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是我白月光——大茶娓娓
时间:2019-09-04 08:29:12

  商鸢如此想着,眉眼越发生动起来,眸子里波光流转,浮上一层明丽春水,殷殷地望着迟聿。
  迟聿正要开口,余光忽瞥见,商姒的脸色沉了下来。
 
 
第42章 吃醋
  商姒不高兴了。
  迟聿忽然不急着拒绝,淡笑道:“克敌自是要克敌,只是郡主诚意如何?”
  商姒脸色更冷,索性拂袖撑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两人。
  商鸢望着迟聿,他横眉睥过来的神情十分淡然,可举手投足,便有着浑然天成的霸气凛然。
  她笑得越发明艳动人,嗓音也软了三分,“大将军所要求的,我自然都已备好,此外,粮草辎重无须担心,若昭与楚能够联盟,事成之后,便你七我三,如何?”
  这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周围响起一片哗然,迟聿还未说话,便见沈熙起身质疑道:“郡主此话是何意?大将军是大晔的大将军,何谓昭楚联盟?”
  说昭国和楚国,独独不提王都和天子,便是不将这天子放在眼里,早已认为天下诸侯早已自立门户,脱离大晔了。
  长安旧臣们见沈熙率先出头,便也纷纷附和起来。
  商鸢倒是不急,她知道,这些人再怎么跳脚,这长安实际上的帝王也还是迟聿。她于是微微一笑,转眸看向上首的天子,笑道:“这是自然,大将军是大晔的,不知陛下觉得,臣妹的提议如何呢?”
  心下万分笃定,这个傀儡天子,还不是要顺着迟聿的意思?
  他敢否决么?
  “此事干系重大,朕觉得还需从长计议。”少年清淡的嗓音缓缓响起。
  商鸢微微一怔,便见商姒缓缓起身,广袖拂落,负手在身后,慢慢走下玉阶,来到了她的面前。
  商姒虽是女子,却比商鸢高上些许,身姿欣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商鸢与她对视,忽然心底起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商姒淡淡一笑,转身看向迟聿,道:“今日只为郡主接风洗尘,政事自有早朝论定,今日议定着实仓促,大将军觉得呢?”
  她在笑,面上却蒙着一股阴沉。
  她生气了。
  迟聿心情大好,当下也不再含糊,直接道:“陛下说的有道理,那此事便稍后再议。”
  此话一出,众人都微微一惊。
  能得楚国相助自然是如虎添翼,毕竟面对的诸侯国如此之多,哪怕是迟聿,也未必能保证战无不胜,更何况三七分,更是占了便宜。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可迟聿却这般顺着天子。
  一时众人的目光在迟聿和天子之间游移不定。
  ……这是在搞什么?
  商鸢不料她已经如此让步,迟聿居然还会如此犹豫,又切切道:“我国提的条件已是极大让步,大将军……我千里迢迢而来,可您连这等小小的诺言也不肯给么?这让我们日后,又如何安心再合作?”
  迟聿黑眸沉沉,淡笑道:“左右战事不在明日,郡主有何等不得?若当真等不得,不若早些回楚国罢。”
  商鸢一时语塞,袖中手狠狠一攥。
  ……万万没料到,迟聿会这般不客气。
  秋炆皱眉,正要上前质问,商鸢却抬手将他止住,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只道:“那我便等几日后的答复,除却方才之事,还有其他合作,大将军也有考虑一二。”
  她这话便半含暗示。今日风和日丽,天上有融融流云,别庄里的风十分清凉,两人靠得很近,旁观者仿佛能品出一二不寻常的意味来。
  商姒忽然笑了一声。
  商鸢回过头来,对商姒盈盈一礼,“让陛下见笑,臣妹方才过于心急了。”
  商姒摆手笑道:“无碍。”她方才虽然生气,现在却已全然冷静下来,为迟聿吃醋?她越该生气,便越是不气,才不让别人看了笑话。商姒踱回御座上,执起酒杯,面对文武百官道:“来,众卿家与朕共饮一杯!”
  百官纷纷起身,饮酒高呼,迟聿眉梢微挑,看着上首少女冷静漠然的神情,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这是又不气了?
