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情动一场——江子越
时间:2019-09-03 07:35:43

  蒋池州寻声一偏头,恰好撞见她唇边那抹笑容。
  他早过了少年初识情爱的年纪,但此时此景,脑海里无可避免地浮想起一句诗——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蒋池州蓦然失笑,心想自打遇见了这小孩,不但做了几回慈善家,现今居然还风花雪月了一把。
  待看清她在做些什么,蒋池州眸中的笑意倏然凝固,如果更近观察,或许能看见他瞳孔深处的冰山成座崩塌,大片雪块砸了下来;又或者是海面掀起飓风,几万米下的深海动荡不安。
  记忆像缺了口子的洪水,再一次不打招呼地淹没他的口鼻,他求生般地粗喘了两口气,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指甲已深深陷入手心里。
  “别折腾它们了,一会儿死了你又该闹。”
  那声音粗砺得浑不像是从正常人嘴里发出来的,每个字均千辛万苦地挤过声带,如同穿越数年的光阴,带来扑鼻的腐烂味道。
  “嗯?”阮软不解回头,不明白蒋池州为何无缘无故说了这样一句话。
  目光相对,阮软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捉弄小鱼的手,还以为是在训斥他,像做错了事的小孩,迅速把手背到身后。
  余光瞥见和蒋池州谈话那男人满目戏谑地盯着她,她又有些尴尬,低声嘟哝:“我才不闹呢。”
  她声音太小了,蒋池州没有听见,阮软不明白他怎么为这样一件小事生气,习惯他从来自带三分风流笑意,乍一见到他脸色冰冷的模样,不由得面露些许惶恐。
  蒋池州狠闭了一下眼睛,强迫自己从血色往事抽离,从莫名其妙情绪失控,到重新挂上笑容,不过须臾几秒,他处理起来经验老道,柔下语调道:“吓着你了?”
  他把她搂进怀里温声地哄:“对不住啊,我一想到你以后见不到它们了,说不定会愧疚伤心,一时间声音大了点,宝贝别生我气好不好?”
  他根本连她是否生气都看不出来,只会用他泡妞词库里的万能金句敷衍了事。
  阮软看着他脸上那抹扎眼笑容,心念一动,忽地一抬手,她手掌小,只能盖住他下半张脸。
  同样的,未出口的话藏在了手心的温度里——
  没事的,我看不见,你可以不用笑。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16章 就哭
  遮住了上扬的嘴角再看,蒋池州眸光深处果然藏了座尘封多年的冰川。
  他眼睑微垂下,似有不解。
  “我没生气。”阮软不欲特地解释她的举动何意,也不想再提及鱼缸里的鱼。
  她隐隐有种错觉,蒋池州就好像是那些鱼,困在别人看不到的鱼缸里。
  他逃离不了,于是只能听天由命地随波逐流着。
  蒋池州拿下她的手,薄唇翕动,正欲说话间,后院突然传来巨大的一声烟花爆响。
  猝不及防地,阮软吓得一抖,直觉往蒋池州怀里躲了躲。
  被这么一打断,蒋池州倒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拍了拍阮软的背:“过去看看?”
  他们过去的时候,后院草坪上早围了一圈人,均是闻声赶来看热闹的,也有几个早先便已知晓,正和众人道:“看那里,快看那里!”
  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刚好是赏烟花的最佳景点,晚风中,少女的红裙翩飞,如随风狂舞的蝶。
  天色暗了下来,天幕披了层温柔的深绀色轻纱,零零散散的星缀在上面,一朵朵绚烂的烟花盛开,极尽妍丽。
  人声掩盖在连绵的爆炸声中,但这并不妨碍众人看懂顾星源说了什么,那句话伴随着一个单膝下跪的动作,其中含义昭然若揭。
  蒋池州感觉手指一紧,牵着他的手的女孩无意识地用着力。
  纨绔们虽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看见有人愿意为了一束花停留,还是兴奋异常,四周“亲一个”的起哄声渐渐汇合成一处,如奔涌的浪潮,转瞬将阮软淹没。
  顾星源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手里捏了枚戒指,以一个渴求和向往的姿势仰望着他爱的女孩。
