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宠妻日常——微桁
时间:2019-09-16 07:38:23

  纪初苓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又因镇安侯突然这般热情而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有些无助地看向谢远琮。
  最后谢远琮指了处院子,让她先去那边等,他迟些再来,才如蒙大赦一般地先离开了。
  镇安侯不舍人走,可对上儿子那视线又只好作罢。他这一儿一女的,都这副德性。谢萦小时候比谢远琮还会惹事,半点不可爱,他可是一直都想要个娇滴滴的女儿啊!
  纪初苓进了院子,见无人,便走着四处打量。院子里打理的很干净,各种物件都摆放得很是恰当,东西虽多却不乱。
  一个角落整齐摆放着些农物果子,都很新鲜,刚摘下来的,上头还有些露珠坠着没消。
  纪初苓过去瞧了瞧,这些长得太好了,她都不好意思去碰。
  她一一看过,走得近了,就听到院子后头传过来什么声音,便寻着找了过去。
  最后纪初苓顺着动静和香气摸到了小厨房,听清了那刀沾案板的声音。原来方才听见的都是小厨房里头忙碌的声响。
  她透过窗子悄悄往里瞧,看见小厨房里只有一个妇人,头发拧作一股,松松地被簪着,袖子挽到了肩臂上,低着头似乎是在切菜心。她动作娴熟,边上都是她切好的,一段段粗细匀称跟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似的。
  以纪初苓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面容白净有些富态,加上她穿着虽然简便但料子丝毫不差,想来不是什么厨娘之类的人。
  这会她刚刚切完,然后把一大裹菜心装进了一个什么小缸里头,撒了一堆东西去再盖上了,好些纪初苓都不认得。
  忙完这个,她便走到一筐柿子前,一转过来纪初苓就看到了正脸。
  眉目那处同谢远琮如出一辙,除了猜想是侯夫人以外,也没有别的人选了。
  纪初苓想看清一些,脚挪开两步,不知碰到了什么。
  侯夫人正在搬柿子,听见窗那边有什么声,抬头看去,正与外头的纪初苓四目相对。
  纪初苓脸刷得就红了。
  有个画人似的姑娘在窗外,只露了个脑袋出来,脸还红得跟石榴似的,侯夫人也很惊奇。
  后又走去细瞧了瞧,冲她招手道:“孩子进来。”
  纪初苓在宅子外的时候,想过千万种同两位相见的情形,可结果一个都没对上。她硬着头皮进了小厨房,先是客气乖巧地见了礼报了名。
  哪想侯夫人却笑着说她知道。
  “夫人认得我?”纪初苓眨着眼看她。
  侯夫人将脚边一小筐柿子一提而起,说道:“琮儿跟我描述过你,和他说得一模一样。”
  纪初苓忙上去帮手。这一小筐看起来可重,但夫人看着却一点不费力。中途不小心碰到了手,感到她掌心全是厚茧子。
  边上有一些她之前在处理的柿子,纪初苓疑问:“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她手下忙碌着跟纪初苓念叨:“这回柿子熟得多了,再搁着得烂,都得摘下来。一些晒柿饼,一些打酱。”
  说着拣了个又红又漂亮地递给纪初苓:“吃吧。”
  “谢谢夫人。”纪初苓接过了,一边尝一边瞧着谢远琮的娘亲。其实面前忙碌着的反倒不像侯府的夫人,更像个普通的农家妇人,特别容易亲近。
  才说上两句话,这会就开始不停地跟她念叨柿子怎么种好吃,柿饼怎么晒会甜了。
  “萦儿要嫁人了,这些天都回侯府忙去了。我想着这几天再不来弄弄,这些得要全坏,今天就跟我那男人过来了。对了,琮儿呢?”
  听说是在跟他爹说话,也就不再理了。
  纪初苓中途插上了话,真心夸道:“之前吃过夫人种的桃子,从没吃过这么香甜的,夫人手艺真好。”
  侯夫人一句以后想吃什么都有你的,让纪初苓整张脸都臊了。
  她不好意思干站着,想要帮忙。
  侯夫人就往边上让了个地儿,手把手地教她。纪初苓心中感觉很奇特,明明才是刚见面,可却像是相处了很久的家人一般。
  一边弄,一边听着夫人嘴里念叨。
  她问侯爷是否有吓到她。有吓到也不敢说啊,纪初苓忙摇摇头,却被一眼看穿,呵呵地爽声直笑,露出一口白牙。
  纪初苓也被感染,跟着笑了出来,心头就跟暖阳烘过似的。
  “你也不用替他说话,我男人我能不知道。年轻那会,他拉着的脸比现在还要吓人,我头一回见他时,还被吓哭了呢。”
  “真的吗?”纪初苓好奇。侯爷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跟谢远琮差不多啊。她便在脑海中比较了一下侯爷冷面跟小侯爷冷面的区别。
  发觉还是侯爷吓人一些。
  这话勾起思绪,侯夫人手里不停地去着皮,往着窗外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是啊。我那会不在京城,在牛子村,从出生起就住那。离这远着呢,倒离牙口关近。”
  纪初苓听著名熟悉,一想,牙口关,西境么?
