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这朝阳本就闹腾人,木兰如今也没心思在此。
“好,我等会去找你。你莫要走远。”
木兰淡淡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拓跋姝看着木兰低头离开,便有些好奇。
这人为何如此冷漠?想整个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她朝阳的名号,倒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反应。
“这人是谁啊?见了皇兄竟也不下跪。好大的胆子。”
拓跋姝正欲发作,肩上却覆上力来。
拓跋嗣揽住她,眼神低沉:“姝儿。”
拓跋姝瞧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着实奇怪,便抬步离开。
“无趣无趣。我去别处瞧瞧。”
说罢便转身,朝着别处离开,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
四周无人,只剩了他们二人。
二人对视,沉默蔓延在二人之间。
“尸体你真的找到了?”
拓跋嗣唇角微翘。
长孙嵩神情很淡。
“她为国杀敌为的不过是家人。你毁掉的,总要有人来收拾不是么?”
拓跋嗣唇角勾起一丝讥讽。
“朕的人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与之相符的尸体。朕倒是好奇,你是如何找到的?”
“找到还是未找到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木已成舟,一切都不能挽回。”
长孙嵩的话刺得他眼神越发冷。
须臾,拓跋嗣反而勾唇浅笑,“前些日子说好的,待凯旋要一醉方休。”
长孙嵩勾唇。“自是当然!”
——
木兰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只是不想再见那人一眼。
绕了许久竟不知走到何处,便打算原路返回。
却见不远处刚才那姑娘一个人在湖边无趣踢着石子,蹙着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木兰思衬,这姑娘怎得跟着她走到这来了?正欲绕道离开却见不远处一蒙面黑衣男子缓缓靠近她,手中似是拿了什么白色的布巾。
那姑娘丝毫未注意到身后的男子,也不知危险步步逼近。
正当那男子欲动手时,木兰倏然从背后抄过,一手控住他的手臂,那男子也是一惊,眼底迅速闪烁一抹杀意。
拓跋姝察觉动静,转身便见二人过招。
动作迅速狠厉,招招致命。
脸色吓得顿时惨白,后退了几步,大声呼喊来人。
木兰见那人有离开之意,便乘胜追击,猛地抓向他的胸口。布料被她撕破,露出胸口的的刺青,那男子眼神一凌,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也为顾及过多,趁木兰失神之时,越墙离开。
待侍卫赶来之时,那人已是逃远。
木兰目光有些迟钝,那奇异的图形仍在脑海中停留不散。
第56章
大批的侍卫从后赶来,只见公主满眼惊慌,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拓跋姝还在余惊之中,若不是那公子在,如今她在何处都不知,朝木兰的视线多了几分感激。
将此事一一告知皇兄后,拓跋嗣表情沉郁,安抚了她片刻,便遣散了众人。
木兰与长孙嵩在厢房外。
靠着围栏,面前是一片偌大平静的湖面。
这里的景色倒是宜人,却未想何人能如此大胆竟能在尚书郎的府邸中迷晕公主。
木兰又想起那人胸口诡异的纹路,此刻她仿佛一脚踏入了泥潭之中,难以挣脱,怕是今后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木兰,刚才你没事吧?”
