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沈碧瓷
时间:2019-10-09 09:13:36

  徐三正要说话,见他一脸的惊惶加心虚的模样,双眸微眯,往他身上抱着的、桌上放着的东西扫了遍:“你在做什么?”
  一股子办了坏事让他捉了个正着的心神不宁!
  “那个——颜宗托我堂兄给我带了些书画。”他说的是实话,可那神情实在忐忑。
  “颜宗?”徐三蹭的上前拦住他的手,“书画?”他满是好笑的睨了眼白棠,“哄谁呢?到底是什么东西?说,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
  白棠一怔:“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心中紧张极了:这画那般古怪,万不能让徐三看了!万一把他吸走怎么办?到时上哪儿找他去?自己不成鳏夫了?
  白棠越是躲闪,徐三好奇心越重:“行了!就算是那啥春宫图,我还笑话你不成?众乐乐不独乐乐,拿出来一起品品嘛!”
  白棠呸了声:“我还需要春宫图?”他要春宫图,自己就能画!
  徐三想想也是,白棠那方面天赋异禀!
  “那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徐三盯着他手中的画轴,“有什么事还要瞒着我?”
  白棠嘿笑道:“这画是颜宗的心血,十分珍贵。我是怕你一起牛脾气不知轻重又给撕了!”
  黑历史要不得啊!徐三啐了记,心里将信将疑。
  白棠赶紧转移话题:“你这时候来寻我,何事?”
  徐三盯着他眼睛:“我的人,发现阿简了。”
 
 
第364章 夜有所梦
  阿简出现了?白棠猛地拔声问:“他在何处?”
  “一早出城了。”
  出城?才来就走?白棠微微冷哂,使得一手好迷踪拳!
  徐三有些不是味,白棠对秦简,毕竟是不同的。
  白棠忽的磨牙一笑。好,好极了!既然阿简躲着不肯见面,那就只能让他主动来找自己了!
  徐三闷声问:“你就这么想见他?”
  白棠也解释不清心里对阿简的怀疑。只道:“我有极重要的事要问他。”
  他挥了挥手中的画轴,自言自语的道:“这可是前宫廷画师颜大人的新作!不远千里的送到我手上,请我点评赐教一二,我自是不能让颜大人失望!”
  咦?徐三惊讶了:还真是颜宗的画?!
  他瞅准时机,飞快的从白棠手中抢过画卷,一边脚底抹油般在屋子里打转,一边打开了画轴!
  白棠这一惊非同小可!嘶声力竭的吼道:“徐三,别——”
  画卷展开,一派秀丽江山的水墨画映入眼帘。
  徐三耳边听得白棠嘶吼,再看到这张画,一时怔住了:白棠为啥吼得这画好象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大杀器似的!
  白棠腿一软,已经扶着案椅半跪在地上,全身血液都凝成冰般,从里到外的寒意凛凛!
  徐三瞧了几眼画,道:“颜宗的画倒还真不赖!”又捧到眼前仔细打量。让白棠紧张成这样,难道这画里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徐、徐三?”白棠颤声问。“你,你没事吧?”
  “有什么事?”徐三没找到画里的玄机,更觉古怪。
  白棠咽了口口水,心中大定!终于腿也直了,身子也暖了。战战兢兢的走到徐三边上,小心的用眼角余光先扫了眼画卷,嗯,新作好的画果然比千年后看到的要鲜艳多了!
  似乎没发生什么异样嘛!
  白棠才敢慢慢用正眼瞧画。
  “这是广东平远的景致?挺美的啊!”徐三心中的异样感仍未消退。“瞧这条江水,画得有韵味!”
  白棠忍气道:“看完了没?”
  徐三确认这画没问题,将画还给他,挑眉问:“为什么不敢让我看这画?”
  白棠飞快的收了画卷:“实话告诉你!这张画有诡异!我怕你被吸了魂!”
  徐三噗的嗤笑:“胡说八道!”
  白棠将画收进只箱笼里,挂上锁。转身看到徐三若有所思的眼神,想了想,上前挨着他身边坐下,又握紧他的手,温言道:“有些事,我的确瞒着你。怕你接受不住。”
  徐三脱口而道:“爷我什么事扛不住?!”
  白棠微笑:“好。等太子登基后,我再好好跟你说些旧事。你可等得及?”
  白棠这样温言软语的和他商量,徐三哪能拒绝?他早知白棠有许多秘密,关键便是清枫潭!只是白棠不说,他也不问。再讲了,过去的事,吃饱了撑着再追究有什么意义?!
  他提起白棠的手轻轻啄了记:“爷什么事都扛得住,就扛不住你!”
