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婚夫射杀之后——风储黛
时间:2019-08-29 08:29:14

  是了,她想了起来,上辈子匈奴单于也是蠢蠢欲动,意图南下,只可惜那时殿下一心抵御外侮,致使匈奴无可乘之机,张掖与朔方也便固如金汤。现在于战场指挥的人却是楚王,朔方便没有守住。
  但愿这一次并州的危机能让陛下真正看出,谁才是真正能抚临江山、可寄予重托之人。
  只不过卫绾又想到,她的兄长卫不疑,前不久才奉了陛下之命前往并州巡边!
  照他的行程,这时应当才到并州。
  皇帝从军报之中抽出了一封密报,这是卫不疑命人传回来的,昨夜里才至,皇帝还来不及看,原来卫不疑才走马上任初到并州,便已对匈奴人的意图有了了解。他在奏疏之中说,并州疏于防守,驻兵不多,岌岌可危,请陛下即刻分兵。
  但其实这封信早来数月,皇帝也不会答应,那时楚王与李翦率军抵御匈奴,正是大胜之势,他绝无可能考虑到朔方。
  “太子!”直至夏殊则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皇帝这才勃然变色,迎了上去。
 
 
第59章 
  皇帝在瞥见太子玄影出现在身前,并朝着自己不疾不徐走来之时,紧绷着的弦仿佛骤然松了,整个人便感到完全地疲乏无力,只是因不能与太子跟前显露,暗中掐了一把虎口,装作无事地立定。
  夏殊则神色冷漠,没有立即说话。
  皇帝被他两道冷如寒箭的目光盯着,仿若骨头都被刺穿,脸面无光。当初这个嫡子屡次三番警醒自己,不可大意,让李翦及早赶赴战场。皇帝为了给二儿子铺路,又听了薛夫人几句谏言,便没有同意,招致如今朔方大患来,匈奴人占地为王,势如破竹,再过不久,临黄河与朔方毗连的几座城池恐怕都将不保。
  “朕将虎符赐你,你即刻调遣兵力,接管卫邕手中的一支骁骑,立即前去支援并州!”
  皇帝的手掌落在夏殊则的右肩上,犹如千钧之重,他定定地对夏殊则又道:“朕望你,马到功成,只许胜,不许败!”
  夏殊则眉眼不动,末了,他应话道:“诺。”
  皇帝要走回龙案,背过身去,脑中忽地一阵发昏,他才想到昨夜里与薛夫人在暖帐之中翻云覆雨,头两回只入了她不过三五下便泄了气,他大是懊恼和不甘心,磨了薛夫人许久,这才倒下。今早许是被人唤醒得太早了,他全无准备,这才浑身肌肉酸软无力,后脑眩晕。皇帝没有多想,勉强立定,隔了片刻,他又回头说道:“对了,你奉诏出城,让李翦与你同去。”
  “至于楚王,让他戴罪死守居延,不可让敌军奇袭,如再有纰漏,定斩不饶!”
  楚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帝需做一些事暂时打压他的气焰,也是为了堵住朝臣的口。皇帝心里始终是向着这个二儿子的,他的偏心二十余载一以贯之。
  夏殊则面色凝然不动,望着皇帝道:“诺。”
  也没别事交代,皇帝又神色木然地多瞧了几眼太子,不再说话。太子的眉眼生得冷艳无比,但因自幼便冷漠处世,那股艳丽之感不显,随着太子日渐长大后,五官之精致华美,却犹如羽翼一般慢慢舒展开来,细看之下与皇后足有七八成相似,皇帝望着他,时不时便会想到对他从来不假辞色的傲慢女子,年轻时,他亦为之惊艳的女子,只是他每每想起,便对夏殊则充满了憎恶和嫌弃。
  他终又背过了身,心肠冷硬,“你去吧。”
  身后传来衣衫摩挲的窸窣响动,却没有人说话,直至那一串沉稳的脚步声快要消失于耳畔,皇帝忽然心中一动,猛然回过身来,只是头却随着这么一晃又是一阵眩晕之感涌上,他扶着龙案,一头栽倒在地。
  “陛下!”“陛下!”
