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的话——李暮夕
时间:2019-10-01 08:03:24

  两人连忙摆手:“该说抱歉的是我们。”
  目送他离开,女生感慨:“要是他是我的带教老师就好了,我保证好好学习每天在实验室里加班到11点。”
  “别做梦了,走吧,一会儿秃头李要来查课了。”
  “哎——”
  ……
  芷荞在楼下站了会儿,身后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转过头,就看到白谦慎站在红色的砖地上,对她微笑。天气还有些凉,他穿着灰色的毛衣,身上还披着白褂子,来得匆忙。
  她有点不好意思,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张阿姨让我给你的。”
  白谦慎接过来,只觉得手里有些沉:“这是什么?”
  “花生。”
  “花生?”他有些疑惑,打开袋子看了看,随即就笑了,“她还记得呢,我喜欢吃这个。”
  芷荞说:“我也喜欢吃。”
  她笑起来,一双猫儿眼圆圆的,分外可爱。
  白谦慎也笑了。
  她要走了,他又拦住她:“我快下班了,一块儿吃顿饭吧。”
  “在这儿?”她有点踯躅,多少有些紧张。这密闭严肃的学术氛围,安静到鸦雀无声的园区,多少让她有些不适应。
  他失笑:“我们出去吃。”
  芷荞这才松了口气,甜甜道:“好的。”
 
 
第4章 乌龙
  宿舍楼在实验区后面,一片单独的建筑群。白谦慎是研究员,又有衔位,自然有独立的房间。
  芷荞跟着他一块儿进去,分明感觉里面比楼外要阴凉得多。
  跟一般的单元楼一样的规格,爬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二楼。他掏出钥匙开门,把她让进去,又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你先坐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好的。”
  芷荞坐下来,捧着那杯热水,抬头打量这间屋子。
  不大,五六十平,两室一厅,不过,他一个人住倒是绰绰有余了。芷荞四处扫了一圈,目光又落到主卧门口。
  太安静了,甚至能听到头顶电扇发出呼啦啦的声音,室内门窗紧闭,也没有开灯,不时有流动的气流扬起窗帘,晃起片状的阴影。
  她有些恍惚。
  “吱呀”一声,他推了门出来。
  芷荞下意识站起来。
  白谦慎一怔,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按墙上的按钮:“这还没到六月呢,怎么你开起电扇来了?”
  他高大俊朗,室内阴暗又逼仄,甫一靠近,便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她下意识退了一步。
  这一退,他也怔住了。
  四目相对,目光落在她略有些绯红的脸上,他默了会儿。
  好在外面有人敲门,尴尬的气氛没维持一会儿就被打破了。白谦慎过去开门,是隔壁的老张,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跟他来借油。
  白谦慎让他进来,带他去厨房。
  路过客厅时,老张好奇地打量着容芷荞。
  芷荞坐在沙发里,强装镇定,乱按手机,手指转得飞快。
  老张装好油要走了,白谦慎送他到门外,就见他暧昧地把手贴到嘴巴,小声道:“女朋友?”
  白谦慎失笑:“别涮我了。”
  “真不是?这姑娘盘儿真靓。”
  “快回去吧。”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白谦慎回到客厅,走到她面前:“走吧。”
  “啊?”她呼吸不稳,差点摔了手机,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一双杏眼,波光潋滟,不经意间就透出了几分娇憨纯真。
  白谦慎心里一动,语气也放缓了:“我们出去吃饭。”
  “……啊……哦。”芷荞松口气。
  他们在距离研究所不远的后街吃饭,一家炒菜馆。白谦慎把菜单给她,让她自己点。
  她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三个菜。
  等待的时候,托着腮,安安静静地看着人迹寥寥的街道。
  等饭上来,白谦慎喊她:“吃吧。”给她的饭碗里夹上了鸡肉,还细心地夹成了一丝丝、一条条,顺便淋上了咖喱汁。
  这么贴心,确实是他的风格。
  芷荞却抿了抿唇,看他一眼,小声道:“大哥……”
  “嗯?”他挑起眼帘,目露征询。
  芷荞舔了舔嘴唇,还是没开口。
  总不能说,这玩意儿看起来像极了猫粮吧?
