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源被他抢白,顿了下,随后无奈地捏了把眉心:“很明显吗?”
“要我脱了衣服给你看看鸡皮疙瘩吗?”
“不用了。”顾星源清楚蒋池州说到做到,制止他,“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和阮软是认真的吗?”
忽略听到她名字时那一瞬间的酸意,蒋池州略偏了下脸,直视顾星源:“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那双桃花眼覆了层寒霜:“你又是以什么立场问我这个问题的呢?”
顾星源愣住了。
他和蒋池州的确三四年前就认识了,这些年也常厮混在一起,正如外界传言的一样,他认识的蒋池州,一直不是个感情外放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从他口中,察觉到毫无遮掩的敌意。
“是以哥哥的身份呢?还是,”蒋池州眼尾眯了起来,在笑,“以前男友的身份?”
顾星源后仰靠在沙发背,说:“那么你呢,你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蒋池州笑容扬得更高:“当然是以她男朋友的身份。”
“无论是哥哥还是前男友,有男性同胞关心我女朋友,我在意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顾星源沉下脸色:“池州,我不想和你兜圈子。”
“我也没和你兜圈子。既然是你先伤害了她,就没必要回头关心,显得你很做作。”
半晌沉默后,顾星源艰涩开口:“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混账,我不为自己辩解。但阮软是个好女孩,她很单纯,很善良,受了伤从来只会憋在心里。”
像是回想起自己曾经对她做过的斑斑恶行,顾星源眉眼间积蓄着悔意:“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也不相信你在我妈面前说的那些话,阮软过来声色找我的那一天,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吧?”
他说得肯定,不需要蒋池州回答。
蒋池州轻笑了下,烟灰落了长长一截。
“池州,这么多年朋友,我不想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可是阮软是我妹妹,我以前伤她太深,现在后悔太晚,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她,如果她是真心喜欢你的话,请你不要辜负她。”
香烟抵在唇边,蒋池州深吸一口,浓烈的尼古丁涌入肺腑,压下了一瞬间的暴怒。
这样的感觉,上一次是在很久之前了,那人抢了他珍爱的飞行器模型,当着他的面嗤之以鼻,随后一脚踩碎。
真是久违了的,疯狂的占有欲。
心口蓦然涌上一股酸胀感,蒋池州不得不灌下一口酒,才能冲回那点铺天盖地的醋意,他垂眸盯着晃动的酒杯,眼神同灯光一样迷离。
声音浸满酒精,分不清真心假意:“怎么会,我爱她爱得心都痛了。”
他这幅甜言蜜语张嘴就来的样子,和以往纵情声色时别无二致。
了解他的本性,顾星源识趣缄口不语了。
*
告别江璟,阮软回到家里,洗了个澡。
坐在床头吹头发的时候,莫名其妙想起了包里那枚打火机。
关了吹风机,阮软取出那件物什,目光落在银色机身上,她迟疑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蒋池州发了条消息。
十分钟过去,手机静悄悄的,他没回。
一看现在时间还不算晚,那打火机上的24让她有些在意,总觉得是别人送给蒋池州的生日礼物。
就是不清楚那人是不是很重要,蒋池州找不到它会不会很着急。
百般纠结,最后还是打算给他送过去。
她联系不到他,再加上上次蒋池州明显不欲带她进门的表现,也不敢擅自到他家拜访。
思来想去,只能到声色碰碰运气。
就算他不在,让别人转交也是可以的。
*
阮软打车过去声色的路上,蒋池州正在撑着脑袋,看热闹。
单身告别派对玩到最后,身为主角,顾星源自然是被灌得最多的对象。
他知道这群人不会放过他,延续仓山别墅的骚操作,接了冉盈盈过来,单身告别派对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订婚庆祝会。
李三儿当即怒骂:“你们看看,星源哥当初就是这样,把我生日宴的风头全抢了。”
众人哈哈大笑着,到底是爱玩,不管什么形式,能尽兴享乐就好。
先是罚顾星源公主抱冉盈盈转圈,接着在她身上做俯卧撑,提的要求越来越过火。
冉盈盈坐在顾星源大腿,双颊通红,求饶道:“这样行了吧?”
“不够不够,再近一点点!”
