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的话——李暮夕
时间:2019-10-01 08:03:24

  容芷荞:“……”
  霍南齐看着这对互不服输的冤家,笑了。但是很快,一想到在重伤在苏州疗养的白谦慎,他的心又沉下来。
  事不宜迟,三人晚上就上了路。
 
 
第24章 二合一
  因为买票晚,只鼓捣到了半夜11点19分出发的车票,还不是直达的。
  芷荞心里有事儿,什么东西都没带,木讷地杵在那儿,小小的脸孔被垂下来的黑发遮得几乎看不见。
  就连随身的包都是白靳帮她拿的。
  这个点了,人挺少的,高铁站大厅里空空如也。
  她安静地坐在铁质的座椅里,细瘦的胳膊抱在一起,却丝毫感觉不到屁股底下的冰凉。
  白靳瞥了一眼,脱了自己的外套铺在一边,不由分说拉起她,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去。
  芷荞思绪被打断,愕然地看着他。
  “怕你病了,路上还要照顾你。”白靳哼了一声。
  芷荞咬牙,有点被气到,可没过一会儿,又笑了下。憋了一晚上的担忧和抑郁,被他这一打岔,反而舒缓不少。
  就是有点着恼。
  这人就是这样,分明是关心她的模样,也要弄得苦大仇深的。
  芷荞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低头继续坐那边发呆。
  白靳却寻了个位置,在她身边坐了。他拿手肘搡搡她:“别一副苦大仇深的行不行?知道的呢,知道大哥是受了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吊唁他老人家呢。”
  芷荞气得差点吐血:“你瞎说什么?你大哥好得很!你别咒他行不行?而且,什么‘老人家’?他瞧着比你还年轻,比你帅!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比我年轻比我帅?”白靳低不可闻地哂了一声,作出不屑的神态,眼底却有那么点儿落寞。
  再看向她的时候,他微微弓了弓身,双手撑在椅子上,目光很深。
  一种深切的、无言的注视。
  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担心、忧愁。
  不跟她嬉笑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的面孔出奇得成熟、刚毅。
  只是,这些年来,他们的相处让她根深蒂固地认为,他还是年少时那个喜欢欺负她、欺负狠了又会送她一盒糖果的少年。
  心里是慌乱的,表面却是毫不在意的。
  这样的白靳。
  等到大半夜,芷荞的肚子咕咕咕地响起来。
  之前一直在想事情,她压根都没注意,听到声音,自己都楞了一下。
  白靳毫不客气地笑起来,眼神促狭:“小懒猫,小馋猫。”
  芷荞瞪他,心里气得不行,可这会儿,实在没心情跟她吵架。
  白靳收了笑容,站起来:“等我一下。”转身快步上了一旁的楼梯。
  芷荞转头望去。他没坐自动扶梯,大抵是嫌弃这扶梯太慢,走的是楼梯,脚下步伐飞快,一步步非常稳健。
  这个青年,背影也是这样挺拔。
  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分外漂亮。芷荞一路看着他上了二楼,进了一家小卖铺。
  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他面带微笑,很有礼貌地跟店员小姐交涉,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瓶牛奶和三只粽子。
  下来后,他把牛奶塞到她手里,自己去一旁剥粽子了。
  这个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狂妄公子哥儿,现在剥起粽子来倒是得心应手。很快,他剥好了一只粽子,用塑料袋装着。
  过来、递给她。
  “吃吧。”
  芷荞讷讷地接过来,还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嘴里蹦出句:“什么馅儿的呀?”
  “蛋黄肉粽。”他笑一下,扬起眉毛,“小懒猫,你最喜欢的口味呀。”
  芷荞捧着粽子咬一口,唇齿留香。
  可能是饿得狠了,一只粽子没几秒钟就只剩下了小半口。
  她迟钝地抬起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别乱给我起绰号吗?”
  白靳轻笑,轻俯下身,跟她大眼瞪小眼。
  姿态,是磊落潇洒的;语气,则是轻飘飘的:“你是说过啊,但是,我答应了吗?”
  芷荞:“……”
  霍南齐在一旁看得好笑,伸手跟白靳要粽子:“阿靳,我的呢?”
