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婚夫射杀之后——风储黛
时间:2019-08-29 08:29:14

  夏殊则的镇定终于出现了一丝崩裂,声音沉哑了下来,“如孤数日不归,你奉郡守之名,不得妄动。”
  “可……”
  “人是冲孤而来,有孤出面,他们会放了阿绾。”
  说罢太子已疾驰而去。
  高胪静静地望着那几乎等不及听他说完话便已离去的主公,如月夜之下的一抹流星,心中暗暗想到,上辈子,在抵达十万大山之前,傍晚时分在水边饮马之时,高胪问他追到了出逃的王徵与卫绾后的打算。
  那时主公他说,只要卫绾还在,他能接受一切的结果。前提是,她必须要在。
  所以当时高胪明知卫绾在主公这里被视同性命,岂敢在夕照谷命人乱箭将其射杀。
  高胪怕主公不惜生命,重来一世,他仍然将全部的身家赌注都押在了太子身上,早已是不能回头了。他飞快地回头,钦点了几人,“速去跟上主公,贼人必定拿太子妃相要挟!”
  作者有话要说:
  车骑将军:主公,不好啦,太子妃被贼人抓走啦!
  夏夏吐血追妻2333
 
 
第42章 
  卫绾的双臂仍旧提不起力气,软绵绵地困在王徵怀中。马蹄疾驰,载着她往西北而去。
  身后沈秋屏的人马紧跟不舍。
  王徵领着的骑兵拼死厮杀,才撕出一条口子,损兵折将到如今已经不剩几个,带她脱离险境之后,王徵说要送卫绾返回洛阳,但卫绾不肯舍近求远,坚持要回陇西。
  大雪封山,几乎没有去路,王徵也渐渐迷失了方向,七八人左右闯荡,还没有办法摸清楚,到底哪一条是前往陇西郡的路。
  卫绾许久不用水米,又被沈秋屏来回点穴地折磨,身上早已不剩一点力气,王徵只得护着她,伸臂将她圈入怀中。
  卫绾提不起劲来,询问表兄怎么会在此处。
  数月前洛阳城竹水亭一会,此后两人便没再碰过面。后来从高胪口中得知,表兄似乎不愿来她的婚礼,独身前往了云中。
  她思来想去,也算不到表兄何以会出现在此处。
  尽管她已心里清楚,王徵已很大可能地想起了前世……
  “大人,没有路了!”
  王徵四处环顾,确实已走投无路,大雪满山,连飞鸟的踪迹都无。
  下人中心护主,“大人不妨下马避祸,带着太子妃先行躲藏,我们去引开追兵。”
  王徵从谏如流,朝着那下人将头一点,跟着他们便分道扬镳。
  王徵抱着卫绾下马,在马臀上重重劈了一记手刀,马儿受惊,扬长往前而去。
  跟着王徵便将卫绾打横抱了起来,钻入了山路,藏入半封闭的洞口之中,卫绾被颠簸得胸闷气滞,眼前不住地发黑,待王徵将她放下来,卫绾已浑身脱力,软软地靠在了山壁之上。
  她望着王徵,平复了许久之后,才提起力气,“表兄不是在云中么?”
  幽暗的洞口,露出一线光明来,将王徵原本柔和的面部五官如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晕。他的目光平静,忽然问道:“阿绾,我有一事要问你,这些时日在云中,我心中百转千回,始终莫能名状,后来思及,觉得愈发惶恐,不能不问了。”
  卫绾点点头,“表兄但问无妨。”
  眼下王徵是她的救命恩人,或许他们还能逃出生天,卫绾心下极是感激,已忘了过往的种种不快与尴尬。
  王徵长长出了口气,盯着卫绾沉默许久,才开口问道:“阿绾,我身上有些秘密,原本不可对人言,但今日我须告知于你,我身负有两世的记忆,上一辈子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他如此坦率直言,反而让卫绾仰起了下巴,心跳蓦然快了许多,王徵观摩着她的神色,又道:“许是我走过奈何桥,却没饮那令人忘却尘世的汤,前几年时,忽然将一切都记了起来。阿绾,你是否与我一样?”
  卫绾茫然地望着王徵,他如此坦白,如此……连殿下都没有对她如此坦白过。她心乱如麻,被王徵看得避无可避,一时也不知,当承认还是含糊其辞,可容她表现惊讶的瞬间稍纵即逝早已过了。她咬住了嘴唇,不肯说话。
  王徵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洞外密雪声声,犹如飘絮鹅毛,被风裹挟着冲入山洞中来。
  一阵冗长的沉默,王徵忽然抬起手,一把攥住了卫绾纤薄的玉腕,她大惊之下要挣扎着抽回,可敌不过王徵的力气。
  王徵执着地盯着她,目光流露出惊惶和受伤,“阿……绾。”
  他的嗓音颤抖了起来:“你既然早已想起,却……竹水亭那日却拒绝了我,你说要嫁给太子,难道你忘了,上一世,你有多不情愿嫁给那个人么?难道你忘了,你宁可与我逃亡,永生不再回洛阳,也不肯嫁给他么?何况,是他下的令放箭,你我之死,你都忘了?”
