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宠娇娇妻——千金扇
时间:2019-09-19 06:42:55

  林婉宜却想起当年林珵背着包袱头也不回离去的场景,那是九月初的一个秋雨细绵的清晨,他撑着伞,头也不回地走出菡萏苑的院门。
  九年前,因为她在灯会上走丢,险些遭了大难,林珵在自责不该把她丢给林修儒之余,也跟着迁怒于自己的父亲,埋怨他对原配留下的女儿不上心,甚至借机把压抑在心中许久的、对林修儒续娶小姨子小宋氏的不满都一股脑撒了出来。彼时不过十六岁的少年,正值年少冲动的年纪,言辞无状顶撞了林修儒,又跟小宋氏闹翻了脸,一气之下收拾细软就离开了家门。
  当初的林婉宜一直以为兄长只是在跟父亲闹脾气离家出走,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在书院下学的时辰回来。然而那一天,大病初愈的林婉宜搬了小凳子在菡萏苑的廊檐下等了整整一天,从细雨绵绵到大雨倾盆,直到雨停了薄暮西垂,再到她被接离信阳,始终没有看见兄长再拿着小风车,笑意吟吟地从院门外进来,亲昵而宠溺地喊一声“浓浓”。
  目光落在山道便微微摆动的细草,林婉宜喃喃道:“可他为什么不回家来呢?”
  “……”
  山风轻轻地吹过,拂起她的衣袂,也吹乱她垂在颊边的鬓发,遮掩住她落寞的眼眸。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棵高大的古柏树下,一袭青衣的高大青年目光沉静的望向路边亭亭玉立的女子,眼前却仿佛看到杏花树下,秋千上那个咯咯笑着的梳着丱发的小姑娘,声软且甜地唤着“哥哥”。
  “浓浓,已经长大了啊。”
  ——
  归元寺是座有着三百年历史的古刹,久负盛名。寺院内深幽静谧,檀香袅绕,临近大殿更能听到梵音清净微妙,令人霎时心静。
  小宋氏领着林婉宜与林秋宁一路跟在归元寺了空禅师的后面进了大殿,添了香油后方请香礼拜,跪在蒲团上静心祷告。
  之后,了空禅师唤了一小沙弥带领她们去后面静园的禅房歇息,只说,“今日寺中有贵人到,静海方丈走不开,等晚些时候再请施主相见。”
  小宋氏点点头,却忍不住问道:“恕信女唐突,不知禅师口中的贵人指的是……”她一路过来,归元寺中如从前一般,也没见着任何仪仗与护卫,由此才生出些许好奇来。
  了空禅师一笑道:“不可说。”
  闻言,小宋氏只好作罢。
  而在静海主持的禅房里,檀香混着茶香袅绕,一片氤氲中,青衣男子端正地跪坐在蒲团上,抬头望向对面的老和尚,他徐徐开口道:“今日前来叨扰主持方丈,是我冒昧了。”
  “施主还记着跟老衲的约定,特来赴约又何谈冒昧?”静海含笑抬手,指向摆在二人之间的棋局,缓缓开口,“一盘残局,施主解了九年,可曾寻到破解之道?”
  拈棋入局,一子缓落,“叮当”一声脆响伴着隐隐的钟声一道响起,王呈林无奈牵唇:“是我愚昧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局非残局,只是想出局却是身不由己。”
  静海摇摇头,轻笑:“施主其实心里已经寻到了出路不是?”
  最后一子落下,王呈林收回手,目光投向窗外,轻启唇:“或许罢。”
  原本晴明的天色突然昏沉下来,星星点点有飞雪飘落……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这条线会提一些,但应该不会写得特别细。
  至于他的身不由己如何端看怎么去看去论了。
  大家国庆快乐!
  没有孟大宝的第一天,想他~
 
 
第33章 三十三点蜜
  “早上起来还出了太阳,偏偏这会儿下起雪来。”把禅房里半开的窗户合上,莲枝边把带上山来的小包袱打开,一一收拾整理好,边头也不回地与坐在暖炕上的自家主子道,“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好下山去了,得亏夫人早有安排。”
  把林婉宜早起特意放进包袱里的书取出来,莲枝捧到她跟前,交予她,又轻轻笑道:“奴婢听人说,归元寺后苑里的梅花是全信阳城里开得最好的,一会儿雪停了,姑娘要不要也瞧瞧去?”
  林婉宜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微微牵唇:“踏雪寻梅,古人意趣,倒也不错。”她抬眸看了一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花,瞥见屋外枝头覆上的一层薄薄的雪,抿唇轻叹道,“只是这雪想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
  果然,这一场雪纷纷扬扬一直下到入夜,等到归元寺里的灯火一点一点地亮起,雪势才渐渐地小了下来。禅房外的台阶上已经布上一层厚厚的白雪,莲枝出去端茶时,一脚踩下去,便被积雪没了脚踝。
  林婉宜裹着厚厚的斗篷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望向院子里。
  昏黄的灯火洒下明灭闪烁的光亮,落在积雪上,映得雪面晶莹泛择。冷不丁一阵北风吹过,院中枯树干动枝摇,“扑簌簌”覆雪裹着枯枝掉落,砸在地上,霎时惊破那一面亮晶晶如铜镜般光泽平整的雪面,可是这丝毫无损那一片美感。
  林婉宜久居江南,鲜少看到下得这样酣畅的大雪。她以为前几日下得那场初雪已是极致,却不曾料到还有今日这般所见。她微微垂下目光,落在莲枝出门时踩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小脚印上,睫毛轻颤,忽而手提裙摆,缓缓地抬起脚。
  “姑娘!”
