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沈碧瓷
时间:2019-10-09 09:13:36

  徐三吓了大跳:“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明史误他,这话能乱说?
  白棠一把攥着他手腕道:“跟我走!”
  “去哪儿?!”
  “东宫!”
  “十万火急!”白棠牵着徐三的黑马,“我坐你后边!快!”
  徐三尽管满心疑惑,还是二话不说抱着白棠上马,疾奔东宫!
  马背上,白棠紧紧抱着徐三的腰,在他耳畔问:“你还记得,赵王谋逆案么?”
  徐三怔道:“记得。那又怎么了?”
  “赵王长史顾晟曾经招出一件事,说是汉王或有杀招对付太孙——”
  徐三蹙眉:“这事顾晟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可能是哪儿寻来的姓乌的武林高手,但咱们遍访武林穷追猛打,也没查出这个姓乌的人哪!”
  “如果不是姓呢?”白棠问,“如果不是人的名字呢?”
  徐三楞了楞:“不是人名——是地名?”他瞪大眼睛,“乌、乌斯藏——班智?”
  白棠双腿打颤:“不,不是他!”
  徐三呼了口气,那就好!
  “不是他,那是谁?”
  白棠厉声问:“你说太孙已经率军前去接应陛下及大军!太孙来回赶路,定要用最好的战马!与大军汇合后,他必要急着赶回京城!那时,他用的会是哪匹马?”
  徐三想也不想的道:“你也说了,自然是军中最快最好的马!”
  白棠声音打颤:“现在军中,最快最好的马是——”
  徐三应声而出:“——乌蹄骓!”
  白棠颤声道:“我们都忘了,乌蹄骓是赵王献给陛下的啊!”
 
 
第360章 汉王的后招(一)
  徐三恍被天雷劈中般:“可、可是一匹马能做什么——”
  白棠只觉全身的鸡皮都在往外冒,惶恐攫住了他的脖子,连说话声都嘶哑起来:“乌蹄骓在送到北京前就已经人驯化!徐三,如果它被人用特别的法子训练——有时只要是一声口哨,或是一声呼喝,就能让它们忘记现在的主人!”
  徐三刹时汗毛林立:如果太孙骑乌蹄骓回来,被早有准备之人一声长哨,乌蹄骓或是发狂或是失控,太孙摔下马背——“该死!”他忍不住狠抽马鞭!
  乌姓的杀手搞半天竟然是乌蹄骓?!难怪赵王千里迢迢的要送匹宝马给皇帝!
  “陛下年纪已长,乌蹄骓这个杀手锏根本就是留着为太子或是太孙备用的!”白棠又道:“如果乌蹄骓之计成功,他们必然还有后招用以除去太子!
  徐三的马鞭抽得刷刷直响!
  “三爷!”东宫前的侍卫来不及行礼,徐三已经挟着白棠疾声道:“太子何处?爷有天大的事情找他!”
  宫人惊讶的对望间,秦轩大步而出,打量了他们两眼,微笑道:“你们来啦!”
  “秦大人!”徐三厉声道,“我要见太子!”
  秦轩不紧不慢的道:“两位跟我来吧!”
  太子的腿脚因班智的诊治已然轻便了许多,尽管如此,他仍是半靠在书房宽大的卧榻上处理朝政之事。
  “殿下!”
  太子放下手头的奏折,讶异的抬头望向直冲奔自己而来的徐三。
  徐三扑到太子案前,面色铁青的低喝:“乌蹄骓是赵王所献!内有陷井!速速派人通知太孙,千万不能骑坐乌蹄骓!”
  太子圆滚滚的两颊颤了颤。与秦轩交换了个意外且震惊的眼神:“你怎知道乌蹄骓的事?”
  徐三急道:“白棠推测出来的——”忽的一楞,太子口气不对啊!
  白棠悬紧如弓的心立时一松。
  “原来太子早已知道乌蹄骓有问题。”他钦佩笑道,“殿下与太孙智慧过人!倒让我和徐三好一阵紧张!”
  太子喝了口参汤,笑容中不减疑惑:“白棠又是如何推测出此事的?”
  “陛下英明神武,非常人能及!怎会在自己病重之际故意召太孙与大军汇合?这事十分没道理。”白棠款款道来,“但是又有陛下的密旨——自从赵王谋逆案之后,你我皆知,汉王手中可能还有伪旨!”
