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的话——李暮夕
时间:2019-10-01 08:03:24

  “还是要早做规划。”
  “没有你那么精明能干,做什么都井井有条。”
  他笑了,揉一下她的小脑袋:“马屁精。”
  “你呢?”容芷荞打趣他,“以后继承白伯伯的位置?”
  “没想过。”白谦慎冷淡道。
  芷荞愣住,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白谦慎起身站到窗边,拉开了一边窗帘,往下面望去:“我要坐比他更高的位置。”
  夜色下的空司大院,灯火阑珊。
  黑暗里有几道手电筒打过来的灯光,是巡逻的警卫。
  他回过头来,对她一笑:“既然决定了学医这条路,以后可要好好学习了。其实我建议你研究深造比较好,你性格安静,不擅长交际,不太适合现在医院的环境。”
  芷荞看向他,不觉陷入他一双黑眼睛里。
  白谦慎笑起来的时候,斯文儒雅,分外迷人。
  他说得很有道理,也切中了她的弱点要害,但是,骨子里那点儿叛逆劲头上来了。
  也不想这么被他看扁:“如果我说,我想以后临床呢?”
  “你想进医院?”白谦慎倒是真的楞了一下。
  “嗯。”芷荞点头。
  白谦慎笑了笑,也没有一棒子打死:“反正离毕业还有段时间,你可以再想想。不过,这件事后,你的导师应该要换了。”
  芷荞没说话,心里门儿清。
  程以安已经被撤职了。
  程家出了这种事儿,谁还敢用她?
  说起来,她心里还有点唏嘘。
  别的不说,程以安在专业领域上绝对是难得的人才,也是个佼佼者,这次的事情她也没有参与,完全是受到了连累。
  “程院士看着不像那种人,怎么会?”说起来,她还有点不可思议。
  白谦慎笑她的天真,伸手拉住她的脸:“坏人还能在脸上写上‘坏人’两个字?”
  “他这么做是图啥呢?遗臭万年的。”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听过吗?”白谦慎说,“起先,他确实没有想过干这事儿,只是,在交往中不断被对方利诱,扛不住诱惑,一步错,步步错。”
  “……”
  “这些年,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
  “好了,不说这些,破坏心情。”白谦慎默默她的脑袋,又是一番叮嘱,“你这样的,虽然不是涉密部门的研究员,到底是尖端行业,加上是军人家属,也有可能被盯上,成为策反目标。”
  “啊?”他这可是吓坏她了。
  看她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白谦慎都笑了,不跟她闹了:“保持警惕心就好,不过,也不需要太过紧张。毕竟,这种倒霉事儿,一百年也不见得轮到你头上。”
  她这才松了口气。
  看她这副小模样,他就笑了,低下头,捧起她一边脸,似乎想要亲吻她。
  年轻男人的气息,就这样慢慢贴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住她。
  芷荞慢慢红了脸,只略略推搡了一下,就没躲闪了。
  窗外秋意沁凉,室内一片春景。
  ……
  白谦慎高升了,出去一趟,回来时,肩上就多了一条杠。
  这几天,出门碰到熟人,要是见他穿了军制,他们都会跟他打个招呼,说道一下。
  相比于兴奋的他们,他自己倒是荣辱不惊,一副意料中的表情。芷荞私底下偷偷看他的表情,想瞅出点儿什么。
  结果,看着看着他就笑了,伸手在她额头掸了一下:“看什么看,小丫头?”
  彼时,两个人并肩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院子里满园的秋景红叶,脸上都是笑意。
  不过,芷荞在开心之余,眼中还有些许惊讶:“都是爹生妈养的,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这马屁拍的——
  白谦慎笑,扫她一眼:“不是我聪明,也不是你笨,是你太懒。”
  “我哪里懒?”她不服气,瞪他。
  白谦慎的手高高扬起,作势要抽她,吓得她一缩脖子。
  结果,他高高扬起,却是轻轻放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摸了摸:“我要调去西山那边了,头一年很重要,还要参加干部培训,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芷荞有点不舍,望着他,嘟起嘴巴:“那你可要快点回来呀。”
  “嗯。”
  “我会想你的。”
  “傻瓜。”他把她的脑袋按在膝盖上,揉了揉,过了会儿,忽然“咦”了声,“荞荞,你怎么有头皮屑啊?”
