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要面子的?(穿书)——岁既晏兮
时间:2019-09-03 07:37:41

  这么闷着,只是身体上难受,若是掀开车帘,看见的就是……面黄肌瘦的流民……和曝尸荒野的尸骨……
  她知道自己这眼不见为净的行为幼稚到有些可笑,但她实无它法。
  姚章回头瞥了一眼那什么动静都没的马车,垂了垂眼皮,似乎笑了一下。
  *
  这般急着赶路,有时晚间会错过驿馆,直接在野地里扎营休息,但今日比往常幸运许多,虽错过了驿馆,但天色将暗时,倒是遇到了一个村落,众人便借宿了几家民宅。
  梁玥此次出来,并未带侍女,是以这一队使者里,只有她一个女子,她平日吃东西,要么待在马车里,要么在屋中……
  实在不是她有意搞特殊,若是和众人一起在外头吃,吃饭的时候被一群将士直勾勾的盯着,压力太大,根本食不知味。
  赶路中的吃食当然比不上家里,她先前以为,绘制兖州舆图那几日,吃的东西已经够差了。但这几日赶路期间,充分证明没有最差只有更差……这还是在她受了优待的情形下。
  但一路上见了那么多饥民饿殍,梁玥也说服不了自己浪费粮食,虽有点艰难,她每次还是把该吃的都吃干净了。
  今天,她刚将吃食在桌子上摆放好,就听见有人在窗子上轻敲。
  梁玥有些疑惑,有人找她?
  她起身走了几步,似有所觉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屋内。
  她正不解,就看那孩子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前,抓起了一个饼。
  抬头时,正和梁玥四目相对。那孩子蹬圆了眼睛,眼中满是恐惧,他只僵了一瞬,就猛地转身,往门口跑去。
  不过,跑得太急,反倒一下子摔在地上,手里的那饼却被他死死地护在怀里。
  梁玥愣了愣,见那孩子似乎摔得挺重,爬了几下都没起来,她伸手想去扶他。
  那孩子吓得直缩,一面往后蹭着,一面把那饼往嘴里塞……边咽边掉眼泪。
  这饼本就干,他又是这个嚼也不嚼的吃饭,毫不意外的……噎着了。
  梁玥急得去拍他的脊背,“快吐出来!”
  那孩子闭紧嘴巴,对梁玥的话充耳不闻。梁玥伸手要抠他的嗓子,可那孩子明明都噎得翻白眼了,却死死地闭着嘴,手里剩的那半块饼也攥得死紧。
  梁玥福至心灵,连忙拿了桌上的那碗粥放到他的嘴边,这孩子总算张了嘴往里咽。卡在嗓子里的那饼被冲下去后,他扒着碗的手却仍不放开,憋着一口气,生生地把那一大碗粥一下子灌了下去。
  看这孩子连碗都要生啃的模样,梁玥吓了一跳,连忙将空碗夺了下来。
  趁她转身放碗之际,那孩子转身就跑,却被梁玥一把拉了住。
  这孩子应当是饿得久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梁玥一拉,就被拖着拽了回来。
  梁玥本是下意识地拉他,这会儿真和这男孩大眼对小眼,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顿了一阵,才严肃道:“……你偷了我的饼。”
  那男孩闻言,睁大了眼睛瞪向梁玥,脸上虚张声势地露出凶狠的表情来。
  “盗窃被捕后,拒不归还赃物,按本朝律令,乃是重罪……”
  见男孩终于露出些恐惧的神情来,梁玥也没再继续吓他,而是话音一转,缓声道:“但……如果我雇你做活,那饼算是酬劳,你便不是偷盗了。我瞧着这地上有些脏,你帮我扫干净了,那饼就是你的了。”
  梁玥说完就放了手,那男孩一获自由,就连连后退,他似乎没将梁玥方才的话放在心上,只想着快快逃走,一直急退到后脚抵到门槛上,这才顿了住。
  他抬手在胸前按了按,那儿还剩下半块没吃完的饼,他方才趁机藏起来的……窗外,他弟弟还在那儿等着他。
  脑中转着各式各样的念头,他视线却在屋内无意识地逡巡着,最后落在了墙角的扫帚上。他也不看梁玥,闷着头往那边走去。
  梁玥看着这孩子走过去,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做法是对是错……
  心里叹了一句,余光却瞥见一块靛色的衣角,梁玥愣了愣,抬眼看去,姚章正斜倚在门框上。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见梁玥看过来,姚章微一勾唇,冲她笑了笑。不管有意无意,他的笑总是带着些深意,这些年,梁玥看多了他笑着给敌人挖坑的模样,此刻一见他笑,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见梁玥这满脸警惕的模样,姚章脸上的笑容更甚,“不请我进去坐坐?”