  这厮,情话越说越窝心了。
  入夜,白棠做了一个梦。
  他已经很少再梦到前世的事,这一夜却重回荣宝斋,看到了许多旧日同事,他们欢欣鼓舞,似乎在办一个庆祝会?
  有个男声兴奋的道:“历时一年半,《湖山平远图卷》在大伙共同的努力下,复刻成功!”
  白棠听得一楞:原来他死后,《湖山平远图卷》的复刻并未中断,而且已经成功了!
  他登时颇为欢喜的在屋里寻找复刻成功的画卷。然后,他看到了久违的秦岭。
  秦岭一身黑衣,瘦得俊雅的面庞轮廓更深。
  那个男声又响了起来:“今天是我们的庆功会兼小型的鉴赏会!秦先生,您即是丹龄的好友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收藏家、鉴赏家。此画若有差错之处,请一定指出来啊!”
  秦岭的眼中滑过抹哀伤,他客气的笑了笑:“荣宝斋的作品,不会出错!”
  白棠心中百感交集。
  “秦先生,就请您打开这卷复刻之作吧!”
  秦岭略为谦逊了几句,便到桌前,缓缓推开了精心装裱好的画卷。
  白棠也忍不住赞了声好!
  即便他不在了,木版水画这门绝技,依然传承得极好!
  秦岭眼中似有泪意。
  “秦先生,真迹在这里!”有人推来了只琉璃展示柜。展示柜内存放的,正是真迹!
  就在秦岭神情复杂的端详真迹之时,白棠惊恐的发现,画卷上竟然漫出烟云滚滚笼住了秦岭,与吞没自己时的情形如出一辙!
  “秦岭,快逃——”
  白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秦岭,难道就此而来?
  白棠捂着额头:怎么会这样!
  身子蓦地一暖,徐三抱住了他:“做噩梦了?”
  “——嗯!”算是吧!
  徐三没多说什么,只是搂着他重新躺下。
  “可以抱我紧点的嘛!”
  “……你身上太硬!”
  “哈!有嫌自家男人硬的嘛?”
  白棠:要不要半夜开黄腔?
  徐三搂紧他:“硬是你的福气!”
  白棠在暗夜中飞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待白棠呼吸声稳定后,徐三张开双眼,默默回想着白棠方才叫出口的名字:秦岭?
  听白棠那惊恐的“快逃”,他和秦岭关系匪浅!可自己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啊!
  他摸了把白棠的下巴,喃喃道:“你啊你。哪那么多的秘密,弄得爷压力好大啊!”
  没过几日,在白棠刻意的推波助澜下,松竹斋有张颜宗力作的消息立即传了个遍!据说,宫里的几位书画大家对这张画颇为欣赏推崇!颜宗一时声名大震!
  全掌柜父子表示,东家的行为有古怪!
  当初就为颜宗送笔送绢送温暖,现人家都跑广东去了,他还不辞辛劳的替他扬名!他东家为何唯独对颜宗不计成本不计回报的不断付出?
  三爷也不吃醋?
  “全宏。”白棠吩咐,“把店里所有红色的、鲜艳的、喜庆之物全部撤下。”
  全掌柜听得不解:“为何?”
  全宏人脉广耳线多,已经听到些风声。忙道:“爹,听东家的,不会错。”
  全掌柜心里一格楞,暗觉不妙。
  果然第二天就传来消息:皇帝陛下远征回京!但是,随着几位国公爷一同进城的,却是具高大沉重的棺木。
  大明朝的永乐皇帝,在征归途中薨逝!
  后宫一片悲凄,太子悲伤恸哭几次晕倒。
  朝中的六部重臣及公候府邸收到皇帝仙逝的消息,无不停了所有的歌舞玩乐,约束自家子侄的行为。京城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白茫茫一座哀城。
 
 
第365章 识破
  通往外城的大道上,一辆装饰朴素的青幔马车直向普玉庵而去。
  雪涵坐在车中,精神有点恍惚。前几日国公爷回来了,自然带来了陛下离世的消息。还特意敲打了伯忠,近日最好在家修身养性,千万不可在外头耍性子。伯忠自然满口答应。
  谁知他嘴上答应得爽快,一双腿却总往外跑。雪涵见他日日早出晚归,问了几句,他只说在为太子办事,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耐。
  雪涵素来敏感,身边人的变化怎会没点感觉?
  雪涵原当他差事多,压力大,便着意温柔体贴,却只换来伯忠更多的不耐。
  雪涵不解之余,也腻烦透了张伯忠没有缘由的反反复复!
  她今日与其说是去探望雪芜,不如说是自己出来散个心排解忧愁的。
  倚翠见外边的绿林森森景致幽静,不由道:“这个普玉庵倒挑了个好地方!”