  看来,这丫头还是没那么在意他。
  迟聿仰头一口饮尽。
  ……
  宴会之上,商鸢忽然开始说起童年的事情,商姒佯装忘了许多,勉强与她一来二往,酒憨尽兴之后,商鸢便掩唇娇笑道:“说起从前,那些事情真是说不尽,臣妹这些年一直想念着陛下,这几日恰好来洛阳,陛下若是不嫌弃,臣妹可要时时来叨扰了。”
  商姒笑道:“莫说以后时时叨扰,便是今夜,朕便可与鸢儿好好叙叙旧。”
  于是宴会过后,天子便携郡主一道赏月,璀璨宫灯挂了沿路繁花馥郁的别庄,清风拂面,无比凉爽。侍从远远跟在身后,不敢靠近,只余下迟聿陪在一边。商鸢看着这别庄美景,暗暗忖度天子到底何意,谁知还没说话,就听商姒笑道:“鸢儿觉得长安如何?”
  商鸢浅笑,“长安繁华,远胜楚国王都。”
  “长安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刚刚遭逢战事,许多地方还待修缮,大晔国库空虚,朕向来便发愁。”商姒转过身来,紧紧抓着商鸢的手,感念道:“还好朕有如你这般忠臣的藩臣,朕才不会被人肆意欺辱。”
  这话已说的十分推心置腹。
  肆意欺辱?
  谁敢欺辱天子?
  商鸢有些意外,余光瞟着迟聿的神色——天子这是当着她的面,说迟聿架空皇权、恃权欺上么?
  迟聿看着商姒紧紧抓着商鸢的手,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商鸢有些不太自然,勉强笑道:“陛下,您……”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商姒仿佛此刻才发觉不妥,连忙收回了手,“朕失态了。”她眸子悄悄一转,果真看见迟聿不太爽快的神色,心底暗嘲,又转移话题道:“我们去那边走走罢。”
  直到时辰不早时,商姒才下令回宫,她这回没有再邀请迟聿一同呈玉辂回去,而是在登上玉辂之前,表示对商鸢的一见如故,又屡次嘱咐她从驿馆搬到宫里来住,便回了宫。
  回宫走下玉辂,当即命崔公公安排商鸢住所,一路也不看迟聿,直接回了元泰殿。
  迟聿:“……”
  迟陵凑过来,笑吟吟道:“二哥,陛下似乎和郡主相处得不错?”
  “多嘴。”迟聿冷淡地瞥他一眼,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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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姒回元泰殿换了身衣裳,除去繁复的天子礼服,才觉浑身力道一泄,整个人都慵懒起来,沐浴过后,便着一身单衣,懒洋洋地伏在软塌上,任由姣月给她梳着满头湿淋淋的发,姣月将头发打理好,又拿巾帕给她擦了擦,低声问道:“陛下当真与那个郡主投缘?”
  商姒侧身看她,笑道:“朕与商鸢?”
  姣月点头。
  “朕不和她亲近,怎么能让她掉以轻心?”商姒重新趴好,语气懒散,“你看她,话中字字都别有深意,绝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不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
  “她不将朕方才眼里,朕也理解。”商姒淡淡道:“谁人不知朕是傀儡呢?若是朕自己,看见这么一个徒有虚名的天子,只怕也不当一回事,当面无视都是客气,若是更不客气,恐怕会直接做什么了。
  只是,到了朕这里,哪怕没什么实权,也由不得她不把朕放在眼里。”
  她小时候,也是如此,许多人不将她放在眼里,甚至当着她的面对王赟阿谀奉承,一是觉得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二是觉得这般幼小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
  其实商姒都懂,那些人的谄媚嘴脸,媚上欺下的行为,她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当初她确实小,可渺小如她,也曾想过办法反抗。更何况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更不容许任何人再随意欺负。
  “就没有别的原因?”
  一句话打断了商姒的回忆。
  她偏头,便看见迟聿走了进来,对姣月道:“你先退下。”
  姣月将手中巾帕放到一边,连忙退了下去。
  迟聿拿过帕子,俯身给商姒擦了擦头发,他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着,她仰头看了他半晌,又默不作声地偏过了头去。
  “今日生气了?”
  “没有。”
  “因我而生气?”
  “没有。”
  “所以与那商鸢又是握手又是散步的,就为了气我?”
  “没有。”
  “想不到你还是会因我吃醋。”他低笑。
  “我说了没有!”
  商姒推开他的手,猛地坐起身来,气恼地瞪着他。
  此人简直莫名其妙,自说自话。
  明明是他,面对商鸢的主动暗示,非但不拒绝,还和她一来二往,无比融洽,她要是不插嘴,恐怕他还真和商鸢合作去了。
  现在还好意思跟她提。
  商姒甚为不悦,起身走到了床边,抬手落下身后珠帘,淡淡道:“我累了,大将军要是没什么要事,还是先回去罢。”
  身后一暖,她被人紧紧拥住。
  他的脸贴着她的脸,她听见他的语气有几分无奈,“今日是我不对……”
  她腹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迟聿紧紧抱着她,低声道:“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她微微一怔。
  他的手臂缓缓收紧,唇齿间热气就喷洒在她的耳畔,“向来都是我在表露心意,可你的心在何处,我却不知。”
  “今日看见你生气,我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迟聿:看见你生气,我很开心。
  商姒:???你确定?
