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郡主——岚月夜
时间:2019-09-22 09:00:52

  心中顿时被各种欢快跳跃的情绪填满,刘琰用尽全力,强忍着没有回头立时跟她要信,继续端着平静面孔进去见太后。
  太后见到刘琰,模样也比许京华以为的要平静,打量过气色,简单问过起居,就叫传膳了。
  许京华觉得这两位当着她在卖什么关子,果然用完膳,太后就借故把她打发出去,单独和太子殿下说话了。
  她撅着嘴出了大殿,到外面先把杨静叫到一旁,将装信的锦囊交给他,然后才照太后的吩咐,带人去摘些新鲜桂花回来。
  许京华以为太后和刘琰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摘桂花的时候也没着急,想给他们留出足够的时间交谈,哪知道等她回去庆寿宫,刘琰已经走了!
  “我让他去见皇上了。”太后随口解释一句,就要过桂花来看,“你以前做过桂花饼吗?”
  “没有。皇上会见殿下吗?”许京华心思还在刘琰身上。
  “两父子早晚是要见的。祖母教你做桂花糖饼吧?”
  许京华忍不住嘀咕:“皇上既然不同意那个计策,早就该……”
  话没说完,就被太后抬头看她的眼神给止住了。
  “皇上待你亲和,是看着你喜欢,你心里可以当皇上是自家长辈一般爱戴,但决不可忘了他是号令天下的至尊。方才这句话,往小了说是不敬尊长,往大了,叫有心人一说,就是大逆不道。”
  太后语气并不严厉,但态度十分严肃,许京华忙起身认错:“孙女以后再不敢了。”
  太后叹口气,拉她到身边坐下,“我知道你是替琰儿不平,但他们父子间的事,别说是你,有时候连我都不便插手。祖母不想把你养得和那些闺秀似的,只知闺阁中事,但也希望你能明白,身为女子,生来就有许多事无能为力,所以古人教家中女儿,才说卑弱第一。”
  “您是不是想说我自不量力啊?”许京华想了想,直接问。
  太后笑了笑:“祖母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么说吧,琰儿已经做了太子,要不是总有变故,早就成亲了,放哪儿看,他都算是个成年男子,该独自面对风浪了。”
  说到这儿,太后收敛笑意,认真看着许京华说:“他将要走的路,你陪不了,除非你想像祖母一样,踏进这牢笼,再也不出去。”
  许京华为了这句话,发了一整天呆。
  她明白太后的意思,能陪着刘琰一直走下去的女子,只会是他的妻子,也就是太子妃。
  许京华对这一点没有异议,她当然不想像太后一样,大半辈子都活在宫墙里,但她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女子——还是刘琰钟情许久、耐心等着长大的女子——陪在他身边,分担他的喜怒哀乐,从那以后再没自己什么事儿,她就心里不是滋味。
  就像当初得知段弘英定亲时一样的不是滋味——不,好像那时候更不是滋味一些,因为她甚至昏了头,想过为什么他们不能……。
  许京华用力摇摇头,把自己当初的蠢念头摇出去,转头看外面时,才发觉天色已晚。
  今日过节,皇上却没有摆宴的兴致,只传召了齐王夫妇入宫,来陪太后赏月,他自己用过晚膳就去了淑妃宫中——周淑妃怀着身孕,肚子已经大起来了,皇上虽有新宠,却仍时常去陪她。
  至于太子殿下,据说见过皇上就回东宫了,晚间赏月时,齐王倒是问了一句,太后却只叹息一声,并没回答,齐王就没再追问。
  许京华也没敢问。
  也许这是皇上给刘琰的试炼,或者干脆是命运给太子殿下掀起的风浪,许京华这个站在岸上的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只能看他自己掌舵。
  过了中秋,皇上仍是没有叫太子听政,但给宋怀信下了一道旨意,令他每隔一日进宫教导太子,许京华也因此能和刘琰继续通信。
  刘琰给她回信,基本都是写读了什么书,书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提到他自己,只有“一切都好”四个字而已。
  许京华因为太后那日的话,心里多了几分别扭,再写信时也有所保留,加上宋怀信不太情愿给他们传递信件,刘琰回第二封信后,许京华就再没给他回。
  这时候已经八月底,她娘的灵柩终于到京,齐王就近择了日子,陪她从白马寺送父母入土为安,合葬在了北邙山上。
  下葬之后,许京华一时不舍得离开父母,跟齐王商量了,又在墓园守了七日,才返回京城。
  齐王已经先一步回京,跟太后回禀了下葬事宜,但许京华自己回来了,少不得也得进宫去见太后,让她安心。
  “修得很气派,四下景致也好,能望见神都,爹娘在地下,一定也很高兴。”许京华挽着太后手臂,细细描述。
  太后点点头:“那就好,也算了了一桩大事。”
  祖孙两个正说着,外面来人回报:“太子殿下来了。”
  中秋一别,到今日已有二十多日未见,许京华站起身,看着刘琰风度翩翩走进来,才突然发觉自己挺想念他的。
  刘琰先给太后行礼问安,然后转向许京华,不待她行礼就说:“又没外人,免礼吧。刚从邙山回来么?”
