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方一直都期待着,李苒会对他们的婚礼做出一些回应。
就像她以前说给他听得那些,她可以策划一个梦幻般,让人永生难忘的婚礼。
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却只有贺南方一个人在战斗,
就好像在等一场不问归途,不惜代价的战争,贺南方已经做好最充足的准备,而李苒突然临阵脱逃。
李苒愣住,有点看不懂他执着的东西。
比起以前,她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他。
贺南方很快离开乐山别墅,家里的唯一一辆车被他开走了,李苒只好宿在乐山,打算明早再回工作室。
第二天一早,李苒回到工作室。
于晓晓已经在她办公室候着,见李苒进来,仿佛见到一个活体八卦似的。
许明月被警察带走的事情虽没传到李苒这里,但是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传遍了。
于晓晓兴奋又八卦的声音:“我听说许明月偷了你的东西被警察带走了,什么东西呀,闹到警察局?”
李苒:“嗯?”她回来后,也没有过问贺南方是怎么处理许家的。
所以咋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惊讶。
李苒就把保险柜里记得几样东西报给她听,末了还加一句:“也没什么贵重东西。”
于晓晓彻底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好酸呀!”
“我长这么大都没带过这么好的东西。”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有钱呢?”
“你说你这么有钱,你还画什么画,你干什么不成呀!”
说完又添了一句:“贺南方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对你还挺大方的。”
李苒笑:姑奶奶,你醒醒吧!那哪是我的东西,最多算贺南方放在我那里保管。”
“我自从打定主意跟他分手,那些东西我就再也没碰过。”
于晓晓一副亏大了的表情:“你是不是傻呀!”
“就算捐给贫困山区,也比留在贺家便宜他们要好。”
“他一共送给了多少东西给你,丢了这么多东西,你时隔两个月才发现。”
于晓晓拿出计算器,“你跟我说说,你那保险柜里有多少钱,我来算算可以建起多少希望小学。”
李苒还真没算个价钱,于是报了几个价格不菲地,算了一半,于晓晓把计算器摔了。
“富婆再见!”
——
一直到傍晚,李苒准备下班了,于晓晓突然拿着电脑冲进来。
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到李苒的桌前,上气不接下去:“苒苒你快看。”
李苒看着电脑上的漫画,翻了两张,发现愈发熟悉:“秦陌怎么会?”
于晓晓这才想起自己先斩后奏的事情,半是心虚,半是得意:“我看你那稿子画的产不多,就给你整理了一下,发出去了。”
于晓晓是用李苒注册的网名发表的,而不是工作室的名义。
李苒被她这行动力给惊呆了,她还觉得角色需要润色,结果她已经发表了。
紧张地问:“怎么样?”
于晓晓指着旁边一栏数据说,“看这,这是点击。”
李苒看了眼日点击,三万多。
这么高?
于晓晓:“今天突然点击增加了很多,收藏量也是。”
“等咱们的作品上架了,有订阅有知名度,就改编成动漫,咱们公司自己做!”
李苒看着一旁的数据,心里高兴又有疑惑:“真的有这么多人看吗?”
于晓晓:“那还有假?这可是国内最大的漫画连载APP,一天三万人看太正常了!”
李苒翻开评论区,见读者的评论都很真实,这才打消疑虑,真正高兴起来。
第33章
离订婚礼还有一周不到, 李苒在工作室忙的像条加班狗。贺南方依旧也很忙, 在外面天南地北地飞。
以秦陌为主角的漫画《上邪》正在连载, 由于画风精美,人物性格饱满,一发表便引起了古风圈粉丝的关注。
李苒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每天刷着《上邪》下面的留言,没日没夜地画,恨不得一下就把下面的故事全画出来。
若不是手机上那个一日又一日逼近的数字提醒,她都快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订婚礼。
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意这件事, 但总在某一刻,总会不经意地敲打着她的神经。
订婚前两天,老爷子的从南山疗养院回来。
那天下着雨,天外的云又灰又脏, 像是污水里冻结出来的冰块,被放在天上, 一边融化, 一边下雨。
外面雨水滴滴拉拉, 贺南方的车停靠在楼下。
王稳上来敲她办公室门,李苒头也不抬:“有事?”
