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春风(重生)——秦蕴
时间:2019-08-28 08:41:52

 
 
第15章 他的帮手来啦
  天将亮,屋内的一盏油灯泛着橘色的暖光。
  秦肃几日来,终于头脑清晰了起来。虽没有睁眼,可就感觉到身侧还躺着一个人,紧紧靠在床外侧熟睡,虽与自己还有一段距离,可在这样微凉的早晨,也是一股热源。秦肃缓缓睁开双眼,段棠与自己面对面睡着。
  晨曦初起,从床侧的窗口照了进来,橘色的暖光正映在了段棠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娴静,她睫毛很长,柳叶眉,杏仁般的眼眸,瞪起人的时候是微微朝上挑,骄阳般耀眼。
  秦肃莫名的有种轻松感,身上的伤口虽还隐隐作痛,但也不像前两日钻心那般痛了,也少了前几日的沉重感。是以,此时这般看着段棠,也不如前两日那般烦躁了,反而感觉难得一见的宁静,从心底溢出来的凝神静气。
  段棠在睡梦中,便感觉有探照灯再自己身上巡逻,不禁骤然睁开了双眼,正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眸。
  秦肃宛若受到了惊吓般,急忙欲坐起身来,可一动就牵动了腰侧的伤口,他闷哼一声,又躺了回去。
  段棠坐起身来,很是自然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不那么烫,长舒了一口气,就再次躺了回去。秦肃将一切收入眼中,半垂着眼眸,当看见段棠再次躺回自己身侧时,不顾腰间的伤口,伸出脚就踹了出去。
  “嗷呜!”段棠毫无防备之下,被一脚踹下了床去,整个人都不好啦,坐起身来瞪向秦肃了,大怒“你干什么啦!有病啊!恩将仇报啊!”
  秦肃抿着唇,与段棠对视:“你给我换的衣裳?”
  “不然呢?还有谁?”段棠不耐的瞥了眼秦肃,“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还不能碰啦?”
  秦肃垂了垂眼,沉默了片刻:“你看见了什么?”
  段棠站起身来,十分不以为然:“什么都看见什么了,全部都看光光啦,跟个豆芽菜一样,也没什么好看的。”
  秦肃脸色变了变,抖着手就在床头摸索长刀,无果。
  段棠直接无视了秦肃,单腿曲起坐在桌前:“别摸了,你那破刀我早给你扔了,不烧了就早点睡,睡不着就躺着。”
  秦肃双眸通红,恶狠狠的瞪着段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总有一天杀了你!”
  段棠从桌上抬起头,莫名的看向秦肃,满头问号:“什么脑回路啊!从认识到现在,我也不欠你什么吧?你就追着咬还就不放了?我上辈子抱你一块死了吗?不!没这事,上上辈子我也不认识你!”
  秦肃喘着粗气,在手四周找了半天能做凶器的东西,可惜农家的地方,床周附近都是干干净净的。他似乎不甘心,红着眼怒视着段棠,哆嗦挣扎,就要坐起身来:“你给我滚过来!
  “呵呵呵呵,过就过去。”段棠被秦肃的狼心狗肺气笑了,站起身来走回床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一下挣扎坐起一半的秦肃。
  秦肃被一根手指戳了回去,闷哼一声,目欲裂的瞪着段棠,咬牙切齿:“你个……你个……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杀了你!”
  “呵!呵!好的!我等着!“欺负个伤员也没什么意思,段棠用冷水漱了漱口,端起桌上的粥喝了起来。
  晚上,董娘子怕秦肃醒来饿,还特意在桌上留了一碗肉糜粥,温在火盆上。
  段棠喝了一口,又看向秦肃:“喝不喝?”
  秦肃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段棠挑眉:“饿死你!”
  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响起来段棠喝粥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可听在饥饿人的耳中,依旧很清晰。两个人自那天从石江城掏出来,也就躲在山洞里时好好吃了一顿饭。后来,秦肃昏迷,段棠怕他脱水,每天也就强行掰开嘴朝里面灌水,路边摘来的桑葚里有果糖,每天在强行喂他吃几把桑葚。秦肃这几天吃最多的就是段棠的口水,当然,这样的事,段棠这辈子都不会说。
  秦肃扭过脸来,看段棠命令道:“你去给我盛一碗。”
  段棠拿着汤匙看秦肃,平淡的开口道:“就这一碗,剩下的给你吃?”
  秦肃一顾脸都扭曲了,从小到大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人,还是个姑娘:“你!……”
  段棠端着碗走到了床边,拿着勺子放到了秦肃嘴边:“吃吧吃吧,省得没病死,反倒饿出个好歹来。”
  秦肃嫌恶的看了眼勺子:“拿开!”
  段棠嘀咕了两句,悻悻然的把勺子再次放入自己嘴里,看也不看秦肃一眼,转身再次坐到桌前,稀里糊涂的把一碗粥喝个精光。
  秦肃看了段棠一会,气笑了:“你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真是命大!”
