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情动一场——江子越
时间:2019-09-03 07:35:43

  蒋池州嘴角高高上扬,听话地把上身弯了下来。
  与此同时,伴随他一声轻喃:“你说,这个姿势这么方便,不然顺道接个吻吧?”
  店里有人窃笑,阮软把发箍固定在他耳后,脸颊薄红地偏开脸。
  “开个玩笑。”蒋池州站直,伸手轻触过她的耳垂,低笑,“这么容易脸红?”
  阮软拽着他出门,背影看起来简直像落荒而逃。
  蒋池州好笑,任由她擒着他的手腕,热乎乎的温度从她掌心传递过来,一片慰贴。
  再上一层,主要是游戏场馆,几架娃娃机摆放在大厅,阮软自经过开始就已经明目张胆偷看了好几回。
  蒋池州兀自感叹,到底是女孩子,喜欢这些可爱的小娃娃。
  他问小姑娘:“想玩?”
  阮软眼睛亮了一瞬,转瞬又暗淡下来:“我玩得不好。”
  “玩得是快乐,是不是好不好。”蒋池州说着,往她手里塞了几枚游戏币,“想玩就玩。”
  他大概,是真的想把她宠坏吧,至今全由着她的性子来。
  阮软压抑住扑通直跳的心脏,握住把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抓手,移动、下落、夹紧、再移动。
  然后眼睁睁,看娃娃从半空坠落。
  就差一点点了,阮软不无可惜,懊恼地咬住下唇。
  接连几把都是这样,阮软终于放弃,闷闷不乐道:“我们走吧。”
  玩得不好,自然一点都不快乐,蒋池州太会糊弄人了。
  蒋池州饶有兴致地端详她脸上细微的表情,仿佛窥探到她的种种心绪,闻言勾了下唇角:“怎么不问问我,玩得好不好?”
  阮软顿时睁大眼睛,满脸写着讶然,看向他。
  “虽然没玩过,”说话间,蒋池州已经握住了把手,“但我玩游戏一向很强。”
  目标是阮软先前几次都夹不起来的皮卡丘。
  抓手准、稳,快速下降,夹住玩偶头部。
  阮软屏住呼吸,目光随抓手移动。
  抓手缓缓上升,平移,随后松开,玩偶完美掉落。
  蒋池州笑容里挂着明晃晃的得意,他眼角微挑,似乎在等着阮软夸奖。
  阮软不负他的期望,小声哇了一下,由衷赞叹道:“你好厉害。”
  没有起伏的语调,听起来像敷衍,可蒋池州知道她不是,她眼中闪动的光彩,如同揉碎了一把星光,坠满崇拜。
  他一瞬间几乎称得上是心花怒放,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克制不住,孔雀开屏似的,跃跃欲试地伸手:“还喜欢哪个,通通给你抓了。”
  和阮软截然相反,蒋池州的手气好到惊奇,几乎每把都能抓中一个。
  到最后,收刮的战利品,让阮软都快抱不过来了。
  蒋池州结束最后一把,把掉落的小猪佩奇放入她怀里,眉目舒朗,戏谑道:“我负责玩得好,你负责玩得开心。”
  潜台词是,我俩天生一对,你有我足够。
  阮软不知道是否听懂,双臂微微上移,满怀的玩偶挡住她半边脸。
  怀中一堆战利品实在太夺人眼目,隔壁那对情侣还因此闹了别扭。
  女生气得跺脚,迁怒于她男朋友:“看看别人家的男朋友,一把一个准,你玩了十几把,屁都没有,笨死你算了!”
  男生本就有些尴尬,听了这话顿时更没脸面,一阵讪讪。
  许是阮软一身学生装,看起来乖巧好说话,女生大着胆子上前,说:“小姐姐,我和我男朋友抓了好久,一个都没抓到,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跟你买一个啊?”她顿了会儿,忙补充道,“我就是试着问一下,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阮软看了眼蒋池州,他挑眉,示意她自己处理。
  阮软放下玩偶,将之摆成一条直线,声音轻轻:“你喜欢哪一个?”
  “这个~我是个社会人,就喜欢小猪佩奇。”女生拿出手机,“我扫你微信吧?”
  阮软忙摆手:“不用,送你的。”
  习惯使然,和陌生人讲话,音量总是会放很低,以便遮住沙哑的音色。
  女生连说了好几句谢谢,临走前突然回头,朝阮软大喊道:“小姐姐,你声音特好听,特别酷,我贼鸡儿喜欢,所以你以后说话可以试着大声点啦,像我一样哈哈哈。”
  她男朋友在一旁泼冷水:“那估计没多久她男朋友耳朵就会和我一样,听力急剧下降。”
  “你找死吗?娃娃没抓到一个,屁话倒是很多!”
