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盈沐瞧着他一张天真可爱的脸,心道生在皇家,到了这个年纪,心性依旧如此单纯直率,不谙世事,恐怕一定是有人将他保护的很好吧。
“对了,四皇嫂你为何会来这里呀?难道四哥回了东竹居吗?”
“是,出了一些意外,豫王殿下要在宫里住两天。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进去,找你四哥玩儿?”
“不不不……”萧哲一边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边小步往后退,连连拒绝道:“四哥身体不好,我就不打扰他了,我还是去找太子哥哥玩儿吧!”
阮盈沐失笑,豫王殿下有这么可怕吗?笑着笑着,她眉心一动,不动声色地往萧哲那边走了几步,“七皇子,你别往后退了,四皇嫂有悄悄话要对你说。”
萧哲似乎对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皇嫂有一些天然好感,闻言便听话地停住了脚步。
阮盈沐挨近了他,微微俯身,在他耳边极其轻微地说了几句话。
片刻后,她直起身子,含笑道:“七皇子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吗?”
“听清楚了!”七皇子斩钉截铁道。
“那你能一字不漏地记住吗?”
萧哲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那当然了!本皇子记性可是特别~特别~好的,父皇都夸我呢!”
“好吧,四皇嫂信了~你去玩吧。”阮盈沐亲昵地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蛋,目送他高高兴兴地又跑远了。
贺章依旧站在原地,此时恭敬出声提醒道:“王妃,先进去吧。”
东竹居内里布置极为讲究,阮盈沐稍一打量,便知这里的布局同豫王府是一脉相承的。
果然,豫王殿下的寑殿,几乎同豫王府的正厢一模一样。
萧景承现下正躺在床榻上,眼眸轻阖,呼吸平缓,整个人安静美好得如同一幅美人安眠图。
阮盈沐像一只猫一样悄然走了过去,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静静凝视了片刻。
半晌后,她靠近了床榻,俯身弯腰,将他盖着的滑下的被褥往上拉了拉。
下一刻,她的手腕子便被一只冰凉如玉的手捉住了。
“你来了。”萧景承睁开了双眸,眼里还残留着朦朦胧胧的睡意,嗓音低哑,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阮盈沐微微扬了扬唇角,尽管还是条件反射似的捉住了她的手腕,但比起第一次,现下他用的力道已经轻多了,至少已经不会弄疼她了。
“妾身吵醒殿下了。”阮盈沐也不挣扎,柔声道:“殿下不必管我,继续休息便是。”
萧景承握着她的手腕子,又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开了她,撑起了身子。
“不打紧,本王只是小寐片刻,贺章。”
贺侍卫立刻出现在了门边,“殿下有何吩咐?”
“可以传午膳了。”
阮盈沐取了架子上的大衣,替他披上,“这都快到未时了,殿下怎地还未曾用过午膳?”
萧景承随意道:“一进宫,便被父皇召见去了,也才回来不久。”
阮盈沐替他系带子的手微微顿了顿,忍不住还是小声问道:“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萧景承冷冷淡淡道:“还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下令定要抓到刺客和其幕后主使罢了。”
阮盈沐听闻,咬了咬略有些干燥的下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听闻紫鸢被关进了天牢里,殿下您知道现在她那边是什么情况吗?”
萧景承沉默了半晌,抬眸望进她的眼眸里,“刑部左侍郎张荐,从紫鸢的身上搜到了我一直服用的药方,推测紫鸢正是昨夜夜闯太医院的女子。”
阮盈沐瞪大了眼睛,一句“不可能”脱口而出,“不可能,紫鸢怎么会是夜闯太医院的人?”
萧景承紧紧盯着她,“你为何如此肯定不可能?药方一直放在太医院,若不是她去偷了,又怎么会突然到了她身上?”