  “有吗?”
  “有。”他说,“是不是又懒得洗头了?”
  “才没有!你怎么老把我想成这样?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白谦慎的声音里含着笑:“旁人我肯定放心,至于你嘛——我要是不在,指不定怎么偷懒呢。”
  “喂喂喂!”
  “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芷荞笑得不可遏制,笑完后,仰头跟他笑:“哥,工作要认真哦。记住了,不能玩手机。”
  “你以为我是你啊?”
  芷荞皱皱鼻子,继续跟他侃:“反正你记住了,不准玩手机。要是被处分了,以后谁给我撑腰?我可是指望着你这条金大腿过后半辈子呢。”
  “你满脑子,就这种混吃等死的想法?”
  芷荞跟他做鬼脸,一副你看不惯我又不能奈我何的模样。
  白谦慎确实是无可奈何,笑得眉眼弯弯。
  他眼神清澈,眼底自带一股笃定和自信的味道。所以,笑起来也格外迷人。
  只是,笑的时候也总是有几分忧郁。
  芷荞伸出手,想抚平他的眉宇:“干嘛老是不开心?”
  他捉了她的手,对她笑笑:“有吗?”
  她翻了他一眼:“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好糊弄,我都看出来了。就没见你有什么时候是开开心心的,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后仰,双臂就撑住了台阶。
  不置可否。
  芷荞说:“干嘛不开心啊?你条件这么好,首先,父亲是军区总司令,你呢,是司令公子,多少人眼馋哪。你一出生,起步就比别人高,脑袋瓜儿又聪明,长得又这么好看……”
  “我这么好?”他笑看她。
  芷荞没多想,点头:“不然咱大院里怎么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咱大院也有很多男生喜欢你啊。”
  “那怎么能一样?”说起这个,她就泄了气,“你是金玉其外,钻石其内,里外一致。我呢,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能靠这副皮囊糊弄人了,哎。”
  她说得他都笑了,爱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无限柔情:“哪有这样贬低自己的?”
  “不然呢?”
  “在我眼里,我们荞荞是最好的。”他低头看着她,按了一下她的脑袋。
  芷荞望着他:“虽然知道,此话安慰成分居多,但我姑且当真的了。人生在世的,开心一天是一天嘛,做人不能太清楚了。”
  白谦慎讶然。
  记忆里,这个小丫头总是玩世不恭,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这样看来,其实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太过于深究。
  这样,确实过得轻松。
  ……
  傍晚。
  餐桌上的气氛很古怪。
  白霈岑向来严肃,白家又是军人家庭,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白霈岑不开口,其余人也就不开口。
  想起之前她和白谦慎的事情,芷荞觉得有些忐忑,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作势要起身——
  白霈岑给她夹了一只鸡腿:“多吃点儿,你这么瘦。”
  芷荞看了他一眼。
  司令已经人过中年,虽然精神依然矍铄,身体健壮,但到底不如从前,两鬓斑白,眉宇间也有了疲态。
  她应了声,乖乖坐下。
  白霈岑虽然严肃,对她却是很好的。
  “再吃一点。”白谦慎笑了笑,又给她夹了些青椒肉丝,“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谢谢大哥。”
  在白霈岑的低气压下,也就只有白谦慎能这么旁若无人,神情自若了。
  白霈岑这时说:“听说你准备调去西山那边的指挥所?”
  白谦慎神色平静,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菜,才道:“是的,我已经跟部长说过了。”
  “啪”的一声,白霈岑把筷子拍在了桌上:“侯邹亮就任由你这么胡闹?你知道多少人想进你待的这地方吗?好好个参谋你不当,要去作战队里蹚浑水?你知道,你容叔就是这么……”
  话到这里截然而止。
  白霈岑看向芷荞。
  小姑娘神色如常,只是,捏着筷子的手稍稍握紧了。
  他自然地转了话题:“首都中央军校毕业,又是赵友亮的得意门生,十年不到就升了上校,你前途大好,何必去折腾这些?”
