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帝/养弟——狂上加狂
时间:2019-09-22 09:06:41

  可是卓将军却突然想起了霍随风曾经上书万岁,请万岁在南下的运河设关卡,还有拦截水流的水坝,以免将来南方生变,借水路直捣京城。
  只是崇正郡王当时的提议,被萧家为首的群臣极力否决,只说这把工程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多此一举,以后便无人再提。
  而现在南方真的有乱,而且已经登船准备北上。卓将军闲来无事,反复琢磨,越想越后脊梁打冷颤。
  他是上过战场的,自然知道胜败乃是一夕之间。如今朝中先帝驾崩,正是大乱的时候,朝中更无如褚慎、霍随风一般像样的人才。真打到城门口,谁能抵挡?
  于是卓将军思前想后,在京城里一干贵人们还醉生梦死,无忧无虑之际,收拾了自己的金银细软,变卖了部分田地,然后借口要去参加褚慎女儿的婚礼,带了一家老小先出了京城。只是女儿卓红珊的夫君家不愿走。卓将军也不好说得太露,只骗了女儿回来,让她丢下孩子,先跟他出去散散心。
  就这么的,卓家行了一半路程时,便传来了京城沦陷的消息。大家听得直冒冷汗之余,都佩服起卓将军的先见之明。
  所以,卓将军一家算是全须全尾地来到漠北,投靠崇正郡王来了。
  卓将军当初乃是褚慎曾经的上司,引荐入京的贵人,没少照拂褚家,无论是卓夫人还是卓红珊都跟胡氏和笑娘交情甚好。
  最难能可贵的是,当初胡氏出身的丑闻传出来时,满京城的贵妇都跟胡氏划清了界限,可只有卓家的女眷依旧如故,卓夫人隔三差五带着女儿来探访胡氏。
  这里面自然也是有卓将军的远见卓识。在他看来,夫人出身高低没有什么鸟用,关键是要看这做丈夫的有没有大出息。
  卓将军觉得褚慎也好,还有他那个未来女婿也罢,都是富将。最主要的是,他卓家失了圣眷以后,也只有褚家没有落井下石。
  现在,自然不能因为些后宅的事情,便跟褚家断了交情。所以无论外面怎么传,卓褚两家一直甚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兵荒马乱之际,他们卓家有了容身之地。
  胡氏听闻卓家前来投奔,连忙带着笑娘到府门外迎接。
  卓夫人以前虽然也出过远门,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狼狈,后面大批从京城里逃难的人涌上来时,过江抢船时,简直是堪比土匪杀人越货一般凶残。卓家虽然抢了先机,却丢了一船的衣物细软。卓家的几位女眷到了最后,竟然连干净的可换洗的内衣都没有了。
  如今可算是到了安生的地方,卓夫人也是欲语泪先流,抱着胡氏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卓将军虽然也是一路狼狈,胡子都许久没有修剪,乱蓬蓬一片。可比他的夫人要镇定些,只笑着指着一辆马车对胡氏道:“请夫人看看,我给夫人带来的谁?”
  胡氏和笑娘定睛一看,被婆子从马车上抱下来的可不就是自家的晟哥和小妹歆儿吗!
  原来卓将军办事周详,他既然存了投奔褚慎的心思,岂会不管对方的家眷,只自己投奔?