  “嗯。”许京华点点头。
  刘琰仔细打量她两眼,向太后说道:“京华好像瘦了。”
  太后也仰头打量许京华,“没有吧?她一直这样。”
  许京华也说:“没瘦,是黑了,大约看着显瘦?”
  刘琰忍不住笑起来,太后也笑:“你还知道自己黑了?是不是天天在外面跑了?”
  许京华笑嘻嘻不说话,太后接着说:“朱家姑娘等着你回来,约你跑马呢,你也别光等人家请你,也请人家去家里玩玩。”
  “好呀,等我回去就邀她来。”
  刘琰旁边坐着,并不插话,目光却一直没离了她。
  许京华眼角余光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颇有些不自在,又陪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要告退回去。
  太后见了她就放心了,嘱咐了一句早晚天凉、记得加衣,便放她走了。
  刘琰趁势说:“正好孙儿要出宫一趟,顺道送送京华吧。”
  太后当然不好拦着,许京华就和太子殿下一起出了庆寿宫。
  “殿下要去哪儿啊?”问完这句,许京华压低声音,“皇上许你出宫了?”
  刘琰点点头,却说:“不去哪儿,随便走走。”又说她,“一段日子不见,你还同我客气起来了,张嘴就是‘殿下’。”
  “……那不然怎么说?”
  “以前怎么说,现在还怎么说。”
  以前?以前她当面好像是只说“你”,“那不显得我没规矩、不懂礼数吗?”
  刘琰侧头看她:“你这就不只是客气了,同我讲规矩礼数,怎么?你也要疏远我吗?”
  “你也要”三个字,好像三枚细针,扎得人心口疼,“也要?谁疏远你了?”
  刘琰和她对视一瞬,转回头看着前路,微笑道:“没谁,逗你的。”
  “是这些日子又出了什么事吗?”她总觉得刘琰哪里不对劲,“皇……”
  “没有。对了,你见到白金生了吗?”
  许京华摇头:“没有,叔父没让我见,只传了句话,说信已经给段弘英了。”
  “你都没想找他问问怀戎的近况吗?”
  “我觉得叔父好像不想让我见,当时又忙着下葬的事,就没……如果要找白大叔,去哪找啊?”
  “他是殿前司的人,住址杨静知道,一会儿让他告诉你家下人。”
  说完这句,两人突然陷入沉默,刘琰没再开口,许京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直到出了宫门,才说:“那……”
  “我再送你一段吧。”刘琰看着许家马车说。
  许京华觉得好像不合适,但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点点头,先上了车。
  刘琰随后跟着上去,许京华进宫前就打发翠娥先回府了,车上便只有他们两个。
  许京华没了顾忌,等车开始走了,开口就问:“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刘琰面带无辜,反问道。
  许京华皱眉:“怪里怪气的。”
  “被父皇冷落那么久,只能困在东宫,有点怪,也是应该的吧?”刘琰手臂支在膝头,笑问。
  “少来吧,你才不会!”
  刘琰挑眉:“这么笃定?”
  “嗯!你是不是做给谁看的?”