王稳眼镜之下, 一派平静:“老爷子回来了。”
李苒慢慢抬头,眼神透着一丝从重重迷雾中夺路而出的清醒, 她不自觉地勾了下嘴角。
这么久的游戏,终于到了她的主场了。
“我去接?”
“是的。”
外满下着大雨,雨滴溅上未来得及排走的积水时, 落出朵朵雨花。
李苒下楼时看着门口的花店,突然想到什么,随即打着花伞冲进了雨里。
贺南方坐在车上,隔着一层玻璃窗,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直到李苒离开的那一刹那,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从车里出来。
走近后,见李苒从花店抱出一束花。
白色的康乃馨,周身点缀着蓝色满天星,是一束礼物。
贺南方松了口气,他大步走向前,待走到雨里碰面时,伸手拦住李苒的肩膀,她的小伞挡不住什么风雨,大伞轻轻一罩便将她完全盖住。
风很大,男人握着黑色的伞骨,纹丝不动。
走到车内时,李苒将手上的花放在一旁,拎了拎被雨水打湿的衬衫,眼神瞥见贺南方肩膀上的水。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被雨打湿的肩膀像墨水一样,很深很深。
她移开眼,“你肩膀湿了。”
前排王稳立刻递过来毛巾:“先生。”
贺南方:“给她。”
方才雨虽然大,但伞都在李苒这边,她并未淋湿。
贺南方拿着毛巾拢上她的发时,李苒下意识地躲了躲,男人的手上的毛巾落在半空,形成一个不尴不尬的姿势。
伸手接过,露出很浅的笑:“谢谢。”
贺南方沉默了一会儿问:“心情不错?”
李苒今天心情确实不错,毕竟唯一能治得住贺南方的人回来了。
她朝贺南方看了一眼,点头:“嗯。”
擦完的毛巾递给贺南方,他胡乱地在肩膀上擦了几下,便扔到一旁。
不知道是不是李苒的错觉,看到自己这么高兴,他似乎很不开心。
老爷子住在贺家别墅,一进门便看到医疗团队在搬仪器。
老爷子今年八十多,心肺功能不太好,还有哮喘,加上N市的空气环境并不适宜他居住,所以跟来了一整个医疗团队。
他坐了一整天的车,精神很不好,勉勉强强坐了一会儿。
李苒他们来的时候,他刚刚睡下。
李苒去楼上收拾东西,打算等老爷子醒过来,就跟他说清楚不想订婚这件事,再然后她就可以拿着东西彻底离开贺家。
贺南方本是不需要察言观色的性格,不过最近他特别喜欢探究李苒脸上的表情
尤其生动,譬如说现在,她身后扑棱着的翅膀,雀跃又高兴。
让贺南方不禁想要轻轻地碰上,然后折断。
李苒自顾高兴地上楼,完全没发觉贺南方眼底压抑的东西。
她留在贺家楼上卧室的东西很多,重点跳了几样带走,剩下都留在原地,随便贺家处置。
打开柜子拿衣服时,瞥见放在一旁的保险箱。
她眼神定了两秒后,将保险箱打开。
这些年,如果非找出什么东西,证明贺南方是爱她的,那么就是这箱子里的东西了。
八年,贺南方每次出差就一定会带礼物给她,其中最贵重的应该是他上次出差带回来的红宝项链,现在被警方当做证物被封存。
其余还有些小东西。
贺南方这个人,对李苒向来大方,他似乎一直都不太在乎钱财。
反过来讲,也证明在他心里,钱可以摆平任何事情。但这么多年,贺南方始终都不曾知道,李苒并不看重这些。
她将保险箱里的东西清点一番,搬着重重的保险箱,去敲贺南方的门。
他在书房开视频会,李苒进来时,正听对面有人用英文汇报工作。
她小心不弄出声音,然后将保险箱放在他的书房,比划了一个留下的动作后,便准备出去。
哪知刚碰上门把,还没打开门,便听身后传来声音:“站住。”
“放着的是什么?”
