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安并不烦他,只往他边上的软榻横腿一卧,风情无限。
“你忙你的。”
美色当前,忙什么忙?!
白棠的定力在裘安面前消失殆尽。不知不觉就放下了笔,走到裘安身边,顺着袍摆就往里面摸。
……
肢体缠绕,气喘吁吁,白棠精疲力尽中迷迷糊糊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被徐三套路了?!
第342章 明楼的报复
潘府。
老夫人觉得自己被软禁了。
她在清远寺养了半个月,每日里要忍受换药剔腐肉的痛苦,好不容易班智开了金口,说她伤口长肉可以回家了,谁知回到家里就被媳妇困在了后院。外头的消息传不进来,丫鬟仆妇们一问三不知,只管送汤喂药。她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媳妇姜氏立马现身!
“明楼媳妇呢?两小崽子呢!”潘老夫人气得狠了,“我是他们的祖母、祖奶奶!回来这么久怎么也不见他们给我请安侍疾?这是不孝,不孝!”
姜氏捧着药碗,好声好气的道:“您老人家呀,说您什么好!明楼全家刚回来时,你吵着闹着嫌弃他们,不让他们在您眼前晃悠,现今又要明楼媳妇来侍候——娘,哪有孙子媳妇侍候老祖宗的规矩?您让媳妇我置身何地?”
潘老夫人说不过儿媳,心中却更恨:“我算是看出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姜氏眼眶微红:“娘,您身体还没好。上师说了,要好好养上一年半载。为了您能安心养病,明楼全家子大气也不敢透。两个孩子才多大,您听听,有半点吵着您没?大伙儿都是为了您好啊!”
潘母不住冷笑,恨铁不成钢。
“你要不要那么蠢?段明楼他是来抢你俩儿子家产的你知不知道?!在我心里,明钰才是我潘家的嫡长孙!你就让姓段的鹊占鸠巢?!”
姜氏笑了笑,递上药碗道:“药温正好,您快喝吧。”
婆婆说得自家有金山银矿可继承似的,可笑明楼根本没放在眼里!
“媳妇知道娘心疼咱们母子。明钰也说了,一家子兄弟不计较那么多。今后还要明楼多拉扯兄弟一把呢!”
潘母费了老大力,才忍着没砸了药碗。铁青着脸问:“你的意思,明楼是铁定要认祖归宗了?”
姜氏陪笑道:“毕竟是夫君的血脉啊!”
“我不同意!”潘母瞪着黑沉沉的药汁,“族里的长辈也不会同意。”
姜氏不语,丈夫为这事,之前没少和族老扯皮。
“太子的嘉奖都送到府上了。”姜氏解释道,“方孝儒的事,早已没人追究了。”
“帝心难测。”潘母阴测测的道,“谁能确保皇帝哪天不翻旧案?到那时,咱们全家遭殃!”
姜氏垂头不语。丈夫已经对自己解释得异常清楚。方孝儒那案子,陛下自己都没脸提!暗里不知多后悔呢。陛下不提,谁还敢不要命的瞎掰扯?也就婆婆老人家不懂道理,也是人老了尤其偏执。说破嘴皮子还固执己见。
“你告诉佑明。”潘母冰冷的道,“段明楼归宗之时,即是他替我收尸之日!”
姜氏骇然失色:婆婆疯了吧!
听到这话的潘佑明,面色苍白。
彼时明楼就坐在他对面,一脸的戏谑冷嘲:“老夫人其志可嘉。”
潘大人揉着太阳穴,额角青筋暴起。
“你不相信我的话,还可继续试探她。”明楼起身向姜氏恭敬的行礼,“请夫人转告老夫人。父亲不止要迎我归宗,还要迁母亲的坟地回祖坟!”
秀莲死后,潘母连合了族中长老,执意不肯让她归于祖坟。潘佑明万般无奈下只好将她埋在了外头。这也是明楼恨他的原因之一。
姜氏忙看向丈夫,却见他面孔青白交加,神色可怖。
“去,就这么对娘说!”他捏紧拳头,“我要迁回秀莲的坟!”
姜氏应了声,心里不太明白。丈夫和明楼,这是存心和婆婆杠上了啊!
她满腹的担心,就怕婆婆听到这个消息后暴怒伤身,未料等了半晌,也不闻婆婆出声,抬头一瞧,婆婆一张脸如见了鬼惊恐万状!脸颊两边的肉都战粟不止。
“娘?”
姜氏疑惑的唤了她一声。
潘母嘴唇微颤,直吸气,吸到喘不过气时,头一仰,晕了过去!