  她在舆图上看到过的。
  “牛子村是个好地方啊。别的地方水都掩着黄沙,就我们那村水特别清,能一眼见底的。不过后来都没了。一天鞑罗人闯进来,所有人都没了,就剩了我一个。被塞在一个上头扑面杂草堆的大篷鸡窝里头躲着。我听那外头,都是鞑罗人的脚步声,闻到的,全都是血跟火的味道。”
  侯夫人说着的话突然直转,纪初苓听得一愣,没留神险些伤到手。
  “再后来我就遇到孩子他爹了。一身的血,满脸胡茬子,瞪着眼跟铜铃似的,喘一口气要歇三歇。这人突然就钻进了我躲的鸡窝里头。我以为他也是鞑罗人,发现我了要杀我,就给吓哭了。”
  “他大概也没想还会有个活人在里头,见我哭,就过来捂我嘴。他越捂我就哭得越厉害。然后不知哪来的力气推了他一把,他就给我推倒了。我才发现他浑身的血都是自己的,伤得可厉害。”
  “我那时推了他,他就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我这才擦了眼泪仔细去看他,发现他藏在胡茬下的脸,长得不那么像鞑罗人。可我也不知要怎么办啊。”
  原来这便是谢远琮爹娘的相遇,纪初苓怕又伤到手,索性先停下手里的,问她:“之后呢?”
  “之后我还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管他,两个鞑罗人就冲进了我的那间大院子里。他们在里头搜查,我分辨他们说话,知道原来是追着他过来的。还说他是个什么副将,咱大夏国的,杀掉了他们好几个勇士。”
  “我一听,那可是个大好人啊,可该不会是被我一推给推死了吧。我便挪过去摇他,按住他汩汩直流的鲜血,但都不顶用。后来那两个鞑罗人就搜到我们躲的地方了。我当时脑子一热,就从里头钻了出来。就想万一我真推死了个英雄,也不能把尸体让鞑罗人给带走啊。”
  “然后一出来,等到那鞑罗人的刀尖顶到我脑门上的时候我就又哭了。也没后悔,就是怕死,村里有人被劈成了两半我是瞧见了的,就怕也被劈了。那两鞑罗人问我有没看到他,我只哭。问我什么我都哭,哭得嗓子都劈了。然后一个说要捅开鸡窝瞧瞧,我就冲上去抱着他哭。鞑罗人甩不掉我,不耐烦就提刀往我脑袋上砍。”
  “最后就看着眼前喷出了一大片血雾。”
  纪初苓听得惊险,忙问:“您受伤了么?”
  侯夫人摇摇头,脸上的笑很温柔:“没有,死得是那两个鞑罗人。他关键时候跳出来一下就结果了两个。当时就觉得他很厉害,伤成那样还能一下杀掉两个。我捡回一条命,自然是要开心的,但不知怎的,当时想的却是他原来没被我推死,一颗心放下来,忍不住就扑他身上去哭。他被我一撞,那会就真晕死过去了。”
  纪初苓想,两人既现在好好的,后来就定是逢凶化吉了。
  “他晕死了,我就不敢哭了。我怕他死了,就给他包伤,背着他躲着离开村子。虽然找不到大夫,但是我平时也懂一点草药,就背着他一路采了给他治给他吃。其实还是他命硬,没被我折腾死,后来自己就醒了,教我怎么给他治。我们就这样一路去了下个镇子上,遇上了他的人。就得救了。”
  纪初苓被这段往事牵动,听到这雨过天晴,也随之笑了。
  “后来侯爷就跟您成亲了?”
  “是啊。我没地可去,他就去哪打战都带上我。他没别的女人,我看他也好,就一块了。跟着他看他一路立下战功,变得声名赫赫。他说只要想到我还在等着呢,就怎么都得回来。”侯夫人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上年纪了就开始有这毛病,一回想就容易停不住,这一说就又多了。小琮他们打小就知道,这些往事我也不跟别人提,就今儿顺道和你说说,反正都是一家子人。你别嫌我念叨。”
  “怎么会。”纪初苓摇头,脑中回旋的却是侯夫人那句一家人,心里头甜滋滋的。
  “琮儿这孩子其实跟他爹很像的,特实诚。就是死心眼。谢家的人都这样,认准了一个就是一个。怎么都换不到别人头上去。不好不喜欢就一眼都不会看你,但他既要对你好了,就会一辈子死命得对你好。”
  侯夫人搁下手里的握过纪初苓的手道:“所以你嫁过来就不用担心这个,琮儿绝对不可能负你的。”
  纪初苓听得脸红,低了头轻轻地点了点。
  镇安侯刚已打了五个喷嚏了,看得谢远琮直皱眉。
  “爹你是不是着凉了?”
