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诱君——独歌令
时间:2019-10-02 07:45:16

  若依当年情况,换句话说,当年是巍威手下的柳时明,从秦小姐和公子的婚书上得知公子的真实身份后,想要替巍威杀公子,正苦于无计下手时,恰巧秦老太爷找柳时明帮忙,要柳时明娶秦小姐,柳时明将计就计,拒绝了婚事,帮秦老太爷出个令公子主动给秦小姐退婚的主意,用和秦小姐长相相似的女子扮做秦倌倌,令那女子对赶去看望她的公子说诛心的狠话,那么……以公子对秦倌倌的感情,自然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心神会变得恍惚。
  故,受创的公子在为秦小姐寻药的途中,并没发现早埋在路上截杀他的仇家,以致于险些丧命。
  而杀出刺客重围的公子人回到京城后,巍威见公子没死,迁怒与替他杀公子的柳时明,柳时明因此多年不受巍威重用,时日久了,巍威也忘了有柳时明这号人,故,多年后,巍威见到刚柳时明这才有那么冷漠的反应。
  忆及此,王湛也不由不感慨柳时明此人心性隐忍,能偷偷摸.摸藏匿身份这么久,便道:“公子,您看这事怎么办?”
  以柳时明当年对公子所为,顶多算个跑腿给巍威传信的小人作为,若论罪处置,都无处着手。
  显然王湛能想到的韩暮也能想到,他双眼一眯,如匕般的寒芒一掠而过,“此事先放一放,等倌倌爹案子的事完了后,我和柳时明算总账。”
  若非当年柳时明刻意引导他,他也不会误会倌倌那么多年,也不会窝在京师每日饱受思念倌倌的痛苦,痛不欲生,这些岂是一言两语能和柳时明清算的了的?
  王湛却起忧愁道:“柳时明此人本奸险狡诈,如今他屡次破坏公子的好事,此人留不得,公子倒不如趁着他羽翼未丰,将他杀了,斩草除根。”
  韩暮寒声道:“不。我留着他还有大用。”
  王湛一愣,不知韩暮为何这般说,正要问,就听韩暮忽然道:“柳时明人在何处?”
  提起这个,王湛就气不打一起出来,他语含怒意道:“在刘府赴宴。“
  他家公子为了及早侦破南京布政司的案子,几日夜没合眼搜集罪证都没喊累,柳时明和柳时明倒是好,活没干多少,各个喊着累,这不,案子刚一侦破,两人便受刘钦邀请,去刘府吃酒去了,到现在人还没回来。
  韩暮闻言,拉开门大步朝门外去。
  王湛一愣,脱口道:“公子您去哪儿?”
  “去看看他们玩的什么鬼把戏。”
  走到楼下,韩暮忽然顿足,朝身后客栈楼上倌倌住黑黝黝的房间望去,一点豆大的烛火从临街的窗子里透出,一道玲珑有致的身姿走到菱花窗外,打开窗子朝楼下窥探,目光触及他视线时,猛地捂着脸,急忙退入屋中,再看不到身影。
  平日里她脸皮不是挺厚的吗?被他抓包偷看他,这就害臊了?韩暮好笑的“啧”了声,心头大悦。随即翻身上马,猛夹马腹朝与客栈相反的方向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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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夜色已深,本是万物寂静的时候,而位于城南的刘府却如白日般喧嚣热闹,美婢们身着锦衣在前厅中穿梭给坐在上首的贵客添酒加菜,厅中央,几名舞姬翩翩起舞,合着乐师弹出悦耳的琴声,将刘钦从韩暮那处受到的憋屈冲散。
  他笑着端起酒盏冲坐于自己下首的任道非和柳时明遥遥一敬,感慨道:“此次若不是你们两位帮忙,恐怕老朽也不会这么容易脱身,此杯酒,老朽敬你们二位相救之恩。”
  任道非喝了不少酒,现已微醺,忙和柳时明一起起身,遥敬刘钦:“刘大人言重了,晚辈只是做了晚辈该做的事,不足挂齿。”
  刘钦能在南京城混的如鱼得水,靠的便是和皇后的那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如今刘家涉事南京布政司的案子失了势,断尽臂膀,今后在朝中很难再站稳脚跟,正是要投靠依附别的朝臣庇佑的时候,任道非便是瞧准这个机会,在韩暮调查南京布政司案子时,偷偷给京中父亲传信,要父亲在朝中力保刘钦官职,因此,刘钦得知此事后,自然对帮助他的任家感恩戴德。
  故,今日才有刘钦设下私宴宴请任道非和柳时明的事。
  而任家打的什么算盘,刘钦也心知肚明,任家毫无余力的帮衬他,便是想要将他拉入任家阵营,任家有个他这个帮手,将来何愁不能入住内阁?权倾朝野?
