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要面子的?(穿书)——岁既晏兮
时间:2019-09-03 07:37:41

  梁玥接来、展开看了,良久,不觉拧住了眉——
  不论家世、出身,不拘男女……这当然是好事儿,但……不论德行?
  梁玥忍不住抬头看向姚章,不赞同道:“有才无德,怕是会有祸患。”
  如若无才之小人,他便是为恶,亦是小恶;若是有才,却心术不正者,他若是有心做坏事,那……可是大祸患……
  姚章叹了口气,“主公何尝不知?只是非常时期,只得用非常之法……况且,不论此人私德如何,若是武能守城护边,文能安民定邦,那便是大德了……’”
  梁玥拧眉,“朝中难道无可用之人?”
  就她看着,赵兴手下的人还挺多啊?也不至于缺人到如此地步啊。
  姚章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头,也露出些烦扰的表情,“人是多,但……可用之人……”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梁玥倒是有点理解,她可是连不会写字的文官都见到过。
  世家的举荐啊……有时候还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况且,她倒是有点明白,赵兴不愿用世家子弟的想法:这里面自然有许多人才不配位,但便是那些真正有才之人,赵兴也不愿多用——
  他们从小在那般环境下长大,遇事先想的总是自己家族的利益,这无可厚非,但在赵兴看来,大约就与背叛无异。
  况且大晋世家专权那些年间,天子的景况比在赵兴手里还不如……赵家亦是当年洛阳大族,亲眼目睹这种种后,赵兴怕是更不愿同世家让步了。
  话虽如此说,但“有才无德”这一条,实在是……
  梁玥叹口气,“赵公手下既然如此缺人,为何不办个学呢?”
  “玉镜是指书院罢?”姚章摇头,“主公亦想过,只是当世几位大儒……”
  “长文先生乃是刘钦同族,是断然不能为主公效力的……昭伯先生只求隐居避事,主公去求见过数次,他皆避而不见,想必是着实无出世之想……”
  “……”
  “而子仪同我之恩师,少陵先生,他年事已高,实在是再无教导学生之余力……”
  梁玥听着,只觉得一脑袋问号,办个学校而已,名师虽然是加分项,但也不是一定要有啊?
  等姚章一一历数完,梁玥才迟疑着开口,“……先生,玥想着只是办个学堂,若是请得来大儒,自然是美事,但也不是非得如此啊……”
  “若无名声在外,天下才子又如何甘愿投奔……”姚章说着,声音渐低,眼中露出些思索之色来。
  梁玥倒是意识到自己和姚章说得不是同一件事儿,她的办学堂指的是小初高的基础教育,而姚章的书院却是指高等教育了……
  梁玥冲姚章笑了笑,“先生这般鬼才,举世无双,主公若以先生做比,以求贤才,怕是这世上再无第二人了……想来,如今主公只是缺办事之人罢?”
 
 
第67章 写折子
  这个时代,能识文断字的人都不多,那些知识都垄断在世家大族手中。就算是赵兴手下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只要往上数上几代,也必然有显贵之时。
  如此看来,就算选官之权不再局限于世家手中,普通百姓也绝无晋升之路。
  古来如此……无论是百姓,还是士族,对此早已习惯,无人对此生出异议来。
  但梁玥却知道……这不对……既不合理、亦不公平。
  虽说这世间从无绝对公平之事,但这种连上升之路都无的情形,实在是太过绝望了些……更为可怕的是,身在其中的人竟对此习以为常。
  梁玥本是因为赵兴招贤一事,才提出的办学,可是在同姚章细说之后,她却忍不住想得更深,虽说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但……她想做点什么。
  毕竟有后世的样本在,梁玥说起规划来,倒是不必有过多的思索,只要将其中不切合如今实际的部分略作修改即可。
  “在县里乡里都设上学堂,请的先生不必多有才学,只要识文断字即可。”
  “每家年满六岁的孩子都到学堂中去,从辰到午时,也不必过久。”
  “每月考试一次,头几名可奖励些银钱、或是粮食。”
  “……”
  “可在郡中设更高一级的学堂,有愿意继续读下去、又有天赋的孩子可继续读下去。”
  “郡府、州府、都城……逐级向上……”
  梁玥说着,语速不自觉地有些变快,但姚章却没有打断她,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这阐述。
  梁玥说得口干,下意识的抬手去拿手边的茶杯,端到了自己的唇边。这一中断,她才察觉到自己方才说得有些激动了。
  她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只略润了润喉便又放下,歉然道:“玥方才失态了……”
  脑中勾勒着梁玥方才说的蓝图,姚章慢了半拍才给出了回答,“……无妨。”
  他吸了口气,平复着胸中的鼓噪……隔了好半天,才轻轻吐出,“这可……并非易事啊……”
