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何是好。”真兰听她娘如此一说,有些无措了。
“娘今早想起一事来。”吴姨娘不忿的说道。
“那年林秀琴生她那个肥猪闺女的时候,大办满月酒。她娘家抬来六十六担满月礼。那时你父亲尚在青城任知州,满城的人都跑来看。啧啧,那真是得脸啊。只不过是生个丫头而已,我生了四个也没有这样风光过,你哥还是长子呢。”
又说:“喝酒的时候,我见林秀琴抱着那丫头出来谢客,头上戴了一只金钗,那金钗上嵌得也不知是什么宝石,只觉得亮亮晶晶,晃人眼。她在烛台前坐着,那钗在墙上照出一片七彩的光,简直如同天仙下凡一般。”
真兰听罢奇道:“天下竟有这样的东西。”
吴姨娘道:“我也是觉得稀罕。她说这叫金刚石,是她爹去南边缅越国做生意的时候带回来的。说是再往南的一个什么地方出产的,因为路途实在遥远,故此不常见到。怕是只有宫里的娘娘才能戴上这样的首饰。要是你戴上这钗去,一定艳压群芳。”
真兰道:“金刚石珠子女儿也见过,没有娘说的这般神奇啊。”
吴姨娘道:“她那钗上不是珠子,花生米大一粒粒的,面面发光,攒成几朵梅花的样子,也不知是怎么弄的,真个就是光耀闪亮。”
真兰听完心动了一阵,又黯然神伤道:“说了也无用,又不是娘的。”
吴姨娘道:“傻女子,虽不是娘的,但是你也叫她一声母亲。”
真兰道:“那只是骗骗旁人,顾全大面儿而已。若是娘说的这么稀罕的首饰,她如何肯给我。”
吴姨娘道:“咱又不要她的,借来用用就还,她好歹担着你嫡母的名头,若是舍不得给,就太不识抬举了。”
“你且去借试试,不允你,就让你祖母去说。”
左右看看无外人,眨眨眼又说道:“东西借到手,还不还那就是咱说了算。你叫她一声母亲岂是白叫的,就当给你添妆也是该当的。”
第10章 神仙姐姐和天蓬元帅
真兰听完她娘的话,当下急吼吼得带着春画来找林氏借金钗。
踏入林氏的院落,只见真珠伴着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大槐树下晒太阳绣花。
妙菱道:“小姐看我这两只鸳鸯绣的怎么样,等我绣好了给小姐做个香囊戴在身上。”
真珠看了一眼:“我谢谢您呐,我可没有随身带鸭子的习惯。”
妙雨道:“小姐快别瞧她的,快来看看我绣的这朵梅花,想给小姐做个丝帕。”
真珠看完了哭笑不得的说:“原来你这是梅花啊,你不说的话我以为你绣的是电风扇呢。”
“小姐说像啥?”妙雨没明白。
妙菱一把拽过来看,咯咯地笑起来,“妙雨你个蠢妮子,你见谁家梅花有拳头这么大一朵啊。”
主仆几人顿时笑做一团。
真珠身边这几个丫鬟,挑选的时候就与旁人不同。
别人家小姐选丫鬟,都是选样貌端庄,女红精湛,心思机敏,手脚领伶俐的。
林氏给真珠选丫鬟,选的是身板结实、吃苦耐劳、憨厚老实、手大脚大力气大的。
这非常容易理解,就跟找工作要专业对口一样的。虽说都是伺候人的活,真兰小姐的日常和原真珠小姐的日常那是有很大不同的。
说难听点,伺候原来的真珠小姐类似于伺候牲口,还是个不能打不能骂的牲口,也真是难为了这几个小丫鬟。
但是自从友情客串此剧的释迦摩尼大神给真珠开光以后,状况大大得不同了,林氏这院里变得非常清闲。
以往真珠不是拉了尿了,就是摔了砸了,折腾起来不分白天黑夜。丫头仆妇们洗衣服、洗床褥、收拾房间一刻不得闲。
现在突然没活可干了,一天两天还好,日子久了居然有点无聊。于是几个丫鬟们想起丫鬟的本分来,开始琢磨着给小姐做点女红。
真兰见那几个人只顾着玩闹,自己进来半天也没人察觉,有点尴尬。春画就轻轻咳嗽了一声。
主仆几人这才发现有人进来。
真珠问:“姐姐来找我吗,有事?”
真兰道:“来给母亲请安,听说妹妹这几日身子不好,顺道来看看妹妹。妹妹可好些了?”