  镇安侯吸吸鼻子道:“怎么可能,我又没老。想当初我……”
  谢远琮接过话头:“是,只有伤没有病。”
  他哼一声:“知道就好。”
  谢远琮将刚从父亲那接过来的银枪抱在怀里,听他问:“上回话到一半,接着说,你说皇上为什么突然要给你赐婚?”
  “不知。不过是有些不对。”谢远琮拧了眉头。
  自回来之后,虽然只是暗中细微的变动,但他多少有所察觉。皇帝似乎对他做事,没有以前那么放任了。
  今朝上那桩事,皇帝虽是说他有两桩喜事要忙,怕顾之不及,所以移给了刑部。
  但显然是刻意而为。皇帝对他已有所警惕了。
  自重回开始,他就摸着皇帝的脾性,将每一步都掰成三步来走,才能做到如今这般权势还不被忌惮猜疑。
  但近些时日以来,朝堂议事皇帝不似以往那么撑他,还掺手了一回军中事务,镇槐门又提了个副统领,并非他心腹。
  这些事虽不在掌控,但尚可控制。问题在于皇帝已开始有所顾虑,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他需更加小心。
  不管皇帝这婚赐的真心假意,这个婚他也是一定要成的。
  镇安侯见小子说完后沉默大半天,明明在想却不说出来,耐不住问:“如何不对?”
  谢远琮看他一眼道:“时辰不对。”
  “怎么不对。”
  “这时辰差不多该吃饭了,我为何还要在这?”
  说着谢远琮抱着银枪就走了。
  镇安侯在后头瞪眼:“那是我的。”
  “你的身子不能用,屡次不听劝,我就只能带走了。”
  “混蛋小子!”
  纪初苓最后同谢远琮还有他爹娘一块,四人围坐一桌吃了顿饭才离开。离开时侯夫人还给她塞了不少东西,明明她今日空手而来的,真极为不好意思。
  宅子门口的马车拉来时,谢远琮牵住她就往他马车上去。纪初苓连连喊停,纳闷她的马车去哪了。
  谢远琮却说是轱辘出了点问题,先给拉去侯府修整了。
  纪初苓也不知真假,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拉上车了。这才想起之前说过,再上他马车是小狗的话来,闷闷地支了下巴瞧着外头。
  谢远琮则一直往她身边粘,一会凑着脑袋过来,一会拣了她的手揉揉捏捏,纪初苓被粘得没了脾气,想着算了小狗就小狗吧。
  谁让她要嫁的是只大狗呢。
  待车行了半路,纪初苓看着外头景色才发觉出不对来,这不是回国公府的路。
  更像是要去侯府的。
  纪初苓问谢远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镇安侯府啊。”
  纪初苓有些着急:“你带我去侯府做什么啊?”
  搁祖父那说的是带她出来游玩散心,结果却去见了他爹娘,这回还要将她带去侯府。要给爹跟祖父知道,铁定要生气,下会也不让她再见他了。
  这不明智啊。
  谢远琮知她所想,抚着她顺柔的发梢道:“放心,是我阿姐念你念了好些天了,她都快出嫁了,你祖父便是问起也是有话可说。”
  “萦姐姐吗?”
  “嗯。”
  到了侯府,谢远琮送纪初苓到了谢萦的院子。因为要出嫁了,院子里头喜气盈盈的,摆了一堆贴红的物什。纪初苓进了屋,里头更是乱得可以,她都有些难以下脚。
  谢萦正一反常态,拈了块大红布,手里举着针线对着,看起来很吃力。纪初苓走近了看,原来是在刺绣。
  谢萦见谢远琮竟真将人带来了,一扫方才的愁眉苦脸,举着绷子道:“苓妹子,这真是难为死我了!你快教我这该怎么绣。”
  几回她都忍不住想一刀劈了了事。
  纪初苓凑了上去看,谢萦在绣朵小花,虽小但却被绣得扭扭歪歪的。
  “都说新娘子自己绣嫁衣讨吉利,我又不擅长这个,就想在边角绣朵最简单的了事。”可就连这最简单的也绣不好。
  纪初苓也猜得出谢萦女红是何水平。她只消看一眼,就知这图样不适合她了。
  “这花虽小,但色彩繁复,走线多变,其实一点也不好绣的。萦姐姐,你可还有别的图样。”
  “有个几本,都丢那篓子里了呢,你看看?”
  纪初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一堆杂乱铺盖里看到了她说的篓子。
  她过去一翻,里头如她所说躺着几本图册。
  纪初苓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又拿了另一本打开。才打开看了两眼,手刹那间猛地一抖,下一瞬啪得一声给合上了。
  她木木地盯着篓子边沿,脑子里全是刚刚纸页上两个交缠在一起不知做着什么的小人,只觉得一股子热气从脚底就开始往上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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