 
 
第43章 旧疾
  商姒垂下眼来。
  迟聿贴着她,热气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了她的后背上。他还在继续说:“也许是我上辈子做错了,欠了你什么,所以这辈子,合该我主动,但即便如此,我也想要你的回应。”
  “是么?”
  商姒轻声开口,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直视着他,黑眸清亮,毫不掩饰道:“可我需要时间,这世上,我接受的人太多了,背叛我的人也太多了。”
  “所以,子承,你不要做任何试探我的举动,我的心禁不起试探,再多的柔情蜜意,也抵不过一次试探。”
  她的话十分坚决,直白地告诉他,她不喜欢任何不信任。
  一旦那个人让她不确定起来,她就不敢再迈出那试探的一步了。
  “我很胆小。”商姒忽然觉得头疼,转身坐回了床榻,揉了揉眉心,又继续说道:“所以,委屈子承了。”
  迟聿沉默下来。
  少女靠在床边,眉心浅蹙,眼睫低垂,寝衣宽松地套在身上,腰间系带也系得不紧,露出秀气的锁骨,再往下,便是微微的隆起,随即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一身宽松衣裙,仿佛伸手过去一扯,便能看到满目香艳春色。
  可迟聿此刻,提不起半分兴致。
  他一直反复想着她方才的话,她微有些恼怒的话语,才知今日她并不是在生气,准确来说,她是缺乏安全感了。
  她仿佛是一只乌龟,有人对她没有威胁,她才会试探着慢慢探出头来,可只要有一丝不安,她都会立即缩回去,再也不肯伸出头来。
  迟聿微叹道:“我明白了。”他抬头,目光从她身上逡巡而过,忽然想起今夜有些凉,便拿过一边的衣裳,走过去给她盖上,谁知衣裳尚未碰到她,商姒便转过了身去,一句话也不说,只将后背留给了他。
  迟聿的手在空中顿住。
  他迟疑了一秒,随即将她紧紧裹住,低声道:“莫要着凉。”说完,他起身出去了。
  商姒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原本紧绷的心霎时一松,她紧紧闭眼,因为突如其来的轻微头疼,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她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连宫人出入也毫不察觉。
  后半夜时,头便越来越痛。不知过了多久,商姒疼得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殿中烛火已经熄了,而她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身上的衣物已换了被褥,后背出了一身大汗,浑身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连动一根手指都嫌费力。
  商姒静静躺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坐起身来,一摸额头,触手都是冰凉湿滑,额角满是冷汗,一根根发丝被汗水贴在颊侧,仿佛她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心彻底沉了下来。
  她原以为,这病久不发作,应是好了的。
  可今日又犯了。
  说起来这病,还是商姒小时候染上的。
  那时冷宫条件艰苦,商姒过得不好,李公公本是打扫宫道的宫人,不跟着主子们,自然也讨不到什么油水,平日里俸禄勉强过可以过日子,要多养一个冷宫的孩子,更是不易。
  那时,她便频频受饿受冻,后来有一日,她忍不住对外面的向往,悄悄跑出了冷宫。
  正巧,先帝的常贵妃在御花园中赏花,不料一脏兮兮孩子跑了过来,冲撞了贵妃,宫里的孩子,要么是皇子龙孙,要么便是哪个不检点的宫婢悄悄生的,这女孩儿的来历可想而知。常贵妃登时大怒,命人将这孩子拖走,商姒为了逃,跳到了湖里去。
  她聪明得很,在水底潜了一会儿,待到常贵妃离去,才浑身湿淋淋地爬了上来,可惜她没有别的衣裳,当夜便发起了高烧。
  高烧不下整整几日,从此落下了这时常头疼欲裂的病根。
  后来锦衣玉食之后,她不再忍饥挨饿,寝殿里埋着地龙,时常点着熏香,就连衣裳也是狐皮做的雪裘,冬日都不惧寒冷,长久地被呵护下来,身子竟开始好转,连头疼病也好了许多。
  再后来,这病也不过一两年才发作一次。
  可今日,竟又开始疼了。
  商姒明白,自己这身子,在经历忍饥挨饿之后,又是被人鞭打、强逼着吃下掩饰性别的药,又是时常被王赟饿上好几日的,早已残破不堪,哪怕要细心调养回来,也是个细水长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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