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丫头是不是生气了?”
后头胡大夫拼命地追问着,年清芷终于忍不住地转过了头承认道:“对,我就是生气了!你明明知晓我有不可以留下的原因,为什么还是要帮着四阿哥一块儿骗我留下,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她咬牙切齿道:“幸好你还有点良心,没将我的病讲出去。”
年清芷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她强忍着擦了把泪水又扭头往外走。
胡大夫长叹一声,嘟囔道:“我这不是看你这丫头嘴硬心软,说不定见着四阿哥就舍不得离开了嘛,谁知道你竟然伤心到这般地步。”
年清芷与胡大夫一起上了马车,车夫打了帘子问她,“公子,我们去哪?”
她心思杂乱,一时想不出来。
胡大夫便替她回答:“先往南开吧。”
“好勒。”车夫应了一声随即将帘子撩下,刚是拉起缰绳“吁”了一声,却是见到一个女人突然挡在车前。
车夫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忙是又了拉了缰绳让马停住。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宋夕儿,她站在马车前高声道:“你先别着急走,我有话同你讲。”
年清芷坐在马车内,声音沉静,“我并不想听。”
宋宋夕儿急了,“你要是不听,你会后悔的。”
“后悔就后悔吧,我这一生后悔的事也没少做。”年清芷话头转向车夫,“不必等她,直接往前行驶吧。”
眼见着车夫要伸手拉缰绳,宋夕儿瞪了眼他,果断地将帘子拉开不顾他的阻拦进了马车。
年清芷微拧起眉头,刚想叫人将宋夕儿赶下马车,却是见她脑袋伸了过来在自己耳侧说了一句,让她整个人都僵住的话语,“年清芷我告诉你,四阿哥根本没碰过我,小格格更不是四阿哥的女儿。”
彼时车夫已经进来,想将宋夕儿往外扯,年清芷忙是叫住车夫住手,让他行驶去了酒楼,开了个包厢与宋夕儿细谈。
宋夕儿将来龙去脉年清芷细细讲清楚,“四阿哥……不过是为了解决别人对你身份的怀疑,才纳了我作挡箭牌。至于我肚中孩子,是亡夫的……我一个孤儿寡母,四阿哥愿意照顾我们,我自是愿意的。”
说起她那个亡夫,宋夕儿整个人被温柔笼罩,“他待我极好,分明是个习武的粗人,待我却极细心。我们成婚两年,我肚子都没有动静,婆家着急便请了媒婆上门想给夫君纳妾,我真的好是难堪,却却是半句阻止的话说不出来。可他听说了,却是忙赶过来将媒婆赶了走,对外宣称是他的问题,是他不能生育,与我无关。”
“可是我如今终于怀上了王家的孩子,他却是走了。”宋夕儿说到此刻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双手捂住脸颊一阵一阵地抽噎。
年清芷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她没说话只是默默递上丝帕给她擦泪,那种安慰的话她说不出来,因为相似的话语已经在心底反复了多遍,明明知晓没效果还去说,不过是浪费唇舌罢了。
宋夕儿扬起脸颊,她脸上还带着泪痕,“所以我不明白,明明你与四阿哥是那般相爱的,为什么一个拼命要逃离、一个竟是放任对方逃离。”
年清芷看着面前的宋夕儿,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如果你事先就知晓你夫君会早逝,你还会嫁给他吗?”
“嫁给他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宋夕儿温柔地笑起来,“就算知晓最后是这般的命运,我会只恨为什么不早些嫁给他,不早些珍惜与他的时光。”
“可若是没尝过甜,便不会觉得苦有多难。”
“就算知晓后头的苦楚,可那些甜蜜已经足够我回味一辈子了,我这辈子是够了。可若是我一辈子都未尝过甜蜜,那我这辈子便只剩下苦了,那才叫真的可怜。”
宋夕儿的话让年清芷浑身一颤,她一直选择逃避胤禛,是不是个错误……或许这般逃离比起她的逝世让胤禛更加痛苦。
她剩余的一年岁月里,也只会因为见不到胤禛而心酸难受。
她们俩在楼上谈话的时候,胡大夫正在楼下小酌,见着年清芷率先下了楼忙是扯了下嘴角,“怎么样,你们商量出结果了?”
