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绫虽是轻巧柔韧之物,比不得刀剑的锋利。可在知寒的手中,随着速度的不断攀升,长绫像是得了灵性,狠厉非凡。
一股强势的风席卷而来,喻明反应迅速,一个灵巧的空翻躲开了知寒的长绫。
知夏早就料想到了喻明的动作退路,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小石子,朝着喻明的穴位点去。
“……”
趁着喻明被缠住,宋玉笙重新走到门前,正想推开房门,便感受到一阵气息的变化,是宋清歌隐藏的暗卫。
她冷着声调,再也不见平日了病弱的大小姐姿态,眉宇之间肃杀的神色尽显,“我的身份,可想清楚了。谁在拦一步,我宋玉笙便要他以命相陪!”
周围气息变换退去,宋玉笙在顾不得其他,连忙踏入室内,关上了门。
见宋玉笙进门,知夏和知寒也停下了打斗的动作。
喻明虽是喻家卫的精英,也挡不住知夏和知寒二人的合攻。停了打斗,身子里的气力散去一半,他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淤血。
知寒和知夏两人相视,便代替喻明守在了宋清歌的房门口。
知寒淡淡出声,“多有得罪。”
喻明知道自己败了,却也没有半分的怨言,站稳身子,朝着知夏和知寒拱了拱手,“是在下技不如人,何来得罪一说。”
知寒知晓喻明也是奉命行事,轻叹,注意着里面宋玉笙和宋清歌的动静,只盼着宋清歌安好无事。
跟随宋玉笙九年,知寒无比清楚,宋玉笙并不是个性子柔弱的主。与之相反,九年磨砺,她比任何人都更加刚强。
其他人与她而言,不过是股掌上的玩物,逗弄玩耍,无伤大雅。若她真要如何,那便是势若破竹,无人可挡。
她只是不在意,她只愿守好她的底线。
一旦触及宋玉笙的底线,她便会以最料想不及的姿态开始反击。
而她唯一的底线,便是宋清歌。
知夏道:“你且下去疗伤,这里我们二人自会处理。”
——
宋玉笙一进门边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混杂着药草的味道,是普通疗外伤的药。
她走到宋清歌的床榻上,只见宋清歌神色昏暗,没有意识,肩上还有几处刀伤,是新伤。
她呼吸一滞,心跳声愈演愈烈,轻轻摇了摇宋清歌,“哥哥?”
宋清歌昏迷已久,自是没有半分反应。
宋玉笙探了探宋清歌的体温,并未高烧。
她轻拧着眉毛,伸手拉开宋清歌手腕上的衣袖,把着宋清歌的脉象。
宋玉笙拿出随身带的针包,对着穴位给宋清歌施针,暂且保住宋清歌的脉息,“脉象平稳,与常人无异……”
刀伤的位置都不在致命的要点,也无高烧,怎会昏迷不醒。
宋玉笙给宋清歌连施了几针,都在关键穴位之上,他依旧面无血色,躺在一旁。
宋玉笙放下宋清歌床头的纱幔,走到屏风外,朝着门外道,“知寒,把喻明带过来,我有事要问。”
知夏和知寒也并未对喻明下死手,是些皮肉伤。喻明又是跟着宋清歌久经沙场,这点伤在寻常不过,包扎了下便回到了原位。听到宋玉笙的传唤,便跟着知寒进门。
宋玉笙神色焦急,“我且问你,哥哥这是从何而来的伤?”
喻明行了礼, “是前日,府里新来了小厮,察觉诡异。我们便一路跟随,不料想中了埋伏,寡不敌众,少爷便受了伤。”
“小厮?可知道是谁的人?”
“不知,那小厮领着我们到了之后,便独自跑开了。当时局势所迫,未能分神去追击他。”
“带了多少人,你且细细说来,以哥哥的武艺,不至于被伤至此。”
“说到此处,属下也觉得奇怪。那些人的武艺平平,只是仗着人数多。不到半刻终,我们便得了优势。可是少爷却突然慌了神,像是没有了气力一般,这才伤到。”
宋玉笙低低呢喃道,“慌了神……”
宋清歌从不做无准备的事。大敌当前,他怎会无故慌神?
喻明继续说道,“等我们解决完这帮人,便送少爷回复诊治。当晚大夫也来看过来了,包扎了伤口之后,说是如此便可。可到夜半时分,少爷咳了血,大夫看过之后,依旧说不出缘由。没过多久,少爷便下了死命令,不让旁人靠近。”
沉默半晌,宋玉笙消化着喻明话里的关键点。
小厮,慌神,咳血。
她也查看过,宋清歌不外乎是皮外伤,并不至咳血。
皮外伤?
