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寻风一开始站在何处,何时来到她身边,自己竟想不起来了。
她就这么被动的跟着他走了。
这一切感觉都并非是偶然。
车子重新被启动,沈晚星动了动唇,仰头看了眼倾落下的日光。
她轻握住冰凉的手指,心头忽然间被什么压住。
那几年,沈昼辰其实已经很少带伤回家了。
虽然她从没说过,可沈晚星心中明白,沈昼辰只是在保护被校园暴力的人。
只要她在,总能护得一些人不被伤害。
做这样的事,其实很费力不讨好。
而她这么做的理由,其实是因为自己。
哪怕不用闭上眼,过去的一切也依旧清晰在眼前。
一时间,那些话,那些画面,再次劈天盖地的落下。
“你写歌词的这些歌词,真的很恶心,沈晚星。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动他吗?别做梦了。”
成本的歌词被几个人上前来撕碎,抛在空中,又在纸面上踩了又踩。
她被人推在地上,忍着眼泪起身时,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她走过去,反被人挡住去路。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沈晚星。”一个男生走过来,作势就要打她。
那群人没有理由的欺负她,颠倒黑白。
还有那一天,办公室里,老师的话语。
“沈晚星,我对你很失望。”
见老师出现,推人的女生哭了起来,自己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脸,委屈的看着沈晚星。
“沈晚星,我只不过不小心碰了你的歌词,你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吧。”
那一段时间,沈晚星父母离婚不久,就算受了欺负也无人诉说。
她百口莫辩。
那天之后,同学、老师开始一起疏远她,把她当做一个,因为父母离异变得叛逆的人。
一时间,她好像成为了一个恶人。
承受冷暴力的人是她,只能把一切咬碎吞下的人,也是她。
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直到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那一瞬,她好像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站在角落里,任人宰割的自己。
没有看到尽头,就不要轻易说到最后。
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在路上遇到多少洪水猛兽,于是掉头换条路走。
就像你不知道你遇见的一个美到心醉的笑容,背后隐藏的是心动,还是匕首。
车停到家楼下,沈晚星抹了抹眼角,蹭走细微的泪水。
“我亲自送你上去。”秦寻风解了安全带,作势就要推开车门。
“不用了。”她再一次拒绝了他,打开门走下去。
秦寻风三两步追上她,无声走在她身边。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沈晚星终于停下脚步。
钥匙插进门锁,她低垂着眼眸,长发遮住半面侧脸。
“我想亲口听你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与你无关。”
没有回应。
沈晚星拧开门锁,看回去。
——他走了。
几个小时后,秦家别墅内。
秦寻风站在台球桌前,正打算拎杆击球。
付骋安门都没敲,直接走进来,点上一只烟,轻吹呼出一口。
他的唇薄又性感,一张脸生得如妖孽。
面容被轻罩在烟雾里,映的神色迷离。
秦寻风将球杆放置桌上,侧过身看他:“我和你说过,不该在这里抽烟。”
付骋安好整以暇的走过来,手指敲抖了烟蒂,又吸了口。
“看你这架势,是要非娶她不可。”他笑的极淡,有些刺眼,又像是在示威。
秦寻风伸手夺过付骋安手里的烟,按灭,抬眸冷冷看回去。
“我娶她,跟你追求她,并没有冲突。”
他语气轻悠悠的,倒像是真的一点不在意。
“我没那种嗜好。”付骋安伸手碾了碾眼烟卷的尸体,笑起来又帅又痞。
他眼睫落下,围成阴暗的区域。
“她若真嫁了你,我就送你句恭喜,无所谓了。”
秦寻风走过去,似是身上也裹了那层淡淡的烟气。
“既要恭喜,就别再插手这件事。”
“你如今这么做,就不怕她知道后会怎么做?”付骋安拿起球杆,递到秦寻风手中,意有所指,“我这是在帮你,秦寻风。”