  宫人们抢入广明宫来,皇帝沉重地阖上了眼睛。
  寝宫之中,卫绾仍然鬓发蓬乱,呆呆地坐在床榻上,望着鎏金殿门,有一丝神色恍惚。直至夏殊则入门,第一眼发觉这个呆憨如鹅的娇妻,似乎正在打着什么算盘时,他的嘴唇微微抿住了。
  卫绾也望见了他,欣喜之下,连鞋也来不及穿,便从榻上起来了,跟着犹如一朵蝴蝶朝他扑了过去,小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没事了么?”
  她紧张地问道。
  夏殊则道:“是匈奴人犯境,并州无兵无粮,暂时有事。”
  他竟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与她玩笑!卫绾又担忧不已,“那我阿兄?”
  “他人不在朔方,没有危险,”夏殊则顿了顿,知迟早要将自己带兵出征的消息告知她,声音低回而温柔,“孤去后,便会将他调回。”
  卫绾心中一动,果然,陛下在遇上这样的麻烦时,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太子。只是一次又一次,陛下在利用完太子的赤忱之心和骁勇善战后,便会再度耽溺于薛夫人给的温柔乡,想起楚王殿下的所有好处,将太子挥之一旁。
  她的心头涌起一阵疼痛,目光一瞬不瞬的,将他的腰身抱得更紧了,紧到不愿松开。
  夏殊则亦已明白过来,依卫绾成日里偏爱胡思乱想的性子,怕是方才在床上出神之际,早有预料了,是以她不会惊讶。
  卫绾嗓音闷闷地问:“殿下何时出发?”
  “明日卯时点兵。”
  “这么快。”卫绾只是嘟囔了一句,却没有不理解男人的意思,战局瞬息万变,兵贵于神速,及早出征,才有可能在匈奴进一步破境之前,阻住他们南下的趋势。
  “殿下我能帮你甚么?”
  她仰起了脑袋,望着他。
  夏殊则抚了抚她毛茸茸的脑袋,映着门外天光,双目犹如瀚海深幽。
  “你在东宫等着我师凯旋。”
  卫绾点了下头,踮起脚尖,在殿下的右颊上亲吻了一口,道:“我知道方才无论陛下对殿下下了什么令,殿下都不会开怀的,但不论旁人怎样,阿绾心里有你。”
  她在安慰他,她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心,令他无所遁形。夏殊则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女人,俯身朝她的嘴唇儿压了下来。
  这时身后的宦官姗姗来迟,“殿下,陛下昏厥了!”
  夏殊则才松开卫绾,他回头,神色淡淡,“人眼下安置在何处?”
  “在广明宫歇着。”
  夏殊则对卫绾说了句话,便随着那宦官走出了东宫。
  御医前来诊脉,没说旁的,三五句粉饰太平,开了一张药方,便命人去取药。
  人都已昏厥,面孔发白,御医说得却不疼不痒,实在可疑,见薛夫人一个劲铺在皇帝榻边,流泪不止,几名妃子都个个以手抹泪,真情万状,只有夏殊则随着匆匆而退的御医走了出去,于丹陛上唤住了张太医。
  “陛下到底得了何病?”
  张太医佝偻着腰,低垂着面目,不敢抬头。
  夏殊则声音渐厉:“于孤面前,还要装哑?”
  张太医骇得面如土色,迫于储君之威,当初屈膝跪地,俯首叩首,正待说话,却听身后一声轻叱:“陛下仍昏迷不醒,张太医,你开的什么方子,可要一五一十同太子说明白。”
  薛夫人从身后走来,她花容雪白,肌肤若腻,两颊上仍挂着两行泪痕,只是柳眉倒竖,凤面庄严,气势先声夺人。
  张太医于是又看了一眼太子,战战兢兢:“陛下只是连日操劳,亏了气血,突然噩耗而至昏厥,绝无大碍,请娘娘和太子放心。”
  夏殊则道:“是么。”
  “是是是,老臣绝无假话!”