若不是皮外伤……
“喻明,你且细细想来,哥哥这几天的饮食,可有异常?”
喻明想道,“饮食都是由小厨房的人负责,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出差错的可能性不大。更何况少爷待我们一视同仁,与我们吃食并无差别。平日里,就连茶水,都是有专人排查过的。”
知寒道:“你在想想,可有外人送饮食来。”
喻明又细想了一番,蹙眉,回想起了什么便道,“五日前,宋二小姐曾来过,带了点心,可少爷并未食用。”
“对了!”喻明惊呼出声,“是茶水!宋二小姐执意给少爷敬了茶,茶叶也是她送来的。”
宋清歌对饮食这一类把控如此之严格,那就不会是自家饮食上面的问题。若是宋诗柔送来的东西,哪怕他们二人与林姿再如何不睦,明面上,宋清歌也是宋诗柔的哥哥。
若是宋诗柔送来的饮食,他定不会在直接排查,迫于无奈,甚至还会品尝一二。
宋玉笙沉沉出声,“宋诗柔送来的茶叶,可还有?”
“都在库房放着,属下这就命人去取。”
话毕,喻明便飞快的出了房门。
宋诗柔。
“最好,不是你。”
宋玉笙眸光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锐利如鹰,锋芒毕现。
天光大亮,却没来由让人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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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喻明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一路小跑着进来。
知寒拧了眉,“事情如何?”
“大小姐,库房里的茶叶不见了……”喻明微微颤颤的,不敢去看宋玉笙的脸色,接着说道,“定是那天那小厮,鬼鬼祟祟的,竟是为了那茶叶!”
宋玉笙蹙眉,神色凝重,手指扶上她太阳穴,揉压着舒缓脑海里不断奔涌而来的想法,“即是如此,便也怪不得你,先起来吧。”
线索断了,这才是最为头疼的。
喻明站起身子,“大小姐,可是……”
知寒道,“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
“少爷回来时得了陛下的封赏,已是侯爷爵位。可陛下也下了旨意,让少爷不日便启程前往北境。如今蒙人已在北境驻扎,怕是有开战之意。如今少爷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秦景帝尚文,一众的武将被打压十几载,早已是怨声载道,杰出之辈亦逐渐没落。朝堂之上,最受重视的武将,当以宋玉笙的舅舅喻司为首,可喻司已然守在东侧。北境的蒙族是草原上出来的军队,精锐无数。秦景帝遣宋清歌去北境,也是担忧其余将领无法守住北部。
如今宋清歌昏迷,无法前往北境。宋坤已是位高权重的宰相,惹来了不少妒忌,宋清歌又在近日封了候,这事若处理不妥,朝堂之上不知会有多少人趁此闹事,对宋家剥权。
想必宋清歌也是因此,才不让他人靠近这半步,若是消息泄露,必会惹来大祸。
宋玉笙思索片刻,顿住手上的动作,转而看向知寒,“知寒,以你看,此事扬或不扬?”
扬,宋清歌昏迷便会在短时日传开,若无人征战,宋家将会得到迁怒;不扬,宋清歌若是在下一道圣旨来临之前,未能醒来,宋家也必然得到迁怒。
而秦景帝并非真想贬谪宋家,只关心有人出征与否,北境能否安然如初。
知寒了解宋玉笙,行了礼,“小姐心里已有定数,知寒听命行事。”
宋玉笙目光看向屏风,像是想透过屏风看见里面昏迷着的宋清歌,她闭上眼帘,长睫毛扑闪,“今日之事,我要人尽皆知。尤是西侧的林姨娘,一定确保他们知晓。”
宋清歌倒了,对林姿来说,莫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现下无凭无据,若此事真是林姿做的,扬了便能放松林姿警惕,便可找到突破口,找查事情真相。
“喻明,把前日给哥哥看诊的大夫请来。便说哥哥病情恶化,顺道多请几个别院的大夫。”
宋玉笙唤来守在门口的知夏,“去别院把我的医箱和书籍带来,切记,莫让他人瞧见。”
“是!”