  两人打打闹闹走远,女生兴许没料到她微不足道的善意,会在别人心里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阮软怔怔看着他们的背影,眼角突然滚落一滴眼泪。
  蒋池州从背后拥住她,叹息样的语气,清楚传到她耳膜:“我也喜欢。”
  或许这不是他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说喜欢,但在这一秒,阮软切实体会到了被包容宠爱着的滋味。
  就算有朝一日,他失去兴趣,这两个字也够她回忆好久。
  泪水违背意志往下淌,眼眶倏地变得通红。
  滚烫泪水砸在蒋池州手背,他握着小姑娘的肩膀转身,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
  食指轻轻点在她眼角下方,说:“收。”
  上一次她哭,他说这里有个开关,按一下就好了。
  阮软止不住流泪,哭腔浓重地同他抱怨:“坏了,关不起来。”
  蒋池州却微微笑着,俯下身去:“既然开关坏了,那就换个法子。”
  潮湿柔软的唇,贴上她眼皮,一点点,吻去残余泪光。
  阮软突然抬手,主动抱紧了蒋池州。
  她陷于他怀抱,终于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小哭包。”他哼出一声笑,“别人该以为你是因为娃娃太多喜极而泣了。”
  阮软作为回应,便是拿额头轻撞他胸膛。
  “能耐了,敢拿头撞我了。”蒋池州每个字都透着满满宠溺。
  从前阮软见他如老鼠见猫,总想着逃,眼神总带着防备,他心头火起,于是有了第一次失控。
  他曾经信誓旦旦,要把小姑娘□□成适合自己的情人,要属于顾星源的依恋眼神有朝一日属于自己。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他陷落的速度比想象中更不可控。
  阮软后知后觉不好意思起来,从他怀抱抽离,两人拉着手,往珠宝店方向走去。
  游戏厅连通珠宝店,需经过一道风雨桥,两边坠着小夜灯,一眼望去,像通往一个温暖的所在。
  蒋池州温声哄着人,叹道:“你连哭都这样好看,总让我感觉在犯罪。”
  阮软恃宠而骄,手里抱着她钟爱的皮卡丘,其他都让蒋池州拎着,闻言沉默了片刻,猝不及防捅蒋池州一刀:“你笑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和她声音一同响起来的,是对面珠宝店传来的尖叫。
  女人高分贝的嗓音穿透温暖的幻想,如一记重锤,直击蒋池州内心梦魇:
  “狐狸精,你不要躲,你破坏别人的家庭你还有脸躲,你花着我的钱,给你买首饰——”
  “我遭的是什么罪,你为什么非得来抢我老公——”
  蒋池州笑容卡在脸上,如生锈一般。
  原来这条路,竟是没有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24章 好看
  珠宝展示台处处灯火明亮,整层楼照得如同白日,一切肮脏事儿无所遁形,露出丑陋的真实面目。
  只见风雨桥另一边,两个女人纠缠在一处,处于弱势的那人穿着桃红色旗袍,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此时却被另一个女人狠狠抓在手里,脸部因为疼痛变得扭曲,看起来好不狼狈。
  动手的女人满脸泪痕,一边嘶哑地怒骂着,一边紧紧拽着小三不让她走。
  女人声音凄厉,很快两人周围便围了圈人,全是寻声凑过来看热闹的,甚至还有人掏出手机录像。
  人群走动,将声音挡住,可声音仍可沿着介质传播,无处不在,无所阻拦。
  蒋池州能清晰听见女人的每一句骂声,听清每一个肮脏的字眼。
  高度重合的场景使得视网膜轻微扭曲,时空仿佛倒置,轻而易举唤醒他的记忆。
  心脏在那一瞬间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血管急速收缩,四肢变得冰凉。
  那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他们班刚发了月考成绩单,蒋池州照旧拿了全对的试卷羞辱钟遥。
  钟遥扬了扬拳头:“看看你得意成什么样了,谦虚懂不懂啊?骄兵必败懂不懂啊?”
