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沈碧瓷
时间:2019-10-09 09:13:36

  班智只觉全身的命脉都被他死死攥在手中,连呼吸都为之艰难起来。
  自己遇上的,究竟是天神,还是恶魔?!
 
 
第356章 云横秦岭家何在
  桑园门口,正准备离园去松竹斋上值的全宏与刚进园的文澜遇了个正着。
  两人一时怔忡,相对无言。
  眼瞅其他人不住的跟他们打着招呼,他们也不好尴站在那边显得过于僵硬生分,文澜勉强笑道:“早!”
  全宏点点头,正要快步离开,却听文澜又道:“今早出内城时,发现城里头巡逻的士兵比往常多了许多。”
  全宏略为讶异:“是么?”
  “各城门的关卡也严历了许多。”文澜低声道,“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你……路上小心些。”
  全宏心头一阵冰凉一阵火热:“嗯。我知道了。”他低喃了一声,“你也小心。”
  说完,不敢再停留,急驰而去。
  瞧得园里其他人八卦不已:“以前全管事和沈管事好得象一个人似的,现在怎么躲着对方似的?”
  “谁知道呢!莫不是吵架了?”
  “看着也不像啊……倒像是,小俩口闹别扭了!”
  “哈哈哈,胡扯什么!开工咯!”
  全宏进到内城,果然一路查禁森严。心中暗暗奇怪: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辆马车从他身边行过,因为前头有人穿行,马车疾停,阵风拂动车帘,全宏瞥到一张如玉的侧颜,仅是瞬息间,只觉此人气度娴雅高贵难言。心中一惊:这是谁?怎么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马车极快的行驶而去,全宏心里揣着疑惑赶到松竹斋。
  “东家!”他进门,抬头,突然间楞住了!“爹?!”
  全掌柜笑吟吟的一张老脸瞧得全宏又惊又喜:“爹!您怎么来了!”
  白棠在边上哼唧:大老远的跑来,能有什么好事?!
  全掌柜笑不可抑的道:“我儿又结实了!好!东家,也亏得有你才能拴得住这头野驴!”
  哪有说自己儿子是驴的!全宏立即尬笑。
  白棠呵呵:拴着你儿子的可不是我!
  “爹!”全宏忙道,“一路累了吧?东家,您看我今日要不请个假——”
  “别啊!”全掌柜急忙摇手,“我来这儿啊,是因为收到乡亲的口信,说是那不要脸的赵家缠上你找事儿来了!我说有东家在,赵家翻不起浪!但你娘不依不挠的,硬是让我来看看你!”他笑嘻嘻的补充一句,“你娘说了,这次不帮你把亲事定下来,不准我回去!”
  全宏脸都青了!求助的看了眼白棠!
  白棠只好笑呵呵的道:“全掌柜,既然来了,您先在京城好好玩两天,见见从前的老朋友。这挑儿媳妇的事,慢慢来,急不得。”
  全掌柜感激不尽:“东家客气咯。没想到我临到老了,还能在京城快活几日!”又不住口的称赞白棠的能干,京城的松竹斋,可比南京的大多了也漂亮多了!
  “还记得秦家公子和徐三公子到咱们松竹斋寻东家玩的时候,没想到一晃眼啊——”白棠竟然嫁了徐三爷!这消息传到南京,那可是轩然大波!说什么的都有!好在魏国公府力压流言,方将诸人的议论平息了下来。
  “秦家公子——”全宏猛地里一激灵,想起来了!马车上那气质匪然的男子,不正是秦简嘛!
  “爹,您先到里面歇会儿。我让人买些早点,您也尝尝北京的小吃!玉雪玉柔!”全宏招呼俩女徒弟,“快给师公买早点去!”
  玉雪玉柔应声而出。
  全掌柜眼前一亮:这般漂亮又有礼数的姑娘,竟然是儿子收的徒弟?这傻儿子,怎么没收成媳妇?
  全宏送父亲进后院的客房内稍作休整后,立即到两楼茶室寻白棠,急切的道:“东家!秦公子回来了!”
  白棠刹时惊悸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阿简,回来了?!
  “这大半年不见,秦公子更加沉着稳重了。”全宏叹道,“我当时还在想这是谁家的公子好气派!再想那张脸,咦,不是秦公子嘛!”
  白棠回过神:阿简来京城,必要与他姐姐相见。秦婙住在魏国公府内,照理说,这消息瞒不过徐三。怎么他也没和自己说?