  他等待着,忐忑着,却坚定不移。
  冉盈盈手背挡着哭花的脸,将右手伸了出去,轻抬了抬,示意他把戒指戴上。
  他终于再次紧紧抱住那个红裙女孩,怀抱中有种失而复得的珍惜在里面。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高兴,口哨和鼓掌声相伴而起,反观阮软沉默不语地站在其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蒋池州指尖轻点她眼角,如下命令一般说道:“收。”
  少女敏感多愁的心事还未及见天日,便被蒋池州一指尖戳破,阮软顿了顿,那点浮光掠影般的伤怀一下子消散无踪了。
  蒋池州仔细观察她眼睛,确认没有潮湿的痕迹,才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里确实有个开关,以后点一下这里,就不许哭了。”
  眼角处似乎坠了火星,阮软忍不住抬手碰了下,表情似有话说,最后无声地归于平静。
  蒋池州眉尾斜斜一挑,语气简短道:“说。”
  阮软下颌微收,却被蒋池州勾着重新抬起:“想说什么就说,老是憋着,你以为你是忍者神龟吗。”
  阮软挥开他的手,冷淡的声音里蕴着一团激出来的火,她说:“我就哭。”
  沙哑的女声,连闹脾气都是温柔的任性。
  这三个字冷冰冰地砸在蒋池州脸上,他升腾在眉眼间的讶异却夹着微不可察的欣喜。
  他俯身,因为遏制不住笑腔,只能故作凶狠道:“哭一次,就亲你一次。”
  阮软忌惮于他单方面的不平等条约,只好选择忍气吞声,悄悄在心里骂他恶霸。
  她和蒋池州一言一语间,顾星源和冉盈盈已经回到了人群中,周围人还在感叹着顾星源求婚的骚操作,突然有人提起了蒋池州。
  “当初哥们几个还偷偷打赌来着,赌你和蒋哥两人肯定最晚踏入婚姻的坟墓,没想到你居然跟坐了火箭一样,转眼遥遥领先了。”
  他们哈哈笑着,视线不由得移向蒋池州。
  对上阮软的目光,冉盈盈勾着笑,朝她晃了晃手上的戒指。
  隔岸看戏的蒋池州扬起唇角,尤带痞气:“心甘情愿踏进去的,怎么能叫婚姻的坟墓呢。”
  众人顿时一阵学舌般的“蒋哥说得对,人家那叫共沐爱河。”
  眼神瞥过阮软,李三儿突然道:“蒋哥你也该不会学星源哥,冷不丁地就给我们扔一颗重磅炸弹吧?”
  “别啊蒋哥,我这回可是血亏,全靠你回本了。”
  “自由自在的多好,想怎么浪就怎么浪,干什么这么早找个人管着,找麻烦呢这不是,”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忙改正,“诶星源哥,我不是说你......”
  “昨天那个小明星还跟我问起你,清纯玉女,你喜欢的款儿,我可把你联系方式给她了,。蒋哥,艳福不浅啊。”
  聊起这种话题纨绔子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开了话匣便止不住,谁都没有正经看过他身边的女孩儿一眼。
  没人拿她当蒋池州正经的女朋友看过。
  阮软识趣地落后几步,所有情绪隐匿在少有波澜的表情里。
  “什么艳福,”熟悉的低沉音色,蓦然撞进她耳膜,“没见我带着女朋友吗?”
  这句话的引申含义可太多了,全然取决于听的人怎么想。
  阮软垂着眼,感觉那些人的视线投射在她身上,拇指下脉搏一鼓一鼓,像要挣脱血管。
  当她以为这样的沉默还要持续更久,不知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下一秒,雨幕意料外从天而降,微凉的水滴渗进棉麻布料,一大片湿意蔓延开来。
  无妄之灾来得太突然,阮软惶惶抬头,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远处有人喊了声“抱歉”,意识到做错事的小孩惊叫着一哄而散。儿童天性调皮,嬉闹间竟尝试把暂停洒水的喷泉开关给打开了。
  他们一行人或多或少都淋湿了一点,其中属阮软最为倒霉,她要是没退后那几步,天降之水估计只会全洒蒋池州身上 。
  所有人都在看她,意识到这一点,阮软擦拭的动作一寸寸僵滞,手臂上的水珠抹得掉,野草丛生的杂念却扎根在心里。
  “盈盈,怎么样?有淋到你吗?哪里湿了?”
