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泪水涟涟,“婂婂,二嫂没求过你什么事儿,这回真是没办法了,你帮二嫂求求殿下,无论如何请帮帮我父亲,他定是有什么苦衷……”
汤婂见她一说话又要喘不过气儿,吓得赶紧给她抚背顺气,把谢启今儿早上交代的话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在这屋里也没旁人,外边是君眉跟柳岸守着,她索性再说明白点,“咱们是姻亲,真出了事儿谁也摘不干净,殿下跟爹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嫂子,当务之急是要把将军府上下安置好,你记得跟老太太说,千万别到处托人找关系,这事儿不是亲近人没人傻的会沾手,反而会给人留把柄。海将军是什么人儿,咱们都清楚,只要不是那要命的事儿,总不能赔了命去,快别哭了,将军府老的老小的小,海夫人跟几位哥哥都不在,还指望你撑着呢。”
海氏性子素来坚强,这回也是真吓傻了,被汤婂劝的收了泪,强撑着不露出心底的彷徨绝望,哽声儿道:“劳烦殿下跟妹妹了,嫂子没事儿,你说的对,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嫂子们不顶事儿,侄儿侄女们年纪还小,如今家里就靠我撑着了。兴许没事儿呢,我爹死脑筋,对万岁爷跟大启忠心耿耿,那是个为了忠义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外边传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打死我都不信!爹也说不让我们到处钻营,是我的不是,一听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慌了神。”
然后又看向乔氏,感激的拉着婆母的手,愧疚难安的道:“娘,一会儿出了宫我就回将军府住着,家里没个人撑着我不放心。”
乔氏嗔怪的瞪她一眼,怒道:“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一个女人家的能撑起什么来,跟娘回去收拾收拾,带着老二一块儿回去。如今这时候,家里没个男人也不像话。”
乔氏跟海氏连午膳都没用就出宫了,汤婂在屋里坐立不宁,好容易等到晌午谢启带着儿子回来,忙拉着他问。
谢启眼里泛着红血丝,脚步沉重,也没心思哄她,只疲惫的道:“不用慌,已经有人去找了,只要还在大启,总能找出来,三万大军哪里那么容易消失。今儿你娘跟二嫂来了?让她们不要到处乱跑,这几日你也不要见客了,谁来都别见。”
汤婂见他累成这个样子心疼的跟针扎一样,内疚道:“我跟二嫂说过了,我娘让二哥陪二嫂回将军府,闭门谢客。殿下累了罢,怪我,早上都没注意这个。外边的事儿要是不急,一会儿用了膳就歇一会儿,我给殿下按按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啊哈哈哈,无债一身轻!
跟大家商量个事儿,以后咱们要不就早上九点更新,我争取头天晚上写出来,省的大家等
第48章 食案
谢启是真的累坏了,昨日夜里拢共也没睡多大会儿, 一大早上又跟着一众大臣议事儿, 还得照顾着气坏的皇上。在外边时不显,这会儿回到家坐下来被汤婂一哄,脑子就开始发木, 只想埋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海向东的事儿也急不得, 该做的他都做了, 如今只等着边城那边赶紧把人找出来。总得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接下来才好打算。
有些难以启齿,但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汤婂好说歹说劝着喝了一碗老鸭汤,鸭肉炖的软烂入口即化,见他实在没什么胃口,这才放他去睡。他躺在床上,汤婂就跪在脚踏上耐心的给他按头,依着穴位一下又一下,没几息就给按睡了过去。
谢启醒来的时候已是日头偏西, 汤婂坐在罗汉床上缝着件天青色长袍, 小佑堂肉嘟嘟的小胖脸板的格外严肃,握着专门给他做的细杆毛笔默书。
屋里铜制的宝船里装着冰山, 袅袅升着寒气,一点也不热。谢启就这么躺在枕头上静悄悄的瞧,心里一股一股的暖流划过,唇角噙着满足的笑。
小家伙穿着葛纱做的小衣裳,抓周被剃光的脑门上零星长出了些软软的黑发, 终于肃穆的落下最后一笔,抬着小胖手擦擦脑门上的汗,从凳子上蹦下来,扭着肉呼呼的小屁股去找娘显摆,“写完啦!”
汤婂把手头的袍子放到一边,把针线收到笸箩里,把一打黑乎乎的纸接在手里,看着上面的鬼画符心不惊肉不跳的夸赞道:“写的真好,看,这个字儿写的尤其的好,比昨儿写的好太多了,佑堂可真棒,我儿子怎么就这么能干呢。说罢儿子,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小家伙被哄得眉开眼笑,喜不自胜的赖进汤婂的怀里,使劲儿把咧开的大嘴收回去,矜持的谦虚道:“也没有,娘教的好。”
娘俩相互小声儿吹捧,俩人都很满意。谢启不由的笑出声,可真是活宝。
小家伙听见笑声扭头,见爹醒了,急急忙忙的拿着自个儿的功课递过去,大眼睛亮晶晶的,一副等着夸奖的好宝宝样儿。
谢启看着纸上惨不忍睹的墨团,不动声色的皱了眉。扭头看看还没板凳高的儿子,终是把涌到嘴边的教导咽回去,夸奖道:“才刚学了几日,就能写成这个样子,以后定能比爹写的好。”
接连被爹娘翻着花样儿夸,小家伙得意坏了,用了晚膳也不肯去睡了,很刻苦的表示自个儿还能再写一会儿。
汤婂握着他的小手,泡在兑了花油的温水里给他揉,手腕子也没忘了照顾。看了看时辰,“天黑了,该睡了。睡的香才能快快长大。字明儿再写也是一样的,明儿你爹在家,让他教你好不好?”
