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的团队比他更着急的等着这次“cp”重组,楚其姝网剧之后直接转战荧幕,《遗梦》票房虽然很高但是毕竟不是面向广大观众的商业爽片, 倒是秦慕之一举成名之后被连轴转着安排了许多通告, 最大限度的维持了那部网剧带给他的热度。
秦慕之在很久之前很是有些无欲则刚的调调, 他就像个成绩中上随波逐流的学生,若说一点也没有想往上爬的野心那是假的, 但是大环境驱使之下秦慕之对做人上人的执念也并不是很大,最多也就是平日里偶尔努努力, 闲暇时候畅想一下自己成为顶尖巨星的未来而已。
他在那部戏之后因为某些理由生出了无比极端的上进心,往上爬的法子不说是不计手段却也差不多,很快就替换掉了原来的经纪人文海,公司给他换了一个更加手段凌厉的经纪人,连这部电影的试镜邀请也是这位新的经纪人弄到手的。
团队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借着电影和楚其姝的这股东风扶着秦慕之再进一步,前世今生的cp续缘搞不定,搞一搞擦边球仍然能激起一发网友的热度回温还是可以的——这种不能多说充满特别禁忌感的微妙暧昧反而更能触到人的痒处,所以这一场戏,绝对是他们两个的重头戏。
秦慕之已经换好了衣服,而容安也换上了一身类似舞裙一样的华丽衣服,工作人员前前后后的忙碌着,接下来只等着场务一打板子,所有人准备开拍。
秦慕之的经纪人连接下来的通稿要怎么写都想好了,脸色算不得激动,在这里混的人若是连这点表情管理的本事都没有那也没必要继续走下去了,他看着秦慕之饰演的青年温渚和容安饰演的芙蓉女两人相对,一个面沉如水一个笑意盈盈,彼此手中都握着他们的武器。
随着导演一声开始,容安先动了一步。
“喂……”
芙蓉女的声音听起来总是软绵绵的,她的衣服像是凡俗女子惯常穿的明艳舞裙,边边角角缀着金玉雕琢的铃铛和小巧饰品,衣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她修长白皙的手脚和如蛇一样柔软无骨的腰肢,她抬着下巴睨着温渚,妩媚的娇滴。
“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想同你讨要一本书而已,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芙蓉女像是要偎到他的身上去,只不过她手中拎着鞭子,而温渚的手中也握着剑,青年的脸色不是嫌恶也并非畏惧的抵触,他就只是单纯地垂着眼睛,以一种冷冰冰的眼神打量着千娇百媚的芙蓉女,那眼神又冷又凶,不比看着他自己的剑温柔多少。
芙蓉女微微蹙着眉,雪白的牙齿压着红唇,声音仍然是娇滴滴的:“你这人,可真是软硬不吃的不解风情。”
“我不需要解风情。”温渚的眉眼冷清,与那孤鸿山经年不化的绵绵白雪一样的固执,“你想要的是我母亲的心法,若是你真的理直气壮就该去自己找他,而不是拐弯抹角的来到我这里,试图从我下手,威胁我母亲。”
“哎呀,小公子,你可真是讨厌、”
芙蓉女幽幽叹口气,手中的鞭子已经拎了起来,对上了温渚。
“人间百相不过人皮白骨,红颜美色转瞬即逝,我是个俗人,不比你们修道之人看得透,这辈子执念的不过就是自己这一张还算不错的美人皮,自然是要努力护着才是。”她抬起染着红蔻丹的手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自己如画的面颊,幽幽叹着气:“我不过是想和你母亲聊聊,你怎么就这么硬脾气,见一面又不会让你少块肉。”
温渚抬了抬眼皮:“好端端的,天下这么大,你为何要偏偏缠着我母亲?”
芙蓉花一样美艳的女郎抚着唇嘻嘻一笑,声音娇娇入耳:“自然是你娘生得漂亮呀。”
是的,她痴缠那女郎,就仅仅是因为这一个单纯的理由而已。
人间情爱大多失了理智,源于色相和肉身,芙蓉女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着姑媱的脸,这理由听起来那么的肤浅又苍白,但是这就是事实,芙蓉女理直气壮承认,多少人不愿意点头承认的事实。
说到底人就是一个皮囊裹着血肉骨头捏成的造物,一切感情源于这一身的骨肉,也生于他人的骨肉,所有的感情最终的归宿仍是要回归肉身衍生的欲望,不过有的人自觉感情得以脱离了皮囊的束缚便显得脱尘超俗,摆脱了身体的控制,单纯讲述感情的过程便能显得自己清高又矜贵了——但是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脱胎换骨,彻底舍弃这一身血肉。
她咬着唇吃吃地笑,腰肢款款的姿态显得风情又浪荡,一双风流桃花眼意图勾出来的是人类最原初的欲望,这种截然陌生的气质让温渚忍不住退避三舍的同时又有些诡异的好奇,她拧着身子站立,骨头里仿佛浸着花枝一样的纤柔的软弱。
温渚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他见得最多的是剑,是雪,是孤鸿山的漆黑枯树,是风卷起的白色雪雾,是母亲伫立风中飘荡的衣摆和长发;他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芙蓉女已经软绵绵的凑了上来。
“小公子,你真可爱。”
芙蓉女咬着唇,神情痴痴的抬手试图抚摸他的脸颊,娇娇的笑着。
“你说,我杀了你的话,你娘会不会来见我?”