  ……
  后来他开车送她回去,一直把车开到了她租住的小区楼下。
  这地方还算高档,距离华大不远。芷荞下来,在外面指挥他:“你停这里就好。”手指往前一挥。
  白谦慎抬头望去。
  那是两个花坛中间的长方形空地,底下铺着路缘石,可以并排停两辆车。
  而他手边,分别就有一个空位。
  他看她一眼,她满脸希冀地望着他,还指着前面:“停那边吧,宽敞,之前几次,我都是挺那边的,这边太窄了,不好……”
  “停”字还没出口,他已经稳稳当当扎了进去,就在两棵白杨树中间。
  两边白杨树距离车门距离一样,半米不到。
  芷荞:“……”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他开了车门下来,松了松袖口。他穿的毛衣很长,盖住了手背,只露出白皙修长的指尖,十个指甲盖,修剪得圆润漂亮。
  这样一双叫人想入非非的手,偏偏那张脸,眉宇间流露出的是安静清远,不染尘埃的斯文肃穆。
  叫人生不出亵渎之心。
  “怎么了?”他把车门关上,小拇指勾起了钥匙。
  “……没。”
  乖乖跟在他后面上了楼,沿途,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才敢偷偷瞄他的背影。
  好看是好看,却是只能欣赏的那种。
  白谦慎这人,看着是很温和,初见时彬彬有礼,对谁都很有礼貌,可再进一步就发现,其实他很高冷,由内而外那种天生的高冷。
  看着跟谁都能交朋友,却没有几个能成为他交心的朋友。
  回到屋子里,芷荞就接到了杨曦的电话,神秘兮兮的,声音压得很低:“荞荞,帮我收一下快递。”
  “神经病,你快递我怎么签收?”
  “寄到你那儿了,刚刚快递员给我电话,给你塞传达室了。宝宝,帮我签收一下嘛,拜托了。”
  “说得轻松,还要我下去给你拿呢,我都上楼了。”她不情不愿的,“我才不要下去拿快递!”
  白谦慎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道:“我帮你下去拿吧。”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她脸色涨红,期期艾艾的,“没事儿,我自己下去拿好了。”
  “没关系。传达室是吧?我去帮你拿。”没等她应,他就下了楼。
  杨曦还在那边嚷嚷,芷荞顺势说:“好了好了,答应帮你去拿了,别啰嗦了,没事儿我挂了。”
  功劳揽自己身上,没半点儿愧疚。
  “别别别啊,一会儿你帮我拆一下快递,拿别的袋子包一下,礼拜天给我带过来,谢啦。”
  “你到底买了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这你就别管了。”
  她把电话挂了,见地板有些脏,去厨房拿了扫帚和畚箕。
  白谦慎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巴掌大小的小盒子,想递给她,却见她手里拿着畚箕:“给你放桌上了,一会儿你自己拆吧。”
  “好的。”想起杨曦的叮嘱,她丢了畚箕过来,三两下拆了包装盒。
  拆得急了,一个粉色的椭圆形东西滚出来,“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芷荞怔住,蹲下来,拿起粉色的蛋蛋,只见蛋蛋的尽头,还连着白色的细线,末端还在盒子里。
  她轻轻一扯,两个拇指大小的蛋蛋也掉到了地上。
  正好,滚到他的脚边。
  原本要走的白谦慎也停下了步子。
  芷荞楞在原地很久,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头,看向他。
  她力图解释着什么:“杨曦让我买的,哦不,是杨曦买了,让我帮着拿的。我这样说,您懂吧?”
  说完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哪儿跟哪儿啊?
