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盈盈外向开朗,与阮软截然相反,她是不折不扣的主动性人格。
所以,当阮软还在愁眉苦脸找话题的时候,冉盈盈已经自然地开了头,气氛还未来得及尴尬,便已巧妙过渡。
她摸了摸阮软裸露在外的手臂:“冷吗?不冷的话我们到露台走走?”
阮软刚好不喜欢旁人打量的目光,两人一拍而合,立刻转移场地。
露台视野开阔,正对着青山雾霭,袅袅一缕薄烟,轻纱似的裹住满山翠绿。
山间的风沁着凉意,温柔拂过,阮软一手压住飘飞的裙角,一手将长发别至鬓边。
冉盈盈手机对着她,口中说道:“要是你男朋友知道他错过这么漂亮的一幕,肯定会后悔死的。”
阮软回眸,冉盈盈朝她摇了摇手机:“待会儿发给你,要不要给你男朋友饱饱眼福,就看你自己咯。”
她笑着,丝毫不顾在风中飘扬乱飞的黑发,那样恣意。
阮软第一次感到了自惭形秽。
拥有过如此耀眼的太阳,注定不会留意到她这株不起眼的向日葵。
冉盈盈随手扎了个马尾,拉她一起坐下,目光灵动:“我能不能八卦一下啊,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她凑近几许,“你和蒋池州是怎么认识的啊?”
“啊?”阮软讶然。
冉盈盈笑容几分赧然:“因为印象中你一直是个乖乖巧巧的女孩子,如果谈恋爱,对象至少应该会是学校的校草啊,或者尖子生之类的,蒋池州······据星源说,他是家娱乐会所的老板,所以我还蛮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真的是他在赛场上对你一见钟情?哇这也太偶像剧了吧。”
阮软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愣愣看着冉盈盈,像傻掉了一样。
半晌,她涩声说道:“星、星源哥还说了什么?”
冉盈盈惊讶一霎,随即回忆道:“没说些什么,他不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耐不住我好奇磨他,他才告诉我蒋池州是大老板,不是我以为的职业棋手。”
“星源就是个大醋坛子,我多问几句蒋池州,他就和我闹,我烦得不得了,就想改天再亲自问问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八卦啦?”
阮软轻轻扯了下嘴角:“怎么会。”她笑容浅淡,“星源哥也太爱吃醋了。”
“可不是,我估计他就是醋精转世,我和别的男人说几句话,他就朝我拉脸色,还非得要我哄他,简直三岁小孩。”
阮软连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看蒋池州也是个大醋坛子,刚刚那谁叫你小朋友的时候,他眼神瞬间就沉了下来。”冉盈盈挑了下眉毛,“你们私底下也太甜了吧,叫什么小朋友、小孩的,好羡慕你们这种最萌年龄差。”
他刚刚······有生气吗?
完全看不出来啊。
阮软摸了把鼻尖,仿佛蒋池州的吻烙印在上面,灼灼的,全是他唇瓣的温度。
“我很早时候在星源的朋友圈里见过你,那次是星源生日,你给他弹了首钢琴曲,穿着白色小礼服,可好看啦。我从小就想要个妹妹,可惜我妈妈身体不太好,一直只有我一个孩子,我看到你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就和星源说,我没有妹妹,你有妹妹,你要帮我多疼疼这个妹妹呀。是不是好幼稚,顾星源当时还笑我来着。”
说到这里,冉盈盈也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和星源能再次在一起,我和你也能这样面对面地聊天。”
语言在这一瞬显得无比匮乏,阮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这一刻她的心情,她直视着冉盈盈温和的目光,嘴唇几次嗫嚅,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错了,不如一开始就待着蒋池州身边任由别人打量,好过这须臾间直击人心的温柔刃。
这样想着,背后的脚步声陡然清晰起来,下一秒,她嵌入来人的胸膛,她的身体在他怀中是如此契合。
蒋池州亲了亲她头顶,哑声说:“好久不见,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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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没关系
“这才过了多久,一个小时不到吧?”冉盈盈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蒋老板你这也看得太紧了。”
蒋池州抬眸,怀里是女孩绵软温暖的触感,他眸底蕴着些许笑,连语气都柔和不少:“没办法,我家小朋友太招人喜欢,不看紧一点,都不知道会被谁欺负了去。”
他明明话里有话,却因着腔调柔软,竟听出了些秀恩爱的意味。
冉盈盈摊摊手,一脸无奈:“行吧,把女朋友还给你,我走了。阮小妹妹,改天趁他不在我再来找你。”
说着她就下楼了。
露台风又起,蒋池州牵住她的手,轻描淡写道:“怕冷还跟着她来这种地方吹风,身体不要了?”