  顾星源仔细地摸过冉盈盈的衣服,松了口气:“还好,不然又得着凉。”
  后背、半个肩膀都湿透了,冷飕飕的风渗了进来,阮软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右手拽着自己左手手腕,脉搏一点点回到正常频率,阮软漫无边际地想,反正她待着也没意思,不如回房间换套干燥的衣服。
  漫游的思绪被打断,肩膀一暖,后背的凉意隔绝在西服外,蒋池州的手背擦过她下颌线,鼻息间似乎萦绕着点他独有的木系尾调。
  他低垂着眉眼,细心拢好肩线和领口,外套上尤带有他的体温,如一团不怎么炽烈的火,虚笼着她冰冷的身体。
  好像......每次她冷的时候,都有他及时披过来的外套。
  潮湿布料贴在皮肤的触感粘粘乎乎,并不十分好受,可外层罩了层温暖源,一点点驱散那点不适。
  蒋池州手指依旧停留在衣领,那双深邃眼眸,黑濯石一般,终于和她对上。
  那一瞬间,不知怎么了,也分不清缘由,一直压抑的委屈以山崩之势爆发。
  蒋池州好似发出了幽幽一声叹息,不过阮软听不真切了,两人距离在短暂一秒里无限拉近,她看着自己在蒋池州瞳仁里的倒影越放越大。
  直到他吻住了她。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纯情得不像是蒋池州的风格。
  “傻不傻?”她听见他这样说。
  一米开外,刚高谈阔论的纨绔们目瞪口呆,表情活见鬼了似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蒋池州。
  蒋池州半身弓着,双手还抓着他的西服外套不放,从纨绔们的角度望去,简直是一个撒娇索吻的姿势。
  阮软没有说话,长睫剧烈地颤抖两下,无声启唇迎接蒋池州再度落下的吻。
  奇怪,分明不是第一次和他接吻,可心跳却跳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作者有话要说:  蒋老板:宝贝儿,我以后不能再抱着你了。
  阮软:为什么?
  蒋老板:因为一直弓着背,我得颈椎病了。
  阮软:......你是在吐槽我矮吗?
  看文愉快
 
 
第17章 做到
  “走,带你回去换衣服。”
  蒋池州拉起她的手,半点同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径直牵着她回了别墅。
  她这些天都睡在蒋池州那间房里,听到门关上的咬合声,身体尚未做出反应,意识便率先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
  蒋池州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疲倦,淡淡道:“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前几日她回屋时无不是困到极致,沾了床迷迷糊糊就睡死过去,这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和蒋池州独处在同一个房间里。
  意识到这一点,阮软悄然捏住了自己的耳垂。
  “怎么了?”蒋池州些许讶异,旋即被浮浅笑意冲散,他挑了下眉,“还是说,需要我帮忙?”
  他故意放慢语调,裹挟着令人不喜的脂粉风流。
  阮软脊背一僵,神经却是放松了下来。
  她一副不想搭理的神色,转身进了内屋,房门不留情面地合上。
  浴室里热气氤氲,温度适宜的水流包裹着少女洁白无暇的身体,驱散最后一丝寒意。
  阮软有些昏昏欲睡,倦惫袭来,连同之前那些杂念都像浸了水,模糊间沉降下落。
  外间早不见蒋池州的身影,阮软边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边找寻吹风机。
  她一头秀发比腰间略短,堪堪盖住蝴蝶骨。
  发丝在强风下飞舞,纠缠于指间。
  落地窗远处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光斑偶有闪烁,构成视野的背景。
  她白裙素颜,黑发披散,略垂的眉眼静好得像美梦,有种遥不可及的虚幻感。
  蒋池州脚步顿在门外,呼呼作响的吹风机掩盖住他的动静,他倚靠着门框,脸上原先的浅淡笑意卡在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宛如色彩瑰丽的壁画突然斑驳了颜料。
  明明嗡声不断,他却能清晰地听见胸膛里一声一声的撞击,鼓噪有力。
  不是那种为了维持生命体征的跳法。
  而是想更进一步,从而把这个梦拥在怀中。
  他从喉间深处挤出短促的喘息,眼底随后恢复了清明,轻轻拧上了门把,少女和梦一并被他拒之在门里。
  他抽身而退,转身投入到另一场纸醉金迷的梦里。
  阮软不知道他来了又走,静静吹干头发,恰好手机消息响起,屏幕上跳出微信提示框。
  是江璟:“同桌,这几天去哪了?我去了棋院都没见到你。”
  点进去的时候,人名迅速变成正在输入,很快又一条。
  “等着和你再下一盘呢,什么时候回来?”
  阮软边梳理发尾,边打字:“在仓山这边。”什么时候回去?阮软手指顿了顿,片刻后,一字字输入,“还不确定日期,大概再过几天。”
  江璟:“去仓山做什么?去玩吗?怎么不叫上我。”
  接连两声提示,附上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手机键盘弹了出来,阮软却犯了难,指尖悬空定在上方,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去解释前因后果。
  她组织语言:“陪男朋友过来给一个人过生日。”
  左上角的人名和正在输入不断切换,最后定格在人名,新消息却一直没有过来。
  阮软以为他临时有事,没想太多,打开上次没看完的围棋比赛视频继续看了起来。
  双方引征、逃征,交锋激烈,阮软单是围观就足够提心吊胆,江璟消息再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硬生生吓了一跳。
  “哈哈记起来了,上次在我小姨楼下遇到的那个帅哥。”
  “不过说,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啊,怎么都不和我透露一声。”
  “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同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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