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林妹妹[红楼]——芳年
时间:2019-08-31 08:29:33

  黛玉睨他一眼,又跑去桃树底下和姬丝绊画建造图去了。
  永玙摇头晃脑,手书一封,命人六百里加急送给了林如海。
  而京城里,时值休沐,正心满意足,餍足无限地哼着小曲看唱本的林如海,忽然接到家人传信。他一看封面,还以为是黛玉家书,急忙打开。却见是永玙的笔迹,所求更是头一等的麻烦事。
  偏偏用的却是他宝贝女儿专有的信笺。
  好不容易得闲的林如海恨得牙痒痒,握信纸的手上,青筋都暴起来了!
  “阿嚏!阿嚏!”隔着小半个东海,正站在曾经被倭寇占据的孤岛上指挥兵士们开山修路,运送木石,建造房屋的永玙,望天连打两个喷嚏。
  一旁正对着道路设计图和雷家好手共同商议如何因势利导,引了海水,建一个护城河并迷魂阵的黛玉,听见永玙这响亮的大喷嚏,不由得眯了眯眼。
  “喂,要是伤风了赶紧回屋里待着去!这里有文竹就够了!”岛上风大,黛玉关切地冲永玙喊道。
  被嫌弃不中用,还比不上文竹的永玙顿时黑了脸,勾勾手指叫过文竹。
  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文竹没注意这边动静,见永玙叫他,忙不迭跑过来,问道:“王爷,您有什么——哎?”
  永玙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恶狠狠道:“给爷滚到岛背面去。”
  “为、为什么呀?”永玙一面揉着屁股,一面不情愿地道,“人家手底下的人都在这边,要监工的房子也……”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永玙剑眉轩起,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杀无赦的动作。
  文竹赶忙脚底抹油,奔到岛背面去了。
  凄冷的小岛西面,都是茂密的原始树林,见一个人影都没有。
  文竹听着半人高的深草里隐隐约约传出的猪叫声,“嗷呜”一声,叫喊着“有野猪啊!”拔腿就跑。
  好半晌后,那处传来怪声的草丛里,钻出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家猪。
  为了彻底改造这座孤岛,永玙调动了两浙水军兵马和他的王爷亲卫队。黛玉则是大方让出了林家船队的管事、伙计,重要的是贡献了百戏场的手艺人们。而夔远致自然不甘人后,亲自带领了夔家水寨众人和周边渔民们一同上岛。众人如火如荼地兴建房屋,开垦道路。
  果然人多力量大,不过小半个月功夫,黛玉的雅舍别馆还没建好,这边厢,他们已经化腐朽为神奇,把一座倭寇的老巢变成了崭新的海上要津。
  从前这孤岛因为被倭寇占据,附近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人烟。人们都把这座岛屿叫做孤岛或者倭寇老巢。如今,孤岛变成了渔民们的乐园、海上的中转站,自然不能还延续“孤岛”的名字。
  永玙便想着给小岛重新命一个名。黛玉听说,主动揽下了这个活,还说让永玙且瞧好吧!
  永玙满心欢喜等着揭匾那日。
  因着雅舍别馆不曾建好,那些苦苦等待的文人墨客、风月佳人,听说海上孤岛已兴建完成,要先揭匾,一忽儿全奔了来看热闹。
  以至于揭匾那日,整片海域上船帆林立,人头攒动。更有那胆大的儿郎,穿着水靠,就迎着浪花,站在潮头浪尖之上,变着花样赶潮,赢得阵阵掌声。
  永玙和黛玉高坐在才建好的“聚义堂”内,极目远眺,勉强才能看见外边海上的热闹景象。
  两人都是少年心性,哪里还坐得住?前后脚奔了出去。剩下夔远致和姬丝绊独撑大局。
  “哇!你看,那人可以在海上走路,简直是如履平地!这是不是说书人口中的‘一苇渡江’?”黛玉抓着永玙的衣袖,指着海面上一个精赤着上身的弄潮儿道。
  永玙望了那人一眼,见他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模样——生得还挺不错,竟又有些吃味了,拈酸说道:“哪有那么玄妙?他脚下踩着木板呢!我要是去学,一定不比他差。”
  “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也踩着芦苇叶子呀!呀呀!你快看,他还翻了个筋斗呢!”黛玉却没注意到永玙的语气,只是雀跃地道。
  永玙摸了摸鼻子,不情不愿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嗯”来。
  “嗯?”黛玉终于察觉不对劲了,歪头去看永玙。见他黑着一张脸,拿手指戳了戳他脸颊,笑问道,“逍遥王因何事不逍遥了呢?”
  永玙一见黛玉眉眼弯弯模样,再多的苦恼也飞到了九霄云外,立即雨过天晴,答道:“除了你,谁还能让我不逍遥?”
  “呀,那你是在埋怨我对你不好?”黛玉明明听懂了永玙的意思,却故意假作不知,抱臂拧身,胡搅蛮缠道。
  永玙却信以为真,几乎慌了手脚,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自然,天底下,只有林妹妹待我最好!”