“嫂子别害羞啊哈哈,你看星源哥多享受。”
顾星源小心护着她,仰躺在椅背,俊脸醉意熏然。
无奈,冉盈盈只好又往上坐了坐,大腿根贴着顾星源的肌肉摩擦,她拂了把鬓边长发,俯身含住了顾星源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
顿时尖叫声四起。
蒋池州嗤笑一声,扯开视线,越发觉得无聊。
他们这些人也是人才,用嘴解扣子这种想法都提得出来,顾星源大概是真醉晕头了,居然顺着他们玩儿。
起哄声一阵一阵,过了十几分钟,才解了三颗纽扣。
顾星源忍了满额汗水,呼吸粗重得不像话,贴在冉盈盈腰间的手心灼灼发热。
突然,冉盈盈惊呼一声,顾星源竟然猛地将她抱了起来,抱小孩的姿势,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空气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似的尖叫。
看戏的众人叫得玻璃门都在震,脸上全是了然的笑。
“靠啊,星源哥牛逼。”
“不怪星源哥,再忍下去,简直就不是男人了。”
“哈哈哈蒋哥隔壁还有没有空房间,不然星源哥就要原地变身了。”
蒋池州隐在烟雾后,笑得不真切:“自然有,他想在哪就在哪,洗手间也能满足他的需求。”
“社会我蒋哥,服务超一流。”
“操蒋哥说得我都想去洗手间试试了。”
蒋池州附和着他们笑,他向来擅长扮演这样的角色,不出风头,同样也不会让人感觉到他格格不入。
侍应生找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顾星源动静太大,一时间笑得停不下来。
听见侍应生小声说“门口有个叫阮软的女孩儿找您”时,他足足反应了几秒,才掀眸:“你说谁?”
难以置信的语气。
侍应生重复道:“阮软,穿着学生制服,看起来十七八岁。”
蒋池州边走边揣测她过来的目的,结合顾星源今天举办单身告别派对,他实在不能控制自己不多想。
情绪一点点滑向深渊,血管里鼓噪着常年折磨着他的、扭曲的念头,一种带有痛苦的快感在胸口升腾。
顾星源正在和冉盈盈做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少女见到了会有什么反应,他也再清楚不过。
明明内心有排斥感蠢蠢欲动,然而深渊里的黑暗一寸寸侵袭,扼住他的喉咙,逼得他无法喘息。
他一眼就看见了女孩儿,她身上有种清纯乖巧的气质,在吵杂的酒吧里,无可置疑是视线焦点。
她踩着高脚凳,脑袋安静低垂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直到蒋池州离她不过一伸手的距离,她才慌忙抬头,小鹿一样的眼睛漾着波光。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怎么没觉得她长得这么好看呢?
蒋池州弯下腰,语调不自觉放轻:“你是过来找人的吗?”
我来找人。
初见时她这样说。
阮软点点头,从高脚凳下跳下来,手伸进包里:“你有没有……”
“大家都在里面,”蒋池州拉住她手腕,眼底似有血色,近乎病态地弥漫开,“要不要进去玩玩?”
阮软下意识想拒绝,太晚了,而且她不喜欢那种奢靡浪荡的场合。
但蒋池州的手握住她,力道不重,她却没有挣脱开,默许他牵着她走。
声色她之前来过一次,包厢长得千篇一律,她看得眼花缭乱,恍惚跟着蒋池州走,直到在一间包厢前停下。
熟悉的情景,对阮软来说,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只不过这一次蒋池州没让她推门,率先拧开了门把。
门无声打开,露出一条缝。
是沙发扶手,只看得到一角,并非想象中奢靡的场景,阮软刚要岔开视线,扶手上忽然扭过来一张女人的脸。
是她认识的,冉盈盈的脸。
她眼睛合着,长发微湿,发尾黏在脸庞侧颈,朱唇细细吐出喘息,皮肤泛着情潮涌动的性晕。
一幅艳丽的、从未见过的淫靡画卷,展现在阮软眼前。
视野冲击力太大,阮软只能僵在原地。
身后蒋池州靠了上来,唇瓣贴在她耳朵软骨上,炽热的气息顺着每一个毛孔往心里钻。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砰砰作响。
他说:“信不信,我会把你操得比她还好看。”
第20章 喜欢
门无声合上,并未惊动里面情热正酣的两人。
蒋池州呼吸时的气息一点点染红她的耳廓,阮软不用伸手,便已猜到自己的耳朵肯定烧得通红。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蒋池州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裹着炽烈狂野的欲,足以煽动人心。
心跳快到极致是听不见外来声音的,只有感官如此真实,攫取属于他的一丝一毫。
他太高了,搂着她的姿势,活像野兽圈养自己的猎物,他高高在上,她除了发抖,再也动弹不了。
阮软喘了口气,手指扣在蒋池州手臂上,嗓音几分沙哑的媚意,怯怯唤他:“蒋池州……”
交往以来,或者说是自认识以来,她从来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普普通通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居然是这种感觉。
蒋池州低低应了一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他这个动作,有点像个小孩。
阮软像是察觉到他心情有点不好的样子,抿抿唇,轻声道:“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沉寂多时的心猛然一跳,惊起经年的尘埃。
他下意识地,几乎就要开口问出来:“你看到顾星源这样……难道就一点也不伤心吗?”
