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忙解释:“是!本想是去探望堂小姐的!谁知堂小姐今日闭关修行。只好回来了。”
伯忠哦了声,又问:“没见着堂小姐,雪涵心情不好吧?”
倚翠眨了眨眼,笑道:“是有些可惜。小姐白跑了一回,只能下次再去了!”
伯忠完全放心了:雪涵没发现自己的秘密!太好了!
立时笑吟吟的进了屋,心中却想:今后要在雪涵身边多放几个探子,免得误了大事!
他心虚之下,对雪涵又格外温存起来。雪涵忍着恶心与愤怒,随意应付了他几句便不再搭理他,低头绣花。伯忠一看那花样,竟是个小娃娃的肚兜,刹时全身泛凉,忍怒道:“你绣这个作什么?!”
雪涵停了针,目光冰冷又哀伤:“待孩子周年忌,烧了给他。怎么,世子爷,这也不行?”
张伯忠顿觉失态,吱唔了几句,又安慰她不要过于沉浸于失去孩子的痛苦中,他们迟早会有孩子的!
雪涵咬了线头,淡声道:“国丧期间,世子爷要为太子分忧,想必忙得很。不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这是下逐客令了!
张伯忠想发火,可一看雪涵淡漠如斯的神情,心里阵阵发虚,不由道:“我前阵子忙于国事,疏忽了你。待太子登基,大局稳定,我再好好补偿你!”
补偿?
雪涵对他嫣然一笑,两颊梨窝甜美:“好啊!”
伯忠见她甜笑可爱,心中漾起阵涟漪!急忙打乱这片心动,借口办事离开了院子,仿佛多看几眼雪涵,就对不起雪芜似的!伯忠内疚不已。
第366章 出狱
天牢。
“杨大人,您的苦日子到头啰!”狱卒端着干净的饭菜送进杨千骏的牢房里,脸上堆满了笑。汉王滚去封地后太子重新得势,天牢对杨千骏这样的太子党客气了不少!将来太子登基,杨千骏说不定就是新帝的左臂右膀心腹大臣了!
尽管如此,在阴冷潮湿的天牢一关两年,无论对犯人的心志还是身体,都是极大的摧残!然而纵使是经受严刑也咬牙强忍没掉过一滴泪的杨千峻,此时却是眼眶红肿,悲痛难忍。
纵然将他打入天牢百般折磨,但不可否认,皇帝的雄材大略,文治武功,纵观史书,担得上神武二字!
狱卒对他早生钦佩之心,劝慰他:“你也别太难过了!”
杨千骏见今日的饭菜里竟然还有一小盅酒,便以酒敬天地:“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必能继承您的遗志,壮我大明江山!”
天牢门口突然起了些骚动,极快的,“太子殿下”的呼声接连响起!
杨千骏惊诧间,太子肥胖的身躯出现在他眼前。
“殿下?!”
“杨师傅——”太子圆胖的脸似是激动得面颊微颤,眼角发红。“孤来接你了!”
天牢里登时响起阵阵吁叹声!
如果当年不是杨千骏挺身而出替太子担下了迎驾延误之罪,太子可能早已被废!
太子记得杨千骏这份忠义之心,是以亲自来迎他出狱!
杨千骏刹时泪目!他所作,不过是臣子应作之事,哪担得起太子这般相待?
秦轩在边上微笑,亦是眼带泪意:“杨兄,这两年,苦了你了!”
杨千骏目视于他,忍不住裂嘴笑道:“殿下,可知我在狱中最遗憾的是何事?”
太子想了想,脸上已有了笑意,却故作不知的摇头:“何事?”
杨千骏直言道:“在狱中无甚难过,唯不能与秦兄吵架乃最大的憾事!”
顿时,天牢中又响起一片戏谑又轻快的笑声。
早有侍从捧出备好的衣物,狱卒烧了热水,秦轩亲自替杨千骏梳洗更衣,瞧着好友瘦骨嶙峋,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的身体,秦轩几度哽咽!
杨千骏与他同龄,入狱前还是年轻英俊的侍郎大人,如今老了十岁般,不复当年的英姿!
杨千骏看到他眼中的难过,微笑道:“无事。多吃几顿娘子炙的肉,就补回来了!”
秦轩失笑,替他整好衣冠道:“夫人在家中等着你!”
罗氏在太子的照看下也迁来了北京。秦轩按太子之命早早购置了几处方房产。安置了罗氏和几位同病相连的官眷住在一块儿。罗氏有楼上楼的提成,就算没什么产业,日子也并不难过。
对此,杨千峻万分感激秦轩:“多亏有你!”