“只要合作案能如期展开,她怎么想,我无所谓。”
“你这么做,是在伤害她。”
付骋安这句话,他又何曾不知道。
只是这一次,他不可以再失败。
也不会再心软。
秦寻风弯下身,一杆将球击落入袋。
“想要让她低头,就得先毁掉她的骄傲。”
第三十九章
是你教会我爱,附赠一筐空欢喜的等待。心门关闭不再苦捱,我想起你再不是因为爱,泪抡下来,回忆走开。
——《作怪》
沈晚星起床的时候,舒莞荟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等她过来吃。
“莞荟,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在哪里吗?”她咳嗽了两声,神色憔悴,在桌前坐下。
舒莞荟把粥摆上来,表情微妙的看了她一眼,快速坐下:“都要吃饭了就不要看手机了,先吃饭。”
“嗯。”她轻应了一声,视线却装不住的往边上一瞟。
舒莞荟松了一口气,有点忐忑的看着她,推过去一道菜:“这道菜特别好吃,你尝尝。”
她头也没抬,目光平淡,端起碗喝粥。
舒莞荟有事瞒着她。
就这么吃完一顿饭。
几乎只是瞬间,沈晚星叫住打算偷溜的舒莞荟,慢声道:“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肯定会有后续。我知道出事了,你不用再瞒我了,莞荟。”
舒莞荟静静的盯着她,默了半晌,在她对面坐下,语气轻缓。
“晚星,昨天的发布会之后,网上关于你和秦寻风的结婚传闻是一个字也没传出来,被完全压下去了。反而是昼晨姐……”
“姐姐她怎么了?”她心跳陡然落了一拍,眸中沉静霎时空了一瞬,呼吸乱了起来。
“现在网上各种关于陆时澈和沈昼辰的传闻,不知为何,有一群人一直在抹黑她,倒是网络上对她骂声一片,我怕……”
“你说在抹黑她?”沈晚星眸光沉敛,眉头深锁。
“是。”舒莞荟回道。
“真是蹊跷。”沈晚星沉凝片刻,莞尔轻笑一声,面容凝重。
“的确蹊跷。”舒莞荟用手托着下巴,沉了脸色,“昨日那几个记者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既然如此,就不可能不提你反而去报道昼晨姐。况且昨天那是秦寻风的地盘,他能压下你的,同样也能压下她的,会不会是陆时澈——”
听舒莞荟说完,沈晚星神色平静,沉了眉目,声音清浅。
“不对。”
“哪里不对?”
“陆时澈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知道姐姐对这种事从来不在乎。他现在一心求和,更不会去伤害她。”她瞥了眼窗外暖光,眼神微微暗淡。
沈晚星和陆时澈基本没什么交集,可对他的为人还是了解一些。
陆时澈不同于秦寻风,不是那种要把所有事情握在手里的人。
他就算是算计人,也会更高深莫测一些。
不同于沈昼辰,他的家庭十分完美,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不屑做这样伤人的事。
就连找人报恩答谢,也只会把自己“献身”出去。
虽然生性冷漠隐忍,腹黑心机,可他确是一心一意对沈昼辰好的。
除了,不爱她而已。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睫,忽然间无话可说。
不是他的话,那就只能是……
“发布会前一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舒莞荟猝然间说了一句话,叫沈晚星陡然回神。
她微一抬眸,眸光细碎落下,沉默片刻,声色冰冷的念出一个名字。
“秦寻风。”
发布会之前,他曾给自己打过电话。
“是他?!”舒莞荟惊道。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沈晚星手指相扣,紧张的摩挲起来。
“你要不要去套一套他的话,不,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你怎么办。”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你怎么办?
……
不知道。
舒莞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沈晚星从位置上起来,径直往房间里走。
“你这是干什么去啊,今天不是不用上班吗?”
“打乒乓球去。”沈晚星冷淡回道。
“什……?”舒莞荟愣了一瞬,噤了声。
她没听错吧。
现在?打,乒乓球?
沈晚星该不会大脑受刺激了吧。
……
很有可能!!!!