温渚瞳孔一缩!
他想闪躲,手臂却已经被鞭子缠住了,如同攀附树干的菟丝子,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扎根入骨,吸食他的生命和血肉。
芙蓉女抬起手,按上了温渚的胸口。
她会打穿他的心脉,但是又会留下一点气让他能够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孤鸿山的雪是不会被尘世的风沙污染的,但是这走下雪山的小公子身上却没有半分孤鸿山的冷气,芙蓉女的脸上露出了委屈的不满:她只不过是想见见那个人而已,怎么就这么不顺利呢?
“我剥了你的皮放在山脚,她大抵也能来见我。”
温渚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人握在手里似的,仍然是那种冷冰冰的表情,青年的眼睛是那种很干净的冷,像是她,又不想是她,这个人还是干净的,因为还没来得及污染。
于是他面前的这朵娇媚染血的芙蓉花满意了,也笑了,这才是那个人的孩子嘛。
她的爱情源于皮肉,源于美色,是世人眼中最肤浅的那一种,但是她就是乐意,高兴,喜滋滋的满足着自己的故事,哪怕这故事是用血写的也没关系。
反正芙蓉女就是靠血和骨肉开出来的芙蓉花,又怎么会在乎养分多一点,少一点?
“你要利用我威胁我娘?”温渚说着,反而将自己的颈子送到了对方的掌心:“那你杀了我快一点。”
“你乖。”芙蓉花鼓起嘴唇,像是情人撒娇的呢喃软语,“若要杀你,我自然不会放过,杀你的法子我这里有的是,不差这一时片刻的。”
血染的芙蓉花伸手去触碰他的后脑,故事中的芙蓉女是个血腥残忍又极为漂亮的女人,喜欢将人制成傀儡,其中有一个很经典的动作就是去摸人的脑袋
剧本中只写了芙蓉女将温渚重伤,如何重伤的过程却没有详细描写。这两人在这场戏里没有被安排武打戏全靠演员自由发挥,此刻容安抬手抚摸的这一个小动作和秦慕之紧跟着在瞬间转换的几个眼神,将两人的立场展现的淋漓尽致。
容安伸出手,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一缕雪白长发垂在她和温渚之间,割裂了她的视线。
“呀。”这一声属于芙蓉女。
“……呀。”
这一声属于容安本人。
先前还气场十足的女人此刻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动作,骨肉僵滞,眼神怯怯。
“姑媱道长……”
芙蓉女仰着脸看着她,看着她雪白的头发,修长的颈线,那双映着世间一切,却又留不住一切的眼睛。
她的爱源于温暖的肉,此刻却归顺在了这一片冷雪之中。
芙蓉花向前深情款款的偎依,那片雪色却退后了半分,声音清朗干净。
“姑娘想杀我儿子?”
芙蓉女幽幽叹息,仍然仰着自己的脸:“什么杀不杀的……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姑媱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看得芙蓉女心口怦怦直跳,一张脸早已飞上艳丽红霞,美艳不可方物。
半晌,姑媱温文一笑。
“……是吗?”
——雪山周遭散去浓雾,光映在上面,比太阳更耀眼。
容安下意识捂住了胸口,心脏已经不属于自己。
第59章
机械仍在运转,周遭仍能听见无关人员的谈论戏外的故事, 可容安的眼神黏在姑媱的脸上, 看着她的白发, 看她苍白的皮肤, 看她嘴角的弧度,看她浑身沁着冷风一样的道袍。
这是爱么?