  只是他走的时候,实在不好声张缘由,不然光是扰乱军心的罪行,就够他事后全家问斩的了。
  可是他却偷偷找寻了褚家的管事,跟他略略说了些当初小郡王呈递的折子,让他留心些。
  褚家的管事都是跟褚慎在军中甚久下来的老人儿精,听卓将军一听,心里也留了心眼子,便安排着仆人将小少爷和小小姐都送到了京城外的别院里住几日。
  所以当初京城生变时,两位哥儿姐儿压根没去挤城门,只在忠心老仆和管事的陪伴下,一路顺着小路就追撵上卓家的车队了。
  可这会儿,那管事一下马车就自抽起嘴巴,跟胡夫人哭诉道:“夫人,我实在是劝不住二小姐,她不肯听劝,非要留在京城里参加个什么诗社的游春。结果京城大乱的时候,我再派人去寻单姑爷家,也找寻不到二小姐一家子,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有没有脱险。”
  胡氏听闻乔伊一家子并没有跟来,心里不由得一急,少不得埋怨管事做事不周详。
  可是卓红珊却在一旁红着眼圈道:“也怨不得二小姐,像我们这等子出嫁了的人,哪有那么多自由?当初若不是父亲将我骗回家,只怕我也要跟着夫家逃难,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儿,也不知有没有人照拂……”
  笑娘知道卓红珊跟夫家关系不睦,此次没能带出自己的孩子一起逃难,自然是一路内心煎熬,少不得宽慰了她几句,只说找人去打探她夫家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早日团圆。
 
 
第124章 
  卓家因为卓将军敏锐的时政嗅觉,提前从京城里逃出来,占得先机,随后又陆续有不少人家来到了漠北。
  如今关内,不仅是南夷为乱,还有些地方强豪趁乱拥军,揭竿而起。一时间,秦调拨来的大军也是顾此失彼,难以为继。
  不过在调拨来的各路大军里,又以褚慎培养出来的西北军最为骁勇,听逃过来的人说,西北军已经夺取并稳定了几个重要郡县,所以他们才敢一路往漠北逃。因为有西北军垫后,想必会跟漠北守军连成一片,形成北方的重要防线。
  而被公孙琴写在她那份“烧饼”预言歌儿里的难民潮并没有如期而至。据闻霍随风在含山设卡,所有逃到此处的难民被随风在那进行分流,一部分就地安置,还有一部分由船调运,运到了更远的西北。
  是以虽然也有难民前来漠北,却并非原书中的如蝗虫倾巢一般的景象。
  加之笑娘因为先前备战屯粮的缘故,郡城里的粮仓满谷,一时间,倒不会造成什么太大的民生问题。
  半个月后,乔伊一家终于在父亲褚慎的护送下,来了漠北。
  说实在的,乔伊从马车上下来时,迎出府门的笑娘差点没认出来。
  乔伊随了她亲娘,生得高大,体态丰盈。别看是妹妹,若是光看体型,倒像是笑娘的姐姐。可是这从马车上下来的,却瘦得脱了相,一看到笑娘,立刻抱住她哇哇大哭。
  笑娘也唬了一跳,只搂着她轻飘飘的身子,柔声细语地安慰。可是乔伊却颤抖得厉害,身子如同打摆一般,听跟来的婆子说,二小姐一路上都是如此。
  待回了府里,褚慎让笑娘找来郎中为乔伊诊脉。郎中说是受了惊吓,便开了安神的方子,熬煮了一碗汤汁给乔伊灌下,安眠的药效起来了,她这才睡去。
  笑娘在现代里朋友中有一位曾经出现过如乔伊一般的病症:因为以前没有做过长途飞机,结果一次出国旅行时遇到了飞机乱流,颠簸得厉害,往复几次后,受到了惊吓,旅行回来了,身体总是不受控制打摆颤抖,结果被精神科医生诊断为焦躁症。
  可在笑娘的眼里,乔伊不是脆弱的人,总是不管不顾的,向来胆子奇大,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吓成了这般模样?
  褚慎的脸色阴沉,此处无人,他也不用隐瞒家丑,气得一拍桌子道:“还不是被她那个亲娘给害的!”
  原来当初京城乱起时,单家也收到了褚府管家的口信。只是乔伊觉得这并非爹爹的吩咐,说不定是那管家听了什么街头巷尾的流言而乱了阵脚,以讹传讹。
  毕竟繁复的大秦都城会一夕沦陷,怎么听都像是危言耸听!