  张太医又连连朝太子磕了几个响头,夏殊则漠然负手下阶,不再回头。
  皇帝的病恐怕不如张太医所说那般简单,但薛氏太过冷静、目中无人,楚王如今获罪,她不敢造次,公然买通太医,多半是皇帝自己命太医那般说的,或许是为稳定军心。其中种种,夏殊则不欲多言。
  卫绾在寝宫沐浴,昨日闹出了一身汗,干涸了便黏在身上,极为不适,因此白日里命人闭了寝宫,于净室内泡澡,正闭着眼睛。
  太子的行囊,她和韫玉几人已打点好了,夏殊则方入门,便听到缂丝花鸟屏风后头,她柔软清丽犹如黄鹂鸟般的嗓音:“包裹放在胡床上,殿下点点,还有所需,阿绾再为你置办。”
  话音一落,屏风影动,男人的身影已出现在里边,卫绾娇呼一声,下意识遮住身上最饱满白嫩的软肉。
  殿下的俊容彤红如血,卫绾疑惑地看他几眼,却听他道:“阿绾,出来。”
  卫绾不肯出来,摇了摇头,见他寸步不让,只好妥协,“殿下,你要做甚么?现在可是白日,你要……”
  “带你出宫。”
  卫绾惊讶不已,但又想到这人明日要出发了,便点头,磨磨蹭蹭地催促殿下背过身去,夏殊则依言转身,耳后一片赤红。
  卫绾从水中出来,换了干净裳服,轻轻说道:“殿下,好了。”
  他回头,将卫绾的手腕圈住,携着她走出净室。等卫绾梳妆打扮好,二人才终得以出门。
  卫绾还不知殿下要带她去何处,直至马车出了宫墙,穿街过巷,行至卫府门口,卫绾打起车帘朝外望去,门口两尊蹲着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怒目如金刚,她倏然泄气,原来是回了娘家。
  下车之后,卫绾神色已经平静,与殿下一左一右入门,小厮通报传得飞快,不一会卫邕带着一大家子人前来见驾,卫织才知卫绾又回来了,还是拉着太子殿下回来显摆的,气得嘴歪,正好太子不须见旁人,她便随着母亲暗恼地取了。
  夏殊则凝视卫邕,“孤前来,同卫卿取一物。”
  他的掌心一吐,露出了一片镂着墨纹的虎符,卫邕早已听闻朔方失守的战况,于大魏极为不利。只是他本以为陛下这当口应当先派遣他这个大司马出战,却没想到,最后陛下仍是将虎符赐予了太子,恐怕是嫌弃他年事已高,不再握得动枪。
  卫邕正色下拜:“殿下但有吩咐,老臣无有不应。”
  夏殊则道:“孤需调动卫卿一支虎.骑,三千人。”
  “只三千?”卫邕大为惊愕。
  “只三千。”
  卫邕转念又想,殿下用兵如神,还有李翦等人相助,三千兵马于他而言足够,他答应得十分慷慨,并迎太子入正堂。
  清风吹动堂前榆柳,榆阴团团,石砖地面金斑如钱。
  卫绾跟着父亲与殿下入门,殿下顿了顿,嗓音已是平淡如常:“阿绾归宁之时,孤本应同她一道回门,但政事耽搁,故只让她孤身一人回家省亲,是孤的过错,望岳父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
  卫爹:太子叫我岳父啦,好有面儿,我要出去吹嘘吹嘘,谁也表拦我!