  太子点点头。指尖传来些麻痒,他轻轻搓了搓手指。
  “此时我才明白,汉王多年仿造圣旨的目的,并非你我之前所猜测的矫旨登基——几乎是不可为之事!他真正的目的,是借机会除去他最大的障碍!”白棠见太子的手指不停的搓动,指腹上的颜色似乎有点斑驳,不由眉尖一蹙。
  秦轩听得津津有味,追问:“然后呢?”
  “于是我便大胆的猜测,这份令太孙出京的密旨是假的!”白棠续道,“当太孙与大军汇合,发现陛下并没有发出这份旨义,情形会如何?”
  秦轩笑道:“必定是快马加鞭,立即赶回京城!”
  “联想到之前乌姓的杀手,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乌蹄骓出场。”白棠叹息,“如果乌蹄骓被人控制,足能害得太孙性命!”
  太子忍不住赞道:“秦轩,裘安。孤今日总算是服气了!”
  秦轩突然生出些异样的情绪:白棠心思竟这般缜密!他之前向自己打听阿简的踪迹,怀疑阿简要出什么妖蛾子。自己没当回事。现在竟隐隐担忧起来:难道阿简真的行为有异?
  “咱们发现乌蹄骓可能有问题,是在伯忠查出汉王世子的心腹费彪隐姓埋名,潜进了陛下远征蒙古的大军中。”太子坐得久了,双手极自然的按摩起双腿。白棠见了,暗暗称奇:太子的手法,还挺纯熟到位的呢!
  “伯忠?”徐三惊讶失笑,“他这回可是立了大功!”
  太子的神情一时有点儿微妙,很快就撇了去,续道:“费彪藏到军中必定是有所图。我们立即传了消息给陛下,陛下自是着令军中将士自查!”
  白棠扬眉:自查?
  徐三解释道:“三十万大军的士兵当然不可能全部认识。但总有相互熟悉的人。只要核对下左右队友,很快就能发现他们中竟然有个士兵,是个没人任何人际关系的新兵!”
  原来如此!
  “陛下轻而易举的就将费彪揪了出来。”太子嘿了声,“费彪武艺高强,顶住了严刑。始终没供出自己混进大军的目的。”
  徐三奇道:“那——你们怎么发觉乌蹄骓有问题的?”
  “还是伯忠!”太子脸上又有股微妙之态,“是他从汉王世子那里探出了乌蹄骓的阴谋。”
  徐三与白棠面面相觑。
  张伯忠的确恨毒了朱瞻圻,但他有这样的本事探到汉王阴谋的中心,最深的秘密?
  徐三迟疑问:“他用的什么法子?”
  太子笑了笑,没有回答。
  白棠惊讶间,立即想到最近城内的八卦,汉王世子爱妾避居普玉庵修行之事!程雪芜这一步实属妙棋!在最紧要的关头,离开了世子府这艘即将倾覆的大船!
  再联想到张伯忠——白棠骤然色变!
  徐三仿佛也猜到了些许,一张俊美无匹的脸煞气遍布:“伯忠竟然还和程雪芜那女人,藕断丝连!”
  太子轻轻咳了两声:“程家小姐也算是弃暗投明,立有大功。你们日后不可太为难她。”
  徐三怒极反笑:“为难她?殿下,您当我裘安什么人?跟一个女人计较?”
  太子横了他一眼:“也不许为难伯忠!”
  凭什么?!徐三正想开骂,白棠及时拦住他,沉声道:“殿下!白棠方才的话,还未说完!”
  太子挑眉:“还有何事?”
  “白棠觉得,除了乌蹄骓外,汉王必定还有后招!”
  秦轩冷声道:“难道他还想动武不成?”
  “非也!”白棠摇头。“殿下,即便太孙折损在回京的途中。您还好生生的在京城。百官臣服,百姓拥护!他汉王想要上位,不动兵,根本不可能。但徐三告诉我,汉王赵王在封地,没有任何异动。所以,汉王若想不动干戈而登基——”白棠声音顿了顿,“只有连您也一块儿解决。”
 
 
第361章 汉王的后招(二)
  太子虽然身体不好,但儿子却不止太孙一个!只要他当上皇帝另立太子,汉王便只能望皇位而兴叹!
  所以这次陛下大军回京就是最好的机会!
  白棠闭上眼睛:秦岭!你果然来了!若非是你,又有谁能算准陛下会死在返京途中,从而布下这样缜密的圈套?
  只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太子的面孔随之凝重,指尖的痒意更重,他不得不用指甲重重的划过指腹。
  秦轩急问:“白棠是否有什么发现?”
  白棠盯着太子的手指:“本来没有,现在……殿下,您的手怎么了?”