话一出口,他怔忪片刻。
甜言蜜语他总是信口拈来,却唯独说不出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常。
这句话说得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所幸阮软并未觉得违和,她跟着蒋池州往楼下走,边问他:“牌打完了?”
他们之间难得有这样稀松平常的对话,蒋池州唇线一抿,没再刻意地笑:“他们牌技烂得很,和他们打没什么意思。”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她还以为蒋池州上来找她,是想让她看他打牌。
“老五在后院组了个自助烧烤,有没有兴趣去玩玩?”蒋池州偏了下视线,“接你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饭吧,肚子饿了吗?”
阮软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仰头,目光与他的对上。
不再满嘴油腔滑调的蒋池州,好陌生,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阮软漫无边际地想,要是他换回那天的装束就好了,不经打理的颓废模样也很好看。
对视几秒,蒋池州慢悠悠地勾起笑:“怎么了?突然发现我今天特别帅了?宝贝儿,其实你今天也特别好看,好看到我老是想亲你。”
阮软收回目光,装没听见,淡淡地说:“我们过去吧,我有点饿了。”
她接上原本的话题,蒋池州却没能回到方才的状态,那笑容像张面具,戴上了就摘不下来。
到了后院,人果然不少,见蒋池州没有把她介绍给旁人的意思,阮软就安心地待在他身边等着投喂。
食材都是一大早空运过来的,老五说要自助就当真是自助,厨师只露了一面就再也没见过,任由昂贵的吃食被他们这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们糟蹋。
少爷们玩了几下就没了兴趣,搂着女伴到处嬉闹。
阮软跟着蒋池州坐下,小声询问:“你会吗?”
蒋池州侧眸瞅了她一眼,眼尾像带了勾子:“不要轻易怀疑一个男人的能力,无论是什么方面。”
阮软老实闭嘴,看蒋池州动作熟练往上刷蜂蜜。
周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星源哥,你也太厉害了吧,什么时候偷偷学的?”
阮软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顾星源身边围了一群人,正开着相机拍他料理食材,冉盈盈靠在他身边,时不时和他说话。
没人见过顾星源如此持家的一面,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蠢蠢欲动,忍不住想伸手顺走几只。
却被顾星源一声喝住:“滚滚滚,这都是我老婆的,想吃让别人给你做去。”
伴随着冉盈盈的娇斥:“顾星源,你当是喂猪啊!”
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到阮软耳中,她眨了下眼睛,竟没觉得有多难过。
“好了。”蒋池州像是没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心无旁骛地将烤完的虾摆盘,递到阮软面前,“试一试?”
阮软只尝了一口便震惊了,眼睛圆鼓鼓地睁大,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蒋池州瞥了她一眼,唇尾微微翕动,像是意料之外有抹笑容。
他语气里隐藏不住的得意,问她:“好不好吃?”
阮软小口嚼着,不方便说话,仓鼠似的点点头,看起来好不乖巧。
她的瞳孔澄澈透明,像下了场春雨,望过来时有和风细雨,蒋池州方才一闪而过的焦躁很快被抚平,他倏然抬手,摸了摸阮软后脑勺,说:“你好乖。”
明明不久前她还是满身戒备,见了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可在今天这种场合,她反而这样听话,倒叫他不知该怎么欺负好了。
蒋池州舒展十指,颇为大方地说:“想吃什么?男朋友给你烤。”
这还是阮软第一次听他自称为男朋友,分明知道蒋池州说的话十句有九句不过真心,却还是感到一丝赧意。
她垂下眼眸,遮住惶惶几分羞涩。
耳畔是此起彼伏的滋啦声,顾星源的声音渐渐隐没其中,她从来格外注意顾星源的一举一动,此刻却连回头都不愿了,刀叉插住最后一只虾身,扑鼻的鲜香抵住蒋池州的嘴边。
蒋池州递过来一道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软似乎看见了些微讶然。
阮软脸皮有些发烫,轻声问:“你吃吗?”
那眼神在她脸上逗留了几秒,蒋池州第一次笑不出来,他的五官如同定格在旧照片,有种泛黄的岁月感。
目光幽沉,他复又看她几秒,突然俯身亲了下来。
远处天蓝山青,白云浮动,阮软慢慢闭上了眼。
*
这一幕温情没持续太久,李三儿那个专门破坏气氛的人就过来了,他撞破蒋池州的好事何止一件,独独这一次让他沉了脸色。
李三儿表情遏制不住的尴尬,他讪笑了声:“哥,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前面请了个清纯玉女派的女明星,正跳舞呢,你过不过去看看?”