不行,不能让她一个人走。
“晚星,你等我一下,我也一起去。”舒莞荟说完就跑向房间。
两个小时后。
舒莞荟站在一边的角落里捡球,耳畔是不停落下的击打声。
伴随乒乓球落下的,还有沈晚星的汗水。
沈晚星已经维持这种状态一个半小时了。
若是勤于锻炼的人,这些运动量倒是没什么。
可沈晚星平时疏于运动,今天之事,完全是她一时兴起。
她来了之后就没喝过一口水了。
就维持那个站姿,不停地发球和击球。
舒莞荟发现,她的腿都有些站不住了。
像是想要疯狂忘记掉什么一样,白瘦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刘海早已湿掉了。
而且她的身体过于僵直,一点也不放松。
这样的运动,无非只是加重身体负担而已。
舒莞荟尝试劝她,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又过了半个小时,沈晚星停了手。
“打完了?”舒莞荟走过去,脸上表情不是很明显。
可算是打完了。
“我去见秦寻风,你来开车。”沈晚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面色微红。
“啊?就……这么见?”舒莞荟视线在她身上快速一过,歪头看着她,投过来难以置信的目光。
沈晚星默不作声着横过来一眼。
“好好好,我这就下楼把车开过来。”舒莞荟把球袋放到桌上,扭头就踩着高跟鞋跑下去。
沈晚星低眸盯了眼身上的衣服,随手抓了抓,若有所思的转了下眸。
半个小时后,擎风国际。
“秦总,沈晚星女士说要见您。”商英走近办公室,一脸肃容道。
“让她进来。”秦寻风闻言落了眸,似笑非笑。
伴着灯光,他的眸色似月下湖水,漆黑透亮。
“是。”
商英退了出去,沈晚星走进来。
“坐。”他垂眸敛目,盯着面前的文件,甚至都没有抬眼看她。
“接下来,你还要做什么。”她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不卑不亢的开口。
“做什么——”他轻声慢慢念了一遍,紧接着掀起眼帘,深沉黑眸平静看着她,“这要看你如何决定。”
沈晚星嗤笑一声,瞬间冷了眼睛。
“有关姐姐的传闻,果真是你亲手做的。”
“我只是没有制止而已。”秦寻风身体向后一靠,肆意盯着她眼睛,双腿交叉放着,扣着十指搭在腿上,“你毕竟是我签下的词作,不会看你被抹黑还放任不管。”
“你以为你这么做,陆时澈会无动于衷。”她冷声质问。
“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秦寻风眸中烬入一片黑暗,眼神薄凉。
“下一个,会是舒莞荟。”
“我还以为你能有多高明的手段。”她神色淡淡。
他那双高深莫测的眼动了动。
“如果只是想让我与你协议结婚,那么大可不必。”沈晚星走近他,一身生人勿近的冷劲儿,“联姻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对外隐婚,只领证,婚礼不办。”
“不是吧,你真这么跟秦寻风说的?”舒莞荟整个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惊讶的瞪大了眼。
“嗯。”沈晚星点了点头。
“那秦寻风怎么说的,同意你了?”
沈晚星扫了她一眼,从兜里抽出什么东西,丢在桌上。
舒莞荟一把夺过桌上的小红本,翻了翻才打开,支支吾吾道:“结,结婚证都领了?晚,晚星,你……为了我,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不光是为你。”沈晚星收拾着手边的东西,一件一件扔进行李箱,“秦寻风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就算此时不答应,只怕他还有更多后招等着我。”
“那……”
“我明天搬去秦寻风那里住,你帮我联系姐姐,让她搬到这里住,别又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你怎么自己不告诉她?”
“等我搬走了你再联系她,若是让她现在知道这件事,她能直接杀过来把我结婚证撕了。”
“晚星……”舒莞荟犹豫的看着她,忧心忡忡道:“你和秦寻风应该只是有名无实的协议夫妻对吧,秦寻风他……该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吧。你对他已经死心了对不对,他对你……,你们都已说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