  “呸!”黛玉听见永玙情话,忍不住就露出了笑脸,却仍低啐一声道,“那我可要为王爷、王妃叫一声屈了!”
  却是在暗讽永玙得了媳妇忘了爹娘。
  永玙至此才知道又上了黛玉的当,哪里肯依?追着她,边咯吱,边威胁道:“好呀,好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林姑娘!看我不报复回来!”
  “不,不行!”黛玉哪里是永玙对手,左躲右闪,却根本逃不出他的魔掌。
  两个人闹得正欢,那边儿,揭匾吉时却到了。
  夔远致他们到处找永玙和黛玉不着,最后还是文竹寻到了地方。却一眼看见永玙和黛玉正靠在山坡上滚成一团。
  “哎呀!”文竹立时捂住了眼睛。非礼勿视!可是象征吉时已到的号角声,又吹了一遍。文竹只得硬着头皮唤道:“王、王爷,该、该您揭匾了。”
  正与永玙闹得兴起,忘乎所以的黛玉被文竹一句话提醒,忽然忆起正事。再低头一看,自己一只手正按在永玙胸口上,另一只手被他压在头顶。距离之近,几乎鼻子碰到鼻子。
  而她因为和永玙推拒、打闹,早已经累得面色潮红,娇踹吁吁,钗横发乱,身上衣裳的前襟都滚开了。
  而永玙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件外衫都揉皱了,束发的玉冠更是早不知滚到了何处。
  就像是两个做坏事被抓包了的孩子一般,黛玉和永玙不约而同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彼此离得老远,忙不迭收拾仪容。
  可是,这样一来,落在旁人眼里,更愈发地说不清楚了。
  黛玉羞极了,恨恨瞪了永玙一眼,扭头先逃走了。
  刚才还软玉温香在怀,嬉闹畅快的永玙,眨眼间美人跑走,只得了狠狠一剜,心里那个痛心疾首,遗憾莫名啊!
  好事被破坏了以致恼羞成怒的永玙,也不整理衣服了,走到文竹身边,照着他屁股,又是一脚,还恶狠狠地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
  无缘无故又挨了顿打的文竹,在心里哀嚎道:“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那边翘首以盼只等着永玙和黛玉前来揭匾的人群,左看右看,看不见人。好不容易,才见着黛玉一个人先来了。
  不知是否赶得太急,黛玉面上,红霞满天,灿如烟霞,平白给她添了许多烟火气,一入场就让众人看迷了眼。
  不一会儿,永玙也跟了进来。众人一看永玙装束,愈发奇怪了。怎么这谪仙一般的逍遥王却穿着一件旧袍子且连头发都没束好?
  今日服侍逍遥王的人真不尽心!众人都在心中暗想。
  “阿嚏!阿嚏!阿嚏!”明明好好给永玙穿衣打扮了的文竹,再三被冤枉,忍不住鼻子发痒,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主位上,夔远致冲永玙招手,示意他上坐。
  永玙依言行事,自有夔远致依着渔民习俗主持祭天酬神大典。
  仪式行罢,便该正式揭匾了。
  永玙和黛玉一同起身,同抓住一根红绸,只等乐声停歇,便要揭晓。
  黛玉却突然凑近了永玙,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名字极俗,可却是这世上我最喜欢的。”
  “什么名字能得妹妹你——”永玙话还没说完,乐声已然停歇。
  黛玉拉着他的手一使劲,遮盖匾额的红绸落下,露出下面黑底金漆的三个大字“逍遥岛”。
  逍遥王的逍遥岛。
  “是不是最俗了?”黛玉望着永玙,轻咬下唇,柔柔问道。
  永玙只觉整颗心脏都快跳出腔子了,用恨不得能掐出水的目光望着黛玉道:“却是这世上我最喜欢的!”
  众渔民、百姓、水寨兄弟,甚至过路客商,见了这名字,也都觉得最是贴切不过!
  原定好在揭匾仪式之后,便由永玙致辞,说明逍遥岛的用途,欢迎各位渔民上岛。结果,夔远致等了半天,不见永玙有动作,往那边看了一眼,失笑摇头,又把烫手山芋转扔给了文竹。
  “小公子,这个,该逍遥王致辞了。可是——”夔远致尴尬说道。
  “哦,怎么了?”文竹随着夔远致所指方向一望。好嘛,永玙和黛玉正含情脉脉对视,周遭情况、身边有谁?完全没放在眼里。
  吃一堑长一智,文竹有了之前挨揍的经历,打死也不愿意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了,摆着手就往后退。
  却正踩在了雪雁脚上。
  雪雁“哎呦”低呼一声,嘲笑地暼了文竹一眼,自告奋勇道:“看我的。”
  雪雁走到离黛玉还有四五步远距离,扬声唤道:“姑娘,该王爷致辞了。”
  “好,这就去。”黛玉随口答道。抬手帮永玙正了正发冠,打趣他道:“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头发都不会束!”