  眼看庵堂就在眼前,横地里出现几名侍卫样的护院,拦下马车大声问:“庵堂清静之地,请问来者何人?”
  雪涵难免惊诧,轻轻撩起帘子:难道普玉庵是谁家的家庙?竟有护院看守?
  跟随同来的英国公府兵冷声道:“英国公世子夫人,前来探望程夫人。”
  两个护院登时一怔,对望中皆露出意外之色。
  “原来是程夫人的堂妹!”一名护院躬身道,“夫人见谅,今日程居士一早闭关诵经,不见客。”
  雪涵颇觉失望,正欲离开,突然间目光一直!一匹黑色的骏马系在山门边的林子里,正低头啃着地上的野草——那是伯忠的坐骑!
  雪涵只觉眼前一黑,胸口疼得几欲晕死过去!
  之前的怀疑在此际得到了验证,她一手捉着窗棱,抠得指甲断裂,反刺进了指尖,痛不欲生!
  好个为太子办事!
  好个闭关诵经!
  张伯忠!你这个混账!
  倚翠慌道:“小姐,您怎么了?”说着便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雪涵飞快的放下帘子,遮住倚翠的视线也遮住了自己不堪的境遇!
  雪涵咬紧牙关,强抑住齿间的战粟:“走!”
  马车转了个弯,下山而去。
  雪涵闭着眼睛,任由心底翻涌起的波澜将自己吞没,深陷在黑不见底的深渊中!
  她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忍下这份奇耻大辱,任由张伯忠与自己的堂姐通奸?
  呵!她毫无知觉的裂嘴轻笑!世上竟有这等无耻之徒!英国公养的好儿子!她二叔养的好女儿!
  既然夫君与堂姐两情相悦,自己成全他们就是!想拉着她陪葬大好青春年华,做梦!
  “小姐!”雪芜青白的脸,全身散发着无法隐藏的悲伤与愤怒教两个丫鬟茫然不解又惊又怕。“我们到了!”
  雪芜四肢冷硬的踏下马车,抬头瞧向“英国公府”几黑底金字,脸上漫过不尽嘲讽的笑意!
  国丧当前,她不便与张伯忠清算。又怕他到时死不认账,怪她坏了堂姐清清白白的名声,自己反倒落个妒忌毒妇的名号。
  雪涵从漫天漫地的黑暗中破洞而出,迅速的冷静下来,思绪转得飞快!
  “咱们有几日没和凌姐姐一块儿玩了!”她轻抚鬓边珠钗,淡声道:“给定国公府下个贴子,我明日寻她说话去!”
  倚翠忙应了声,暗想,幸好有个徐大小姐能倾听小姐的心事!
  再说普玉庵与雪芜私会的张伯忠,听闻雪涵前来,大吃一惊!待护院哄走雪涵后,他也没了再与雪芜卿卿我我的兴致,匆匆道别。
  到了寺外,牵了马,猛地全身一震:雪涵有没有见到自己的坐骑?!
  若是见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全让她知晓了?
  刹时一头冷水从头泼到底,那水又从脚底开始结成了冰,先是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又慢慢凝结到胸口,连心跳几乎都停滞不动!
  好半晌,他才艰难的跨上马,一路忐忑不安的回到府中。
  他想着,雪涵若是知道此事,必然要向母亲哭诉!
  这事他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他的马在庵外,人在何处?想到那护院骗雪涵说雪芜闭关诵经,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难道提前和雪涵撕破脸?
  可国丧当前,他若闹出这般丑事,别说太子了,父亲先不会放过他!
  越想越是惊恐不安,到了母亲所在的院子前,却听常嬷嬷微笑道:“夫人,世子爷来了!”
  伯忠心头一松:常嬷嬷的样子,倒不象出事的情形。
  王夫人正在屋里看着自己的嬷嬷教导两个年轻秀美的少女府中的规矩,闻言挥手让她们退下,皱眉道:“这时候来请安?倒是稀奇事。”
  伯忠请了安,母亲不冷不热态度又令他松了根弦,笑问:“娘,怎么不见雪涵陪您说话?”
  王夫人冷睨了他一眼:“雪涵总陪我这老婆子作什么?她年纪轻,性子活波,就该四处多走动。”
  伯忠陪笑道:“娘说得对!”
  王夫人懒得见他:“雪涵今天出去散心,才回来。你今日也回来得早,多去陪陪她吧!”
  伯忠立即应了,回了自己的院子。果然听见屋里头有些热闹。
  “呀!姑爷回来了!”倚翠正巧掀了帘子出来,忙施了礼。
  伯忠却没进屋,迟疑问:“你家小姐……今天出去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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