秦轩顿觉满心不自在,杨大人跟他客气起来,他还真有些消受不住。好在下一刻杨千峻又道:“近两年我困在狱中,外头许多事也不清楚。你先拣几件重要的事说与我听听。”
秦轩眨了眨眼:“你那宝贝徒弟成亲的事,听说了吧?”
杨千骏笑了起来:“这般轰动的大事,焉能不知?万没想到,裘安竟然歪打正着!亏我之前替他们担足了心事!”
徐三和白棠这对儿的故事难得如话本子般有趣又峰回路转,狱卒自然也会议论,而且还议论得兴高采烈。
起初杨千骏还当他们胡扯,狱卒赌咒发誓,他才将信将疑!
“裘安那小子,运气逆天了!”杨千骏大为感慨,“也只有白棠制得住他!”
秦轩难免想到自家侄儿,微露苦笑。难怪人说红颜祸水,美人杀人不用刀!
杨千骏由太子亲自接出天牢,官复原职。立时投入礼部筹备太子登基的事宜中。
秦轩正与他低述班智毒害太子之事,恰巧收到线报。监视清远寺的暗卫方才发现了阿简!
秦轩惊诧:“阿简进了清远寺?!”他不是前两天就出城了么?
暗卫禀报道:“秦公子的马车在外城被撞,受了伤。听说班智上师最擅长治外伤,所以直接送去了清远寺!”
秦轩来不及没想太多:“他伤势如何?”
“伤了腿。是抬进寺里的。”
秦轩急了:“竟然伤得这般重?”他放下手头的事,对杨千骏道,“我先去看看他!”
秦轩飞快的赶到清远寺,只见阿简坐在床上,僧人正给他换药,左小腿上血肉模糊,随即就被裹得严严实实。
“班智怎么说?”秦轩难免心痛焦虑。阿简可是秦家的宗子!还未定亲,若是断了腿骨治不好,秦家又要平起波澜!
秦简忍痛笑道:“皮肉伤!让三叔担心了!”
秦轩松了口气:“怎么这般不小心?”
“也不怪车夫。”阿简卷下裤管,“突然间蹿出个孩子,车夫避让不及。我也没坐稳,便从车里滚了出来。”
秦轩见阿简脸上果然还有些擦伤,不由暗暗庆幸,幸好骨头没断!
“没事就好!”他坐了会就要走,不防阿简突然叫住他。
“三叔,我听班智上师道白棠那边,得了颜宗的《湖山平远图卷》?是真是假?”
秦轩微觉异样,目光闪了闪:“你也听说了?”
秦简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白棠的事,我难免特别关注些。”又追问:“三叔可曾见过这张画?”
秦轩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微微眯了眼睛打量侄子:“练家大房在广东邵武砍竹子,造玉扣纸。这画是颜大人特意托练家人送给白棠的谢礼。”
秦简眼中刹时闪过一道厉光:“您真的见过此画?”
秦轩好笑的扬眉道:“我骗你作什么?你若不信,等腿好了,自己去找白棠呗!”说毕,大步走了。
阿简温和的笑容渐渐沉冷,眼底阴霾一片:湖山平远图卷出现了,是不是代表着,白棠他随时可能从这个时空再度消失?!
太子已经然中了狼毒纸的毒,再要为皇帝守丧,身体撑不住必死无疑!
倒是太孙那边,大军回朝,竟然没他半点消息!费彪到底有没有成功?
不行,他不能再等了!
无论有没有成功,白棠必须跟他离开北京!
班智踏进屋来,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你说你为谋一个人而来。为他用尽心机!那个人,原来是她?”
秦简唇角勾起的笑容不尽优雅:“他不值么?”
班智无奈低叹:“各人有各人的缘份,何必强求?”
秦简笑容微冷:“我偏要强求!”
第367章 逼见
当阿简的小厮品雨出现在松竹斋的门前时,眼尖的全掌柜惊喜交集:“这不是品雨么?”他往外伸了伸脑袋,“你家公子呢?”
品雨笑着行礼:“全掌柜,练公子可在?”
“在。在楼上呢!”全掌柜喜孜孜的唤白棠,“东家,品雨来罗!”
白棠收起桌上的画卷,微微一笑:果然来了!
“练公子!”品雨上前深深一揖。
大半年不见,品雨个头高了些,人却更瘦了。
白棠喟然轻叹:“你家公子,总算肯见我了?”