  “那以后都由妹妹帮我束发,可好?”永玙得寸进尺问道。
  黛玉剜了他一眼,斥道:“没正形。”
  虽然挨了骂,却仍喜滋滋的永玙,路过雪雁的时候,还好心情地向雪雁拱了拱手,可是给足了她面子。
  远处伸长了脖子偷窥的文竹,见状,几乎没气歪了鼻子!
  永玙可不知情,大摇大摆走到主位上,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各位百姓、过路的朋友、军营的兵将并水寨的兄弟们,从此逍遥岛是你们的啦!”
  “什么?逍遥岛是我们的?”许多只是来凑热闹的人,不明就里,听见永玙豪言,喜不自胜,却也忍不住扬声问道。
  “正是!这逍遥岛孤悬海上,本就是无主之物。从前荒僻景象,大家有目共睹。今日有此盛况,正是因为众位百姓并各位兄弟们不辞劳苦,同心协力,才建成了这样一座海上城邦。论功行赏,这逍遥岛也该是大家的。”永玙道。
  那些参与建房造屋、垦地开荒的平民百姓们,闻言都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他们干活的时候,也听人说了,这座岛屿日后会交给他们使用。却万万没有想到,不只是使用,而是说岛屿便是他们的。
  无地可耕,靠海而居的渔民们更是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可是这还不算完,永玙又接道:“大家现在看到的,岛上的一切物事,打今日起,你们都可任意取用。以后,逍遥岛不设门禁。无论何人皆可随意上岛。便是那倭人要来,只要他是正经做生意的人,逍遥岛亦来者不拒。”
  此言一出,众人皆议论纷纷。
  有人忍不住质疑道:“若是那倭寇心存歹意,冲上岛来。我曾老弱妇孺,无力抵抗,又该如何?”
  永玙郎笑一声,一甩袍袖道:“不提水师,便是夔寨主与夔家水寨儿郎在此,谅他们也不敢来!”
  “好!”人群山呼而应,自觉此生再也不会有比此时此刻更畅快的时候了!
  似乎还怕群情不够激奋,永玙遥遥指着岛门后方成片房舍道:“大家可看见后面那些房屋了吗?全是建来给大家住的。日后,你们出海捕鱼或是归家途中,无论何时,但凡路过逍遥岛都可随意在此休憩。不取分毫。还有,另外一边——”
  永玙说着又指向岛的西南角,道:“各位请看,那处建有许多大屋的地方。那里背靠一处巨大的避风港湾,正是海上交易的好场所。日后你们捕了鱼或有什么新奇东西,若不想赶回到岸上买卖,大可在此就地交易。便是有些不便登岛的洋人,也可来此贸易。有夔寨主坐镇,保证童叟无欺。”
  “至于屯田垦荒,就近捕鱼诸多事情,本王不懂,便不瞎说。全仰赖夔寨主,与你等做主。”永玙总结陈词道。
  因着渔民们大多不识字,永玙便用再直白不过的话,说与他们听。
  果然,众人全都听懂了,只是还不敢相信。
  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渔民,颤抖着举起手,嘴唇翕张,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周围人声太过喧哗,谁也听不见。黛玉在台上看见他的模样,便主动让雪雁去请了他,上台来说话。
  “老人家,你可是有话要说?”黛玉柔声问道。
  那老者却没想到降圣的天仙竟会不嫌他脏污,主动与他说话,好半晌,才颤巍巍地说道:“小、小老儿相信逍遥王的话。只是,只是想问一问,若、若逍遥王离、离开了,这、这逍遥岛,它还能是我们的吗?”
  一句话却是说到了所有人心坎里。
  一时间,热闹喧腾的岛门前,顿转鸦雀无声。
  对啊,要是没了逍遥王,这逍遥岛还能是他们的吗?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等永玙的答复。
  黛玉听罢,望了永玙一眼,示意他说话。
  “老人家您放心,这逍遥岛是你们的话,不是我逍遥王说的,是圣上金口玉言下了旨的。谁也不敢改了去!圣上隆恩浩荡,体恤渔民艰辛,故而命本王建此逍遥岛。这却还只是个开始。只要你们把逍遥岛经营好,照管成第二个夔家水寨。海上孤岛众多,圣上说了,不愁没有更多的逍遥岛!”永玙大手一挥,豪迈地道。
  “况且,咱们还有夔家军。谁若胆敢来与你们争逍遥岛,你们就一起灭了他。”永玙“难得”口出狂言道。
  身旁,站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夔远致,这时也上前一步,冲众人抱一抱拳道:“夔某不才,蒙圣上与逍遥王不弃,恩赐水师教习一职。不用军中供职,却可操练、组织咱们渔民自个儿的水兵。日后不敢保证海上再无险阻,但是逍遥岛内,定无欺凌。”
  永玙亲自请旨,给了夔远致练水军,兴民兵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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