  何止不是易事,这桩事简直难得过了……
  这事若是成了,那世家便彻底失了赖以生存的根基。
  世家的人都不是傻子,就算是一时没有想透这一点,但过上一段时日,他们总会看出些端倪来,为了自己的家族,他们必然会拼了命地阻止。
  到时……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梁玥敛了敛眸,低声应道:“玥知晓的,但……若是赵公有意愿,玥愿倾力为之……”
  梁玥倒是能猜到这其中的阻力,若是太平盛世,就算是被问到了,她也绝对不会提这件事的,毕竟她也是个惜命的人。
  可如今却是乱世,世家的力量被削到最弱,赵兴亦是乱世走出来的枭雄,若是赵兴愿意支持她,她倒是有几分能做成的把握。
  姚章站起身来,走到梁玥面前,郑重施了一礼,“有劳玉镜。”
  方才解释之时,梁玥已经大致整了一下思路,但光说可不行,接下来自然是写个折子,准备明日早朝之时呈给赵兴。
  梁玥这边正起草折子,姚章已经命人将那“招贤令”送下去誊写张贴,毕竟办学一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有成效,能缓当今燃眉之急的,还是这份“唯才是举”的招贤令。
  办学草案定下来时,已到了下衙时分,但姚章和梁玥两人谁都没有走的意思,开始逐条、甚至逐字修改那折子。
  连晚膳都被冷落在一旁,青玉几次提醒,两人才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
  *
  夜色已深,屋内的烛火却将里面的情景照得分明。
  两人心思都在那份奏表上,不觉距离渐渐缩进,从青玉的角度看,两人几乎贴到了一起。
  她不觉紧锁了眉头——
  姚军师虽是有才有貌,但并非良配啊……她分明记得,当年赵兴要杀梁玥之时,姚章就在旁听了全部,丝毫劝阻也无。
  那时,他的表情也如现在这般笑意盈盈,直让人觉得身上泛冷。
  ……就算是赵旭将军,和姚章比起来,亦多了几分情谊。
  虽说背后说人实为不妥,但事关梁玥的后半辈子,青玉打定主意要同梁玥揭穿这事儿。
  她正想着,却冷不丁地对上了姚章的眼神,眼角还带着些笑意的弧度,但里面却是冰冷的警告。
  青玉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姚章在梁玥面前表现的太过无害,她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人的一条计策就能夺取数万人的性命的谋臣……
  梁玥隐约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她疑惑地抬头看去,就看见青玉略带苍白的脸色。
  她这才缓过神来,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登时有些恍然,若是往日到了这个时辰,早就该就寝了,想必青玉是困了。
  她有些歉然地笑了笑,“倒是我忘了时辰,青玉姐就先回去罢。”
  在姚章的眼神逼视下,青玉仍是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等姑娘一起。”
  姚章似乎笑了一声,他转头看了梁玥一眼,“玉镜这么晚还不回去,怕是家人要担心了罢?”
  梁玥被他这一提醒,才想起要给家人带个信儿来……往日公务繁多时,她也常有晚归的时候,家中人对此也早已习惯。
  头几次还坚持等她一同回来用晚膳,在梁玥力劝下,总算不再如此了。
  习惯是习惯,但晚归到今日这时辰,还是不曾有的。
  “青玉姐,可否帮我向家中带个消息,今夜有些要紧事……我大约要回去的晚些,爹爹和大哥切莫担忧,也不必等我。”
  青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应了下来。
  “青玉姐送了消息回去,便就直接歇下吧,不必再回衙门这里了,等晚些我自行回去便可。”
  青玉还未待答,姚章倒是先截了话,“夜深露重,虽说东平城内治安尚可,但玉镜一姑娘在外行走,也着实不安全,还是我送你罢。算是……上回青玉姑娘送我的回府的谢……”
  对此,梁玥现在大半心神都在眼前这份未完成的折子上,对姚章的提议也无心多做推拒,十分干脆地道了句谢。
  梁玥都如此说了,青玉便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得垂首退了出去,只是出门后,背上却渗出一层冷汗来。
  她本是赵兴手下的暗卫,但校事府建成后,她便同赵家的暗卫一同被安排到了校事府中,归属姚章管辖。
  她对姚章方才的警告看得分明:……只要保护梁玥即可,不要做多余的事儿。
  因受刑罚而留下旧伤的左臂隐隐作痛,好似在提醒她——不要忘了,谁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青玉在门口缓了好半天,才准备往外走去,只是一转头,却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大公子?”