  卫绾咬着嘴唇,抽开了手。
  “表兄,你松开我。”
  王徵怔忡着被她得以挣脱。
  卫绾慢慢地仰起了头,与半蹲在她身前的王徵对视,面色已苍白如纸:“表兄,阿绾上辈子,确真心喜欢过你,为你心动过。然而现在,我们谁也已经不是那辈子的人了。表兄,我想要的夫君,他必须在我危难之时,能有余力来护我,能挡在我身前,哪怕不是如此,也是我们一起并肩面对死亡,而不是不吝以我的性命去换活命的机会。”
  这话让王徵全身的血液犹如僵住了般,他感到一阵蚀骨的冷意,正侵入心肺。他被呛得发出一串咳嗽声。
  卫绾蜷着双腿,面色惨白,昔日水润饱满的粉唇已经近乎干裂,犹如一朵将被雨打风吹去的枝头梨花。她瞬也不瞬地望着王徵,说道:“表兄,我不怪你,但我想通了,你不是我的良人。”
  王徵的肺腑疼痛如绞,不可置信。
  继而他掩面失声:“阿绾,我悔了,我改了的……”面前的男子,嗓音已溢出苦涩的哭腔,令人无法不动容。
  “我改了的……我再也不会那样待你……我原本发誓,你若这辈子还肯跟着我,我会拿生命去呵护你,可是你,你却变心了。”
  说罢,他似笑似哭,颓丧地抬起了头望着卫绾,卫绾心有恻隐,咬得嘴唇发白,王徵望着她道:“阿绾,你不是真心恋慕太子是么?告诉表兄,你只是碍于圣旨,碍于皇权,不得已才要嫁给他的是么?”
  真相不是这样的,殿下没有给她面临违抗皇权的机会,卫绾摇了摇头,眸中微微泛红。
  “表兄,你我都放了过去吧。”
  她想劝服他。
  王徵却眼眶血红,盯着她咬牙道:“阿绾,我岂能放过过去。你告诉我,你是真心恋慕太子么?只要你说一句不是,表兄愿意为你,万山无阻,舍却皮囊,为你刀山火海地闯过去。”
  卫绾失声道:“你切莫冲动。”
  说到底王徵是自幼与她相伴长大的表兄,卫绾并不想他拿性命去犯傻。她凝视着王徵,重重地点头,“我爱上了殿下,是真心喜欢了他。”
  她的脸色比飞雪还白,几乎要坐立不住。随着她话音落地,王徵的目光滞住,呆呆地跌坐在地。
  卫绾冷得身上发颤,齿关不住地碰击。
  她靠着山壁,目光蒙昧地盯着几乎跌坐在地的王徵,“我不想离开殿下,表兄,我想求你,将我送回陇西。”
  她怕自己的要求对王徵而言过于无理,又咬唇道:“表兄如肯相帮,施恩与阿绾,日后如有难处,尽可以直言。或者表兄需要别的,阿绾能为你做到的,都为你做到。”
  她说着,王徵的脸色已愈发难看,最后他挥袖打断了卫绾的话,“够了不必再说了。”
  卫绾怔忡着,有些微恐惧,不肯再言。
  王徵失望地盯着她,“阿绾,我在你心中,恐怕已永远比不上一个因你逃婚便要将你处死的男人。”
  卫绾想解释,但恐怕王徵未必想听,何况当时高胪一时激愤,确实是下令过要就地诛杀他。
  山洞外忽然传来大片马蹄声,沉重疾乱,破风而来。
  王徵与卫绾本来便犹如逃犯,稍不注意,便会被抓获,何况王徵带着她出逃之后,那沈秋屏又纠集了大队人马,朝四面八方扑来。
  正这时,他们收了网,寻到了此处。
  王徵勃然色变,只见十七八个持刀的骑兵已经涌入,待在洞中见着王徵与卫绾,他们仰长了脖颈哈哈大笑,冲洞外的沈秋屏禀报去。
  卫绾早在听到马蹄声时,便已知道表兄派遣去引开追兵的人并没有起到作用,他们仍旧已被包围。
  王徵要拔剑应敌,但骑兵直冲卫绾下手,王徵也不敢动弹,二人便被剑架着脖子,一左一右地拉出了山洞。
  此时天色渐暮,沈秋屏身边的不少人已举着火杖,亮光灼眼。
  朔风卷着鹅毛大的雪花刮在卫绾的颊上、唇上,犹如冰晶,缓缓地融化成一丝水迹。她被缚着双手,微微冒红的眼眶挤不出一滴泪珠来,干涸得几欲枯坏。她绝望地想,不论她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天意都是不肯放过她的。
  沈秋屏坐于马背上,凝视着被拉出来的王徵与卫绾,脸色阴沉含笑,“王大人不是极聪慧的么,怎么至此处却不跑了?此地距陇西尚有数十里,王大人故意停歇,要拐走太子妃做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徵不肯作答,双目如火,盯着沈秋屏。
  沈秋屏抚掌而笑,“我拿女人做交易固不光彩,你却致使太子妃清白受辱,太子蒙羞,你猜最后太子寻到太子妃,是更憎恶你,还是沈某人?”