谢启悠闲的斜倚在罗汉床上,拿着做了一半的袍子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闻言沉声道:“嗯,明儿早点起,爹带你打拳。”
小家伙有些想留下来睡觉,但是娘默默的冲他摇头,爹只是摸摸他的头,一句话都不说。悻悻了半天,只能揣着被揉的酥麻麻舒服的不得了的小手被乳娘抱下去了。
汤婂下巴搁在谢启的胸膛上,纳闷道:“你比我还纵容儿子,也没凶过他,怎么他就是会看你的脸色呢。我板着脸骂人他都一点不害怕。”
谢启失笑,哪有儿子不怕老子的,捏捏她小姑娘一样粉嫩的小脸,“你这小模样再板也吓不着人。”不像他,心里藏得事儿多,脸上也就带出来了,就算刻意也柔软不到哪儿去,小家伙自然会发憷。
汤婂也不在意这个,说一说就罢,拉着他站起来,“正好殿下在,也不晓得我做的这袍子合不合身,我看您这阵子又瘦了。”
谢启配合的站起来让她拿着做了一半的袍子比划,这么瞎比划能比出个甚来,建议道:“要不我脱了衣裳给你量量。”
汤婂摇头,轻快的道:“不用,就这么比一比就是了,脱来脱去的麻烦。还是绣云水纹么,天儿燥,再绣个青松上去罢,看着凉快。”
谢启脾气好的很,任由她上下其手摸来摸去的,无声的笑,“没瘦,就照着原来的尺寸就行,大不了做好再改,都方便。”
因着海将军的事儿,俩人都没有亲近的心思,天儿又热,不好搂搂抱抱的,就拉着手躺在床上说话儿。
汤婂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佑堂还是太小,细杆笔也握不好,这孩子又要强,弄得我老怕他伤了手伤了腕子,那可是一辈子受罪的事儿。就算他不用考功名走科举,平日里也妨碍不小。以前在庄子上时,见有家里舍不得纸笔的,就拿个小棍在土里写,要不明儿咱们也试试。”
谢启回想今儿看到的鬼画符,沉吟了下,点头道:“也好,这么小吃不准力气,毛笔软乎乎的确实累人。”
老父亲老母亲商量的再好也没用,奈何儿子不肯配合。小家伙看着眼前红漆三足食案上筛的细细的黄土,嫌弃的不得了,“不要这个。”
汤婂不解,还拿着薅了毛的毛笔杆儿写给他看,“看,这样多好,这么一行一行的写,跟纸不差什么。”
小家伙越看越嫌弃,噘着嘴不满道:“脏。”人家这么爱干净又漂亮的小孩儿,怎么能玩土呢,脏兮兮的。
一个字,言简意赅,铿锵有力,汤婂一丝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气呼呼的看着那父子吃饱喝足抹抹嘴儿扬长而去。大的那个还有些良心,知道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小的那个就不成了,好似生怕她用强似得,跟鬼追一样背着小书袋就跑。
汤婂气坏了,绕着根九寸的柱子转圈圈。不过气没白生,还真让她找到了法子。
红豆绿豆玉米……总之带颜色儿的都磨成细细的面,薄薄的洒在食案上,一杆子下去就能划拉出漆红的案底儿,好看又好用。
而且就薄薄的一层,不怕祸祸东西,就算不用了想换也容易。换下来的也不用扔,宫里总有活禽之类的,送过去喂鸡都是好的。也不埋汰,就是孩子一时不注意吃进去也无妨。
她特地找了十来个食案,上面撒上各式各样儿的带色儿的面,还事先在上边儿写了字,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地,十分壮观。咳咳,桌子上根本摆不开。
等到父子俩回来的时候,就被一地花花绿绿的食案给镇傻了,谢启目瞪口呆,“这些都是你写的?”
小佑堂就直接多了,扑腾着小腿儿也不要爹爹抱了,颠颠儿的跑过去,两眼放光的道:“这个真好看。”
汤婂很得意,骄傲的扬着脑袋自我陶醉道:“好看罢,好看也不给你。”熊孩子,她还记着早上被嫌弃的仇呢。
熊孩子心宽似海,早就忘了早上的恩恩怨怨,扑上去抱大腿,仰着胖脑袋撒娇,“给我罢给我罢,明儿带着它去上学,佑昕哥哥佑昉哥哥也要!”