“大夫,快叫大夫——”
姜氏惊惶的叫声中,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大夫入内施展急救。好在潘母只是一时忧急攻心,没多久就清醒了过来。
但是她在昏迷中,不停的喃喃着一句话:不能迁坟,不能迁坟……
潘佑明身体僵直的坐在母亲的床前,眼底百般的情绪交杂。
“佑明!”潘母猛地惊醒,张眼见到儿子,登时激动难耐的道,“佑明,听娘的话,不能迁坟啊!那是罪臣之女!好不容易咱们才和段家断了关系,你万万不能再自寻死路啊!”
“娘,您要我说几遍?方家的案子已经结束了。”潘佑明抹了把眼睛,“皇帝不会追究。否则明楼也得不到官位。您到底在害怕什么?”
潘母猛地推了把儿子,咬牙切齿的骂:“滚,你滚!只要我还活着,绝不许你干这等自寻灭亡的事!”
潘佑明想起儿子的话:那么多年,你一直以为我娘因受不了打击才郁郁而终。但我娘性格刚毅,从不曾悲天悯地对镜自怜过!她总是对我说,待她病好了要去寻舅舅,姐弟团圆!我总是满怀期望,盼她身体早些康复。可是,祖母一碗又一碗的药送过来,最后,却送走了我娘的命!
父亲大人,您的母亲,我的亲祖母以我伤心过度为由,也开始给我送药送汤,关切无比之下,我却有了和母亲一样的症状——那时候我赫然发现,如果我再留在潘家,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潘佑明不相信!甚至暴怒,他娘怎可能恶毒至此?
但连番的试探之下,他母亲的反应,实在有悖常理。
此时听得老娘一番叫嚣,他忍不住目光冰冷的直射与她:“娘,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潘母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明楼对你说了什么?佑明,他的话你怎么能信?他是在存心挑拔咱们母子的关系啊,你千万不能糊涂啊!”
潘佑明望着母亲:“您以为明楼说了些什么?”
潘母不由心房乱颤!她用药慢慢毒死了秀莲的事,做得天衣无缝。就算段明楼那小子猜到几分,也没有证据证明!但是万万不能迁坟——“佑明!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愧于潘家的列祖列宗——”
“是么?”潘佑明红着眼睛冷声质问,“我将秀莲母子托付给您。不过半年时间,秀莲死,明楼逃。我潘家的嫡长孙流落在外,您还说自己对得起潘家?对得起我父亲?!”
说毕,潘佑明不管他娘又要翻白的眼和捶胸号哭,大步而出。
屋外,姜氏满面焦虑的迎上前:“娘怎么样了?”
喉咙堵塞不能言,潘佑明刹时泪如雨下:“是我糊涂。是我对不住秀莲!是我对不住明楼——”
姜氏从未见丈夫这般失态的痛哭过,惊诧之下虽不知原由,还是立即温柔的抱住丈夫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咱们,好好弥补明楼——”
“弥补?”潘佑明悲怆摇头,“还不清了!”
一边是自己的亲娘,一边是自己的儿子,潘佑明万般绝望。他不能不孝,必定要让明楼受委屈。他若为秀莲平冤昭雪,又将母亲逼入了绝境!
难怪明楼愿意回家,同意认祖归宗,这分明是在报复啊!报复他当年眼瞎耳聋懦弱无能,更报复他娘心狠手辣连亲孙子都不放过!
第343章 旧事(一)
过了十一月,北京的天气骤然转冷。有了去年过冬经验的诸人,早早的翻出厚实的棉衣裘皮。对了,今年还多了种新事物:羊毛衫。
文澜近半年来专研针织花纹,推出了各种花纹及针法。花鸟鱼虫皆能用针线织于衣上。
许家姐妹结合针法,织出长短不一,内穿外穿款式各异的几十种毛衫再向外推广,是以今年北京城内,几乎人手一件羊毛衫!
贵有贵的显摆,穷有穷的穿法。
普通人家厚厚实实一件平针毛衣捂身上,再加件棉袄,围着火炉便能熬过一个冬天。
至于有钱人——阿寿脱了裘衣,又特意解开厚缎子的外套,露出里面缝着闪亮珍珠与碧玉绣成兰草花纹的羊毛马甲,笑嘻嘻的道:“这羊毛衫,真是暖和!”
白棠舔了下后槽牙,莫名想起某珠光宝器的内衣品牌:这放前世,就是奢侈品牌的手工定制限量版啊!一件至少卖它个十来万!