  白谦慎顿了顿,才说:“我不想总是走在你的阴影里。”
  白霈岑愕然。
  白谦慎抬起头,望着他:“别人提起白谦慎,总是说,华北军区总司令的大公子,首都中央军校毕业,X派嫡系,天子门生……可谁人知道白谦慎?”
  白霈岑皱了皱眉:“这件事,你跟你老师商量过吗?”
  白谦慎说:“西山驻地的行动部,虽然这些年人才凋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驻京的王牌行动部队。而且,职位空闲,相比于人满为患的指挥所,我想,更适合我。”
  他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而且,父亲,我已经提交调职文书了。”
  “什么?”白霈岑愣住了。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向文质彬彬的儿子敢先斩后奏。
  相比于叛逆乖戾的二儿子,这个大儿子从小就乖顺,成绩优异,当年以711的高分考入首都中央军校,又以各项第一的成绩毕业,一毕业就进了人人挤破头都进不去的一部特别调查局的指挥所……
  一路走来,他似乎都按着自己给他安排的轨迹在走,不愠不火,从不忤逆。
  现在仔细想来,他不是不叛逆,只是把这些锋芒都藏在了骨子里,不像二儿子那样虚张声势,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而一旦决定什么,就断然决定,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这个看似乖觉的儿子,才是最难搞的那个。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现在想起来,毕业时问他准备调去那儿,他没有选自己的驻地,其实是已经早就打算好了后面的路。
  现在,他又不在自己的部队里,就算他想把他怎么样,也无可奈何。
  白霈岑既有些颓然,又有些欣慰。
  半晌,他说:“你长大了,我也不好干涉,自己决定的事,不要后悔。”
  白谦慎笑得温文:“谢谢父亲。”
  一顿饭,终于在各人各怀心事下吃完了。
  出门前,芷荞跑出来送他:“大哥,你一定会成功的!”她目光纯粹,透着毫不掩饰的真诚。
  白谦慎笑了,朝外面走去:“承你吉言。”
  “哥,要早点回来看我啊——”芷荞跟他挥手。
  他扬手冲她摆了摆,头都没回,大步离开,示意她别送了。
  因为白谦慎的忽然调职,他跟她的事儿算是有了一个缓冲期。
  白霈岑也没有在家里多提,似乎是在思考。
  芷荞也暗暗舒了口气,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滚回了学院。
  一年后。
  容芷荞做完实验,抬手把实验室的灯关了。
  杨曦在外面催促她:“你快点儿行不行?都等你一刻钟了。一会儿去晚了,沈遇那厮又要比比个不停了。”
  芷荞连忙收拾好东西跑出来,不住作揖:“对不住对不住,下次一定快点。”
  “磨磨蹭蹭的,嘴里说着抱歉,可压根就没改过。”
  “差不多得了你,给我留点儿面子。”
  杨曦嘿嘿一笑,搂住她的纤腰:“好在脾气是真的好,墨迹一点嘛,也就勉勉强强接受了。”
  两人多年好友,开个小玩笑也是无伤大雅。
  芷荞哼一声,佯装生气,嘴角却弯弯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杨曦羡慕地说:“我要有你一半漂亮就好了,不至于研究生院那么多师兄师弟,没一个喜欢我的。难道我要光棍到毕业?”
  芷荞说:“你性子收敛一点,好好打扮一下,可是个大美女,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
  “你可得了吧你,又哄我!我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我站在你旁边,压根就没人会注意到我。”
  “那你跟我绝交吧。”
  “啊呸!”杨曦啐她,死死拽住她纤细的胳膊,“绝交是不可能绝交的,你可是我的金大腿,日常请客包饭,逢年过节还有礼物若干。跟你绝交?我傻了吧。”
  整个研究生院,谁不知道容芷荞有钱啊。
  出了名的土豪二代。
  更夸张的是,每天放学,还有穿着便衣的保镖来接她回家,疑是警卫。
  看那京A开头的白牌照,一般人哪里敢上前搭讪她。
  刚来研究生院学习的时候,压根没人敢接近她,只在远处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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