第二日小家伙就带着五个食案上上学了,其中两个是给同窗堂哥的,还有三个是他头天写的功课。
还真别说,写出来的不说多工整好看罢,起码能认出写的是甚了。
提功课的是个人高马大的侍卫,走的稳稳的,一点不会把字给晃没了。汤婂还特地给他派了个撒面撒的好的小太监跟着。
到了文华殿三个小家伙一人选了一个色儿,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你在我上边写个字,我在你上边写个字,笑的眼睛都不见。
候孝明慢悠悠的背着手进殿的时候,就看着早已开始练字的三个用功学子。摸了摸没毛的下巴,心想这个法子倒是好,反正功课也不多,倒是剩了纸笔。
边城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等着人心急如焚,皇上这几日脾气是越来越差,懋勤殿时不时有大臣被骂的狗血喷头屁滚尿流。
不过也是正常,来一趟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就算第二天就找着,也得再等等才能听着信儿。
海氏跟汤铭胜已经住进了将军府,海家汤家统统大门紧闭,任凭外界传的风风雨雨,自岿然不动,倒是躲了不少麻烦。再难也难不过如今的,只要命保下来就是有福。
这时候海家老太爷跟老夫人在担心儿子至于,也万分庆幸,亏了族中祭田买的多,就是抄家也不怕的。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破财免灾。有人在,有田在,就不怕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谢启虽每日都去前朝,但基本都在宫里,有时候还会去懋勤殿帮着皇上批些不重要的折子。天天儿接儿子上下学,一日三餐都在家用。要不是心里还不放心海家的事儿,汤婂倒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不过要是再生个孩子就更好了,热热闹闹的。她又不怕看不过来,也不怕没地儿住,多的是人上赶着伺候,多的是地方给小家伙打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是小天使啊,感动的都快哭了,嘤嘤嘤~~
要不这样,明儿开始中午十二点更新,这样大家不用起早不用熬夜,晌午休息的时候顺带脚的就看了。
主要是若不定个时间我就老爱犯懒,老拖延让大家等着,这个习惯不好,坚决要改!
拒绝断更,日更万岁!
第49章 病重
文皇后不知道是苦夏还是中了暑气儿,近几日总是吃不下饭, 太医来看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要人劝着开怀,然后开些健胃消食儿药丸子。
文皇后自己个儿不当一回事,“这有什么, 人年纪一大各种各样的毛病都出来了, 无碍, 过几日天儿一凉快自然就吃的下。你这孩子别日日都往我这儿跑, 佑堂跟长庚都离不得你,这么连轴转别回头再把你累着了。”
汤婂端着一盘子水蜜桃非要喂她,“又不用来回跑,母后宫里人人都是得用的,膳房里做的东西精细又好吃,我巴不得日日跟着您混饭吃呢。殿下跟佑堂他们晌午到时辰就来您这儿吃,反倒离前边儿近,殿下也少走些路, 可以多歇一会儿。”
文皇后见如何也劝不住, 只能随她去,摇头叹息, “你这孩子。”不过任凭嘴上怎么说,她心里是熨帖的,热乎乎的滚烫。
汤婂没事儿不是陪着文皇后说话,就是在膳房里鼓捣,冰酪冷淘不敢给她吃。汤婂就试着用晾温的温水淘面, 里面放上文皇后爱吃的小咸菜萝卜丝青菜叶,用膳房师傅秘制的油盐调一调,再加上祖母亲手做的辣酱。别说文皇后了,小佑堂也爱吃的很,祖孙俩相对捧着碗,都能用不少。
谢启看着她们吃也馋,不过他不喜温的,总是让人用井水湃的冰冰凉,还往碗里加许多老陈醋。汤婂看着都酸牙。
不过光吃面条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幸亏太医还有点用,商量了个凉茶方子,每日煮的滚开,烫烫的喝下去出一身痛汗,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汤婂看着好,惦记着家中的老祖母跟爹娘,跟太医要了方子,又要了些外边不容易得的药材,让人给送家去。
文皇后本来就喜欢她,如今就更是爱的不行,她库房里好东西多,就老是找理由使劲儿塞东西。汤婂不肯要,等到小佑堂来了,就带着宝贝儿孙子去库房转一圈。小家伙是个财迷,属貔貅只吃不吐的,看到好东西就走不动道儿,气的汤婂恨恨点他额头,“你个眼皮子浅的,把皇祖母库房都搬空了。”
小家伙闻言不乐意,“皇祖母喜欢我才给的,不要不高兴的。”
汤婂揉额角,对着谢启抱怨,“母后也真是的,人家明明是去献孝心的,这么一来就跟我冲着东西去似得。”她心直口快,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老要长辈的东西不好,她自个儿的都用不完,皇后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好东西一多就没什么感觉了,往库房一锁册子上一记,基本上十几二十几年就是吃灰的命。
谢启看上了个楠木画匣,很不客气的拿走放书房里,笑道。“母后就是看出你这份诚心了才给你的,真要冲东西去的反而什么都落不着,拿着罢,一家人没那么多计较。也不是全给你的,老人家疼孙子你总不能拦着罢。”
小佑堂爱不释手的摸着金灿灿的小马,指着上面嵌满宝石亮闪闪的马鞍要求道:“等到佑堂能骑马了,也要这样的马鞍,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