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衡其实就是想逗姜毓和她说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将来若是王妃为本王选妾,会选什么样的。”
她为他选妾?
姜毓的眼底划过一道僵冷,肃国公府的妾室不多,可她也是从小看张氏和妾室斗到大的,她曾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迫于现实的无奈今生又是求而不得。就算她与祁衡现在并没有感情,但要她主动为祁衡选妾,真是想都不要想,除非三年无所出迫与悠悠众口的威胁,否则她才不给自己添堵。
而且祁衡竟然还真惦记这事儿,难道是看上谁家了还是故意试探她的口风?
姜毓的心情不太好,顺手随便往前头一指。
前头一群舞姬正一曲舞得妩媚,祁衡顺着姜毓的手指看去,其中一个穿着白衣领舞的舞姬大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在皇帝面前出挑拔尖儿,那一身衣裳把身子裹得前凸后翘的,特别是前头,简直可以说很引人注目了。
“大概就是挑这种王爷喜欢的吧。”
姜毓始终记得祁衡在她面前夸叶芷柔的话,知道叶芷柔来路不纯还留在身边念念不忘人家的身段,既然这样喜欢,就去教坊司里多给你挑几个!
祁衡看着前头正不怕死地对着皇帝搔首弄姿暗送秋波的舞姬沉默不语,觉得这个小丫头怕是对他的喜好有什么误解。
他是那种肤浅的人吗?真是!小丫头果然是小丫头,一点都不懂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一边码字一边反思,我又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第32章 事与愿违
中秋宫宴就这么过去了,总起来说姜毓心境还算稍稍可以,毕竟在外头人眼里一没输人二没输阵,面子上总算过得去。至于她和祁衡本人的那些内部矛盾,姜毓自然是要和祁衡内部消化的。
比如在宫宴上不管祁衡后来扯些什么,姜毓都一句也不搭腔,再比如在回程的马车里直接闭目养神,冷脸都不愿意摆给祁衡看。
不是想纳妾吗?倒是纳一个看看,就算她不吭声,府里那剩下的三个姨娘也不会同意的。想纳妾,怕是嫌后院儿还不够热闹,倒时候可别想她给他收拾烂摊子。
车轮缓缓驶过长街,祁衡在车里看着闭着眼睛的小丫头,估摸着肯定是今天应付皇后给累着了,念及此,祁衡倒没有故意闹她,想着一会儿回府就跟小丫头一起去主屋睡觉,连着在小丫头的屋里歇上几个晚上。
姜毓嫁进王府之后行事看着再稳妥圆滑,可小丫头终究还是小丫头,世人多会看形势下菜碟,府里的人见他在主屋多歇几日,肯定多敬重她这个王妃几分,就当是她今日在皇后面前表现的奖赏了。
这么想着,等马车到了王府,祁衡跟姜毓下车的时候,瞧见了候在跟前接驾的薛阳。
“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祁衡点了点头,当是寻常问安,带着姜毓就要回主屋去。
“王爷。”薛阳却追上两步,拱手道:“启禀王爷,庄姨娘昨夜染了些风寒,从今晨到现在已头疼了一天,想让王爷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
祁衡扭头就要斥薛阳一顿,折腾什么幺蛾子,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儿呢!欠抽的……却见薛阳暗自抬眼,对视上的一瞬间,祁衡瞧见了薛阳的眼色。
有正事。
祁衡的眸底沉了沉,回头瞧了眼姜毓,在府里演了无数次的把戏忽然就有些难以出口了,不自觉就喃喃了一句:“怎么就病了……”
刚想给姜毓做脸面,这倒是好,脸面还没开始做就先下了姜毓一层脸面。
薛阳没猜着祁衡的心思,以为祁衡想垫个更好的台阶,照常捏瞎话,“庄姨娘昨儿在厨下忙活了一天为王爷做月饼,想来是累着了。”
跟了祁衡这么多年,见过祁衡所有名义上的女人,祁衡后宅里女人那些招数薛阳也玩得极为顺手,轻轻松松把庄慧娘“想念”祁衡的意思表达地既婉转又含蓄,抬起眼等着祁衡跟他会心一笑。
却不想,祁衡冲着他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仿佛是要把他原地摁瘪了掩埋。
“既如此,本王就去看看她。”
祁衡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找回了状态神色自然应了,真怕再和薛阳对不上眼色,让薛阳再编点儿其他更厉害的瞎话出来。
“王妃辛苦了一日了,早早洗漱安置,莫要累了自己,本王改日再来看你。”
祁衡特意转身同姜毓找补了一句,想着给她在下人面前挽挽尊。
姜毓转头看他,勾唇笑了一声,尽量将自己脸上的嘲讽掩盖住不在外人前失了她主母的风度,“王爷自去就是。”
瞧着姜毓贤惠大度的样子,祁衡心中更有些不落忍,原想着加一句,让姜毓留着灯一会儿他忙活完了再回主屋和姜毓一起就寝,话还没出口,就见姜毓一个转身走得利落。
得。
月如银盘,清辉皎洁,秋夜风吹来混着桂花的甜香都有几分冷冽。
祁衡看着姜毓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空荡荡的有些失落。
“王爷,”薛阳小声提醒,“庄姨娘还在等您。”
还庄姨娘!