  受了父亲续娶的胡氏身份的影响,乔伊自觉自己在京城里一等一的将军千金的身价都大打折扣。所以当胡氏曾为外室的身份泄露时,乔伊除了大为震惊外,少不得要回娘家跟褚慎哭闹几场。
  在她看来,自己的亲娘岳娥虽然乡野出身,但清清白白,好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总好过胡氏这等子不堪,害得自己这不是她亲生的都受了连累。
  至此以后,乔伊觉得当洁身自好,毕竟父亲尊贵,她便也是尊贵的,跟继母走得近,反而叫人看轻了。
  所以闹了几场后,干脆连娘家都不怎么回了。所以管家送信,她压根没有听进去。
  可是单文举心里却泛起嘀咕,当京城真的开始大乱的时候,他这才醒过腔来,后悔没有听管事的话,去京城外躲躲。
  当时京城的几个大门都乱急了,皇宫里的和贵胄王侯挤得都跟三孙子似的。像单家这种品阶的官宦人家压根都排不上号。
  还是负责镇守城门的官员有人跟褚慎交好,认出了这是褚将军的女婿家。便吩咐他们清减了行李,将五辆马车改成了两辆,可着要紧的人先加塞出来,这才过了护城河,出了京城。
  若是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其实也差不多能平安到达漠北。可是乔伊半路走到乡里时,却吵着要绕弯去接上母亲岳娥。
  单家老爷的脸绷得紧紧的,坚决不同意。这一路走来,老爷子见得真切,此番祸端绝非贻害甚大,每每到了需得渡河之处,便是一处关卡,能不能过去,全看各家的本事。
  他们单家原本就出来的晚,仆役都谴去了大半,如此日夜不停地赶路,都怕被后面的南夷追兵追赶上,现在乔伊突然提出要接母亲,岂不是要再绕路耽搁?而且,他们去接岳娥,算是哪门子的名堂?她并非单家的正经亲家,乃是乡野老绅的续弦,他们单家去接,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这公公和媳妇在逃难的半路大吵了起来。乔伊气得叫单文举表态。而单文举也默不作声,算是默许了父亲的决定。
  这下子乔伊可不干了,觉得危难关头,单家人竟然是这般薄情寡义,不顾她母亲的死活。
  一时争吵得气涌心头,便抱着儿子要领侍女驾马车去接岳娥。可是单家老爷子却也撕破了脸道:“你执意要去,我们家谁也拦不住你,可你带着我单家子孙去犯险,我第一个不答应!”
  最后到底是单家老爷子将孙子琏哥儿给抢了回来。而乔伊分了马车和丫鬟仆役后,便绕路去接岳娥去了。
  笑娘听到这,身子都往背后靠了。若是条件允许,她真想倒一倒乔伊,看看她的脑子里装了几斤的水。
  那南夷追兵不过是想一路追击些皇亲贵胄,拿些俘虏人质,灭了大秦的气势。别的不说,光是他们那一车车金银细软便发了大财。
  至于不在战火主线上的偏远穷乡僻壤,他们哪里占领得完?像岳娥改嫁的汪家那等子勉强有点小钱的人家,若是听到了风声,自然会上山避祸,又不是乡野里的官吏,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乔伊偏偏连自己的公婆丈夫,还有年幼的儿子都不顾,却要去操心身在乡野安全之地的改嫁老娘,这得是叫单家人多么寒心?
  至于接下来的遭遇,褚慎都不爱讲,只简单说,她到了那里,倒是说服了汪家人,只是一路继续往漠北潜逃时,在乡野里遇了土匪。
  汪家人也是后悔,觉得若是乔伊不来搅合,他们不慌忙逃跑,压根遇不到这场浩劫。
  最后汪家人只顾逃命,压根没有管乔伊。幸好乔伊领着她的小丫鬟,手扒着池沿儿,躲到了粪池子里才逃过了一场浩劫。
  然后这主仆二人,乃是一路行乞,遭受的罪过不足一一细说。
  褚慎一路回赶,沿途去找寻她们,可策马在大道上奔驰时,也压根没看出倒在路边的要饭婆子是自己的女儿。
  若不是那小丫鬟大喊将军,又被他听到,及时勒住马缰绳的话,父女二人差一点就插肩而过了。
  只是这一路吃的苦头太多,乔伊饿得脱了相,真是差点饿死在半路上。加之之前又亲眼见过土匪杀人的情形,受了不小的惊吓,一时也不知多久才能恢复。
  听完了父亲的讲述,笑娘小心问道:“那单家人呢?他们那边要跟我们褚家怎么交代?”