  转念一想:阿简若是成心避开自己,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不可深究。
  心底难免惘然又难过。
  人回来了,他们的情谊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了。”白棠拣起桌上一封信,问,“这是谁送来的?”
  全宏瞧这信封上空白无一字,皱眉道:“不曾见过啊!”
  白棠极快的拆开信封,却见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半首诗: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全宏奇道:“韩愈的诗——”什么意思?
  再看东家的脸,竟然是前所未见的震撼与惊骇!
  白棠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颤抖!
  这半句诗暗涵的信息太过惊悚!
  其一,他从颜宗的《湖山平远图》穿越而来,而瘴江正位于两广境内!
  其二,知汝远来应有意——白棠简直神魂俱震!谁?这是在暗示对方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么?那这个人是谁?
  其三,此诗的上半句正是鼎鼎大名的“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诗中正扣着好友秦岭的名字!
  秦岭?!
  白棠飞快的由这半首诗推出了到一个惊人的结论:秦岭知道自己来了此处,而且还随之而来!
  但这怎么可能?!
  白棠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欢喜,反而有种深深的恐惧弥漫心头。
  有什么不可能?自己既然穿画而来,秦岭为何不能?
  白棠吐了口浊气:就算自己与秦岭在大明朝重逢,应该是件大喜事!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经历了与徐三的崎岖不平感情之路,白棠对前世这个知音故友,隐隐有了新的理解与认知。或许,那么多年,秦岭的内敛、自律,还有不离不弃的呆在他身边,是另有缘故?
  如果他真的来了,自己如何面对他?他对自己变成女人的事又会如何反应?
  最重要的是,他人在何处?
  “查一下。”白棠颤声道,“我要知道这封信,是谁何时送到松竹斋!”
  全宏接过信封,道:“交给我!”
  白棠握紧拳,全身绷紧了难以放松。齿间还在轻轻相撞:如果秦岭真的来了,他最有可能寄身的地方唯有——江南秦家!
 
 
第357章 送医卷
  魏国公府。
  “大嫂!”徐三人未到声先至。秦婳还想出门迎他,裘安已经笑吟吟的出现在她面前。
  秦婳忍不住笑道:“成了亲还这般风风火火!”
  徐三笑道:“我能不急?”他张头张脑的在屋里溜了一圈,“听说阿简回来了,他人呢?”
  秦婳微怔:“你已经知道了?”不由收了笑脸,叹道:“阿简今天一早是来见过我,只是未曾多逗留就离开了。”
  徐三暗暗吃惊:还真让白棠蒙中了,阿简真的回了京城!
  秦婳见徐三略有些紧张的样子,误会了,笑道:“阿简这次回进京,特意来探望我而已,不会久留。我知道你和白棠也担心阿简,只是这事也急不来,等阿简全然放下旧事,自然会来见你们。”
  徐三频频点头:“大嫂说得是!”又问,“阿简有没有说他要去何处?”
  秦婳摇头:“来去匆匆,并未提及。”
  徐三记着白棠的嘱托:“大嫂,最近一年来,阿简人在苏州,有没有出过远门?”
  秦婳踌躇了一番:“的确出过几趟远门。一来散心,二来也是为了秦家的家业四处奔走。”
  “那他去过何处?”
  秦婳抿唇,臻首轻摇。
  近年来阿简异常忙碌,鲜少与她书信往来。很多事,还是自己从父亲那儿得来的消息。
  徐三又问:“那,大嫂是否觉得,阿简和过去,有无什么——变化?”
  变化?
  秦婳苦笑:经历了那番澈骨的情伤,阿简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变化?不过,今日见到的阿简,的确让她大吃一惊。那般的沉稳俊朗,翠如列松。举手投足极尽优雅,再不见往日半点青涩。
  秦婳应该为之欣慰的,可不知如何,面对着弟弟完美无瑕的笑容,无可指谪的周道礼数,她心酸难过得几欲掉下泪来!
  徐三注目着她的神情,也不禁有点点难过。白棠问这话好没道理,不是戳人心肝么?
  硬着头皮又问:“大嫂,近一年,秦家有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能干的子弟?或是外头招揽进来的人才?”
  秦婳缓缓摇头。若有这样的人物,父亲必定会在信中对她提及。
  “怎么了?”
  “无事!大嫂,我是从铸印局偷溜出来的,先走了啊!”
  徐三问到话,立即开溜!
  另一厢,白棠赶往秦轩的府邸拜访。
  秦轩未料白棠突然到访,讶异间还没寒喧,就听白棠问:“秦大人!阿简可来找过您?”
