笑,温声道:“再看,挖了你的眼。”
段棠瞪了秦肃一眼,立即很怂垂下了眼睑,不再多看。
活了几辈子,没碰见过这样的神经病,还是不敢惹……
秦肃似乎很是满意段棠的表现,再次靠在树干上。
段棠小声的嘟嘟囔囔:“凶什么凶,自己跑不掉赖我,我没让段风救我,谁让你伤了我,让他起了疑心,你爱信不信,不信就把我扔路上。”
秦肃不明所以的笑了笑:“扔你路上,好回去通风报信?”
“难道你还真想杀了我不成!”段棠说完以后,对上秦肃的目光不寒而栗,急忙改口道,“那……当我没说,你要怎么才肯放我?”
秦肃浑不在意的道:“到了安延府,我安全了,自会放了你。”
段棠斩钉截铁道:“我一点都不想去安延府!”
秦肃又看了段棠一会,起身从树林里找一些藤条,想将段棠绑缚在大树上。
段棠站起身来,急声道:“别别,我肯定不跑!这黑咕隆咚的,我能跑去哪里?!”
秦肃不语,一手拿着藤条,脚尖勾起了刀,攥住了刀,看向段棠。
段棠立即坐了下去,可到底心有不甘,看了秦肃:“你绑松一点,不然我没法睡觉!”
秦肃冷嗤一声,显然不相信段棠,又将藤条紧了紧,缠绕了好几个圈,打个好几个结,将人牢靠的绑在了大树上了。
段棠撇嘴:“怀春,咳……”
秦肃一个眼神过来,段棠立即改口,继续叨叨:“这位小兄弟,不能这样没人性吧!你想想我早上是怎么对你的,你现在这样对我,良心不会痛吗?……也是,你这样的人一看就没有良心,我和你讲,你想用我,就该对我好一点,不然我给你乱指路,让你绕回石江城,我看你怎么哭!”
秦肃又在树周围绕了一圈,才走了过来,看了一会段棠,认真道:“你把路指回了石江城,被抓之前,我也能杀了你。”
段棠抿了抿唇,小声嘟囔:“小小年纪,真TMD的牲口,白瞎了你这张脸!”
秦肃不管段棠说什么,翻身上了树,倚在树杈上睡觉。
段棠见此更是生气:“你怕有野兽睡树上,就不怕我遇见野兽,我可跑都跑不了!”
秦肃找树叶将耳朵塞住,很干脆的闭上了眼。
夜半时分,石江城府衙外,依旧灯火通明。
段风站在阴影里,等了许久,段靖南才急匆匆的从府衙里走了出来。
段靖南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段风看了看周围的守卫,俯身给段靖南耳语了片刻。
“什么?!”段靖南惊呼一声,当下又压低了声音:“你妹妹怎么样?兄弟们,可有死伤。”
段风摇头,轻声道:“那人将阿甜挟持走了,我当时追不上,不过我已经排人沿途去追了,那个人看起来很狡猾,恐怕不会走大路。兄弟伤了几个,不过都没事。”
段靖南拽着段风又朝府衙一侧走了片刻,直至离开府衙有段距离才停下来,他低声对段风道:“今日带出去的都是心腹?”
段风忙道:“阿甜刚被人退亲,就又出了这种事,又不是多光彩,我哪敢带生人!”
段靖南抄起跨刀狠狠的拍打了段风几次:“王八羔子,待在家里也不给老子省心!你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弄死你!”
段风一边挡,一边解释道:“爹你放心,今日守城门的和带出去的,都是咱家的心腹,绝对不会外传。”
段靖南沉默了片刻:“那个人你看清楚了吗?”
段风忙道:“化成灰都认识,看起来年岁比阿甜还小些,脸白的像个死人,长得人模狗样,看起来不像石江城的人。”
段靖南道:“这个人怎么会在我们家?怎么会和阿甜在一起?!”
段风诺诺了半晌,到底还想兜着:“啊!不会真是刺客啊?”
段靖南急声道:“快说!怎么在我们家?”
段风斟酌道:“昨天我和阿甜去……去倚翠阁喝酒,我喝醉了,点了一个倌人,就、就带回了家,然后、就早上了……具体的阿甜也没来及对我说……”
段靖南目瞪口呆的看向段风:“你、你说什么……什么叫然后就早上了?他在哪里过得夜?!”段靖南回过身来,就捶段风,“你点倌人干什么?!还带回家!你是看你妹的名声还不够差!我打死你混账东西!”
“我……不是我要的呀!爹,你别生气,虽然他在阿甜床上过得夜,可是他们都喝醉了……该是没……”段风抱头,“爹!不要打脸!不要打脸啊!我还要办公呢!”
段靖南捶了段风半晌,差点气断了气:“你个王八羔子!哪天让你气死老子!”
段风见段靖南不捶自己了,弱弱的开口道:“爹现在怎么办?睡都睡了,那小子长得不难看,阿甜也不算吃亏,反正这事没别人知道,不然,我们再多带几个弟兄去围堵,东江寺以东就那么两个渡口,一条陆路。”
段靖南瞪了段风一眼,沉默了片刻:“不可!”
段风道:“那怎么办?阿甜还在他手上,别看他年纪小,看着就不是善茬!”
段靖南听到此话,眉目微动,沉了一口气:“现在出城的,只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现在就去倚翠阁打听打听到底有没有这么个人!不管他是不是倚翠阁的人……你都带三五个心腹,去安延府那边等着,阿甜不见有你们快……带上你杜叔。”
段风道:“爹!难道他真是刺客?”
段靖南低声道:“不管是谁,这个时候要出城去,都不那么简单,现在你妹在他手里……要让孟同知和老冯知道,我们放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出城,我们一家可就完蛋了。知府大人如今坐镇此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段风急了,转身就要朝城东走,却又被段靖南拽回来,段靖南道:“你做什么去?”
段风道:“我现在就去安延府守着,救回妹妹,把他捉回来,立功赎罪啊!”
段靖南狠狠的打了打段风的头:“你找人先去画舫问问,然后继续守你的城门!现在就离开,怕老冯看不出来吗,你妹他们不敢走水路,深山老林的绕路走不了那么快,你找条船两日后夜里出发,这两天该干嘛还干嘛,其次你要……”段靖南在段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段风沉默了片刻:“他?……爹,你说他会不会在路上对阿甜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