三人动作迅速,得了命令便匆匆离开。
宋玉笙重新走回宋清歌的床榻边,细细观摩着宋清歌的伤势。比较起方才瞧见的,宋清歌伤口溃烂的更加厉害了。宋清歌昏迷不醒确是怪异,可致命的并不是昏迷,是他的伤口,并无愈合之状。
长久以往,必会失了性命。
宋玉笙轻掀开宋清歌的眼皮,瞳仁放大,脉搏正常,生命气息平稳。
她平日看过的医药典籍不少,如此怪异的症状着实是第一次见,脑海里浮现几行字迹,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
她叹了口气,重新处理了宋清歌的伤口。
“若是收敛锋芒,只能换来如此结局。娘亲,恕笙儿无法继续听从了。”宋玉笙轻握住宋清歌的手,她喃喃出声,声音里的狠厉果断,是从未有过的,“哥哥,笙儿会治好你。害你之人,我定要他百倍偿还。”
——
喻家的人做事最为稳妥的,一个时辰之后,知寒喻明等便完成了任务。喻明带着一干大夫正在宋清歌的房内查探,宋坤得了消息,连忙赶来,林姿和今日去了山上礼佛的宋婉柔也一并回来了。
大夫查诊,宋坤一干人只能在外等候。
宋坤急急忙忙的问宋玉笙,“情况如何?”
宋玉笙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眼眶里都是泪水,眼睛早已哭肿了,不断的拿着绣帕擦拭,抽抽噎噎的说道,“大夫说无碍,可就是昏迷不醒……爹爹,哥哥,哥哥怎么这般……”
宋坤知晓小女儿是个病弱的,也不能让她过于操心此事,连忙安慰着。
林姿今日的待遇转换,不像以往一般富贵荣华,一张鹅蛋脸已有了凹陷,见宋玉笙此番,眉宇间的喜色一闪而过,也跟着做出一副哭泣状,“歌儿怎会如此命苦!婉柔,你不是给你哥哥祈福了吗!佛祖可有任何启示?”
宋婉柔一身白衣,她不似宋玉笙宋诗柔那般长相出众,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姿色。
宋婉柔声音里也有了哽咽,“爹爹放心,哥哥定是吉人天相。”
宋玉笙不爱看这般母女做戏,余光没瞥见宋诗柔,心底的猜测更确信了几分,她接着知寒的搀扶,羸弱出声,“为何不见二姐姐?”
林姿没想到宋玉笙会突有此问,顿了一会便答,“诗柔也在病中,卧床不能行走,这才未前来。她心里却是记挂着歌儿的,出门还前好声嘱咐了我一番。”
宋玉笙心里冷笑了一声,转而忧心忡忡的对林姿说道,“待会等大夫看完哥哥,便请他们到西侧别院好好瞧瞧。”
林姿想拒绝,宋婉柔悄无声息的拉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宋婉柔朝着宋玉笙行了礼,温婉大方,“那我便提婉柔谢过三妹妹了。”
朱清带着一个婢女快步前来,气息不匀,急急切切道,“歌儿可还好?”
宋玉笙咬了下唇,轻摇了头。
朱清叹了口气,眉宇间全然的伤痛,转动手中的佛珠,念念有词,神色悲怆。
大门一开,一众大夫提着药箱走了出来,各个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宋坤面露难色,“我儿如何?”
其中一个领头大夫摇了摇头,“恕我们才疏学浅,从未见过此版疑难杂症,怕是……”
“怕是如何?”林姿即刻接上话语。
“命运多舛!”
四个字如洪钟敲打,声响如雷贯耳,经久不断。
朱清听闻,一时没站位,后退了两步,幸而身旁婢女搀扶,这才免于摔倒。
宋玉笙配合着反应,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下落,砸在地面上,绽开一朵一朵的泪花,“你……你胡说!”
宋坤气急,不断的大喘着气,面色苍白,推开一众大夫,亲自走进房内。
房内的门窗紧闭,冬日炭火的燃烧,加上宋清歌伤口的化脓溃烂,气味一场刺鼻。
林姿站在门口,悄无声息的拿起绣帕捂住了鼻子,轻拧了眉头,只是一瞬便又放下了。
“小侯爷还需休养生息,不宜多人叨唠。我等会在查阅医书惦记,定为侯爷寻的办法。不到最后一刻,我等定不会放弃。”大夫对着宋坤说道。
闻言,宋坤摆了摆手,让下人把一众大夫送回了住所,自己跌坐在桌椅上。
宋玉笙见情况发展的事宜,哭着安慰宋坤,“爹爹和姨娘们且先回去吧,哥哥由我照顾便好。”
见宋玉笙愿自己照顾宋清歌,林姿飞快出声,她才不想闻着这一屋子恶心气味来照顾宋清歌,“是啊老爷,大夫也说了歌儿要静养。我们几人在这,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宋坤自知精力不济,不想在拖累了宋清歌,抬了抬手,召唤来了管家和几个下人,让他们好生在门外等着宋玉笙传唤,便由下人扶着,微微颤颤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