 
 
第60章 
  卫邕受宠若惊,不断摇头说道:“殿下为家国为操劳,老臣眼不瞎,是能看到的。”
  这话,夏殊则姑妄听之而已。卫邕之狡猾,远甚他所想。
  见父亲和殿下还在打太极,卫绾忍不住了,“殿下,你好端端地……”
  “还有一事。”夏殊则道,“孤将离开洛阳数月,阿绾独留东宫,孤担忧她犯傻,做出些出格的举动,还请岳父照看一二。”
  卫邕忙点头。
  身后卫绾气得脸颊都微微泛红了。
  卫府之中有一个极不待见卫绾的主母,她在卫府一刻都不惯,父亲在太子殿下面前的那些保证,她也不过左耳进右耳出,丝毫都没有当真。连薛氏要对她动手,她父亲都护不住,遑论是宫中两尊大佛,并一个对薛夫人偏听则暗的皇帝。
  从卫府之中出来后,卫绾将装点于面上的笑容一丝不剩地抽了干净,上了马车,将车门阖上,对夏殊则道:“我不喜殿下说那些话。”
  男人之间客套,为何尽说些贬损她的话?
  夏殊则抬手在她的脸颊上擦了过去,掌腹温热,在卫绾嘟着樱红的嘴唇发出这么句牢骚之后,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只是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不言而喻。这一回他没法带上她。
  卫绾也不是要同他生气,顺坡下驴地一笑,将头靠了过来。
  “我同殿下一般,父亲被一个姓薛的女人迷得魂不守舍,从年轻时便魂不守舍,一直到现在,我在这个家中充满了无奈,殿下有小五,我亦有我阿兄,算是唯一的一丝安慰罢。我以前待字闺中,最渴盼的便是从家里嫁出去,嫁一个对我很好很好的人,便从此将卫家那些过往全部忘了。”
  他握着她玉腕的手,渐渐地收紧了些。
  在宫外耽搁了些时辰,回宫时天色已暮,夏殊则于寝宫沐浴,卫绾便蜷着腿坐在贵妃靠上,望着一堆杂物出神。不觉想到,这么多时日相处下来,殿下早已成了她命中一部分,如今人还没有走,她已开始想念和不安了。
  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与殿下之前的夫妻之情,从成婚到现在,一点争执都没发生过。她知道这其中殿下也一直隐忍相让,他确如她从前所期盼的那样,待她很好很好。
  她从没后悔过,洛阳东城的小院之中,她同他下了一盘棋,便把自己搭了进去。
  夏殊则沐浴事毕,身上罩着层月白色的绸衫,薄薄的一层,颈窝处似乎还有积水,点滴晶莹,沿着半隐半露的锁骨与胸膛滚落而下,滑入了名贵而轻薄的丝绸间,晕出淡淡的一行水迹。
  她眼睛不眨地盯着殿下的胸口看了许久,不知为何,前面从来没感觉到丝毫醋意的卫绾,这时心却仿佛被一只猫爪挠了一下,不疼,但发痒,令她无法忽视——殿下这么美好的躯体,竟让常幼容看过了!
  她一直不曾问,那日常幼容诓他入小房间之后,点了什么下三滥的迷香,又对他做到了什么地步。
  当时没太在意,如今竟然后知后觉地吃了醋来。
  夏殊则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胸口,也不明其意,略微垂目,看了眼自己半裸的胸口,几乎透出绸衣的茱萸若隐若现,脸颊瞬间一烫。他的脸上永远镇定自若的,便朝卫绾走来,抱她起来,摔在了床榻上。
  卫绾越想越是烦闷,又问不出口,事已过去这么久了,如今再来追责,显得小肚鸡肠,殿下恐怕不会喜欢小心眼的女子。
  殿下动作得很快,又快又重,然而卫绾却也顾不上身体反应,因为心里正为这件事而感到有些膈应。常幼容枉有才名,竟然干出这等恬不知耻的事来,殿下是擅忍之人,才没让她得逞,要是得逞了,恐怕那晚不论她说甚么,常幼容也必要如愿以偿地入了东宫,日后卫绾要膈应死。甚至不止常幼容,她才发觉自己一心一意期盼着殿下心愿得偿,坐上那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高位,却不能接受他日后再有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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