  一声呼喊让林婉宜抬起的脚顿在半空中,她瞥一眼从院门外小心翼翼过来的莲枝,脸上划过一丝懊恼。
  莲枝在外面走了半晌,倒也习惯了地上厚厚的积雪,因此走路的速度较之先前出门去快了许多,随着她声音的落下,很快她便布着台阶走到了廊檐下。
  她手端还冒着热气的香茶,不赞同地看向小脸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自家主子,埋怨道:“姑娘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竟挑风口呆着,咱们现下在山寺里,你要是被冻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等林婉宜乖乖转身进了屋,她也快速地跟了进去,把香茶放在桌子上,搓了搓自己几乎要被冻僵的手,又跺跺脚,才继续道,“姑娘可别嫌奴婢啰嗦,要知道二姑娘病的那几日,挺吓唬人的。姑娘你身子骨又弱,万一……”
  “好了好了。”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林婉宜撇了撇嘴,无奈地打断莲枝的喋喋不休,讨饶道:“好莲枝,我就想赏赏雪,你不要这么紧张。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咳咳……”话还没说完,就不由别开脸,以帕掩唇轻咳了起来。等平复下来,扭过头正好对上莲枝幽幽的目光。
  “……”
  莲枝却没有再急着数落自家主子,端起热茶,递过去,“姑娘还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
  那香茶是归元寺厨房的掌勺师傅特意为冬日入寺进香的香客准备的,不用一般茶料,反而放了几味驱寒暖胃的药材,闻上去有着丝丝的苦涩味。林婉宜一向怕苦,见了这香茶直接皱了眉头,咕哝道:“我不吃这个。”从前生病时的苦药汁是不得不吃,这会儿她却不想自讨苦吃。
  而莲枝素来摸准她的性子,见状便轻轻笑道:“姑娘不怕受了风寒,回头吃更苦的药了?”
  “……”
  苦药汁和香茶,苦味一权衡,林婉宜立时就敛了小性子,乖乖地接过茶碗。
  青花白瓷的揭盖与碗身轻轻一碰,林婉宜低头,轻呷一口,淡淡的苦涩味在唇齿间迅速地蔓延开,虽比苦药汁不知强了多少,但仍然教她柳眉颦蹙。只是莲枝尚在一旁盯着,林婉宜无奈之下倒是喝了小半碗。等到她搁下茶碗的时候,整张小脸几乎快要皱作一团了。
  这时候莲枝却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来打开,里面放着好几颗果脯。
  “这是厨房的小师父给奴婢的,说是新鲜果子晾晒后经过加工制成的,酸甜可口得紧,姑娘要不要试一试?”莲枝一边解释着,一边拈了一颗黄澄澄的果脯递到自家主子跟前。
  林婉宜顺手接过,送至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入口时是淡淡的一股酸涩味,但细细的咂品之下,却又有一丝丝的甜味儿,是清香而不腻味的甜,一下子就把那半杯香茶的苦味掩盖了下去。颦蹙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林婉宜一连吃了三颗果脯,末了难得感叹道:“没想到还真挺可口的。”纵使她不贪口腹之欲,也能咂摸出这果脯与山下街上卖的不一样来。果肉饱满,滋味清甜,几乎很好地把新鲜果子的滋味保留下来,但在此之余又好像多了点儿什么。好像是很熟悉的味道,但却教她一时想不起来。
  莲枝把剩下的果脯包好也放在了桌子上,回身时瞥见自家主子凝眉细思的模样,便轻轻一笑,道:“奴婢问过那小师父,他说今儿正好有人到寺里来还愿,送了这果脯来,还说都是那人自己家里种的果子然后制成了果脯呢。”
  林婉宜微微侧过头,弯唇一笑:“平常新鲜的果子最多能放三五日,做成了蜜饯果脯以后却不一样了。”虽然在应季时节卖的不如新鲜的果子好,但过了季,到了像现在这样寒冷时候,能够被长时间贮藏的果脯反而更受青睐。
  “姑娘如果爱吃,明儿奴婢去问问那小师父,想办法找到送果脯的人买点儿回来?”