李苒:“那是你送给我的首饰,我整理了一下,除了被许明月拿走的其余都在这里。”
似乎感受到了贺南方情绪的涌动,她用一种息事宁人的语气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花钱买的,放我那算暂管,现在正好还给你。”
“咱们也算两清了。”
贺南方咬着字眼问:“两清?”
李苒心里的底气起码比之前要足,现在老爷子在贺家,无异于是在贺南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上上了枷锁。
见他语气不善,她搞不懂贺南方这般纠缠还有什么意义:“你要是不想两清也行,只要你算的出来我还欠你什么,剩下的半辈子,我还你就行。”
李苒说的是还欠他钱什么的,下面几十年她可以慢慢还。
但贺南方说的却不是钱,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喃喃:“你确实要用下半辈子还。”
李苒并不想说太多,他俩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说好散就能好散的。
但凡贺南方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她也不会想留到婚礼那天跟他决裂。
她还是耐住性子问他:“我对你真的没感情了,这么多天你也看见了。”
“我们两甚至连陌生人都比不上,遇在一起便是争吵,最后不欢而散。”说到这个,李苒声音放低,她心里是真的不舒服,语气也变得很轻:“贺南方,我真不想我们变成这样”
“你非要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折磨的一点都不剩,才肯放手嘛?”
李苒这话实在是狠,她将贺南方牵绊住她,跟她结婚当成是一种折磨。
这种话无异于拿着刀子,往贺南方的心口扎。
她看着贺南方愈来愈冷峻的脸,心里无动于衷:“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这四个字将贺南方脸上的表情割据得十分扭曲,他回想自己做出的这些努力,现在看都是一场痴心妄想。
在贺家里面,他一个个地收拾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帮她在贺家重新树立地位。
在外面,他带她出去,向别人介绍她是他的妻子,为了李苒甚至不惜跟结交多年的许家分道扬镳。
但这么多,只换来李苒的“好聚好散”
不谈以前如何,这次,他是真的想要留住她。
“我们不会好聚好散的。”
贺南方站起来,他一步步地跨过来:“我们只会——生来同床,死来同穴。”
“明白吗?”
李苒心里苦笑,一点都不意外贺南方会讲出这种话。
说到底还是她不好,这个人当初是她违背李昌明的意思,亲自选的。
而现在,报应来了。
她想走都走不掉。
李苒叹了口气,她声音垂得很低,仿佛是从疲惫的灵魂里,发出的一声叹息。
“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爷爷不会由着你胡来的。”
贺南方似乎一点都不怕李苒的这句话,甚至在她提到要拉老爷子做靠山时,甚至还轻笑了一声。
“这就是你今天一直这么高兴的原因?”
“爷爷回来了,你就觉得能走了。”
李苒不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贺南方一边笑,一边微微弯腰。
那张英俊无比的脸凑到李苒的面前,脸上的笑显得迷人又邪恶:“李苒,我六岁开始就没怕过我爷爷。”
“你当我二十八岁,还会怕?”
李苒尽量掩饰心里的慌张,她安慰自己,这还不是最坏的结局。
两人正在僵持着,管家在外面敲门,轻声:“老爷子醒了。”
李苒看向门外,眼中涌现出希望,她用力推开贺南方,摔门出去。
老爷子原先住的卧室在一楼,他去南山疗养院后,房间一直空置着,这次回来还是住在原先的房间。
李苒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整理好心情,尽量不那么狼狈。
“爷爷!”
她笑着推开门,老爷子正坐在椅子,养着他那紫砂壶。
贺南方只喝咖啡不喝茶,老爷子的紫砂壶放在家里,都快落灰了。
“苒苒。”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她招手:“过来。”
李苒将怀里的花给旁边的护工,然后端着一个矮凳,乖巧地坐过来。
说来命运也是奇怪,贺南方只有母亲没有父亲。而李苒只有父亲,没有母亲。
两人却又都有一个十分疼爱他们的爷爷。
她嘴甜地叫了几声爷爷后,老爷子笑的胸膛直震。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老爷子看向门外:“南方呢?”
李苒表情尽量自然些:“不知道,开会呢吧。”
老爷子洞察人心,怎能不发现他们之间的端倪:“吵架了?”
李苒点点头。
老爷子:“贺南方那小子,从小被我惯坏了,脾气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