“我……”阮盈沐泄气,半跪在他身前,低垂着头,身子微微发抖,心里反复道:事情不是这样子的不是这样子的!嘴上却无从解释。
良久后,她将脸伏在了他的腿上,闷声道:“紫鸢不会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情,这一点,妾身绝对敢保证。”顿了顿,她继续道:“因为她知道殿下的安危对于我来说,是多么重要。”
片刻后,萧景承抬手抚摸了她的长发,轻声叹息道:“如今她进了天牢,审讯便是刑部主持,本王也不能随意插手了。”
“是,妾身明白。”
这一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极为漫长的一日。阮盈沐一直陪在萧景承身边,晚膳后,又伺候他洗漱沐浴,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才躺上了床。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她在黑暗中轻轻唤了一声“殿下。”无人应答。
她便又伸手去拍了拍身旁的人,“殿下,您睡了吗?”
回应她的只有绵长平缓的呼吸声。
药效发挥作用了。
她起身,摸黑迅速地换好了衣裳,再次确定了床榻上的人毫无动静,这才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如果她此时恰好返回来看一眼,便能看到本该熟睡的人,在她阖上门的下一刻,便冷冷地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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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怜版】
苏语怜上辈子不顾一切下嫁谢嘉,自以为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谢嘉一路高升后翻脸无情、妻妾成群,最后害了她苏氏满门。
苏语怜到死才明白,一开始谢嘉便是在借她报复苏家。
一朝重生,她又回到了及笄之年。这一次她一改痴心,步步为营,甚至为了守护苏家,踏入宫门。
进宫三载,皇帝如期驾崩,摄政王皇叔控权,小皇帝继位,她却莫名其妙捡了个便宜儿子,做了养尊处优的傀儡太后。
苏语怜:哀家是抱摄政王大腿呢还是抱摄政王大腿呢?
只是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叔,盯着她的眼神怎么越来越如狼似虎?
【楚琅版】
楚琅这辈子,在泥潭里打过滚,在刀口上舐过血,最终他成了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无人之下,万人之上。
从此,这世上没有他得不到,只有他不想要。
而他唯一想要强占的,不过是那位千娇百贵太后娘娘的一颗七窍玲珑心罢了。
第44章
阮盈沐贴在门外,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
贺侍卫应当就守在附近,但她不确定人到底是在何处。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从一旁的窗子上翻了出去。
同一时刻,萧景承在黑暗中低低唤了一声“贺章”。
忠实的贺侍卫下一瞬间便出现在了内室中。
他的声音冷凝低沉,“跟上去。”
“是,殿下。”
年初二,皇宫里的侍卫却变得比初一多了一倍不止,想来是豫王殿下出了刺杀一事,宫中便加强了戒备。
她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来回巡逻的侍卫,敏感的神经却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尾随她。
她脚步一顿,猛地一回头,身后一片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她多心了吗?不对。阮盈沐装作正常行走的样子,行至一处假山处,整个人往里一闪,藏进了两座假山之间狭窄的缝隙处,凝神屏息。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居然是贺侍卫。
贺侍卫为何会跟着她,是巧合,还是……豫王殿下的指示?难道,豫王殿下发现她出来了?
不可能,她放在茶水里的药绝对能让豫王殿下一觉睡到明日日上三竿。
她不动声色地藏在那里,直到贺侍卫遍寻无果,只得原路返回,好半天才从缝隙中走了出来。
不管了,就算豫王殿下知道她今日偷偷溜了出来,要怪罪于她,她也不能不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她运了内力,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她第一次进宫时被引进的园子里。
今夜月色明亮,梅树下背对着她长身玉立的男子,听到响动后回首转身,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阮盈沐福身行礼。
“此处又没有旁人,便不必多礼了。”萧煜朝她走了几步,“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说了,所以你昨夜冒险夜闯太医院,取的其实是四弟的药方子?”
阮盈沐顿时便感到十分尴尬,当时她为了糊弄太子殿下,也为了试探一下,便胡乱编造了一番,这才不过一日,便被拆穿了,还是以如此要命的方式。
她只能硬着头皮小声道:“未能找到医书,便顺手拿走了豫王殿下的药方子,后来便给了紫鸢,谁知道……”
谁知道紫鸢会这么被带走,而她塞给紫鸢的东西则恰恰成了证明她心怀不轨的铁证。
幸好萧煜并未深究这件事,只问道:“现如今你打算如何?”