真珠顿时想起她娘帮她称病闭门谢客这件事情来,娘编的是什么毛病来着,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只好挠挠头说:“其实也没多大事,可能是饭吃太多撑着了,这两天有点拉稀。”
真兰一听是这么不高贵不典雅的毛病,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若说“那妹妹你少吃点”仿佛有嘲笑人家胖的意思;若说“那妹妹你拉干一点”难以启齿不说,拉干拉稀仿佛也不是人力可控制的事情。
妙菱适时地打破了尴尬:“太太和我娘在堂屋说话呢。大小姐我领您过去吧。”
真兰微微一笑:“有劳妙菱姑娘了。”逃也似的走了,仿佛多留在真珠身边一分钟,就会被她沾染的粗鄙不堪。
几个人望着真兰修长飘逸的背影行了一会儿注目礼。妙雨喃喃说道:“大小姐真像天仙下凡啊。”
真珠不屑地撅了噘嘴,想当年我也不比她差,本公举当初也是有很多人追求的,情书也是收过一箩筐的。
于是酸溜溜的问:“大小姐像天仙下凡,那我像啥?”
妙菱把真兰送进堂屋出来,正好听到真珠这话,就捂嘴一笑说道:“二小姐你像天蓬元帅下凡。”
其他三个妙一听,全都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把真珠气得抄起一把长扫帚,满院子追着妙菱打,既跑不动又追不上,只能哇哇大叫:“快帮我抓着这个死丫头,本元帅今天非要拿九齿钉耙捶死她。”
几个少女在院子里笑啊,闹啊。春风温柔的吹,阳光灿烂的照在她们身上,多么明媚的人间四月天。
真兰进屋时,林氏和李妈妈正在窗边站着,靠窗的条几上摆满了各色衣料,两人边说着话,边翻看着。
真兰看这些衣料成色比前些日子宫里赏下来的衣料还要好些,心里不由得有些醋意。
其实皇宫里不是没有好东西,只是好东西轮不到赏给赵府而已。
赵甲仁如今官做到了正二品,俸禄不低,吏部管着官员升迁,也偶有油水,算得上富贵之家,但是远远算不上豪门。
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根基。你想想,别人家除了俸禄,还有祖宗传下来的大片庄子田产,房产,但是赵大人只有俸禄。
简单的说,赵大人是个凤凰男,即使现在置办了几处产业,如何拼得过别人几辈子的财富积累。
虽说是娶了个豪门太太,然而夫妻感情一般。
特别是婚姻的前几年,没有功名在身,一直靠岳丈家资助生活,不免被乡人嚼舌头说他是倒插门。
赵甲仁是个读书人,既迂腐,又清高,内心对赘婿之说憎恨至极,视为奇耻大辱,自然对林氏爱不起来。
也正因为这份清高,无论林氏手里有再多嫁妆,也是林氏的私产,赵甲仁从不过问。
吴姨娘显然就没有这份清高了。
她如今管着府里银钱,一向是克扣林氏院里,无论是每月的例钱还是每年府里主子奴仆做四季衣裳,鞋帽,能拖的就拖,能不给就不给。
好在林氏手头宽裕,也知道自家孩子难带,除了府里的月例之外,又自掏腰包给院里的仆人多发一份例钱。
平时为人又宽厚,吃的穿的用的,各种赏赐随手就给了。
是以府里的下人们都私心里都特别想到太太院里做事,但是当家的是姨娘,也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林氏见真兰进来,便招手叫她过来,笑道:“来得正好,正在给你妹妹选衣料,你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真兰先是福下身子道:“真兰来给母亲请安。”
然后带着春画走到几案前仔细看了,见那上面有石榴红的绉绫、银红的蝉翼纱,水红的妆花缎,还有好些素稠压在下面。
阳光照上去,泛着柔柔得珍珠般的光泽。又伸出手摸了摸,又滑又腻,触手生凉,果然皆是上品。
真兰抚摸许久道:“多谢母亲好意,只是今年春天的衣裳,府里已经给做过了。珠儿妹妹的不曾送来吗”
李妈妈道:“府里做的春季衣裳昨儿才送来,我给分下去了。”
真兰道:“这才四月天,怎的母亲把蝉翼纱都拿出来了?”
林氏道:“珠儿身子胖,怕热,夏季衣服穿得比旁人早,我提前预备些。”
春画在真兰身后道:“奴婢看那石榴红绉绫好,大小姐皮肤白,穿这个颜色最相称。”
真兰回身拿手绢作势打了春画一下:“珠儿妹妹比我白皙,这个颜色与妹妹也正好相称。再说石榴红绉绫最是难染,这样好的料子交给府里的几个蠢裁缝岂不是可惜了。”
林氏道:“不妨事,真兰想要做个什么样子的告诉李妈妈,一并送去周记裁缝铺子做了。”
真兰喜道:“周记的大师傅手艺最是了得,真兰多谢母亲了。”又摸摸那幅石榴红绉绫道:“多好的料子啊,做一条石榴裙,剩下的布头子刚好可以给柔儿妹妹做一件小外褂。”
林氏道:“何至于用布头子。”又问:“后楼上还有没有了绉绫了?”