  褚慎的眉头都结成了疙瘩:“怎么交代?人家压根就没想跟褚家人交代!他们并没有来漠北,在含山落脚了。单家老爷子说了,时局太乱,此时不宜提和离的事情,免得被人知道乔伊私走的事情,辱没了她的名声,将来不好改嫁。待时局稳定些,他家会出文书,只说夫妻二人性情不合,商讨和离的事情……那话说得也绝,乔伊的嫁妆田产,他们一分都不会扣留,会全数奉还……”
  说到这,褚慎一拍桌子:“我这是前世欠了乔伊和岳氏那妇人什么?竟是讨债鬼一般!”
  也难怪褚慎上了火。
  那单家人的确是厚道,但也是书香世家,自有一番傲骨,原本就不是攀附权贵趋炎附势的人家。所以你褚家官儿做得再大,却没教好女儿,他们单家也不畏惧什么。
  想来是那乔伊闹着去接岳娥时,一时气头上,冲着公公说了些不着四六没规没矩的昏话,才惹得一向宽仁的单家老人动了大怒,立意要儿子与乔伊和离。
  其实说实在,但是乔伊顶撞公婆这一条,就可以被休了!更何况还有私走一事?所以单家人跟褚慎对质也是不卑不亢。没将乔伊私走的事情闹得尽人皆知,便是给褚家面子,而不说休妻只说和离,更是有好聚好散之意。
  看来单家这次铁了心不要乔伊了。
  只是乔伊正病着,褚慎怕她的癔症再犯,刻意隐瞒着不说,只先把女儿接回来调养,待得单家消气了,他舍了老脸去赔礼道歉便是了。
  褚慎虽然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可是为了亲生的女儿,就算要去单家赤膊负荆请罪,他也认了!
  笑娘听了,自然是宽慰着父亲,只说事情没有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境地,到时候她陪着父亲去单家说情便是了。
  只是乔伊一路受了惊吓,终日昏睡,始终不见好的样子。胡氏少不得亲自照拂着继女,哄着她喝鸡汤吃药。
  又过了一个月,霍随风终于也回来了。不过他也不是空手回来的。跟着他一起来到漠北的,还有刚刚即位的幼帝大秦康元帝和一众皇室亲眷,另外便是莫家的一家老小,包括了笑娘的亲生父亲莫致闻。
  当然,还有原书里霍随风的红颜姐姐莫迎婷。
  说起来,莫家此番护驾居功甚伟,算是立下了头功。
  那莫家老太爷莫龚成跟褚慎一般,都是帮衬贵人的命格。只不过跟褚慎负责挡刀的技术工种不同,莫老太爷做的都是不甚废气力的俏活儿。
  当时康元帝在原太子亲族的护佑下逃跑时,不慎遇到追兵。康元帝被亲兵死死护在身下,滚下山崖,逃过一场死劫。
  又被路过的莫家救下,这才又跟逃散的亲族汇合,一路逃亡漠北。
  作为救驾的功臣,莫家人一时也深得皇宠,据闻那莫迎婷因为亲自照料幼帝,被幼帝认作了皇姑姑呢。
  笑娘作为漠北的女主人,少不得换穿礼服,亲自出门迎接圣驾。
  当她走出城门时,先是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年轻郡王。他身着一身银白盔甲,刚刚摘下头盔,剑眉朗目,腰杆笔直地立在骏马上,策马前行时,自是一股子武将的风姿。
  笑娘抬眼朝后看,便看到了一辆马车里半露的香腮眼波——莫家大小姐正撩着车帘,痴痴望着骑马走在前面的崇正郡王。
  其实不光莫迎婷一人抬头,还有许多的王侯女眷从马车里探头偷看刚走出城门的惠敏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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