祁衡冷冷剜了他一眼,人却抬脚往青梧轩走,正事儿还得做。
算了,来日方长,改明儿再补偿小丫头。
……
翌日,风和云淡,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姜毓早上起得有些晚,多半都是给梦境扰的,上半夜做梦全是朱皇后,跟白天一样一个劲儿地想给她身边塞眼线。下半夜是祁衡,梦见他一口气往府里纳了十妾,个个风韵成熟,前胸都和叶芷柔一个标准,还全部领到她面前,与她讨论妾侍的胸围问题。
流\\氓,色\\胚,淫\\棍!
姜毓很生气,真是在梦里都气得肝疼,早上起来精神自然有些萎靡不振。
“王妃昨夜没睡好,不如一会儿回榻上小憩一会儿吧。”
用过了早膳,翠袖瞧着姜毓眉眼里的疲惫,小声问道。
“不必,待午膳过后再歇息不迟。”
身为一府正位,她不管事儿没什么,但正妻的教养和规矩必须要有,没病没痛往床上躺一天成何体统,她才不会给人机会指指点点。
姜毓打了个哈欠,想着给自己找点儿事做,“院儿里有些菊花不是开了,采些进来,把那只粉彩的双耳瓶拿来,我自己……”
姜毓原本想说插花解闷的,可话尚未出口,就见翠盈匆匆从外头走进来,道:“禀王妃,叶姨娘昨儿半夜烧了起来,病势严重,院儿里的下人经不住吓,特过来禀报王妃。”
姜毓的眉眼疏冷,一下没说话。
病就病,病了就找大夫,她和庄慧娘俩病了一个找祁衡,一个找她干嘛?要是争宠难道不应该自己动手吗?
想是这么想的,可姜毓身在主母的位置上,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兰心院的人都过来通报了,按理她少不得要往兰心院走趟过场来彰显主母的贤惠大度。
姜毓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涌起的不耐烦,“行,去看看。”
……
兰心院在府中靠西边的位置,院子里头还算宽敞又精致,但临近的院落屋舍都空置无人,甚至还年久失修,比起庄慧娘那背靠祁衡书房,占尽了地利人和的青梧轩简直天差地别。真是看门庭就能看出亲疏远近来。
姜毓进了兰心院,廊下两个丫鬟正拼命拿着蒲扇在小泥炉前煽火,看顾着炉上的两个药罐子。姜毓进到屋里,就见一个大夫背着药箱正往外走。
“先生留步。”
姜毓自然是拦住了大夫,要亲自问话。
那大夫一愣,问道:“您是……”
翠盈扬着下巴替姜毓摆了回谱,道:“这是王妃殿下,见了王妃还不快快行礼。”
那老大夫听了,颤颤巍巍要下跪行礼,“草民拜见王妃……”
“先生不必多礼。”姜毓给手下带来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就把老大夫拎着站了起来好让姜毓问话。
“不知我府中姨娘的病情如何?”
老大夫道:“回王妃的话,府上的娘子乃是因为手上的烫伤招至外邪入体,以至于忽发高热,昏迷不醒。”
就是受的烫伤发炎了?
可是姜毓是见过叶芷柔受伤的烫伤的,其实创面不大,的确是烫出了水泡不错,可就那几个水泡让大夫上了药,好好休养,顶天最后留个疤,何至于折腾到高热昏迷?
姜毓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万一就是叶芷柔点子背,身子还娇呢?这话不好说出口,显得她这个主母刻薄。
“那叶姨娘现下如何,可有什么危险没有?”