  蒋池州笑得见牙不见脸:“不懂,不需要,你有本事也考满分啊。”
  那得意忘形的模样真实欠揍,钟遥差点当场就和他闹起来,就在这时,窗边有人气喘吁吁跑过来,对着蒋池州喊:“州、州哥,你妈妈出事了……”
  蒋池州脸色倏然一变,笑容隐匿在阴云密布的脸上。
  那是钟遥最后一次看他这样恣意的笑。
  他赶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见方其荷挨了一巴掌,她素来白净的脸颊很快浮现出红印子,发髻微微散开,摇晃了下身子,扶住办公桌才站稳。
  蒋池州当即脑子一热,顾不上问一句,拳头已经挥出去了。
  方其荷忙冲上来抱住他,胳膊紧紧勒着他的腰,连声道:“州州,冷静点,冷静点……”
  蒋池州虽然未成年,可到底是男性,盛怒之下挥出去的拳头,力道有多重,自然不必多说,那女人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一大块。
  她穿着艳红色旗袍,款式高档,脖子手指均带着昂贵的首饰,像人形的炫富展示台。
  女人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气得手指都在抖,一下一下比划着,仿佛要戳到蒋池州脸上:“你就是不要脸,我说错了吗?生个孩子也跟你一样没教养,怪不得只能抢别人的老公。”
  她骂得狠了,牵动颧骨处的淤青,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再不见雍容华贵的气质。
  办公室里几位老师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尴尬地立在一旁。
  蒋池州喉间发出低吼,眼眶里血丝遍布,蓬勃的杀意涌了出来,方其荷牢牢抱着他,滚烫的泪水砸在他后颈。
  女人整了整衣服,高仰着下巴:“怎么?以为生了个儿子,就能把我挤下去了吗?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有我在一天,你就永远别想进蒋家大门。”
  蒋池州已经听不清她在讲些什么了,只感觉到方其荷的泪一点点沾湿他衣领,她怕他冲动,一遍遍安慰他,说妈妈没事。
  “你没事吧?”
  记忆和现实蓦然重叠,蒋池州茫茫然眨了两下眼睛,长睫抖动,有种脆弱的美感。他急促喘了几口气,狠狠闭上眼。
  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口,血液从心室涌向四肢,身体渐渐回温。
  他睁开眼,眼底已一片清明,只余淡淡的血丝。
  视野逐渐清晰,直到能看清阮软神色里不加掩饰的担忧,她微蹙着眉,两手抓住他的手腕,微弱的温度从她掌心里传过来。
  蒋池州缓慢眨了下眼,许久没开口,音色透着磨砺过的沙哑:“我没事。”
  他偏了视线,这才注意到阮软后腰处的异样,她今天穿了件白无本制服,此时衣服后背一片脏污,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泼了过来一样。
  他垂下眼,地上躺着杯奶茶,杯里液体已经不剩多少了,珍珠洒了一地。
  “谁泼你了?”蒋池州淡淡开口,声音毫无起伏,音调却冷得背脊生寒。
  “不是故意的,”阮软扯了下衣摆,防止黏糊糊的布料贴在肌肤,“她也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没拿稳才洒出来的。”
  她抬起头,眼里的担忧仍未散去:“你怎么了?”
  比起她自己,她更担心蒋池州的情况。
  方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突然间站定不动不说,奶茶泼来也毫无反应。
  她一时推不动他,情急之下背过身,还好全替他挡住了。
  “真的没事吗?”她望向他的眼睛,那双眸瞳里桃花残败。
  显然不是他说的那样没事。
  蒋池州狠闭了下眼,并不答话,只竭力地扯了扯嘴角,说道:“可能是有点累了,今天先不逛了好不好?”
  他做足了温柔:“对不起宝贝,约会以后再给你补上,现在得先让你把脏衣服换了。”
  阮软心沉了下去,她听得出来蒋池州不想多说,不想解释他突然的异常举止,饶是心底焦急,可她到底没有立场去当他心事的聆听者。
  好戏落幕,珠宝展示台前人群散了大半,小三趾高气扬地离开,抚着鬓发,摇曳生姿,半点羞辱表情都无。
  撒泼的女人瘫坐在地,丝毫不见扯头发时的气势,她刚刚分明占据了上风,可此时却像个落败者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整层楼充斥着她悲伤到极致的嚎哭声,她抱怨着偷吃的丈夫,怒骂着不要脸的小三,接着又开始哭自己,哭才上小学的孩子。
  蒋池州大脑阵阵发疼,如同锯子反复拉扯,每根神经均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告,他按住太阳穴,眉头紧蹙。
  阮软见他确实不舒服,不敢耽误,忙道:“那我们走吧。”
  说着,她便伸手想要去拿蒋池州手中的购物袋,帮他减轻负担。
  这一碰不得了,指尖像是触及到了冰块,温度低得吓人。
  明明几分钟前才只是些微的寒意,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冷成这样子。
  阮软没想太多,下意识拉过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几下,想把自己的热度传过去。
  蒋池州身体猛地僵住,他掀起眼睫,不敢相信地看向阮软。
  阮软没有察觉他的打量,搓了两下后发现无济于事,于是道:“我们快回车里吧,你是觉得冷吗?”
  她抬头那一瞬,眼前忽而一暗,蒋池州的气息率先侵袭她的鼻端。
  他离她好近,鼻尖再稍稍移动一些就能碰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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