  除此之外,任家为了拉拢他,给他开出的条件比韩暮开出的条件更诱人。他怎会不心动?
  可他在任道非之前已答应做韩暮的麾下之臣,白字黑字的契书搁在那,由不得他另投任家。
  因此,对于任家给他抛出的橄榄枝,他又惊又喜之外,更是憋屈的要死,把韩家八辈祖宗骂了个遍也觉得不够解气,只能强撑笑颜,对任道非提出要他投靠任家的话一直拒不回应。
  忆及此,刘钦忙强笑道:“来喝酒喝酒。”
  任道非见他一直回避这个问题,也是气得不轻,又不能和刘钦这个老狐狸撕破脸,只得强撑着笑继续喝酒,赖在刘府不走。
  酒过三巡后,饶是酒量很好的任道非也撑不住这黄汤一杯杯往肚里灌,人已然醉了。正思索着怎么逼刘钦答应投靠任家时,忽听到一声轻斥:“小娥,这么晚了你来这做甚么?”
  却是刘钦的独女刘娥来了。
  他是知晓刘娥的,一个克死过三任夫君的不祥女子,被南京城的老百姓咒骂“扫把精”,而偏偏刘钦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若说刘钦这老狐狸唯一的软肋是什么,恐怕就是这个女儿,这念头在他脑中刚一闪过,他机灵一动,计从心来,忙看向刘娥。
  她穿件木兰青双绣缎裳,流云髻上斜插一枚玉蝴蝶纹步摇,粉面桃腮,秀.挺的鼻梁下朱.唇一点,举手投足间,既有少妇娇.媚的神韵,又有种稚子般般的纯净,这两种不同的气质搭在她身上,并不显的她人轻佻,反而是说不出的娇.媚动人。
  只见刘娥垂首朝刘钦行礼后,不卑不亢的道:“母亲说有贵客来至,怕爹爹招待不周,让我过来瞧一瞧贵客可否尽兴。”
  说罢,她妙.目轻抬扫向他和柳时明,似在查验他们是否饮宴尽兴。
  声音也如其人般软糯糯的,这种嗓音他在倌倌的身上也听到过,只不过,倌倌只有对韩暮才这般说话,而非他。
  霎时对倌倌求而不得的心思如找到井口般喷薄而出,他眉峰一深,强敛住对霸占倌倌的韩暮的恨意,撤气的猛灌一杯酒,这才笑道:“刘夫人太客气了,我和时明受宠若惊。”
  听到任道非守礼又微微调侃的话,刘娥脸上猛地一烫,忙收回投在任道非身上的目光。
  而两人这短暂的眼神交汇,却一瞬不瞬的落入刘钦眼中,见任道非目光灼灼的盯着刘娥,刘钦眉头一皱,嘴边那句令刘娥退下的话搁在一边,倒是认真打量起任道非来。
  此人是任家的独苗,生的又一表人才,若是对小娥有意,小娥嫁给他未尝不可?便捋须笑着对刘娥道:“既然来了,就替你母亲尽尽地主之谊给贵客斟几杯酒再走吧。”
  刘娥听出父亲的言外之意,闻言一怔,眸色迅速聚集出涩意来。
  原因无他,因前几日.她被巍威抓走,父亲为了救她,以供出侵吞南京布政司钱银的官员为筹码令韩暮缓手救她,因此,涉案其中的父亲虽在任家的力保下没被圣上罢官,可却官降两级,罚俸禄三年。
  故,失了势的父亲权势大不如前,那些以往和父亲有积怨的官员瞧准这个机会,各个对父亲落井下石,极尽羞辱之能。