蒋池州揉捏着阮软漫上粉色的耳垂,眼皮半掀不掀,懒散道:“看什么?没看我女朋友在这吗?”
李三儿的视线循声落在阮软身上,至今为止,他还是不能将阮软同蒋池州女朋友的身份划上等号,可现下阮软安静地待在蒋池州的掌控下,一如曾经她守在顾星源身边一样,更遑论她方才沉溺于与蒋池州亲吻的表情,实在容不得他不信。
于是,李三儿暗叹一句看走了眼,便施施然走了。
阮软借挽发的动作碰开蒋池州的手,指腹擦过耳廓,是烫手的热。
她想说你尽管去看好了,不必管她;她想说你明明不喜欢我,何必非要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可她望进蒋池州的眸底,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蒋池州是典型的桃花眼,眼神自带深情,眸底瞳色深深,如一汪深邃的海面,她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的脸,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自己。
冷淡、没有表情、犹如面部神经损伤,这是她面对镜中自己所能联想到的三个形容,她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的脸上会染上□□的红。
蒋池州缓缓靠过来,额头与她的相抵,鼻尖轻轻摩挲着,他笑意深浓地开了口:“最近怎么这么乖?”
原以为吻她不避开就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大进步,却没想到小姑娘比想象中还要听话,都学会主动闭眼了。
阮软依旧不习惯和异性如此亲密,下意识要偏头。
蒋池州手掌托着她侧脸,温柔地抿住她上唇唇珠:“好了,我不说了,别躲。”
这个动作煽情得可怕,阮软几乎没做挣扎,就陷入了蒋池州布下的深情陷阱。
直到玻璃杯砸地的碎裂声传来,阮软才如梦方醒,慌乱地抽回圈着蒋池州脖颈的双手。
蒋池州搂着她回头,起争执的人居然是顾星源,他单手将冉盈盈护在身后,另一手揪住老五的衣领,五官冷厉,眉眼间翻涌着怒气。
旁边有几人在劝,连老五都受不住顾星源寒霜似的气场,连声解释:“哥、哥哥诶我的哥,我错了,我是真喝醉了,没看清是谁,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和嫂子搭讪啊。”
冉盈盈抱着他的手臂,温声安抚:“星源,冷静点······”
剩下的话似乎也没必要听了,蒋池州低下头,拇指反复擦拭着女孩的眼尾,嗓音温度降了几度:“不许再为他哭。”
阮软内心的小伤感才刚冒了个头,转而便因他这句强势命令而烟消云散,她避开蒋池州的打量,轻声说:“我才没哭。”
蒋池州不怎么相信,他还记得上次见到顾星源和冉盈盈在一起,女孩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于是手下的动作失了分寸,在阮软的眼尾擦出了红晕。
他看着那不甚明显的一抹红,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嗓音莫名哑了几分,告诉她:“宝贝儿,你看,吃不吃醋这种事,只和在乎的人有关系。”
她和蒋池州上演法式热吻二连击,不及人家酒后一次搭讪。
道理阮软早已悟透,可从蒋池州嘴里□□裸说出,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发凉。
原来不止一厢情愿,她还自作多情。
蒋池州忽然遮住她的脸,他的手足够大,足够遮住她所有故作坚强的表情。
他没说话,阮软却从他掌心的那点温度懂得了他的意思——
我看不见,你想哭的话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许再为他哭”
想哭的话也没关系
打脸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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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怀抱
众人闹了许久,晚间分房的时候又起了矛盾。
顾星源眉尖紧锁,明显不悦的神色:“为什么我要和你分开睡?”
冉盈盈迎着一干人士戏谑的眼神,连叹气的心思都没有了,只小声解释:“你和他们继续玩儿,别扫兴,我先带着阮小妹妹回屋休息,只是分开睡一晚,你不许再闹了。”
顾星源的表情僵了一秒,说不清什么滋味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她?”
“又乖又软的妹妹,谁不喜欢。”冉盈盈见他终不再吵着同房,目光四下流转,“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对了,还得征求一下蒋池州的意见。”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和顾星源吐槽了一句:“蒋老板的独占欲好可怕,白天我就带阮小妹妹到露台透透气,都没一小时呢,他就急巴巴地过来寻人了,生怕我把她拐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