  好似一阵春风吹来,太子殿下面上似有似无的阴郁瞬间散去,只剩愉悦笑意,“居然没骗过你去。”
  许京华放下心来,又好奇:“那你是想骗谁?皇上不是不答应……啊!你们……”
  刘琰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说出来,“你心里知道就好。”
  许京华心念转动,想明白以后,突然有点生气,抬手在太子殿下手臂上拍了一记,“你早不同我说,害我担心那么久!”
  “你担心了么?”刘琰故作惊讶,“后来你再没给我写信,我还以为……”
  许京华瞪着眼睛质问:“以为什么?”
  刘琰低头笑:“没什么。”
  “你把话说清楚!以为什么?”
  “以为你太忙,把我忘了。”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回信只写些无关痛痒的,让人没法回,居然还赖我!再说宋先生那会儿唠叨个没完,我……”
  看她真有点生气了,刘琰忙说:“我知道,他也同我说了,我们通过他传信,他身上担着干系。”
  “那你还诬赖我?”
  刘琰摇摇头,认真道:“不是诬赖,是害怕。”
  “怕什么?”
  刘琰看着她,没回答。
  许京华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是接前头的,心里一时滋味繁杂,无法细辨。
  “我不会。”她尽力忽视心头滋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只是有点无能为力,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光担心有什么用?”
  “有用。”
  许京华疑惑:“啊?”
  刘琰右手按住自己胸口:“只要你还担心,这里就是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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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刘琰变了
  许京华轻飘飘地回了家。
  直到晚上临睡前,她才突然醒过味来——太子殿下今天在车上说的那些,是不是有点儿轻浮?什么怕你把我忘了,什么知道你担心我,心里就是满的,这是该和她说的话吗?
  不不不,应该说,这就不该是他说的话!
  许京华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她睡觉房内从来不留灯,所以此刻就算睁着眼睛,也只看见一片漆黑。城中许府比北邙山上要安静得多,没有秋风吹过树林的沙啦声,也没有夜枭瘆人的鸣叫,可越是这样的黑暗与宁静,越容易将一点儿心事都放得很大。
  是刘琰变了吗?他今天看起来,确实和以往大不一样,好像突然多了些棱角……不对,不是突然多了,而是他突然把以前掩藏着的棱角,露了一些出来。
  无懈可击的微笑里,多了点儿讥诮,不满时,也不再点到为止,而是直白地说出来,许京华对此不太习惯,却觉得……他好像比之前高大了。
  好男儿理当如此嘛!为了做那个谦逊贤德的储君,就一直压抑着心气和骄傲,能过得快活吗?
  要她说,人生苦短,想那么多没意思,还是顺着心意快快活活过日子才好,这么一想,她又怜惜起刘琰来——借着做戏给李家看,才能露出少年棱角,展示一点儿真心真意,他也太不容易了。
  所以没有什么该不该,他说了想说的话,她听了也心生欢喜,就行了。
  想通此节,许京华瞬间心事全消,被子一拉就入了梦乡。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翠娥来叫她,说太子殿下登门拜访,许京华才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裳去见人。
  刘琰是来找她玩的。许京华高高兴兴和他出门,一起跑了会儿马,又去福先寺吃素斋,吃完去闹市街上闲逛,许京华忍不住感叹:“这是我最喜欢过的日子了!”
  刘琰却忽然站住脚,转头和她说:“我也喜欢,可我不能一直这么过,对不起京华,我等的人长大了,我要和她成亲,以后不能再找你玩了。”
  “可是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理我的啊!”
  刘琰掉头就走,根本不回答。
  许京华想去追,却不知怎么一脚踏空,醒了过来。
  “原来是做梦……”她庆幸万分地坐起身,看着外面天色大亮,忍不住埋怨一句,“怎么不叫我?”
  “奴婢们看郡主睡得香,想着左右无事,便没叫您。”翠娥看看她神色,柔声问,“郡主是做恶梦了吗?”
  “算是吧。”
  许京华起身穿好衣服,洗脸时想到难免有那么一日,心情又不好起来,之后随便吃了几口早饭,就去找宋怀信。
  “先生,这些日子京中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没有吧,不知道。”
  “……”许京华看这老先生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只得挑明了说,“昨日我在娘娘那儿见到殿下了,他后来还出宫了呢。”
  宋怀信不说话,看着她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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