容安其实不太确定。
她乐意以某种幻想的感情去揣测芙蓉女对姑媱的感情, 肤浅又直白, 简单又好懂,但是此刻她却忽然有了不同的体悟:也许那真的无关爱情, 只不过恰好可以用爱情的感觉来解读这种感情而已。
一朵生在血泊中的艳花, 仰慕一座孤山上的白雪,有时候不需要是爱情的关系,她执着到偏执,可能仅仅是因为她“想”。
芙蓉女生在血水之中, 她好奇白色,渴望白色,于是她抬起一双腿走向姑媱,将自己送到她的面前, 风情万种, 美不胜收:“道长, 我恋慕你呀,早已等你许久……”
她伸出手指, 去触碰姑媱的手腕和脸颊,白发的坤道站在原地垂着眼任由芙蓉花娇滴滴的偎在自己身上, 秾艳馥郁的甜香缠绕身侧,芙蓉女抬头凑了上去,姑媱微微侧头,那双眼对上了芙蓉女的眼睛。
冷冷清清的干净,带着如同神怜世人般冷漠的悲悯。
她解下自己身上外袍披在芙蓉女的身上,掩去她身上那些裸露在外的白嫩皮肤,又转身去搀扶自己的儿子。
温渚顺势站起身,眼神慌张不敢直视母亲,只得压低嗓子暗暗一声“娘”后就耷拉着脑袋站在一侧,算是打破了三人之间无奈的尴尬。
姑媱神情淡然,抬手拂去儿子身上的枯草落叶,垂眼道:“技不如人便是受制于人,你要下山我不拦你,落的如今的下场结果要你自己去处理,我也不会替你收拾烂摊子。”
温渚自知自己犯错,不敢再多说什么。
“娘……”
一声低唤在他口中千回百转,委屈至极。
姑媱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芙蓉女。
“我先前的问题您还没回我一个答案。”她说,“姑娘想杀我儿子?”
芙蓉女心头微微一怯,瑟缩了一点退回去,眼神里却写满了孩子气的不甘心:“是——!我先前的确是想杀他,还不是因为我用了诸多方法你都不愿意过来见我一面……你为何不看我?你看我风情美艳,世人哪个不曾爱我?身上哪里不香,哪里不软,孤鸿山那么冷那么孤独,你难道要一个人守着一座山继续一辈子吗?”
姑媱却摇头。
这冷冰冰的坤道摆明了就是不愿意听她说话的样子,一双手藏在宽大袍袖之下,姿态端庄得令人恼厌。
芙蓉女心头生气,一口怒火如同心头突兀生出乱蓬蓬的杂草,肆意生长的根系搅得她心腔软肉躁动不安隐隐带痛,她白牙咬着红唇,声音已经是泫然欲泣的委屈:“你因为我是女子不理我,还是因为我伤了你的儿子才不理我?”
“都不是。”
冷清如雪的道长缓缓吐出字音,字字都如冰玉雕琢剔透干净:“因为你还什么也不懂,你不懂,我也不知要如何回应你。”
“我哪里什么也不懂。”芙蓉女气极一跺脚,恨恨道:“我晓得我喜欢你,我想陪你去孤鸿山——我为了逼你出来见我,连你儿子都可以杀,你怎么就说?”
“你为何喜欢我?”姑媱反问,站直了身躯回望过来,让芙蓉女退了半步,然后立刻就又挺着胸膛迎了上去,“你生得美,每一寸模样都是我喜欢的样子,我自然喜欢你。”
“是么。”
姑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芙蓉女卷起嘴角,又恢复了她娇滴滴的笑:“如何,道长你觉得我这个理由合适么?”她等着姑媱转过话头来斥责她欲望浮于皮肉白骨太过肤浅,咬着牙气呼呼的心想我就是这么肤浅这么简单的女人,孰料姑媱瞧着她,半晌却是也跟着轻轻一笑。
那笑里竟是藏了三分无奈的纵容,令芙蓉女顿时心头一喜。
“合适,这是个很正常的理由。”
姑媱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芙蓉女立刻满脸雀跃的抬脚迎了上去:“那我——”
“但我这里也有一个理由回应你,你要不要听。”
芙蓉女哪里会有拒绝的道理?她的反应已经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这种情况下她愿意多说哪怕只是一个字也是好的,于是立刻握着双手站在原地,乖乖巧巧的等着她说话。
如芙蓉女这般习惯让感情凌驾自我和理智之上的女人陷入感情的迷局大多是不知自我不识理性二字的,她心里此刻揣着的一姑媱,姑媱若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符合她的心意,那芙蓉女也不会去说是姑媱的错误,她回护儿子便是因为她儿子多余,她不愿意回望自己那定是因为自己不够漂亮……她这般性子总是过分执着的选择为情人申辩,为感情申辩,这般直接剖开自我毁灭一切的感情实在是过分灼烈如火,旁人看她的感情变化,每每都会觉得悚然。
倒是姑媱神情自若,眼神清亮干净。
“我拒绝你的理由也只有一个:你不是叶郎。”
芙蓉女张了张嘴,愣在了原地。
白发的道长嘴角带着笑,温声回问道。
“如何?”
什么如何?
芙蓉女咬了咬唇。
“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用这种理由来回答我呢?
她能毁了这世界上的一切,唯独毁不了早就死在了多少年前的男人。
叶胥然,叶胥然。
她是独艳的花,他是衬托的叶,从一开始注定就不是一路人。
芙蓉女骨子里不信爱情这东西的真实性,更不觉得自己对姑媱的感情就是纯粹的爱情,躲在这个壳子后面的容安原来愿意用这种感情去解读,此刻也变了心思,只当将姑媱握在手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书中的芙蓉女从来就是极端又过分热烈的性子,纯粹想看红花配白雪的美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