  太子不由摊开手掌,露出颜色深浅不定还有皮屑脱落的手掌。
  秦轩吃了一惊,急唤太医,一边责怪太子:“您不舒服怎么不早些唤太医来看?”
  太子也冤枉:“前几日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陆院判匆匆赶来,一见太子的手,面孔便即凛冽:“殿下最近碰过何物?殿内可曾添过绿植、香料或其他?”
  太子与宫人费劲想了半天,一块摇头:“不曾。”
  陆院判冷着脸,告过罪之后,立即唤了几名同仁搜检起太子的起居室。
  秦轩惊骇问:“陆医判,难道太子他——”
  “嗯。”陆医判咬牙切齿,“中毒了!”
  太子听得又惊又怕:“中毒?!”
  “殿下放心!”陆医判忙道,“好在发现得早!臣立即帮您配解毒剂!”
  秦轩勃然大怒,竟然将毒下进了东宫!幸亏白棠警醒!不由看向白棠,却见他面沉如水,一双妙曼的凤目全然凝成了寒冰,森冷得可怕!
  半个时辰后,太子已经喝了碗解毒剂。
  陆医判得报:“并未在太子的殿内发现可疑之物!”
  陆医判满是不可思议的瞪着几名医官:“不可能!”
  医官们低头道:“陆大人,真的不曾发现任何有毒之物!”
  太子与秦轩不禁相顾失色!
  陆医判一拂袖子,亲自上阵!
  又是大半个时辰,陆医判一脸灰败的回来复命。
  秦轩惊怒交急:“连您也没找到?”
  陆医判闭了闭眼:“此物毒性颇有些奇怪!明显是殿下接触了某样毒物而成。但臣用尽全力,也不曾发现毒源!臣失职,臣有愧于殿下的信任,有愧于太医院啊!”
  太子还算冷静,挥手道:“用毒之人狡诈,陆太医何罪之有?”他目光在殿中搜寻了会,定在白棠的身上:“白棠,你见多识广,如何料定孤是中了毒?”
  白棠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沉睡中醒来般,他看了看身边的徐三,又看向陆医判,良久,方有点艰难的开口:“殿下,您之前请班智上师为您治疗腿疾。上师可曾……留给您什么事物?”
  太子怔了怔,对陆医判交待几句话。
  陆医判很快就从太子的寝殿中取来两卷医经。
  “练公子是怀疑这医经有问题?”陆医判对班智的医术及人品十分有信心,“这两卷医经我也曾检查过,并未有什么异样啊!”
  白棠瞧着那暗黄色的、显然有着不少年岁的医经,凤眸中刹时射出许多冰箭来!
  班智!
  不好好做他的神医圣僧,吃饱了撑着千里迢迢跑京城谋害太孙?!他真活腻歪了不成?!
  隐隐的,他有些预感,班智的行为,大概和秦岭脱不了关系!
  “白棠?”徐三扯了扯他袖子。“陆太医和你说话呢!”
  白棠长吁口气,抬头与陆医判怀疑的眼神对了个正着:“陆太医,在下是松竹斋的掌柜,得同行抬举,在雕版界略有薄名。”
  陆太医失笑:“老夫知道!”
  白棠上前,执起一卷医经:“这天底下的纸,不论轻贵,白棠皆颇有心得。”
  陆太医颔首:“松竹斋的高丽纸,近期的磁青纸,都是纸中级品。”
  “磁青纸——”白棠苦笑,“太子殿下。城中高家苦造磁青纸未成,曾问道与我。我与他指了条路。告之他,磁青纸在中原或已失传,但在乌斯藏,因文城公主入藏,或有留传!”
  陆太医不解:“这……和这卷医经又有什么关系?”
  “陆太医。吐蕃的造纸术由文城公主入藏而起。这两卷医经所用的纸,正是乌斯藏特有的纸——藏纸。”
  陆太医闻言不由多看了两眼医经。
  “藏纸比之中原的纸更加厚实,韧性也强。”白棠拿了太子案前的高丽纸两相对比,藏纸比高丽纸更厚了几分!
  “造纸的材料常因地施宜。经由吐蕃多年的探索后,当地的白芷叶、沉香、山茱萸等植物成了藏纸的主要材料。”
  陆太医听得有点茫然:“你讲了半天的藏纸,到底想说什么?”
  白棠正色道:“陆太医,请听我说完。”
  “其中,以野茶花树为主原料的藏纸为上品。以沉香为主原料的纸为中品。但是,吐蕃所有重要的经文典藉,全是记载在下等材料所制的纸上!”
  陆医判与诸人皆不解:“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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