  白靳把剩下的粽子随便挑了只扔给他。
  霍南齐看着原装的粽子,又看了看容芷荞那剥了皮的粽子,心道: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借着白靳去洗手间的空当,他语重心长地跟她说:“阿靳还是很关心你的。”他晃晃手里的粽子,“你看,你的是剥了皮的,我的呢,动都没动。”
  芷荞怔了怔,看向他。
  霍南齐笑:“阿靳其实很喜欢你,谦慎也是。”
  芷荞心里五味杂陈,却有点儿难以言喻的暖。
  列车终于到了,几人也一道上了车。
  历经五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了苏州北站。等上了警备车,芷荞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车子颠簸,她身子歪倒在座位上。
  白靳看一眼,把脱下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拢了拢,让她的脑袋枕到了他的腿上。
  睡梦里,芷荞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拍在她的肩上,原本惊悸不安的心,不那么躁动了。
  车子抵达洪玉山庄时,天已经大亮了。
  白靳低头一看,芷荞还睡着,他想了想对霍南齐说:“累了一晚上了,现在叫醒她也不大好,不如先让她睡一下吧。一会儿醒了,我再领她过去看大哥。”
  霍南齐一想也是:“那我先过去,你们先找个地方休息洗漱一下。”
  白靳应声。
  下了车,不刻就有两个勤务过来接应,恭敬地他们往里引。
  芷荞睡得死,白靳怕吵醒她,只是用军装微微裹着她,把她打横抱起,对前头那勤务说:“你地方我来过一次,你领我们到西院就好。”
  勤务应一声,调转了方向。
  这地方是政府专门给外来政要人员暂歇下榻用的,按照当地风格,典型的苏州园林规格,一路走来郁郁葱葱,绿化很好。
  到了西院,白靳顺着木楼梯上了二楼,推开了之前来的那间房。
  屋子不大,装修却挺奢华,古色古香的风格,往里的高脚床上,铺着红色的被褥,纱帐也是淡淡的金色,很是旖旎。
  白靳把她放到那床上,不知道为何,喉咙有些发紧。
  他甩掉脑子里那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弯腰给她盖好了被子。
  苏州多雨,哪怕是秋日,不似春夏季节那样频繁,依然淅淅沥沥个不停。窗外,绿意盎然。
  白靳拄着头靠在床边,渐渐的,也睡了过去。
  ……
  芷荞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看到外面黑漆漆的,又看着陌生的屋子,她有些忐忑,但在看到靠在床头的白靳时,又松了口气。
  这人是守了她一天吗?
  她心里有点儿不自在。
  这时,白靳也悠悠醒转了过来,揉了揉眼睛。
  还打了个哈欠。
  看他这副迷蒙的样子,芷荞忍不住,笑出来:“看谁以后还叫我小懒猫?”
  白靳定了定神,笑道:“谁爱睡懒觉,我就叫她小懒猫。小懒猫,小懒猫——”
  他拖长了音调调侃她的模样特欠扁,让人恨不得在他脸上挠一下。
  芷荞恨恨地说:“你再这么叫我,我就真学那猫,在你脸上抓一下,让你出门顶着个大花脸。”
  “求之不得啊。”他拍手,煞有介事地把脸凑过来,食指刮在那张俊脸上,“来啊,你来啊。往这儿挠,使劲儿挠。”
  “厚颜无耻。”芷荞说,“真不知道,咱大院那些妹子是不是都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你?”
  白靳的女人缘特好,这在空司大院是出了名的。
  这位浪荡公子哥儿,却对那些狂蜂浪蝶丝毫不感兴趣,平时宁愿跟几个哥们儿出去喝喝酒划划拳,也不搭理她们。
  可越是这样,那帮女人,就越是疯狂,对他趋之若鹜。
  芷荞是真的想不通。
  难道,就因为这厮有一张好皮囊吗?
  芷荞爬起来,问他:“大哥在哪儿?”