  林婉宜摇头:“不必了。”
  ——
  静园的隔壁是归元寺中另一处专供来寺男香客暂歇留宿的禅院,名曰:无园。此番夜色渐浓时分,被茫茫白雪笼罩的无园里却有两处灯火通明,分别是东西两个禅房。东禅房里的烛火摇摇晃晃,很快就被人熄灭陷入沉寂,而西禅房里却隐隐响起了低语声。
  “哥哥,为什么我们不跟着二婶一起回家去,要留在这里挨冻呢?”今日留宿归元寺的人多,所以一直无人住过的西禅房才被临时收拾出来,又因着棉被紧张,两个人住的禅房却仅仅只有一床半厚不薄的旧棉被。孟桓紧紧地裹住旧棉被,明亮的一双大眼里写满了疑惑。
  正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孟桢闻言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家弟弟,“我记得有让你回家去?”
  下巴搭在被沿上,孟桓一脸无辜的道:“可我想跟哥哥多待一会儿啊。”
  闻言,孟桢不由得愣住。
  他九月初离开陆河村南下金陵,一去将近三月,日前刚刚回来,而孟桓则是昨日才从书院回到家里。即使小家伙如何懂事,隔了这般长时间再见到相依为命的兄长,也不由变得粘人起来。也难怪从前最不喜欢到寺庙里来的孟桓会在今早他答应胡氏一同来归元寺的时候吵着要跟过来。
  孟桢在炕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扯唇道:“放心,哥哥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孟桓睁大眼睛:“真的?”
  “嗯。”
  孟桓的脸上绽放出欢喜的笑容,但很快他又想起自己的问题来,从棉被里钻出来,抱住自家大哥的胳膊,重复了一遍:“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跟着二婶一起回家呢今天?”
  拽过边上的被子把弟弟再次裹好,确认他不会着凉了,孟桢才道:“小孩子别管那么多。”然后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道,“早点睡,等明天雪停了路上好走点了我们就下山去。”
  ——
  翌日,因着禅房外积雪覆盖,禅房里面很早便一片亮堂。一夜翻来覆去未曾好眠的林婉宜也早早地就醒了过来,她扭头从不知何时被风吹开半指宽的窗户向外望去,晴空明朗,积雪白莹,煞是喜人的好天气。倦意被轻易地拂去,她忽而忆及莲枝曾提起的归元寺梅花,这会儿倒被勾起了兴致来。
  由莲枝伺候着洗漱更衣后,林婉宜便道:“一会儿陪我去梅林走走?”
  外面供人行走的小路上的积雪早被人清扫干净,加上外头暖阳渐升,莲枝乐得自家主子出去走动,自然不会阻拦,便道:“等跟夫人一起用了早斋,奴婢陪姑娘过去?”
  林婉宜点点头。
  只是原本打算就主仆二人去梅林走一圈的林婉宜,在陪着小宋氏吃过早斋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
  林秋宁大病初愈,小宋氏本不放心让她冰天雪地的再跑出去,可到底没耐得住她软磨硬泡,便只好让林婉宜多加看顾一些。
  梅林离静园不远,走过一条半长的曲折小径,再穿过一道月洞门便到了。
  迈步走入梅林,在清晨料峭的寒风中抬目望去,入眼皆是一片傲然怒放的梅花。虬枝错落,望而不知林深林浅,却能清晰地看见近前的梅枝上有一朵又一朵的或雪白或淡粉的小花在斗寒争艳,而那梅枝细长,姿态更是不一。秋水居的墙角处也栽了好几株梅花树,林婉宜看过秋水居里绽放的梅花,可此刻再看着这一片梅林,她却很容易就发现两处的不同来。如果说秋水居里的梅花是“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美得含蓄;那么,这梅林则是“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美得恣意。
  林婉宜静静地看,不由得便看呆了去。而跟在她身边的小尾巴——林秋宁却从不是安静的性子,见着这一片热闹的梅林,她便如一只入了花丛的蝴蝶,立时扑闪着蝶翼飞入花丛,很快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虬枝错落的梅林花影里。
  莲枝一直在一旁盯着,瞧见林秋宁跑得没了踪影,连忙喊了一声:“二姑娘,你慢些跑!”
  林婉宜被惊得回过神的时候,恰好看到林秋宁大红色的衣角消失在梅林之中。
  梅林地上的积雪并没有完全被扫去,担心林秋宁会出什么意外,林婉宜吩咐莲枝追过去以后也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然而偌大的梅林里,梅树是一棵棵错开栽种的,这般时候梅花尽放,花影层层重叠在一起,人穿行其中,不多时便如身在迷谷里一般,几乎要辨不清方向。
  林秋宁如同黄鹂鸟鸣一般清脆的笑声在近遭回荡,林婉宜停住下脚步,也能听见莲枝的轻唤声,然而放眼望去时却看不到二人的身影。
  站在一株梅花树下,她微微侧身望向梅林一角,待瞥见一角大红的裙摆掠过,方摇摇头抬步准备过去。只是,她脚下的步子刚刚迈出一步,便感到左手腕上一紧。
  一只大掌从她身后左侧方探过来,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只轻轻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
  ……
  后背抵上粗糙遒劲的梅花树干,虽然冬裳厚,但是林婉宜还是不由蹙了蹙眉。她眸中含着惊怒,抬头瞪向突然偷袭自己的人,可当视线撞入那双熟悉的凤目幽潭,被熟悉眼角熟悉的泪痣所灼,所有的惊与怒便在刹那之间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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