品雨听得白棠语气里的感慨心中不禁难过。抬头间见白棠依旧风流俊美,神采飞扬。自家的公子却为她夜夜辗转难眠,备受折磨,即便知道这事怪不得白棠,品雨依然对她一肚子的气。
“练……公子见谅。”品雨垂首苦笑,“我家公子曾道,既然和您缘深情浅,不如相忘于江湖,今后有缘自能再相会。”
白棠眉尖微挑:若是阿简,纠结之后囿于无可转圜的现实,的确可能生此逃避之意。但如果是秦岭——白棠后背凉意阵阵——这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那你今日前来——”
品雨续道:“只因我家公子听说您得了颜先生的新作,公子听闻后万分向往。您也知道,颜先生之前在香山书院读书,还任过画师一职,公子十分喜爱他的作品。故遣我向您借画一览!公子说他本该亲自来的,不巧路上颠了马车,公子的腿摔伤了,所以还请练公子海涵。”
白棠有些意外:“摔伤了?伤得可重?”
品雨心底舒坦些了:练白棠对公子还是关心的!微笑道:“幸好未曾骨折,但也不便移动。”
白棠真挚的道:“我和阿简什么交情!他若想看颜先生的新作,哪怕他身在千里之外,我爬山涉水也给他送来!”
品雨欢喜笑道:“我就知道您还记得我们公子的好!”
白棠从书柜中取出幅画卷递给品雨:“拿去吧!”
品雨喜道:“多谢公子。”犹豫了下,又问,“您是否随我同去,见见公子?”
白棠故作不经意的问:“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公子正在清远寺治腿伤。”
白棠心头猛地一跳:清远寺!阿简竟然身在清远寺!他即觉意外,又想果然如此!之前的怀疑,此时对证上了!
他半敛凤目,淡声道:“你家公子也说了,相见不如不见!待阿简愿意见我了,我们再见不迟。”
他设局诓阿简,可不想被他反杀!班智与他必有联系,清远寺绝不能去!
品雨没再多说什么,领了画告辞。
白棠立在窗前瞧着他的背影,脸上不由泛出些无奈的冷笑:阿简伤了腿,不能亲自前来。以此哄自己去见他,真是个完美无瑕的好借口!
品雨回到清远寺,双手奉上画卷。
秦简惊讶不已:“他竟然将画给你了?”说着,飞快的打开画卷,刹时面孔一白,怒意浮于眉眼,随即又笑出声来:“白棠啊白棠——”
品雨不解,探头一望,迟疑问:“这是——捣练图?”
秦简笑道:“差不多。想必是练家在邵武造纸,颜大人将造纸的情形画了下来。图中捣练的正是制纸原料。”
品雨面色微变:“这不是《湖山平远图卷》!”
“唉!”阿简叹息。此画的确是颜宗的新作,可谁想颜宗的新作竟不止《湖山平远图卷》一张?白棠恁地狡猾,非要逼得他自行现身!
品雨急道:“都是我不好!没跟练公子说清楚要借的是哪张图!”
“无事!”阿简摇摇手,“你如何算得过他?”
品雨见自家公子半眯着眼,眼中盛着隐隐的笑意,并无生气的模样,心头略松,但更加糊涂了!公子和白棠,究竟在搞什么呢?
阿简欣赏了番画作,微笑道:“品雨,我要见一见白棠!”
品雨喉咙被人掐住般,心中又痛又急:“公子,何必呢?”
“你去安排下。”阿简的口吻轻淡却不容置疑,“想来他是不肯主动见我的。你就从苏氏着手吧!”
品雨静了片刻,无奈的道:“是,品雨知道怎么做了。”
白兰已经出嫁,不便动手。苏氏每日里来往与桑园和练家,是最佳的人选!
这日傍晚,白棠与徐三左等右等,直到天色灰暗,也没能等到苏氏回家。
徐三眼见时辰不对,又不见苏氏的丫鬟婆子前来通报苏氏的行程,立觉不妙!不等白棠开口,唤了仆从就准备出门寻人!
白棠面容惨淡,心急如焚!苏氏是有事耽搁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若是意外,他只想到一个可能——
“白棠,你别急!”徐三利落的翻身上马,“满城还没哪个胆肥的敢对爷的岳母不利!”
“不!”白棠后悔不已,“我担心的是——”他话音未落,却见一辆马车踏踏驰来停在他们面前。
品雨掀了帘子跳下马车,笑容满面的向他们行礼道:“练公子,徐三爷!”
徐三眯了眯眼:“品雨?”
品雨笑道:“三爷,练公子。两位可是要寻苏夫人?”
白棠眸中寒光闪过:“我娘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