年清芷从袖口中掏出一叠药方放在胡大夫面前,“胡老头,虽然知道你跟着四阿哥一起骗我回来后,很想敲掉你的牙、拔光你的胡子,可这段时间……还是谢谢你的照顾。”
胡大夫看到年清芷将一叠药方拿出来已经猜出了结果,忙是将药方收好,装出嫌弃的模样,“看来是想好留下了,快走快走,带着你这个丫头真的太累赘,我早就想把你扔下了。”
可是真当年清芷的身影消失在他视野里后,胡大夫却是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傻丫头,苦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终于是想通了。”
年清芷重新打开房门,屋子内一片黑暗,背后的光泄露过来微微照亮屋子,胤禛依旧保持着原姿势坐在床榻旁,被突然的光亮照得有些睁不开眼,他微蹙了眉头却是在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身子微微一震。
胤禛缓缓站起身子,眸光中带着淡淡的不可置信和疑惑,“清芷?”
“我把胡老头扔了,没处去了,只能找你了。”年清芷走到胤禛面前,清丽的脸颊上涌上笑容,“四阿哥还愿意收留我?”
胤禛勾起她的腰狠狠地锢在怀中,“今天是你主动回来的。”
“恩。”年清芷嘴角抿起弧度,是她傻一直浪费了这么多这么多的时间,至少这一年的时间比起在外头游历,她更愿意在胤禛身边度过。
“我不会放你走了。”胤禛轻声,“你可不要后悔今日的选择。”
“我后悔了。”
胤禛身子一颤,随即松开手臂,低头看着她有些受伤地开口:“你还是要走?”
年清芷摇了摇头,笑道:“我只后悔,为什么不早些回来。”
胤禛俊逸的脸上方才恢复笑容,“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雍亲王府里眼线还是众多,胤禛还是将年清芷带回了宅院里头,沅湘阁的物品摆放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就连伺候的奴仆也依旧留在沅湘阁里。
冬尽和彩叶见着年清芷回来,皆都有些激动地流出了泪水。
彩叶抱紧了年清芷,喉头攒动,紧接着哽咽起来,“主子您总算回来了,奴才就说您会回来的。”
冬尽一边笑一边抹泪,将彩叶拉扯开来,“主子方才回来,定是与爷还有好多话讲,你可别肚子一人霸占了主子。”
彩叶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胤禛,怪不好意思地福了福身,“奴才真是逾矩了,奴才见过爷,给爷请安!”
胤禛拉着年清芷的手进了沅湘阁,轻声说道:“你不在的时候,七月与初二可是圆滚了不少。”
他走到窝前,将熟睡的七月和初二抱了起来,塞在年清芷的怀中。
将近半年不见,七月和初二都圆了一圈,抱在怀里沉甸甸得如两坨软绵绵的秤砣。
七月睁开眼瞧见是年清芷立刻熟稔地用头蹭着她的手,初二有些傻先是有些惊吓地从她怀中跳了出去,后来瞧见七月那般熟练地撒着娇,便也试探地靠近。
年清芷蹲下身,轻轻地抚着初二的小脑袋,初二有些陌生地看着她,先是有些不适应,但是很快便如七月一般熟稔地喵喵撒着娇。
她被这两只小可爱逗得不行笑了出来。
“果然胖了不少,四阿哥将猫养得倒是极好。”年清芷眸光落在胤禛身上,他从小就瘦削,如今更是瘦
她有些心疼开口道:“可是四阿哥倒是不会照顾自己。”
“谁叫你不在身边。”胤禛撩开她脸颊旁的发丝,眸光中尽是宠溺,“没了你,我便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在等着你来照顾我呢。”
“说起来跟在胡波身边,我倒是学了不少吃食呢。四阿哥,我煮给您吃,定是将您养好。”
年清芷眉飞色舞地说起来,说道兴致来,就想去给胤禛露一手。
胤禛哪里舍得,忙是拉住她的手腕,“你方才回来,倒也不急着这一刻,今日好好歇息,好好陪我。”
为了防止胤禛瞧出自己的病情来,他不在的时候年清芷便整日整日地窝在床上修整睡觉,待他来前一个时辰再叫冬尽把自己叫醒。
冬尽和几个婢女们虽然发觉主子竟是比往日更是能睡了,但全沅湘阁都笼罩着喜悦中,她自是也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来,只是觉得主子大概在外头累着了,倒也没有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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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年清芷回来的时候是四月份,很快便到了端午节, 前几个端午节都是在清东陵过得, 清东陵虽是过节但一点儿过节的气氛都没有,每个人分到一个没有馅的白粽子就算过了节。
她可是好久没有吃到有馅的粽子了, 这一次冬尽与彩叶做粽子的时候,她也参与了进来。
端午当天胤禛要留在宫中, 只能提前一日来宅院里同年清芷过这端午节, 他来的时候年清芷正在庭院中撸着猫小憩着,只觉得手腕处痒痒的,睁开了眼就瞧见胤禛站在自己身前。
她眸光落在自己的手腕处, 只见手腕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枚五色线缝制的长命缕。
以往在宫里的时候,端午节年清芷总是会给胤禛做长命缕挂在胸前,这是端午节的习俗, 一般是小孩子才会戴, 没想到胤禛竟是给自己也戴了枚。
只是这枚长命缕的有些粗制滥造,她手已经够笨, 这枚竟是比她做的还要难看。
年清芷噗嗤地笑出了声, “怎么比我做的还要丑。”
却是下一秒察觉到胤禛黑了脸,年清芷忙是试探地问道:“四……胤禛,这不会是你做的吧?”