  正午时分,阳光大好,连着三天的晴日,路终于不再泥泞了。春日正是百花盛开之季,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浅浅的花香。一队六七个人,停在路边的树林中,吃着干粮喝着水。
  陈镇江站在路口的大树下,咬着硬饼,狠狠的灌了一口水,长出了一口气,眺望远方。一骑快马从远而至,停在了陈镇江的面前。徐年翻身下马,接过陈镇江手里的水囊灌了一口。
  陈镇江低声道:“可有印记?”
  徐年摇摇头:“一路再也不见丝毫痕迹,安延府现在许进不许出,若当真在城里,只怕也困在了里面。”
  陈镇江蹙眉:“我们时间很紧,如果这次再找不到,只怕……”
  徐年道:“前面不远有个村落,我们先去修整修整,这里离安延府只有二十多里了,先打听打听安延府的情况,等上两日,让人进城打探一番,我们再从长计议。”
  陈镇江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打个响哨。树下的几人,看起来都是好手,二话不说收了东西翻身上马,众人朝前方不远的村落走去。
 
 
第16章 自己出去玩啦
  最近几日停了雨,村周围的梨花桃花都逐渐都开了,远远看去,粉白相间,颇有一番意趣。
  秦肃开始养伤时,并不配和,对着段棠砸了好几个药碗。董二奎夫妻看来,这般的闹腾,也怪不得一个人。小姑娘对谁都脾气好,笑眯眯的,就是对着自家阿弟冷嘲热讽的。小男孩待谁都冷淡,一副谁都欠他的钱的样子,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发脾气,就是一点都不容小姑娘。
  秦肃完全不想看见段棠,董娘子看姐弟二人,颇是水火不容,便接过伺候的活计儿,于是喂饭喂药的活就落在了董娘子身上。不过,秦肃不喜任何人靠近自己,换药这事也自己来。段棠倒是落个清闲,也不愿多做伪装来关心他,来到此地的次日段棠托人给家去了一封信,让段风来此地接自己。
  最近实在无所事事,安延府那里许进不许出,段棠身无分文自然哪那都不想去。
  春日的村庄正是忙碌的时候,段棠跟着董二奎去地里玩了半天,被太阳晒了回来。沈池每回来复诊,都会邀请段棠去他那里帮忙,或是给她送几本医术,就这样过了五六日,秦肃终于大好。
  沈池给秦肃号完脉,看向段棠:“年纪还小,伤势恢复的很快,以前的药方换下了,这是后面七日的药,要继续吃,吃完了,再换方子,这次受伤失血不少,又烧了两日,伤了元气,还要慢慢调理一年半载的。”
  董娘子忙问:“那是不是吃些肉或是吃点补药?”
  沈池道:“虚不受补,先把这七天的药吃完,待到能吃这些,我再告诉你。”
  “那我一会便让二奎去村里再买些精米细面。”董娘子是个实在人,因收了一个金簪,有些过意不去,这些时日不管秦肃如何冷淡,她都尽心尽力。
  沈池看向段棠:“你……”
  段棠侧目看向沈池,恍然大悟般,从手腕上将一对赤金镯褪了下来,放在了桌上:“这些做诊金和药钱,可还够?”
  “前些时日给得诊金药费都足够了。”沈池话毕,又顺手拿走了段棠放在桌上的那对赤金镯,“不过,真金白银这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待我再去给你包一个月的药,你给他按顺序给他吃,保证以后壮的像个小牛。”
  秦肃自来细致,当日醒来时就发现段棠头上与自己所戴的簪子都不见了踪影。他知道段棠给了董娘子一支,另一支只怕就是付了药费,此时又听见两人这样说话,下意识的看向段棠,又见那沈池毫不客气拿走了手镯,脸色变了几变,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没有开口,靠坐在床上,继续喝水。
  段靖南生性俭吝,年轻时便最擅媚上,做得能捞油水的务实官,后来做了千总,更是对上官很会投其所好,自然处处得人器重,石江城这十多年来安全布防几乎都在段靖南的手里。当然也是因为冯氏家大业大只愿子弟在军中发展,不愿做这些繁重琐碎的事蹉跎了,故而这些年来没人给他争夺这个差事。
  是以,段靖南除了常规的吃空饷,还有城门与各家商铺私下孝敬,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段靖南在石江城经营了二十多年,手里也有十来家商铺,两座庄园,家里虽不算豪富,但人口简单,开销也不大,早年还攒下了许多家业。
  有了这样的家境,早年苦过的段靖南也是舍不得花钱,吃穿都以务实为主,家中奴仆也不多。可这样俭吝的人,养出了两个败家子。不过,这也完全也怪不得段棠兄妹,段靖南自己少小吃了没钱的苦,便不想让孩子为这些发愁,尤其是女儿,那是养得精贵,比豪富一方的冯家的小姐更胜一筹。