但终究还是咽回喉管。
顾星源那番话见缝扎针闪过他脑海,“她受了伤从来只会憋在心里”就像根刺,一下子扎醒了他。
他从善如流松了手,眼底血色似乎淡了些许。
阮软平复了下呼吸,往旁边走了两步,不自然道:“我们换个地方好吗?”
蒋池州怔了一秒,换到安静的角落。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阮软把打火机掏出来,递给他,“最近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蒋池州目光落在她手心,视野里熟悉的银色。
他眉心蹙起,很快又舒展,嗯了一下:“怎么在你那里?”
“应该是回来那天,不小心装错了。”
阮软静静摊着手,等着他拿走。
见他没有露出意料中的惊喜,阮软声音无端紧张:“我、我看上面有你名字的缩写,还有个24,就想会不会是别人送你的生日礼物,担心你找不到它着急,才冒昧找了过来……”
“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怪阮软这样认为,蒋池州敛了笑意,没有表情的面容看上去着实有些冷厉。
低垂的桃花眼半阖着,遮住了眸光潋滟,让人看不清、猜不透他真实想法。
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打火机看,远处的吵闹打破不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阮软感觉耳根一点点烧起来。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手心不禁想要蜷起。
蒋池州抬手,指尖碰到她掌心,温度如同一块正要化水的冰。
“你是为了这个才过来的吗?”他出声,许是方才喝了太多酒,嗓音有沙砾的质感。
“啊?是啊,”阮软抽回手,拇指在背后,用力按住掌心,“我今天才发现的,发了消息问你,你没回,我就想你会不会在这里……”
她还是不习惯说这么多话,见蒋池州把玩着那枚打火机,眼神偏开:“既然把东西还给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脸上写满了尴尬:“那……再见。”
“等一下,”蒋池州及时握住她手腕,把打火机放回口袋,“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蒋池州送过很多次她回家,气氛从来暧昧,以至于一旦他不开口说话,时间便变得异常难捱。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蒋池州今天的心情确实不太好。
流光溢彩的车灯一晃而过,他半张脸隐在光影里,明明灭灭,唇线单直抿着,一副懒散冷淡的模样。
她见过蒋池州拉下脸,也曾害怕过。
阮软又偷偷瞄了蒋池州一眼,以往觉得不好相处的冷脸,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单薄温度。
甚至,觉得他闹起脾气的样子,有些可爱。
记忆闪回他们第一次约会那天,去游乐场的路上,她坦承表示不想再和他维持男女朋友关系,他虽然还是带着笑,却闹了一路别扭。
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生气,居然连虚假的笑容都懒得敷衍了。
驶过时代广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喊了停车。
蒋池州半偏过脸,没问原因,直接找好停车位,解开安全带时,才随意问道:“想买东西?”
阮软话刚出口那一秒就后悔了,耳根的灼热仿佛烧到脸颊,她低下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走吧。”
阮软跳下车,脸颊红红地说:“你、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说罢,她抓着包,匆匆跑了出去。
找到她并不算难事,蒋池州慢悠悠走过去,小姑娘正认真看路,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转身,蒋池州看见她手里拿着两支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