一回来胤禛便强行要她改了称呼, 但四阿哥叫了十几年突然改了称谓有些不习惯, 她偶尔还是会不小心叫错。
胤禛本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夸奖,却是没想到她竟是嘲笑他的手艺,他可是第一次做这种女孩子的手艺, 自是丑了些。
只是被她这般问起来,他不愿承认,回答地极是果断:“当然不是。”
“哦——既然不是你做的,那我就拿下来。”
胤禛忙是阻拦,小声地道:“是我做的!”
年清芷抿嘴笑起来,“你怎么会突然送我这个?不是该给孩子吗?”
长命缕象征着长命百岁、健康长寿……只是胤禛恐怕不知晓她可能并没有那个福分。
“见着婢女们在给珍儿做这长命缕,我便也学着做了个给你。小时候你每年都给我做,今年我反倒是没了。”
年清芷手指抚上胤禛的脸颊,笑道:“因为我的四阿哥已经长大了,虽然我没做长命缕,但我做了粽子,想吃吗?”
胤禛顺手就捉住了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指,“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年清芷吩咐冬尽将粽子煮好端上来,粽子虽然好吃,但到底不易消化,她特地挑了一个胤禛最喜欢的肉粽给他剥了开放在盘间,眼眸弯弯地看着他吃。
胤禛咬了一口,“恩,比御厨做的还好吃。”
“你唬我呢,当我没吃过御厨做的一般。”年清芷笑着瞪了他一眼,她是没资格跟着去端午宴席的,不过胤禛小时候每次去都会偷偷用牛皮纸包着一些带回来给她尝尝。
太子那头也经常想到她,给她赐了不少吃食。
说起来虽然宫中的日子苦闷、被佟佳皇贵妃当棋子摆弄,但仍旧是还有不少人待她好的。
只是那个地方冷得很,那些好不过是寒夜里的蜡烛烛光,暖得了身子暖不了心里。
自己都这般苦闷了,胤禛更是难捱,亲生母亲与养母水火不相容,他夹在中间日子定是也不好受。
这些不过是开端,以后的九龙夺嫡更是激烈,只是自己已经无缘陪着胤禛了。
年清芷想起书中的内容,又看着胤禛的侧颜,不过那时应当有另一个人陪着胤禛,她心里又酸又涩却是又觉得有些安慰。
“怎么光看我,自己不吃?”胤禛抬起头,“今日外头有赛龙舟的准备活动,虽是比不上明日的精彩,倒也热闹待会儿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年清芷笑着摇摇头,“我还不饿,明日我与夕儿约好了,一道出去玩。”
夕儿身为胤禛的低阶妾,是没资格一道去宫里吃宴席的,夕儿便一早派人过来传了话约她一道出去玩。
胤禛想了想,“明日我找个由头早些出来找你。”
眼见着胤禛将整整一个粽子都吃完了,都没有吃出东西来,年清芷“诶”了一声,“我明明放东西进去了。”
她低着头,在其他粽子里翻找了起来。
“你放了什么?”胤禛也帮忙一起找了起来。
可是将桌上的粽子全部翻了一遍都未找到,年清芷紧锁了眉头冲进了房间里,在自己的妆奁中才找到那枚给胤禛准备的戒指。
她整颗心都凉了,她竟是病到梦与现实已经分不清了。
她每日清醒的时间已经很短,再这样下去……若是让胤禛发现了自己的病情便就不好了。
胤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从背后将她拥进了怀中,“忘记就忘记了,伤心什么。”
年清芷打起精神,将胤禛的手捞了起来,将那枚戒指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她温柔地笑道:“我游历的时候认识不少西洋传教士,他们跟我说,在西方成亲不需要我们这般麻烦,两个情人走到上帝面前宣誓,彼此为对方戴上戒指,这样就算礼成了。”
年清芷从脖颈上解下属于自己的另一枚递给他,“现在到你了。”
胤禛看着手心里躺着的小巧戒指,“在此之前是不是还应当宣誓?”
“宣誓就不必了。”年清芷笑着道,“你帮我套上戒指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