“回王妃的话,草民已经为娘子施针开药,若好生服药将养,该是没有大碍。”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多谢大夫。”姜毓笑了笑,给身边的翠盈使了个眼色,翠盈便将早已准备好的银钱袋子塞进了大夫的手里。
“辛苦大夫了,这些是我和王爷的一点心意,请大夫务必收下。”姜毓笑意和善地将场面做漂亮。
后宅的妾侍被烫伤还高热昏迷,很像是遭人虐待刻薄的桥段,关于祁衡与后宅女人们的不好传言已经够多的了,她可不想连带上她这个新王妃一起毁名声。
“草民惭愧,多谢王爷,王妃。”老大夫拿了银子千恩万谢,都活了这把年纪,想来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姜毓笑了笑,便将人打发走。
“翠盈,好生送大夫出去。”
把外头的场面扫干净,姜毓就进了内室去看叶芷柔,远远地在门口就能看到叶芷柔躺在床上,脸色灰败苍白,是大病后的憔悴不假。眉心皱起,双目紧闭,好像还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
姜毓觉着自己进来的时机不错,毕竟叶芷柔要是没醒,她转悠一圈就直接走了,省得她嘘寒问暖地说那些场面话,她自己今天的精神也不怎么样。
但进去还是要进去的,姜毓走到叶芷柔的床边,伸手轻抚了抚叶芷柔的脸颊,摆了个悲悯的神色,“身上还是滚烫的,姨娘现在肯定很难受。”
顺手使唤了兰心院床边侍候着的丫鬟,“姨娘额头上的巾帕该换新的了,换去再用冷水过一把。”
“是。”
丫鬟点头应了,上来取了叶芷柔额头上敷着的帕子去换。
姜毓又假模假样开始训斥剩下的那个丫鬟,但怕真吵醒叶芷柔,只压着嗓门道:“你们是怎么服侍叶姨娘的,手腕上小小伤口也能弄成这副模样,真是要你们何用,不如打上几十板子,发落去庄子里做苦力。”
丫鬟忙跪了下来,认罪道:“请王妃恕罪,是奴婢们服侍不周。”
“姨娘现在病中还需人服侍,我便不罚你们,待叶姨娘病愈,你们自己向她请罪。”
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姜毓完全就是做个场面。
丫鬟换来了新的冰帕子,姜毓看着她给叶芷柔敷上,看着她那完全被病得失了往日娇艳光彩的容颜,心中着实有那么几分同情。
同样是病,要是换成庄慧娘的话估计祁衡老早去请太医来给她看了,可叶芷柔这儿却只能去大街上请寻常大夫。而且说起来,叶芷柔可还是皇后懿旨能够成为侧妃的人呢。
“叶姨娘还未清醒,那我便不打扰了,让她好好休息。”
同情归同情,姜毓转身就走得毫不留情,她人来走过一趟就可以了,她才不要等叶芷柔醒来。
姜毓大步往外走,就要跨出内室门槛儿的时候,就听背后传来了叶芷柔身边丫鬟欢欣鼓舞的声音,“姨娘?姨娘你醒了!”
姜毓额头的青筋猛地一跳,默默收回了跨出内室门槛的那只脚。
作者有话要说:薛阳:我不是故意的。
祁衡:我不是故意的。
姜毓:卑鄙,下流,无耻败类。
第33章 争端
屋子里有些闷,大约是下人怕叶芷柔再着风所以不敢开窗的缘故。
姜毓听着背后丫鬟欢呼雀跃的声音,心里只恨自己刚才不该废话那两句,身上却反应及时,立马转过了身,仿佛大松了一口气,欢欣道:“姨娘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说着,姜毓又几步转回了床边,道:“姨娘身上可还有什么不适之处?若有可不要硬扛着,一定要说出来。”
叶芷柔的眼睛还是迷蒙的,乍一见着姜毓很是惊诧惶恐。
“王妃……王妃怎么在这里?妾身……”叶芷柔挣扎着起身想要给姜毓行礼,“妾身给王妃请安……”
姜毓急忙把人按住,“这是做什么,都这样了还顾什么虚礼,还不快躺下。”
叶芷柔被按在床上,只是几个动作便累的直喘着粗气,“妾……妾身失礼了……”
叶芷柔的眉眼柔弱苍白,虽然病容残损,不同与以往叫人见之难忘的美丽,可美人带病,还是我见犹怜,尤其是这副模样还想着要给她行礼的样子。
姜毓瞧着她,真是想长叹一口气,这个时候就应该换祁衡站在这里,定是能激起他的怜惜之情来分一分庄慧娘的宠爱,对着她这样有什么用呢?
“你在病中,就该好生休养,哪里还谈什么礼不礼的,哪有身子重要。”
叶芷柔的嗓音细细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接不上气来,“妾身这些不过是小病罢了,不想竟惊动了王妃,真是折煞妾身了。”
姜毓闻言,才想客气一句都是自家姐妹,却让叶芷柔身边的丫鬟抢了声儿:
“姨娘哪里是小病,昨儿夜里就高热不退昏迷不醒,若不是姨娘自己命大撑到了天亮,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姜毓的眸底微波,“此话怎讲?既然昨夜叶姨娘便高热不退,为何不昨夜就连夜请大夫?”
“韵儿,不许胡说!”叶芷柔厉声斥了一句,却也是有气无力,反倒是额头上起了一层虚汗。
丫鬟让叶芷柔斥得,想说又不敢说,眼睛往叶芷柔身上看看,又往姜毓身上看看。
姜毓实在受不了这欲言又止的做派,再说到了这份儿上她也没有不追问的道理,便道:“若是实情何来胡说,韵儿,你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