长孙嵩问她。
“无事,那人武功不在我之下。我也只是勉强打了一个平手。还是让他给跑了。”
木兰道。
“无事便好。此事会有人来追查。你不必再分神了。”
“唔。好。”
身后的门被推开,发出浅淡的声响。
木兰感到那人缓缓靠近,肩膀处僵了几分。
长孙嵩察觉她神情不对,思衬片刻抬眸看向来人。
“你先下去,朕有事问她。”
“皇上,这件事也只是碰巧罢了,如今之计是要快些抓到那贼人才是。”
拓跋嗣扫了他一眼,眸光微冷。
“不必你来教朕怎么做。”
长孙嵩噎住,看了眼木兰。
木兰回视,示意无事。
长孙嵩这才转身离开。
这一幕看在拓跋嗣眼底,着实刺眼。
待到他离开后,帘幕微微被风吹动。
木兰视线落在远处的湖面上,唇微抿。
“这些日子,你先离开几日。”
身后兀然响起他的声音。
“为什么?”木兰蹙眉。
“河西高城有高车不时犯境,你去再合适不过。”
拓跋嗣语气淡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木兰才上任便被委此重任,怕是不能服众。”
木兰转身屈膝在地,颔首低眉道,语气之中带着平静的疏离。
沉默在空气之中蔓延开来。
木兰似是听到了一声在浅淡不过的叹气。
倏然见他长臂一伸,下一秒腰身便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前。
木兰眸色凌然,曲腿便朝上顶去。他似是料到了她会如此,快一秒用腿压住她的动作。
反手便把她抵在了柱子之上。
木兰狠狠盯着他,手被掣制于身后,因刚才的奋力挣脱呼吸有些不平稳。胸前的起伏格外明显。
却听他在耳侧哑声道:“记住,不论你发现了什么,都不要说出来。这几日,离开这里。”
木兰目色惊异,他怎知刚才她看到的?又为何这个时候让她离开?
他的脸突然朝她压过来,木兰快速侧过,从牙缝中逼出几字:“请皇上自重!”
拓跋嗣侧眼看到相邻水阁那人的视线缓缓收了回去,唇角似是微挑。
语气却是沉沉:“听话,这几日莫在王城内。”
木兰沉着脸,发觉他送了对她的禁锢,一把推开他。
冷笑:“既然如此,木兰多谢陛下好意。”
过了宴席,与长孙嵩告别后便回府收拾行礼。
牵着马儿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府邸。
此时已是暮色沉沉,最后的一抹余晖落在肩膀上。
木兰有些出神。
忆起过去种种,若不是她捡回了那人,或许此时她还如平常的村姑一般,继续日日平静的活着。或许张元他们依旧还好好活着。
不知是被光照的还是别的。
衬得她的眉眼有些发红,手上拉紧了马缰。
马蹄掀起的灰尘依旧悬浮在空中,随即缓缓落下,一切终归于平静。
——
檀香冉冉,琴声在偌大的殿宇内如雾般飘渺。
拓跋虞勾着琴弦,眉目中挑起丝浅淡的笑,只是那笑太过凉薄。
“探子来报,那女人府内已是空无一人。”
琴声突然顿住。
“四周查过了么?”
“查过了,皆无踪迹。”
拓跋虞眉眼垂在琴弦上,倏然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俊美的眉眼越发灼灼逼人。
“怕是那女人受了指点,才知要离开保命。你说,会是谁呢?”
“这..”
“对了,柔然那边又来了人,说是要商议..”
一声低咳声从门前响起。
拓跋虞示意他退下,男子领命恭敬离开。
只见一不修边幅,佝偻着身体的老人缓缓踏入,那双眼睛带了几分笑。
“义父。”
拓跋虞起身上前扶住他缓缓坐下,亲自为其添上了一杯香茶。
“老了,知道要孝顺了。”
戚叔白缓缓调笑。
“义父,这几日在这里住的可还是习惯?”
拓跋虞询问。
“亏得是在你这里,没有那么多拘束。不过还是在外面来的自在。”
戚叔白饮下茶,眼睛微眯起叹道。
拓跋虞微微一笑。
“在这里,义父自可来去自如。想要什么尽管拿去。”
“说的好听呐。”
戚叔白瞧着他,啧啧几声。
“我从不敢对义父打诳语。”
拓跋虞神色认真,语气恭敬。
“虞儿,什么能做的,什么不能做的。还请你掂量清楚得些好。”
戚叔白唇角带着浅笑,话中却含着深意。
“义父的教诲,我自当句句记在心上。”
拓跋虞垂底眸。
“当真?”