李妈妈看了真兰一眼,道:“还有一卷海棠红绉绫。我瞧着一卷布,大小姐和三小姐一人一件绰绰有余,都是自家姐妹讲什么布头子呢。”
真兰道:“正是呢,自家姐妹不讲究这些。海棠红又亮堂又不俗气,柔儿定会喜欢,我替柔儿谢过母亲了。”
林氏笑笑摆摆手,带着真兰到堂屋坐下了。
李妈妈无声地叹了口气,吩咐一个小丫头;“奉茶来。”
真兰对着林氏客套了一番,表达了她娘以及她本人对真珠身体的殷切关心:“妹妹身体不好,母亲照顾妹妹无法抽身。但是父亲在朝为官,这些人情来往不去也不好。”
林氏道:“礼尚往来是应该的,辛苦吴姨娘和真兰了。”
真兰道:“母亲客气了,这都是真兰该做的。”
随后话锋一转说明了来意:“这些个王公贵族,素日没有交往过的,女儿生怕钗裙落了窠臼,丢了赵家的颜面。听说母亲往日戴过一只金刚石梅花金钗,光彩夺目,不是俗物,故此想借来用几天,给赵家女儿长长脸面。母亲放心,真兰一定好好爱惜,用毕就归还。”
“金刚石梅花金钗?”林氏闻言有些疑惑,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李妈妈。
李妈妈蹙眉想了想,对着林氏摇了摇头。
这一幕看在真兰眼里就是,林氏用眼神询问李妈妈:金钗借不借给她?李妈妈想了一回摇头说:不借!
实际上是林氏用眼神询问:啥金刚石梅花金钗,你知道吗?李妈妈想了半天,摇头:我不知道啊。
这正是活生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例子。
真兰心里顿时十分恼火地想,难不成怕我借了不还,虽然我是没打算还,但是不借也太瞧不起人了!
有心想起身拂袖而去,但是首饰还没拿到,总得让林氏拔点羽毛下来,于是硬着头皮想再试一试。
第11章 佛系减肥马瘦了
林氏完全没有察觉真兰的情绪变化。
问道:“不知道真兰说的是哪只钗”
真兰答:“听府里老人说是珠儿妹妹办满月酒时母亲戴过的。因甚是璀璨,故此记得。”心中暗恨:你这老东西装什么糊涂!
林氏依旧十分茫然。
李妈妈想了一阵道:“十几年前的旧物,哪能记得分明,怕不是太太赏了哪个?这些年跟在太太的身边的人出去婚配,太太都给添了不少嫁妆。”
林氏道:“许多年了,确是记不清了。你妹妹这些年身子不好,母亲也顾不上这个。”
真兰不做声。装!看你个老不死的继续装!
林氏又道:“是非要那什么梅花钗吗?金刚石的首饰倒是还有几件,让人拿来你挑挑。”
这便是正宗白富美与□□丝女的差别了。□□丝女十年前买个水钻卡子都能记得住,白富美压根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管库房的丫鬟听了太太吩咐去了,不多时拿来一个精致的铜胎掐丝珐琅首饰匣子,放在真兰面前。
此时阳光正好,打开匣子,只见一片粼粼的银光闪烁,有簪花,有步摇,有梳篦……,六七件首饰静静的躺在那里流光溢彩。
真兰只觉得满眼的珠光宝气,伸手去拿时发现果然如她娘所说,映射在手上的光是七彩的,不由得心里暗暗生奇。
她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见那首饰上镶嵌的粒粒金刚石,大如花生米,小如绿豆,与往常见过的金刚石珠子不同,俱都是做出许多面,一面一面在闪光。
真兰看过了一件又一件,恨不得件件都能据为己有。
最终拿起来分量最重钻石最多的金梳篦犹豫着说:“女儿看这篦子好,那步摇也好,一时竟挑花了眼。”
李妈妈忖度着东西到了这对母女手中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那林氏心大,只怕又要说:那便都拿去吧。
于是抢前道:“老奴觉得大小姐挑那个篦子极好,戴上端庄大气。”
李妈妈说完伸手就将首饰匣子盖上了,拿起来交给丫鬟道:“去收好罢。”
恰好真珠和她的喵喵喵喵玩闹累了,又好奇真兰这半天不出来,跟她娘说啥呢,遂进堂屋来找她娘。
迎面见到丫鬟手里拿着个貌美的匣子,顺势就接过来说道:“什么好东西”
打开一看顿时惊叫一声:“哇!亮瞎了我的狗眼啊,这些都是真的钻石吗”
妙菱笑道:“那还能有假的。”
林氏慈爱又宠溺地说道:“拿去玩罢,别跑远了,再过会子吃午饭了。”
又对四个妙道:“给二小姐喂点水喝;别带她去太阳地晒;跑慢些仔细别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