“我已经写信求助于大师兄了,墨袖宫情报网天下第一,必然能知道刺客留下的暗器到底所出何门何派。”
“所以你叫萧哲带话给我,约我见面,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阮盈沐低声道:“我想见紫鸢一面。”
萧煜一时没有吭声,片刻后问:“你见了她,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她现在的状况,还有,想问她几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她在月色下与他对视,眼中一片坦荡,“你放心,萧二哥,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我只是想见紫鸢一面。”
“好,我相信你。”
方才出来,阮盈沐穿的只是普通的衣裳,现下跟在萧煜身旁,低眉顺眼,收敛了气息,看起来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侍女罢了。
与皇宫里别处宫殿的繁华不同,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偌大森严的天牢,在夜色中普通沉默的凶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
天牢最外层有好七八个守卫来回巡视,萧煜出示了一块令牌,领头的守卫便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请了进去。
天牢纵深极长,往里走了一段路,便能感觉到阴冷潮湿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尽是死寂。
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某个囚犯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嘶吼:“冤枉!微臣冤枉啊!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冤枉!”
“吵什么吵?”狱卒几大步走了过去,大声呵斥道:“大半夜的在这鬼哭狼嚎的,你是不是想早点死?”
“我是冤枉的!我要见皇上!”
狱卒来气了,一阵噼里啪啦解开了牢锁,甩起鞭子就往囚犯身上抽,边抽边骂道:“你要见皇上,我让你见皇上!你是什么东西,还想见皇上?”
囚犯被打得连连哀嚎,四处逃窜,嘴里还在不清不楚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阮盈沐被鞭子落在人肉上的啪啪声和囚犯的哀嚎声弄得心烦意乱。天牢里动用私刑根本就是家常便饭,甚至像这样,狱卒想打囚犯便随心所欲地打。紫鸢身上的伤尚未处理,便被压到了天牢,她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萧煜的脚步也顿了顿,侧首看了她一眼,随后微微提高了声音道:“是何人在吵闹?”
狱卒听闻,立即住了手,转过身子来仔细辨认了外面站着的两人,猜到这位华衣男子身份必然尊贵,这才连忙锁住了牢门,几步跑过来道:“回这位大人的话,方才吵闹的是吏部郎中陈思房。”
“吏部?他所犯何事?”
“犯的正是贪污受贿,年前就已被人举报了,恰逢年关,审讯一事便拖延下来。这陈思房便日日吵闹着他是被冤枉的,非要见皇上不可!”
阮盈沐目光看向了牢中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男子,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因而面对的诱惑的确也比旁人要多一些。
“既然此案尚未审理清楚,陈私房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你还是不要对他动用私刑了吧。”言下之意,陈思房一旦被放出去,想要报复你这个小小的狱卒只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狱卒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连连点头称是:“大人您说的对,是小的鲁莽,谢大人提点!”
萧煜微一点头,直接问道:“刺杀豫王殿下一案的嫌犯,现下关在何处?”
“这……”狱卒神色犹疑,“这位大人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位嫌犯是上面吩咐一定要严加看管的,原则上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探监。”
萧煜不动声色道:“我只进去将这吃食送给嫌犯,要不了片刻便会出来。”
阮盈沐立即从袖子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塞进了狱卒的手中,轻声哀求道:“这位小哥,通融一下吧,你可以站在附近,我家大人只说几句话便走,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
狱卒神色如常地将银子收了,拱手道“既是如此,大人便进去说几句话吧,只是这吃食……”
阮盈沐心知狱卒是怕吃食有什么问题,便解开了自己手中拿着的食盒盖子,拈了一块,放进了口中,咀嚼几下后便吞咽下去,示意狱卒,吃食没有任何问题。
狱卒一点头,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大人动作稍快些。”
阮盈沐跟在萧煜身后,继续往里走。路过方才鬼哭狼嚎的囚犯,她将食盒又再次打开,拿下了其中一层,放到了牢边上。
一朝富贵,一朝阶下囚,天差地别,一般人的确是难以忍受的。
蜷缩在角落里的陈思房,突然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紧紧抓着栏杆,盯着阮盈沐道:“我是被冤枉的!”
阮盈沐下意识抬眼看了看萧煜,萧煜冲她摇了摇头。
现下她自己都一摊子事情解决不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别人的冤情了。
她转而又看向形容狼狈的陈思房,轻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没必要去受一些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