  梁玥屈了屈膝,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先生请。”
  姚章一点也不客气的进了门,一面摇头笑道:“玉镜怎么同我这般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叫我‘乐终’就是了。”
  “自己人”这三个字,让梁玥想起了先前青玉的坦白,脸色不由黑了黑。任谁兢兢业业干了两年,结果还被误认为间谍,心里都会憋着气。
  这乱世之中,有幸知道后来的发展,梁玥倒不至于因为赌这一口气,带着全家去投奔一个注定失败的势力,但这并不影响她满心憋闷。
  看出来她心情抑郁,姚章也不强求她回答,而是又笑道:“玉镜可是因为青玉的事儿生气?”
  “妾不敢。”
  姚章似乎又笑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抬手虚虚放在她的颊侧,这距离有些近了,梁玥下意识地想躲,但想到这是姚章,她又僵硬地维持了原本的姿势。
  时间一久,脖子都有些难受,梁玥拧着眉毛、抬眼去看姚章到底要干什么,不期然,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以前怎么能没发现,姚章的眼睛……还挺好看的。
  莫名的,梁玥觉得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呵。”姚章短促地笑了一声。
  ——取笑吧?这绝对是取笑吧?!
  不待梁玥恼羞成怒,姚章放在她颊边的手却有了动作,他手指微动,将她颊侧的鬓发掖到了耳后。指尖将触未触地滑过颊畔耳廓,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梁玥只觉得他碰过的地方像烧起来似的,烫得惊人。
  她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这动作的暧昧之意,但……想想做这动作的人是姚章,她就很难想歪。
  姚章看着那泛着红的耳垂,脸上的笑意愈深,他轻声道了一句,“……对、不、住。”
  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竟带着些缠绵的意味,梁玥愣了个神,才意识他说的着三个字的意思,当即惊讶抬头,对上他的带着歉意的微笑。
  梁玥:!!!
  想到上个逼着姚章低声下气道歉那冀州来使的下场,梁玥心底一个哆嗦,后退一步,干笑道:“先生说哪里的话,妾知晓主公与先生的顾虑,如今事情既已过去,妾、妾绝不敢心怀怨言,定当尽心竭力为效忠主公……也为、为先生分忧。”
  姚章见她这紧张的模样,一时也不知是哭是笑,他很早以前就发现了,梁玥对他……又敬又怕。
  整日被一个大美人用仰慕的目光看着,饶是姚章,心中亦会生出些波澜来。偏偏这美人不止相貌好看,才华亦是举世无双,这点波澜便愈来愈汹涌了。
  不过,这过于敬慕,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比方说现在……
  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玉镜同我总是这般生疏。”
  “先生思虑超常人远矣,妾不敢冒犯。”
  姚章开始觉得头疼了,他看了一眼恭敬地垂着头的梁玥,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打了个圈儿,心底暗道:
  ——不急,来日方长。
  把人逼得太紧了,可是会适得其反……赵家那位二公子的前车之鉴可还热乎着呢。
  *
  一路上虽有些小波折,但大体上平安无事,只是半路上,姚章有时会进梁玥的马车中歇歇。车中空间不大,一个人就很憋闷了,两个人就更挤了,但这马车又不是自己家的,梁玥虽觉得拥挤,也不好说什么。
  一行人穿过大半个徐州,总算到了魏高所在的彭城。
  到了地方,自然要去面见魏高,但梁玥却被姚章拦住了。
  梁玥倒是理解,毕竟赵兴从不在意男女,但别人不是啊。万一魏高看见使者里有个女子,觉得自己被轻慢了,直接出兵和赵兴打起来可怎么办。
  可这样一来,她被自己为什么被塞到使者队伍里更纳闷了。对此,姚章只是笑眯眯道:“……还不到时候。”
  因为他们一路赶得急,倒是跟刘钦的来使几乎同时到了彭城。
  既然是赶得及了,梁玥对于能不能搅黄刘魏联姻倒是不担心,毕竟姚章亲自出马,没道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而且,据那本书中所言,后来赵兴出兵打魏高的时候,也没听说刘家出手相助。
 
 
第26章 夫君
  彭城,魏府内院。
  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旋即便是一道尖锐的女声,“我不嫁!”
