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皱眉道:“若是太后娘娘连许给太子都不乐意,又怎么会……”
“这就要看殿下的本事了。”贺贵儿眯缝着眼儿,笑容暧昧,“若宜阳郡主非二殿下不嫁,太后娘娘难道还会棒打鸳鸯?”
刘瑜哼道:“趁早别想!就她现在和太子那个样儿,说没事儿,只是兄妹之情,你信吗?”
胡贵妃也有点犹疑:“是啊,两个人都通上信了……”
贺贵儿道:“小的还是那句话,要是宜阳郡主真同太子殿下有什么,肯定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一准儿就定下来了。”
“也许是因为她还在热孝呢?”胡贵妃猜测一句,说完忍不住皱了皱眉,“真是没规矩,这样的丫头娶回来也……”
贺贵儿截住话茬,“就算是热孝,也会有个说法,咱们太后娘娘是个讲体面的人,要不是两个人清清白白,决不会任由亲孙女这么同太子殿下往来。”
胡贵妃糊涂了,“这还清清白白?两个人这么通着信,将来谁娶了那丫头,谁不嘀咕?”
“就是!就算她眼下和太子没什么,我一想起来也觉得……”刘瑜说着皱紧眉,露出嫌恶之色。
贺贵儿转头看一眼胡贵妃,胡贵妃想起自己的打算,又往回劝:“求娶这么个丫头,母妃知道委屈你了。但咱们这不是没别的法子么?只有娶了她,太后才能站我们这边儿,为你说话。”
刘瑜还不太信任贺贵儿,便没吭声。
贺贵儿接话道:“将来殿下如愿以偿,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就有什么样的美人,何必以此为念?”
“不错。你就当娶回来个摆设,好好放那儿供着就是了。”胡贵妃柔声哄劝儿子,“这次没说上话,过几日你再去,你总比太子有空闲,我听说那丫头喜欢骑马,下次你陪她骑马去……”
刘瑜还是没吭声,脸上怒气却慢慢散了。
另一边东宫里,刘琰刚打开字条——真的就是一个字条,上面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就写了一句话:“好友之间,不该是无话不谈吗?不管高兴的还是烦心的事,想说就说,说一半又憋回去,你不噎得慌吗?”
他不由笑起来。
“殿下,太后娘娘让人送了两尾活鱼、一篓子虾到厨房,说给殿下做汤喝,还给了新做的酱瓜,给您下饭。”杨静瞧着殿下心情好,大着胆子劝,“就算为着娘娘和郡主,殿下也该努力加餐……”
刘琰斜他一眼:“就你话多。”
杨静赔笑:“那晚膳做鱼汤?上次炒的脆藕,殿下吃着也还行……”
“你看着安排吧。”刘琰懒得再听,回身在多宝格上取了个匣子打开,想把字条和之前的信放在一起,但拿出信笺以后,他忍不住又从头看了一遍。
“对,画!”太子殿下想起自己说了要画碗莲,回头问,“颜料画笔找出来了吗?”
杨静已经出去安排晚膳了,钱永芳回:“找出来了,殿下现在画吗?”
“先放着。”
刘琰将信收好放回匣子,先去赏花,中间走神想了会儿许京华和今日听的政事,等回过神时,窗纱染上红霞,殿内昏暗得已不合适再动笔。
他倒也不急,反正到休沐日还有好几天呢,到时候只要画了一笔,也可以和许京华说开始画了。
太子殿下打了许多腹稿,想等到休沐日和她见面时说,却怎么也没想到,休沐日前的那个晚上,几乎就要审结的庐州刺史沈维纵容乱民一案,突然有了新的线索,还直指计相高穆!
于是休沐日当天,他只能陪侍在皇上左右,召见宰辅重臣和负责沈维一案的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等相关大臣,根本无暇抽身去神都苑。
高穆在先帝时就是推行新法的中坚力量,立下不少功劳,当然也得罪过不少人,如今有人出首告他,还与沈维一案有牵扯,就好比猛虎身上被撕了个口子,群狼闻见血腥味,自是要一拥而上。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皇上不再迟疑,两日后就强行结案,并拒绝再见大臣,趁着天色还早,带刘琰去了神都苑。
终于从一团乱麻的政事中挣扎出来,又将要见到许京华,刘琰觉得心胸畅快,好像天都不闷热了,一路只顾畅想她见到自己,会有多惊喜。
然而,她不在。
“京华和刘瑜、刘琦打猎去了。”齐王回答皇上,“刚走没多大一会儿。”
刘琰惊讶:“二弟三弟几时来的?”