  人一旦习惯了站在高处,便适应不了低处,她母亲被别的朝官家夫人瞧不起讥诮,回府后将一股脑的怨气全部撒在她身上,骂她是扫把精,害了她一家人,她无力反驳只能受着。
  遂,今夜母亲让她来前厅见男客时,哪怕她猜到母亲让男人相看她的用意,是想将她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她是已嫁过三个男人的女人,在世人眼里,乃至父亲母亲眼中早失了能自由选择男人的机会,可心里虽这样安慰自己,当被男人如挑选货物般相看时,她依旧会感到耻辱。
  父亲见她愣在原地,微微不悦道:“愣着做甚么,还不快给任公子斟酒?”
  刘娥回过神来,轻移莲步朝任道非走去。
  任道非饶有兴致的瞧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他端起她倒好的酒水连饮三杯后,才轻笑道:“素闻刘小姐不仅容貌无双,还擅长各种音律,恰好道非也对音律方面有所研究,若小姐不介意的话,可否和道非比上一比?”
  刘娥心弦一颤,她不想和任道非比才艺,抿着唇不知该如何拒绝。
  父亲语气一沉,已率先替她回了话:“小娥下去准备一下。”
  刘娥没得选择,可又不想被任道非相看上,遂,做出被父亲厉喝惊吓到的模样,拿酒壶的手一抖,酒壶中的水霎时从壶嘴溅出,撒在任道非的衣玦上。
  任道非皱着眉,还没应声,父亲已猛地起身,极其不悦的叱责她:“笨手笨脚的,还不赶快下去。”
  刘娥闻言,如蒙特赦般立马就要起身离去。
  与此同时,一道低沉含笑的嗓音伴着脚步声一并入内。
  “各位大人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也不遣人去通知韩某一声,叫韩某也过来一同乐呵乐呵?”
  那声音淡淡的,却无端露出股讥诮的意味,刘娥却是身子猛地一震,不可置信的朝声音出看去。
  来人身穿飞鱼服,腰配绣春刀,身姿飒爽,可不就是她这阵子朝思暮想想见到韩暮?
  几日不见,较之第一次见面时,他眉眼更显深邃,人虽笑着,却给人一种笑不达眼底冷厉意味。
  这时,一群家丁气喘吁吁的奔过来,惊惶的对父亲道:“老爷……老爷这人,这人非要硬闯府里,小的拦不住。”
  见她愣在原地不走,父亲没理会她,他烦躁的朝家丁挥挥手,扭头朝已撩袍坐在上首檀木椅上的韩暮笑道:“韩大人来了,怎么不派人事前派人通传一声?也好要叫老朽亲自去迎您进来。”
  父亲说罢,转头对她不耐道:“还不赶快下去。”
  刘娥这才回过神来,再不敢看韩暮一眼,忙起身离去了。
  待刘娥走后,韩暮没回刘钦的话,眼风扫视任道非和柳时明,淡淡的道:“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南京布政司案子剩下的尾巴了结了吗?”
  任道非没想到韩暮会忽然出现在刘府,忙起身回话道:“司内的案子就剩下整理罪证了,属下已整理好,还没来得及呈给您看。”
  韩暮颔首,抬眸看向柳时明,“你呢?”