  一个茶盏摔在了魏高的脚侧,在战场上驰骋四方的魏高此刻脸上却有些无措,他努力放温和声音,“安和,你听话,爹爹今日见过刘子瞻了,他年少有为……”
  魏高话未说完,另一个茶盏就破空向他脸上砸来,魏高偏头躲过,那茶盏在他身后落地,发出一声脆响,旋即还有一道娇柔的惊呼声。
  魏高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来人,不由皱眉,语气冷淡道:“你怎么过来了?”
  那是个相貌极为温柔的女子,她的声音也如人一般娇怯,“老爷和安和性子都急,一时言语不投契也有的,妾有些担心,就过来看看。”
  魏高脸色一缓,魏安和却冷冷地看向那女子,“我们父女俩的事儿,用不着你来管!”
  魏高脸色一冷,斥道:“安和,你怎么跟你娘说话呢?!”
  “娘?!这个贱人算我哪门子娘,你是不是就想早早地把我嫁出去,然后跟这个贱人双宿双栖!你死心吧,我不会嫁的!!!”魏安和说着,快步上前,狠狠地把门摔了上。
  “安和!”魏高又上前敲门,没注意到身后那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色。
  *
  梁玥来彭城这几日都呆在驿馆之中,也没刻意去打听谈判的情形。
  但从那正使的黑脸上不难猜出谈得大概不怎么如意,可扮作侍者的姚章却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模样。
  梁玥这几日闲极无聊,也就此事问了姚章。姚章笑摇头,“魏高对刘登这个女婿十分满意,刘家过几日就要下聘礼了。”
  梁玥一愣,这不是坏事儿吗?
  姚章笑了笑,不待她问,又转而道:“在驿馆这几日闷坏了吧,明日我同你出去逛逛如何?”
  梁玥:……不,我对出门没有任何兴趣。
  她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姚章明显不是单纯的去逛街。
  梁玥艰难地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好。”
  ——错觉吗?姚章好像笑得更开心了。
  *
  第二日,用过早膳,姚章便带她出了门。
  徐州的富庶天下闻名,彭城又是徐州数得上的大城,外面战乱似乎对彭城没有丝毫影响,城里依旧是热热闹闹的模样。
  姚章带着梁玥直奔成衣店而去,梁玥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自己要买衣服,但看了他看得竟都是女子的装扮。
  ——该不会给她买的吧?
  梁玥想说自己并不缺衣裳,但若是姚章并非给她挑的,她这样会错意岂非很尴尬?
  一路欲言又止,梁玥还是跟着姚章转了数家店铺。姚章一件一件地看过去,对摆出来的衣裳似乎都不满意,摇头叹息着想要出店。
  梁玥本就是跟班的,这会儿自然亦步亦趋地跟了出去。只是她还未走出去,就被掌柜拦了住,“夫人还请留步,蔽店前些月进了些新料子,乃是蜀州运来的,只是这料子娇贵,做成的衣裳不便摆在外头,夫人可愿进去看看?”
  逛成衣店本就是姚章的主意,梁玥听得这话,下意识地去看姚章,正对上他含笑的眼,“你若是想要,便进去看看罢。”
  不待梁玥答话,那掌柜就已经先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老爷、夫人,您这边走……”
  梁玥:……
  虽然戴着帷帽看不太分明,但她记得自己梳得是未婚的少女发式吧……这句“夫人”到底是哪里看出来的?
  姚章已经先一步跟着掌柜往里走去,走过梁玥身边,还顿了顿,偏头笑道:“夫人~”
  这一句“夫人”,梁玥竟从中听出几分情真意切的意味来,吓得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到了脑后。
  等再回神,人已经随着姚章进了那店的里面。
  *
  等两人从成衣店走出来的时候,梁玥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淡绿色的宽袖。姚章似乎心情不错,脸上的笑都比往日真诚了几分。
  两人又在路上走了一阵儿,梁玥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姚章有什么目的,似乎就是在大街上瞎晃。
  梁玥蜷了蜷有些酸痛的脚趾,欲言又止道:“先生……”
  “糖葫芦喽——糖葫芦喽——”她后半段话淹没在街边响起的吆喝声中。
  “夫人可是想吃?”姚章看了梁玥一眼,忽一挑眉,促狭地笑了,“难得夫人有这般童心……夫人在此稍待,为夫这就买了来。”
  梁玥:……
  知道他这是刻意转开话题,梁玥不由叹了口气。
  几息的工夫,姚章已经买了糖葫芦回来,一面递了给她,一面笑道:“这大好时光,何必想那些扰人心烦的事。等晚间回去,夫人若有疑问,为夫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玥听着,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当然,那刻意调笑的称呼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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