  秦轩俊眉一挑:“早晨来过,已经走了。”
  白棠神色肃穆:“大人!请恕白棠直言。阿简近来行为有些古怪,我怕他在京城惹出大乱子——我不是危言耸听!京城如今风声正紧,紧要关头,容不得一点岔子!您若有他的踪迹,千万盯住他!”
  秦轩一脸莫名,还有些薄怒:“惹出大乱子?阿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能惹出什么大乱子?”
  白棠噎了噎,正是他不知道阿简会做些什么,他才担心啊!
  “秦家是大家族,产业遍布各地。据我所知,各大族的子弟在外云游皆自有一套联络的法子。”白棠追问,“能否以此推断阿简的位置?”
  秦轩神色渐渐凝重。想到太孙曾对自己提及白棠是国师弟子,可能继承了几分国师预知天下大事的本领,又想他这些年办的事皆有的放矢,就没放过空枪。难道阿简真有什么问题?
  但阿简是秦家的少主,近一年的成就族人有目共睹。也不能仅凭白棠几句空口无凭的话就怀疑阿简。只能暂时敷衍道:“我先查查他的行踪,看看他有什么不妥之处再说。”
  白棠躬身道:“有劳秦大人!”
  待白棠走后,秦轩快步行到府内后院,只见樱树春景下,阿简一袭淡紫团纹的锦衣,垂首品茶,姿态清雅无比。
  冲口的质问也不禁变成了调侃:“你到底做了何事,让白棠如临大敌?”
  阿简侧头轻笑:“三叔,白棠已经嫁人,这些玩笑可开不得了。”
  秦轩不禁注目与他:“既然放下了,那你还躲在我这边不敢见人?”
  阿简盯着杯子中飘落的一片樱瓣,眼底一片氤氲:“如今我和白棠,相见不如不见!”
  秦轩苦笑:还是没放下!
  “三叔,近日城内大有戒严之态,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秦轩面不改色的道:“是有大事。陛下出征归来,已经离北京颇近了。”
  阿简点头微笑:原来如此!
  秦轩瞧着侄子的笑容,心脏莫名漏跳一拍。这次见到阿简时,他差点没有认出眼前老成持重的少年!
  一年的时光,将阿简打磨得太过完美,完美得几近残忍!
  一个少年,要经过多痛苦的琢磨才能变成如今古井无波,用外表的优雅掩饰了所有情绪的成熟男子?!
  “你变了。”
  阿简眉心微扬,轻轻一笑:“三叔,人总要长大。”
  ***
  班智浑浑噩噩的再度进宫为太子治腿时,每次都要详细询问太子病情进展的太孙没有出现。
  他心中立时一沉:一切如那人所料,自己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
  太孙妃款款而至,告之太孙近日国事繁忙,由她代为照顾太子。
  班智没说什么,依旧尽力为太子治病。
  太孙妃在旁观看,眼见太子经班智一番薰敷按摩后,脸上神情都舒坦了许多,忍不住赞道:“上师医术高超!父王,若是宫人能学会上师按摩的法子,时常能为父王舒缓痛苦,那便好了!”
  太子并没搭话,这是人家的绝技,怎可轻易外传?
  班智闻言,竟怔忡了片刻!想起那人的吩咐,一时迟疑难定。
  太孙妃忙笑道:“上师莫见怪,是我唐突了!”
  班智摇摇头,垂下眼睑道:“太子恕罪。今日之后,我已无余力再助太子腿疾痊愈。日后全靠太子自己平时克制饮食,休养身息方可保持现在的状态。”
  太子不禁面露失望之色:“这样啊!”
  “不过方才太孙妃的话提醒了在下。太孙身边若有人能学会臣的这套按摩技法,能够随时替殿下舒缓痛楚,对得殿下的病情的确颇有好处。”
  太子忙道:“上师不必为难——”
  班智挥挥手:“其实,与其让宫人学会这套手法,太子殿下,您更该自己学。”
  太孙愕然:“孤——学?!”
  班智点头:“两个好处。一是随时随地都能自行舒梳理筋脉。二是,按摩也需用力,可以助殿下全身血脉通畅!对殿下的身体大有益处。”
  太子听得心中大动!
  “得殿下厚爱无以为报。”班智手指轻颤的将一卷暗黄色,画着详细筋络图及按摩手法的卷册双手递与太子。
  太子吃了一惊:“上师?”
  “这本洗筋录集我吐蕃医术之精华。您也不必学得太复杂,只要看这两张的手法,按着穴位多揉几遍记住顺序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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