  白靳却按铃,叫来了勤务:“麻烦帮我们送两套新衣服来。”顺便又交代了一下,一些必要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勤务应声退下。
  过了会儿就把东西送了过去,放到桌子上。
  白靳把衣服塞到她手里:“先去洗漱一下,我再带你去看大哥。”
  芷荞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内置的沐浴间。
  白靳自己也去了隔壁。
  出来时,已经是晚上8点了,饭还没吃,她有点饿,肚子又咕咕叫起来。
  白靳正巧从屋外进来,擦头发的手一顿,看向她。
  那种戏谑的目光,实在太熟悉了,芷荞难堪地别开眼睛。
  “我要去找大哥。”
  白靳提了一下唇角,把擦头发的毛巾捏在手里,也不管湿漉漉的难受,大步就走了出去:“跟上。”
  芷荞连忙跟在了他后面。
  在这园林间七拐八弯的,终于到了一处二层高的小洋楼前。
  白靳敲了敲门,等了会儿,才有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女郎过来开门:“你们是……”
  白靳直接亮了身份,又说是白谦慎的家属,却没有明说。对方却很乖觉,忙堆了笑,一边开门将他们引进,一边笑着自我介绍:“我姓胡,是首长的秘书。”
  “你好,胡秘书。”白靳这样说,却没有深交的打算。
  胡冰艳跟他攀谈了两句,见他兴致缺缺,便也收了心,没有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但凡是白家的人,确实是值得结交的,但是,这样孤傲又冷漠的少年郎,实在有些难以相处。
  她这样快奔三的女人,还是更喜欢结交白谦慎那样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男人。
  交谈起来也方便,不用那么费劲。
  一楼是会客室,二楼才是休息的房间。
  胡冰艳引人在会客厅坐了,又上了茶,态度谦恭:“两位稍等一下,我去禀明首长。”说完就上了楼。
  不一会儿,楼梯口就传来脚步声。
  芷荞下意识抬头。
  有段日子没见,白谦慎清减了,眉宇间很是平静,有种毫不掩饰的漠离。
  他穿着军衬,肩上披着外套。
  因为这地方是避暑山庄,内里绿化多,地势特殊,任凭外面热得跟火炉一样,园子里还是毫无道理地辟出几分阴凉。
  何况这几日,气温降得也快。
  芷荞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对了一眼就垂下了头。
  白谦慎也在楼梯口站了会儿,打发走胡冰艳,步伐平稳地下了楼。
  白靳说:“大哥的伤怎么样?好点了没?”
  白谦慎挨着容芷荞坐了,分明感到她身体僵硬了一下。他端起茶杯,低头抿一口茶,唇角有点儿漫不经心的讽刺。
  “死不了。”
  真是难得听他说这么情绪化的话,白靳愕然。
  但是看他的神色,又像是一句玩笑话,没有怨怼的情绪,白靳又疑惑了。
  白谦慎的性质不大,打断了他下面要问的话:“晚饭吃了吗?”
  白靳说:“没有。我跟荞荞,还有霍叔是乘动车过来的,半夜的车,到这儿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还来不及吃饭。”
  当然,略过了他俩在暖阁里睡了一觉才过来看这位大哥的事儿。
  白谦慎点点头,叫来勤务,让人准备晚饭去了。
  期间,都是白谦慎和白靳在说话,芷荞一直垂着头,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白谦慎也言笑晏晏跟白靳说着一些琐事,问了这些天在北京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一眼都没有看她。
  芷荞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
  三个人,四菜一汤。
  素菜是西红柿炒蛋和白玉豆腐,还有一道西红柿蛋汤,以及一道红烧土鸡煲和红烧螃蟹。
  “快吃吧。”白谦慎招呼他们。
  白靳只扫了一眼,下筷子的手就顿了。
  这些都是容芷荞爱吃的。
  他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芷荞默默吃着,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这时,一双筷子却夹着块鸡肉放到了她的碗里:“这个土鸡煲挺好吃的,你尝尝。这些,都是这边乡里人自己养的笨鸡,绿色、无污染。”
  芷荞没想到他会理自己,还会给她夹菜,她抬起头来。
  看到她茫然无措的目光,白谦慎笑了。
  之前压在心里的郁气,这会儿都散了。心里想的是,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较什么真?
  “愣着干嘛?快吃啊。”他又给她夹了一块鸡肉。
  芷荞点点头,连忙低头啃起来。鸡肉是真的香,又嫩又滑,吃到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他注视着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好像看着她吃,远比自己吃要幸福得多。
  芷荞被他这样看着,有点不好意思,抬了抬头:“大哥,你也吃啊。”
  “好,我吃。”他也低头吃起来。
  芷荞这才发现,他崩开的扣子缝隙里,依约有绷带的形状。虽然看不见血迹,但她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也多了几分内疚。
  他的受伤,与她大概也有几分关系。
  在这种想法下,她吃饭的速度明显变缓,有点儿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谦慎又给她夹菜,劝她吃。
  她才多吃一点儿。
  “我吃好了。”白靳放下筷子,起身离座,头也不回朝外面走。
  白谦慎喊他:“阿靳——”
  白靳没回头,只是朝他们摆了摆手,推门走到了外面。
  外面是真的冷啊,真不明白,为什么这地方这么冷。他哈了口气,在廊下掏了根烟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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