  段靖南虽是读了几年的书,但出身摆在哪里,早些年也分不出什么好坏,但凡给段棠定制头面首饰,就只认黄金。绫罗绸缎也是不懂,也越贵越好。自段家开始有些家底后,段靖南也学起来老对头冯家,讲究规矩,段棠这一年四季,每季内外有三套华服,一套头面。冯家的女儿这一年四季,也不过每季两套新裳,一套头面。冯家嫡女庶女一堆,虽家大业大也比不得了段靖南就那么这个宝贝疙瘩。段棠除了这些常规,私下里添置的长袍、零碎的首饰,都是不算数的,月钱也是一个月三十两。
  段靖南这般的对女儿,可对儿子却十分苛责,月钱只有十五两,自发现他不是读书的材料,不用去私塾后,再也不肯给他置办什么绫罗绸缎了,一水的棉布短打,将他带到军营里摔打,后来还嫌儿子穿棉布划的都是口子,几天就是一换过于浪费,甚至换成了粗布棉麻。因有了这些年军营的摔打,段风在外虽是个纨绔,内里却不是个草包。
  段风那个年岁还不知道讲究,不过是有一日段棠打算带哥哥出去浪,发现哥哥连件喝茶的长袍都没有,顿时炸了,与段靖南大闹了一场,请了裁缝,给父子二人选最贵的布料,做了几身衣袍,又定了一年四季一人三套。
  段靖南在外人面前,从来不驳女儿面子,甚至愿意给女儿撑腰做脸,面上堆笑只夸女儿孝顺,可私下里没肉疼死。自此,段靖南也不敢等女儿出手请裁缝了,也给自己与段风每季定上两套。
  段棠自来便没金钱观念,管家是管家,但也怎么享受怎么来,买花买草买鸟,从不管花多少钱。段靖南每每看那一院子花花草草乱蹦跶还要吃粮食的小鸟都心疼欲死,在外恨不得风餐露宿,可对女儿如何花钱从不叽叽一声。
  段风的纨绔也完全是沾了妹妹的光,他爹舍得给他妹花钱,他妹舍得给他花钱,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段棠见沈池收了镯子还不走:“还有事?”
  “医童有事归家了,午后我将去安延府看诊,你若无事,与我同去看看?”沈池顿了顿又道,“傍晚之前回来,到时请你吃安延府的烧鸡,不用你出钱。”
  段棠道:“我也没钱了呀!可以是可以,不过万一我兄长找过来,不见我……”
  董娘子端着粥走了过来,忙道:“大小姐想去就去,人若来了,就让他等你回来,今日左右也不能赶路了,怎么也要待到明日。”
  秦肃并不看段棠,冷声道:“不能去。”
  段棠冷笑:“呵!呵!你算老几!”
  秦肃咬牙:“你别得寸进尺!否则……”
  段棠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秦肃:“否则怎么!你现在吃我的喝我的,还在这给我叽歪!”
  秦肃冷冷的看了段棠一眼:“安延府能进不能出,你如何回来?”
  段棠恍然,看向沈池:“对啊!那地方能进不能出,看了病怎么回来?”
  沈池微微一笑:“大可放心。”
  段棠道:“那就去吧,闲着也是闲着。”
  秦肃看了段棠片刻,到底没有再开口……
 
 
第17章 是个大人物啦
  安延府地处西南,东靠临州,西有满城,水运四通八达,是大魏最大的沿海口岸,其繁华程度堪比京城。不过离此百里之外,有几处海岛,有贼寇常年盘旋,朝廷多次下令围剿,总也无果。每年旺季来往船只,难免要遭殃,青黄不接时,甚至上岸强抢。
  去年年底,安延府附近几个县,接连几次被掠略,使得皇上震怒。年关朝廷都不曾封印,一开年就有朝廷特派之天使,携圣旨而来,安延府极周边沿线大军布防,倒是剿灭了小股匪徒。
  年初二月初二,京城二十万大军开拔,直奔安延府。
  安延府近日之所以全城戒严,有人行刺主帅有关,后又牵扯出官员通匪。安延府在上个月里,连连撤职数人,问斩抄家也有几户。
  沈池的马车没有受任何阻碍进了城,这马车看起来简陋,但却十分舒适,此时三面的布帘都被卷了起来。段棠身着棉布长袍,做童子打扮,坐在车辕后,马夫的身侧。
  进城没过多久,马车便进了一座宅院的后门,沈池带着段棠进了内宅的东屋里。因从后门进来,段棠并不知道这是谁的府邸,内里倒也看不出什么特殊来,但是这家人御下该是十分严格,奉茶的丫鬟都是垂着眼,来去无声。
  床上的男子四十岁的样子,虽有了些年纪,但五官生的十分不错,不过有些大病初愈的消瘦与苍白。床侧那个面白无须的人看起来更显苍老些,正低声在和沈池细细说着这几天的病人的症状。
  沈池一边听一边号脉,片刻后,才对段棠道:“把银针拿来。”
  段棠抱着药箱大咧咧的坐在一侧,趴在桌上看一个核雕,并未注意到沈池的话。
  沈池咳嗽了一声,段棠回过神来,沈池道:“银针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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