  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柳时明,他似没听到韩暮讥笑的话,面无波澜的道:“已办好,只等明日大人过目了。”
  随着话音落下,屋中平缓的气氛随着韩暮到来倏然变得弩张剑拔,空气仿似凝固,粘.稠的粘住屋中所有人的嘴,压抑的令人喘不过气。
  眼前情形不对,刘钦忙打破这诡异的宁静,他笑着打岔提起另一事含糊过去:“韩大人您来的正巧,方才老朽正商议一件事事拿不定主意,如今您来了,也好给老朽个主意。”
  “哦?”韩暮这才收了和任道非柳时明的对峙,笑着问道:“是什么事?”
  刘钦转而愁容满面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也知晓前阵子我得罪了巍威,以巍威睚眦必报的性子,怎可能轻易饶过我?这不,前几日.他离开南京时,就遣人把我府门口那对守门的石狮子砸了,扬言回京后要活剐了我,我心中难安,本来想求韩大人帮我支个主意对付巍威,可这几日韩大人忙着案子的事,我不便打搅您,想着任大人和柳大人是您的左膀右臂,所以就派人请来了任大人和柳大人,将此事给两位大人说了,想要他们帮我支个主意,这不,我们几人愚笨,商讨许久也拿不住个主意,看来,还是要您出面才行。”
  此话一出,任道非骤然变了脸色。
  刘钦说这话,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想投靠任家了。这念头刚一闪过,他立马否认。
  方才他对刘娥示好时,刘钦对他的招安态度已然松动,只要他应承刘钦将来会娶刘娥,以刘钦爱护刘娥的程度,为了刘娥他也会投靠任家。
  而韩暮一门心思扑在倌倌身上,恨不得昭示天下倌倌是他的人,他怎会对除了倌倌以外的女人感兴趣?他自然也不愿娶刘娥的。
  想到这,任道非缓缓放了心,对招安刘钦心有成竹。
  而任道非没料到的是,他微不可查的反应竟没逃过韩暮的双眼,韩暮漫不经心的对刘钦道:“当初刘大人请韩某救您女儿时,便将刘府全部身家交由韩某,刘大人这么相信韩某。韩某投桃报李,自然也不会辜负刘大人对韩某的厚望,所以,刘家的事便是我韩暮的事,只要有我韩暮活着,我定不会让巍威欺负到刘家头上,这一点刘大人放心,等我回京城,定会替刘大人从巍威处讨回公道,令他再不敢骚扰您府上。”
  “可退一万步来说,如果刘大人觉得韩暮能力有限,护不住刘府,想要找别的朝臣倚靠,那么我奉劝刘大人一句,这普天之下若我韩暮护不住刘府,就没人能护住刘府,刘大人可不要一叶障目,听了小人谗言投靠他人,伤了刘韩两家刚建立起的关系。”韩暮话音一转,淡淡的道。
  任道非闻言,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岂会听不出韩暮是几个意思?这分明是警告他刘家是韩家的人,叫他不要动拉拢刘家的心思。
  被韩暮戳破心思的刘钦脸上不是颜色,他虽想将刘娥嫁给任家,借机靠这层关系投靠任家,可韩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若他违约,惹怒了韩暮,那后果也不是他刘府能承受的,遂不甘心的收了心思。低声应诺:“是是是,老朽听韩大人的。”
  韩暮唇角一勾,如看蝼蚁般瞥了眼任道非,便不再说话了。
  经此一闹,任道非知以刘钦识时务的性子,他再想拉拢刘钦投靠任家已不可能,便草草的和刘钦告退了,临走时,柳时明淡淡扫了眼韩暮,眸色瞧不着喜怒,跟着任道非一道离去了。
  韩暮是最后一个从刘府出来的,出来时天色已然微微发亮,几日夜未睡的他疲惫之极,走至途中,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踉跄了下,险些跌倒,他忙扶住手边的大树,这才站稳身子。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从他眼前不远处的树后一晃而过,有机警的锦衣卫立马抽刀朝白影大喝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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