  周琅顿了顿,才看向青玉,轻轻颔了一下首,便径自转身离去了,就仿佛从未来过这里一般。
  青玉看着那窗上映出的一双影子,相偎相依……好似一对佳偶。
  *
  梁玥本说得是晚些回去,可等两人修好那份奏折,已经是天色泛白。
  忙了这大半宿,眼皮都没有撑起来的力气,这一放松下来,梁玥连手中的笔都未及放下,整个人便栽倒了桌子上。
  姚章忙去半揽住她,挡了她那戳下来的笔,这要是一笔画上去,这大半夜可是白忙活了。
  他平素随军的时日多,打仗可不分什么白天晚上的,整宿不睡对他也是常事,故而这会儿精神倒还算好。
  他将那竹简捧起,又细读了一遍,本有些困倦脑袋又是一个激灵,他能想象出这法令实施后,这天下到底会产生怎样的震动。
  但同样的……世家反扑的力度,也定是前所未有。
  他垂眸看着梁玥的侧颜出神——你……能顶得住吗?
  *
  不出所料,梁玥那折子递上去后,本就因为赵家兄弟争执的朝堂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有正经讲道理的,“此时正当国难,国中粮食皆供给前线,有志之士也都投军报国,纵使有心……却是无力。我大燕实在是无钱、无人来办此事。”
  也有义愤填膺、指着梁玥鼻子怒斥的,“愚民不堪教化,此举简直异想天开!……何况,这般大的动作,若是稍有不慎,便致使人心浮动、国恐遭大难!!汝究竟是何居心?!!”
  就连梁玥之前从未被怒斥过的女性身份,也成了攻讦的理由……
  “牝鸡司晨,乃是国祸之始!昔年吕后专政,朝中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大王不可忘记啊!”
  ……
  其实,对于最后这一条……梁玥早再被赵兴任为主簿的时候,便有了心里准备,但奇异的、当年倒是没有一人提出这点不妥来。
  在感慨赵兴御下有方之余,她总觉得有点不踏实,这回可到好,她竟莫名生出一种“终于等到了”的满足感。
  梁玥之所以这会儿还有功夫想东想西,皆因为是赵兴扛下了大部分阻力。
  不同于对待自己两个儿子的暧昧态度,对于梁玥所提的“办学”一事,赵兴旗帜鲜明地表现了自己的态度。
  梁玥倒是有些感慨,若真是普通的君主,这会儿估计就将她推出去和那些世家对峙了——若她胜了,那自然很好;若她败了,那主君便可以处决了她,以此平息世家之怒气,只等待时机,再推出第二个倒霉蛋去。
  但赵兴毕竟是乱世之中,占据半壁江山的枭雄,比之普通帝王自然不同……毕竟无论何时,开国的帝王话语权总非常人。
  梁玥之所以敢将这折子送上去,就是大概猜到了赵兴的态度,而幸运的是,她的确未看错人。
 
 
第68章 送别
  办学之事尚在争论之中,不过待到秋收之后,赵家兄弟俩的争夺却出了结果。
  赵昙府上多位属官于家乡兼地,源和一县阡陌纵横,其中竟无一亩归于百姓……明明并非灾年,却有饿死之人。
  赵兴知后大怒,兼地之人自然被处死,但赵昙亦担上了一个御下无方的罪责,被遣往封地。
  ……
  秋日的天气爽朗,温度却有些低了。
  今日是赵昙离开的日子,而城门口却有些寥落,赵昙此举可谓是触了燕王的逆鳞,想必之后再无出头之日,此刻城门之外几乎没有相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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