  卫绾皱起了眉,到了这份儿上,沈秋屏还是不肯杀她,要先利用她,以她为筹码与殿下谈条件。是了,他抓自己来本也不过是为了谈条件,只是条件谈拢之后……
  风雪夜里,天穹漆黑。
  火杖的光芒愈发夺魄灼艳起来。
  贯穿风雪的一支羽箭,在此时犹如天将神兵,呼啸一声,携着风雷之势,射中了一名举着火杖的骑兵。
  那人哀呼惊叫,倒落马下,随即气绝身亡。
  沈秋屏面色一动,仓促下马,这时骑兵们纷纷上前护住了沈大人。
  沈秋屏冷冷说道:“何人装神弄鬼?”
  又是一支羽箭,去势极快,落在沈秋屏身前的雪地之中,只剩半寸箭尾尚露于风雪中,其余深深扎入雪地里,不复得见。
  沈秋屏惊愕不已,昏黑的夜色之中,一行马队极快地扬起碎雪穿过浓雾而来,当先之人,手中的弓还未卸去,玄衣如墨,姿仪俊朗,沈秋屏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面露一阵惊惶,随即他的手搭在了一人肩膀上,劈手夺了他的剑,走到了卫绾身后。
  卫绾望着殿下冒雪而来的身影,眼眶早已更红了,她的嘴唇几乎要干裂,喉咙也几欲撕裂,说不出话来,只是后腰上忽顶着一样冰冷而锋利的物什,她的心跳惊慌地仿佛要破出胸口。
  沈秋屏的剑威胁着她的性命,这让沈秋屏有了足够的筹码,去同太子谈一个条件。这是他这一个月以来,日夜想着的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不容有闪失。
  王徵目眦欲裂,怒恚而上,又被刀剑抵住了咽喉,他终是一动不能再动,切齿拊心,怒瞪着沈秋屏,“挟持女子,无耻之尤!”
  夏殊则勒住了缰绳,冷漠地停了下来,一挥衣袖,身后马蹄暂驻,军容庄肃。他的弓被挂在了马腹侧,翻身下马,又往前走动了几步,慢慢地停下。
  沈秋屏笑道:“太子不愧是太子,来得好快啊。从草原下来不过一两日功夫,便能追到这里了,兵贵神速,难怪楚王殿下始终敌不过你。”
  “你要什么?”
  夏殊则开口,目光落在了惊恐万分的卫绾的面颊上,她在冲自己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想要的,能够挡在她身前,救她免于危难的夫君,他来了5555
 
 
第43章 
  沈秋屏挟持卫绾,认为自己有重要人质在手,便不须惧。
  “太子还记得我?”
  夏殊则凝目盯着他,道:“琅琊沈秋屏,屡试不第,干谒洛阳权贵,得封金曹。你不该在此。”
  沈秋屏哈哈一笑,“太子好记性,果然还记得。”
  卫绾诧异而惊惧,反应过来,原来姓沈的与殿下有旧仇。
  火杖光晕里,照出卫绾前日里撞在马车上的青紫淤伤,夏殊则看了一眼,慢慢地拧紧了修眉。
  他的脸色愈发郁沉。
  当初沈秋屏不得及第,携文章前来拜谒太子,知太子素来对有才有德之人礼贤下士,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对朝中军中对寒门子弟也颇多擢拔,沈秋屏自恃才高,以为太子必定会惊艳于自己的文章,谁知,他的锦绣文章递入东宫之中,再无回音。
  苦等一个月,沈秋屏以为太子必定是没有收到那封信,或是公务繁重,便又誊写了一封,重命人送入。
  依旧石沉大海之后,沈秋屏熬不住了,待太子出宫的一日,他大胆地阻住了太子去路,询问他的文章到底有何不足,何以太子不为所动。
  他那时都记得,太子身边之人对他不屑一顾的冷笑,以剑将他逼退的傲慢与轻忽。而车中之人,却始终连面都不曾露过。
  他俨然成了洛阳城的笑柄,不但贵族对他嗤之以鼻,连寒门子弟,也渐渐不再与他为伍。
  沈秋屏懊郁在心,积怨成疾,卧榻不起,此后对太子反生仇怨。
  沈秋屏收回心思,说道:“太子殿下如肯应我一个条件,这个美人,我便还了你。”
  “说。”
  沈秋屏极厌憎夏殊则对自己的不假辞色,尽管自己今非昔比,还拿住了他心爱的女人,可自己在夏殊则面前,仿佛仍然是屈膝跪着的。
  卫绾的眼眶涨红,濛濛地晕出了湿痕。
  她不想死,但也不想殿下因为她做了傻事,答应决不能答应的条件。
  沈秋屏深深汲气,笑容阴沉:“我要殿下的人退出并州。你的一切暗卫暗探,包括你手下一支逾五千人的军队,全部撤离并州。”
  “并州。”夏殊则面容冷淡地重复。
  他望向了被沈秋屏的人抓住,被掣肘的王徵。
  王徵与夏殊则对上目光之后,眼神之中除却隐怒之外,更透露出显而易见的憎恶,他恨很地别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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