齐王更惊讶:“休沐日来的啊,你不知道吗?”
叔侄俩一起看向皇上,皇上清清嗓子:“啊,我都给忙忘了。最近天太热,你四弟肠胃闹毛病,上不了课,贺文韬也告病,索性书房那边停了课,让他们俩来娘娘这儿住几日,也尽尽孝心。”
说完这句,皇上转向太后:“这两个小子没闹着娘娘吧?”
“怎么会?瑜儿、琦儿可比京华安静多了。”太后笑道,“琦儿还帮我抄佛经呢。”
刘琰强撑着面色不变,听长辈们说话,心里却翻江倒海,忍不住思量,为何父皇打发了老二老三来神都苑,自己却一丝风声都没听见。
许京华的第二封信,就是休沐日送来的,他当时不在东宫,没见到来人,信也不是当天写的,只讲了许京华在那之前都做了什么,并没提过二皇子三皇子。
太后这边肯定不会故意瞒着他,大约只是没想到他不知道,可父皇为何都没问他一声,要不要传信送东西,就把人打发来、还要住上几日?
“我瞧着琰儿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又食欲不佳?”
听见太后提他的名字,刘琰忙转头笑道:“孙儿还好,虽然瘦了一点,但精神挺好的。”
太后不放心,招手叫他,“到我身边来。”
刘琰忙走到太后跟前,跪下来,扶着太后膝头,笑道:“娘娘好好看看,其实没瘦多少。”
太后低头仔细看了几眼,伸手扶他起来,“是还好。睡得好么?我瞧你眼睛里好像有血丝。”
“挺好的,血丝……大约是天热上火。”
旁边皇上和齐王嘀咕:“瞧见没,娘娘有了孙子,就不管我们了。到现在也没问我一句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齐王扑哧笑了:“皇兄你有点出息,还跟儿子争宠!”
皇上瞧着他一笑:“好,我不争宠,你过来,咱们兄弟好好亲热亲热。”
齐王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大热天的,亲热什么?哎,上次皇兄就想游湖,没去成,现在水草清干净了,荷花还剩最后一茬,再不去瞧就晚了,咱们上船凉快凉快去吧?”
“娘娘愿意动弹吗?”皇上转头问太后,“坐船晕不晕?”
太后拉着刘琰的手,笑道:“不晕,我好多了。刘毅去安排吧。”又问刘琰要不要去找许京华他们。
齐王还没走出去,听见这句,插话道:“找也不好找,这几个不一定钻哪去了,还是等他们回来吧。皇兄好容易来了,肯定不急着走。”
刘琰再想去找许京华,此刻也只能说:“孙儿陪着娘娘。”
然后直等到日薄西山,许京华三人也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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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相见难
其实上船以后,太后有提起,要不就把许京华他们叫回来,毕竟圣驾到了嘛。
但皇上说:“不必,让他们玩吧,要是运气好,能打点野味回来,我们正好在娘娘这里蹭个饭。”
齐王有点纳闷,陪着皇上说了会儿话,就找了个借口,拉刘琰去另一间舱室,叔侄谈心。
“那两个小的过来,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当着他,刘琰没必要再伪装,皱眉摇头:“父皇这两日心绪不佳,大约也忘了。”
“我问过刘瑜,他说是休沐日一早,徐若诚亲自去传话,让他跟刘琦,代皇上和你来给娘娘问安、侍奉娘娘左右、住上几日的。”
刘琰扯扯嘴角:“还有我的事儿呢?”
齐王伸手拍拍他肩膀,“你也别多想,这么吩咐,已经让你们兄弟分了君臣。皇兄定是忙忘了,我听说有人告计相公报私仇、残虐百姓?”
刘琰点点头:“方才来之前,父皇已经免了高穆的三司使。”
齐王一惊:“到如此地步吗?”
“若不当机立断,只怕就要嚷‘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了。”
“难怪皇兄看起来那么疲惫。可是免了高穆,变法这一摊谁来接?不会是宋老头吧?”