戚叔白问。
拓跋虞点头。
缓缓戚叔白眉目之中露出疲惫来,“虞儿,当年的事已是过去许久。有时候放下比拿着更为轻松。”
“我明白。”
“但,我忘不了。”
这辈子的事还是这辈子算清的好。
拓跋虞眼底阴戾一闪而过。
第57章
时间抹不去伤害留下的沟壑。
种在心底的恨意慢慢滋长,深根柢固,再也无法除去。
戚叔白叹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虞儿,义父以为你虽心中有恨,但底线不可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望你能看清。”
“义父,此事您不必多言。我自有定夺。”
拓跋虞眉目疏离冷淡。
外面传来叩门声,只见一人今入,恭敬上前低声说了几句。
拓跋虞思衬片刻,抬眼看义父。
“义父好生休息吧。”
话落便起身离去。
戚叔白蹙眉,脸上的沟壑叠起。
“虞儿!”
拓跋虞脚步一顿,转身笑道:“有些事,义父还是莫插手的好,我也不想最后落得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他淡淡的语气却听得戚叔白一身寒意。
待他离去后,戚叔白堪堪坐下,额间隐约渗出些汗珠。
难道他做错了么。
当年救下虞儿,为的便是不再让恨继续下去。如今还是成了这般。
虞儿真正想做的,是毁掉北盛!毁掉先帝打下的一片基业。
不可再让他这么一错再错下去了。
木兰!戚叔白猛然想起,如今木兰归京与圣上关系匪浅,或许可借她之口点醒圣上。
想罢,戚叔白便起身推门而出,却感到身后紧紧侍在身后的侍卫。
笑道:“我老朽便不必你等照顾了,只是闲的闷出去买口酒喝。”
那冷面侍卫思衬片刻,“容您待我通报王爷。”
戚叔白站着,冷风拂过侧脸,眉眼沉寂了下来。
他对自己起了疑。
“那便不必了。”
话落一震白粉拂过,那侍卫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昏迷倒地。
戚叔白快速从偏僻之处离府,去了木兰的府邸后见空无一人,思衬片刻便快速策马朝清河郡的方向赶去。
——
“主子,不好了。他跑了。”
拓跋虞怔然,低头瞧着衣袖上的纹路,缓缓抚平其上的皱纹。
“追。”
“若是反抗呢?”
拓跋虞呼吸明显有些不稳,闭了闭眼,“若反抗,立刻截杀。”
“是!”
“王爷,那我们便继续谈刚才的?”
对面柔然使臣含笑试问。
拓跋虞捏紧了拳,继而露出一丝笑来。
“好。”
使臣的话不断灌入耳中,拓跋虞只觉得心烦意乱,忆起曾经义父对他悉心教导,谆谆教诲。
竹林下,日夜苦练剑术的他,以及不远处的老叟,脚下的两坛陈酒。
曾经的一切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王爷?”
使臣看着他有些出神,唤了声。
拓跋虞倏然起身,“抱歉,本王倏然想起些事还未处理,烦请稍等片刻。”
外面的天色完全沉了下来,离子时离开已是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能做很多事。
他缓缓抬眼,眼眶中尽是血丝。
义父,孩儿欠你的,下辈子定会还你。
——
路上木兰并未急着赶路,而是一路询问着陆清源的下落。
短短一日的行程,硬是拉长到了几日。
见天色已是沉了下来,木兰便在一旁的客栈就宿。
夜寂静无声。
木兰不知为何今夜翻来覆去如何也无法入睡。
大概子时的时辰。
窗外倏然传来一震急促的马蹄声。
木兰猛然坐起,推开窗朝外看去。
只见地上落了些血迹,还有破碎的木酒壶。
这分明师傅习惯佩带的东西!
木兰宿在二楼,距离地面不高,便直接从窗下跃至地面,快速侧在阴影之下。
沿着痕迹朝前走了片刻,正看到不远处一行黑衣人围困着其中一人。
那人伏在马上,胸前隐约有血迹渗开。
待到错过那些人影,木兰顿时睁大了眼,喉中仿佛堵了一口气。
师傅!
第58章
木兰侧在柱子后,身形被阴影所掩盖。
原本身子就纤细,加之轻功了得可控制气息吐纳平稳,对面的一众骑兵注意皆被戚叔白夺了去。
戚叔白唇角渗出血来,因一路策马疾驰,此时浑身狼狈,头发毛躁,胡子还挂着几丝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