  怎么看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但不知为什么,她有种错觉,他似乎比刚才笑得开心了点,也弯下腰,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两个小蛋蛋。
  修长的手指按了下按钮,便有震动感从掌心传来。
  芷荞:“……”
  “电动玩具啊?”他问她,挑了下眉,又给利落地关掉了。脸色还是那么波澜不惊,倒显得她大惊小怪了。
  “……”
  芷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说不出话。
  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第5章 回去
  礼拜天下雨,芷荞约杨曦在校门口不远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喏!”一入座,她就黑着脸把装着跳蛋的袋子扔给她。
  东西磕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杨曦连忙抢过来,捂好了,藏到袋子里:“小心点儿啊你,别给我摔坏了,好几百块钱呢。”
  芷荞咬着牙:“我特么真想掐死你,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什么啊?”杨曦一脸求知欲。
  芷荞乖乖把嘴巴闭上,一脸正经,犹如在讨论学术报告的好学生,让人高山仰止。
  她抿了口嘴边的咖啡:“没什么。”
  喝完咖啡,两人上了徐南的车。徐南从前面回过头,笑着打趣:“两位大小姐,去哪儿?”
  “回大院。”芷荞说,脑海里想起白谦慎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最近忙于学业,确实有段时间没回去了。
  “成,我正好也要回去一趟。”徐南说着,启动了车子。
  “说起来,我真是羡慕你。”杨曦说,“你爸是司令员,你二哥是中警局的,你大哥还是那什么部门的……”
  她叫不出全名儿,一拍手,“反正很牛逼就是了。”
  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进了大院,在人迹稀少的绿林间兜兜转转,最终,停在了一栋二楼的小洋楼前。
  白家很大,二层的小洋楼,还是上个世纪留下的老建筑,历经的几代主人无一不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分配到白霈岑这儿,墙体已经有些斑驳,四面爬满了爬山虎。
  虽然不比现在一些三四层的新式别墅精美,假山檐廊、配楼钟楼,倒是一应俱全,美轮美奂,透着年代感。
  芷荞忽然想起,16岁那年第一次北上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刚刚失去双亲,被霍南齐带着从苏州过来。当时,她就坐在汽车里,望着窗外的高墙大院发呆。
  神情安静,默不作声,这是乍然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后的无所适从。
  还有对未知的迷茫。
  自古以来,寄人篱下的,总是矮人三分。
  好在,白家人都对她很不错。
  哪怕是总喜欢跟她杠的白靳,也从不会真正欺辱她什么,顶多是少年人之间那点儿年少气盛的意气作祟罢了。
  那天很难得,白霈岑不在驻地,顾惜晚也在。
  霍南齐进门,先唤了一声“首长”,又喊了一声“夫人”,然后,回头把有些拘谨的女孩拉进门,展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这是容上校的女儿,芷荞。”介绍完,他回头摸了摸她的头发,蹲下来,跟她齐平。
  声音里,带着鼓励:“叫叔叔阿姨啊。”
  她今年已经16岁了,只是南方人体格较小,她又生来羸弱,看上去比一般女生年纪要小。
  可是,她真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也懂得人情世故。
  不过,大抵知道他是好意,她没反驳,乖巧地答道:“白伯伯、顾阿姨。”
  虽然她不是多么乖觉的人,也知道以后吃住在这家,要笑脸迎人,才能讨得人家的欢心。
  白霈岑生性严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顾惜晚倒是表现得挺喜欢她的样子,过来拉了她的手,问了一些家常话,又回头吩咐佣人,去楼上给她准备了客房。
  “以后,就把这儿当自己家。”
  在沙发里看报纸的白霈岑忽然抬起头,皱眉道:“那个兔崽子呢?死哪儿去了?”
  闻听此言,顾惜晚神情尴尬,上一秒的温柔和慈爱还挂在脸上,斟酌着:“……阿靳,应该还在南京吧。”
  白霈岑是二婚。
  这在空司大院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出自于一个外交世家,名叫沈清辞,一个外表柔软内里却很能担责任的女人。
  骨子里有一种忧郁文艺的情怀。
  印象里,她很喜欢穿旗袍,戴珍珠配饰,就如年代久远的年画里,有着绝代风华的古典美人。
  气韵流转。
  当之无愧的大家闺秀。
  与他现在的第二任妻子顾惜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白谦慎和白靳也是同母异父,所以,平时虽然客套,却并不是非常亲近。
  此前,他都住校,很少回来。
  一到节假日,就天南海北地四处逛,压根看不见人影。
  刚刚来到白家的时候,容芷荞很不适应。
  白家很大,除了主屋和配楼,还有偌大一个花园,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勤务、警卫和佣人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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