“宋先生荐了两个人选,高穆也推举了继任者,但我觉得父皇没那么快决定,宰相们还有不同意见呢。”
齐王摇头苦笑:“是啊。难为皇兄那脾气,居然忍着没发火。”
刘琰低声道:“火早发过了,昨日当着我和宋先生,把高穆一顿痛骂,还摔了杯子,我本来不想给高穆求情,那个时候也没办法,和宋先生一起劝着父皇息怒……”
“皇上是还想用高穆吧?顺便也让你和老宋,卖个人情给高穆。”
刘琰有点惊讶,扭头看着齐王,齐王瞪眼看回去:“你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我是惊讶五叔如此了解父皇,看来我以后得多和你请教。”刘琰笑道。
齐王摇头:“和我请教什么,你问娘娘就是了,这世上没人比娘娘更明白皇上的心思。”
刘琰却有点犹豫:“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只要你们父慈子孝,娘娘定然知无不言。”
隔壁舱室里,太后也在和皇上说:“……我如今别无所愿,只盼你和琰儿父慈子孝。”
皇上道:“您别说这话,透着不吉利,怎么就别无所愿了?京华还没出嫁呢,老五也还没生子。”
“他们还真不用操心,京华是个怎么都能把日子过好的,老五和朱氏情投意合,生儿育女早晚的事。”
皇上便苦笑:“到了还是我最让您操心。”
“谁让你是皇上呢?家国重担都在你肩上,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去?”
“好吧好吧,这次是我想得不周到。”皇上服软,“我是想着我和琰儿来不了,怕您惦记,就让瑜儿跟琦儿过来……”
“这事本身没什么,但你怎么会忘了告诉琰儿?”太后说着看向旁边侍立的徐若诚,“连徐若诚也疏忽了?怎么都不提醒皇上一句?”
徐若诚忙跪下请罪:“是臣失职,请娘娘责罚。”
太后正色道:“你别嫌我小题大做,外头越是风大浪急,家里越要上下齐心,否则岂不给了他们可趁之机?这宫里人人都在揣度皇上的心思,一声咳嗽都能听出八个意思来——皇上背着太子打发二皇子三皇子去陪伴太后——你想想这话能听吗?”
徐若诚汗如雨下——他没提醒皇上,未尝不是在揣摩皇上心思,此刻被太后点破,自是心虚,连连叩头请罪。
皇上本来没把这个当回事——他这个皇帝当得够憋屈了,在外面看大臣脸色还不够,如今连儿子的脸色都要看了吗?此刻听太后说了另一面,才反应过来,确实有些不妥,遂道:“娘娘教训的是,徐若诚罚俸两个月,长长记性。”
太后点点头:“起来吧,我知道你一向辛苦,但事有轻重缓急,你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了,不该这么点儿事都分辨不清。”
徐若诚忙说不辛苦,又再三请罪,太后摆摆手:“知道错了就好,这儿不用你服侍了,出去歇歇。”
“去给太子请个罪。”皇上补了一句。
徐若诚躬身答应,退出去找到刘琰,又跪下请罪。
刘琰哪能真让他跪下,忙亲自扶住,笑道:“公公别折煞我了,这么点儿小事,哪里谈得上请罪?”
边上齐王也帮着扶,“老徐你这是干嘛?还郑重其事的,以后有事记得往东宫打发个人、说一声就成了。快坐下,来,喝杯茶。”
他按着徐若诚坐下,刘琰让人上茶,然后听齐王殿下讲了一通神都苑有什么好玩的,直到太后皇上打发人叫他们,才一同回去。
“那几个孩子今日是去哪边打猎的?怎么还没回来?”太后问齐王,“你打发个人去找找。”
齐王道:“就西北角的百兽园,应该往回走了,我打发人去迎一迎。”
刘琰忍不住道:“我去吧。叫个人给我带路就行。”
齐王笑道:“哪用得着太子殿下亲自去,你陪娘娘吧。”然后不等刘琰再说,就出去吩咐靠岸,安排人去迎许京华他们。
刘琰这一口气憋的,好半天没上来。
船靠岸后,他陪着太后和皇上回到望春宫,又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天色渐暗,人还是没回来,刘琰正有些坐不住,终于有人来回报说两位殿下和郡主已经回返,即刻就到。
他又放心又喜悦,轻轻出了口气,转回头时却正好撞上齐王审视的目光,刘琰无辜地眨眨眼,笑问:“五叔发什么呆呢?”
齐王皮笑肉不笑:“没什么,突然想起娘娘说,我们太子殿下想自己选太子妃,选得怎么样了啊?看中谁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