阿寿显摆够了,方坐进围炉里,笑嘻嘻的道:“白棠,我和妍妍的好日子快到了。”
“恭喜恭喜。”
阿寿眼珠子微转:“咱们一家人,不说二话。我想烧几只瓷器,成亲时专用的,你看怎么样?”
“几只?”白棠斜眼瞅他,“够用?”
阿寿搓了搓手:“那你说烧多少合适?”
白棠没好气的搁了笔。怎么近来人人都当他是免费的资询顾问?眼前这个,还想当自己是便宜设计师!
“你要烧成亲专用的瓷器,先给个清单。”白棠微笑,“我帮你设计图样!”
阿寿来不及感谢,又听他道:“按件计费。如果要大量生产,老规矩。”
阿寿的脸垮了下,又扬起笑容:“那还用你说?”他瞧了眼白棠案上鸦青色的纸,眨了眨眼,“这是磁青纸吧?”
“嗯。”
“巧了。前日听说,今儿的腊八节京城内的寺庙要一块举办个佛家宝物大展!”
白棠颇为惊诧:“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对啊。”阿寿拍桌子,“你也知道,这些和尚贼有钱!哪家寺庙没几件压箱底的宝贝?咱们有机会大开眼界了。”
白棠颇为向往:“不知有些什么宝贝!”
“磁青纸啊!”阿寿呶呶嘴,“清远寺这回拿出来展览的,据说是大唐的文成公主亲自督造的磁青纸,亲手抄写的《妙法莲华经》!”
白棠心头大震:什么?!
《妙法莲华经》!那怎么可能?!
白棠人仿佛抽空般。横空出现的《妙法莲华经》令他的思绪促不及防的跌回了前世。
前世,他成名前后,去过几次敦煌采风。在漫天的热舞黄沙中,他背着沉重的画架,汗湿夹背,形象全无。他身边的秦岭却堪称奇迹的依然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许丹龄满腹牢骚:“我这来儿临摹壁画,你跟着来做什么?”
秦岭没吱声,只看了眼手表上的指南针。
许大师秒懂,呵了声:“我有请导游!迷不了路!”
秦岭勾了勾唇角:“我就看个时间……”
MD!许大师灌了口水:“得了!我还不了解你?不见鬼子不拉线不见兔子不撒鹰。到底为什么来的?”
秦岭微不可闻的叹息:“最新消息,唐卷《妙法莲花经》最后的出现之处,就是敦煌。”
这么巧?!难怪秦岭放着舒适的日子不过来敦煌陪他吃沙子。
于是,秦岭在敦煌一留就是大半年。早晚悍马接送许丹龄,还带了营养师厨师随行,生怕俩人的肠胃克化不了当地的饮食。
许丹龄的目的并不只是壁画。敦煌这地方曾是丝绸之路的要冲,中西文化交汇之处。他想找的,是能够开拓木版水画新里程的灵感!顺便,帮着秦岭一块寻找《妙法莲华经》。
“盛唐留下了一千多个石窟,大半已毁。”秦岭站在沙漠的夕阳下瞭望地平线,“人类再怎么努力,也经不起历史洪荒的碾压。”
许大师蹲地上刷着一块干枯的木板,头也不抬的嗤笑:“这么悲观?”
秦岭望着他:“现实而已。”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许丹龄递给他一块木头。
秦岭研究了片刻,惊讶道:“雕版?”
只剩两指大小的木板已经饱受风沙的摧残,若不是许丹龄细心,无人注意到上头凹凸的花纹。
“看看上头的字。”许大师眼底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秦岭错愕间,摸清了雕版上的内容:“刻的是……席万……”
他思绪飞快的转动着,却见许丹龄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怎么了?”
大师掩面轻笑:“***万岁!”
秦岭怔圆了眼睛,木片砸他肩上:“你耍我?!”
急忙捡回木片,许丹龄吹去沙子:“我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
秦岭背过他对着地图对照了一番,失笑道:“这里附近几十年前有个老旧的雕版印刷场。刻些壁画售卖。后来建了新厂,这儿就废弃了。”
“难怪。”许丹龄皱眉,忽然间想到什么,“你那《妙法莲华经》的消息哪儿来的?”
“有位在酒泉工作过的革命老前辈,年轻时和友人的书信往来中,提及他曾经在敦煌见到过深蓝色的纸上用金泥写的经文。”
“革命老前辈?”许丹龄愕然,“你怎么不早说!”
秦岭蹙眉问他:“有什么问题?”
“你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许大师踢了一脚,漫天的沙子。
“怎么说?”
“酒泉工作的老革命!”许大师鼻孔出气,“年轻时的书信,你想想,那是什么时候?”
秦岭蹙眉:动乱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