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狠了心不管他,倒是白棠怕他一把火烧了宅子,派了两个仆人教他生火烧饭——对,只教学不干活。他可没那么滥好人,还送佣人给他白用。米粮之类的东西则是平江特意送来的。
白瑾咬着牙不吭声,才学会焖饭,练绍达到了!
练绍达在得知皇帝驾崩后便知白瑾或能提前出狱!是以立即整理了行装赶赴南京。至于何氏,虽说还有些母子之情放不下,但早没了之前的掏心掏肺。是以压根没提跟丈夫同去南京的事。练绍达也没指望她,还担心她管不住嘴说漏了话,雪上加霜!
等来了父亲,不见母亲,白瑾失望不已。练绍达只安慰他:“你娘自从你出事后,身体就不太好。每日里喝着药。她倒是想来,我硬拦住了她。”
白瑾欣慰又愧疚:“我让爹娘失望了!”
练绍达红着老眼道:“谁年轻时没经受过些挫折?记住教训,引以为诫就是了。”他顿了顿,“连老爷子也帮你寻了许多退路——”
白瑾抹了泪:“爹,我的前程,我自己有主意。”
练绍达微怔,随即大喜:“你有主意?好!说来听听。”
白瑾无比坚定的道:“爹,我要出海!”他在狱中想了许久,他的出路在哪里?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若他还是留在大明,再无前程可言!
练绍达笑容顿逝,惊道:“你说什么?”
“我要出海。”白瑾握紧拳头,“我还想继续在雕版有所建树。但是中原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只能出海,离开大明!”
练绍达顿时急了:“不行!出海多危险的事?九死一生,万一你——”
“富贵险中求。”白瑾瞧向隔壁的大院,“我只有这条路能走!”
练绍达见儿子从未有过的坚定,知道再劝他也劝不住,情急之下一跺脚,跑隔壁屋找苏氏商量了。恰巧白棠也在,听了他一番诉苦,冷声道:“白瑾这个主意不差。他这手本事,在大明只能算是凑活吧,但在那些未开化的小国,却是要被国王奉为上宾的。说不定还真能做出番事业来。”
练绍达一时犹豫:“但是——”
“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白棠提醒他,“还想他有出息,只有这条路能走了。”
练绍达纠结再三,终是同意了儿子的决定。
两个月后的宁波港,练绍达亲自送儿子上了远洋的海船。含着老泪望着船只远去后,蹲地上号陶大哭!
与此同时,郑和远洋的船队,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宁波港。
练绍达看着带着荣耀归国无比神气的大明官兵,心中倒好受了些,或许几载后,白瑾也能这般享誉回国?
第372章 大仇得报
眼看着太子登基,太孙被册封为太子。朝野上下欢声一片,自认稳操胜券的汉王世子整个人都懵了!
父王与他的谋划天衣无缝,怎么太子和太孙,竟然没一个人中招?
难怪费彪没有回来,一定是被识破捉住了!好在,乌蹄骓是赵王进献的,跟汉王府没丝毫关系!再说了,班智的事儿,自家全没插手,都是秦简自己全权安排的。无论怎么查,汉王府还是清清白白!
怪了,也不知道秦简那小子跑哪儿去了。事败后不知所踪,生死不知!怎么也不见秦家的人着急?
秦轩自然是急得上火!
白棠和徐三的那番解释,太子是信了。连阿简的小厮品雨也出面作证。但秦轩却满腹疑惑!尤其在他按白棠所言调查了阿简前半年的行踪后,简直惊魂难定!
阿简竟然去过乌斯藏!阿简之前还向族中支了大笔银子,这笔银子去向不明!
他再追问品雨,品雨方哭着将阿简做的事情一并交待了。
“我也劝过公子,可是公子不听我的一意孤行!”品雨跪着痛哭流涕。“但是您放心,练公子既然一力隐瞒了班智的事,还放了公子走,公子必然是性命无忧的。”
秦轩如遭雷轰!
他最信任的侄子,全族视之为光耀秦氏的天之骄子,竟然办下这等欺君灭族之罪!
他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
然而白棠既和徐三替秦家担下了此事,他自然不能白费他们一片心意。这事,他只和兄长秦南星透露了几分。南星惊怒到了极致,竟平静的与他商定了应对法子:“就按练白棠所言,暂时对外宣称,阿简外出游历。”
秦轩皱眉问:“如果他游历不归,我们没法子向族人交待。”
南星闭上眼睛,颤声道:“如果他真的回不来,只能让他客死他乡了。”
秦轩大震!
与秦家同样焦头烂额的,还有工部侍郎潘佑明的府上。
之前潘佑明要认回儿子,迁回原配的坟,潘老夫人以死相逼作天作地的不同意。口口声声天威难测,不能招祸进门。谁知新帝即位,立即就给方孝儒平反了。这般一来,潘母再没了阻挠的借口!
不用潘大人开口,识趣的族人们便主动要求开祠堂,迎段明楼全家回族!至于迁坟的事,更是理所应当!
段明楼见着前后变脸般的亲戚,满腔的冷笑和失望。
他才不希罕回潘家呢。若不是找那老虔婆给母亲报仇,他绝不会踏进段家一步。不想他正挑得潘家闹得不可开交呢,皇帝竟然死了!新帝给方家平反了!
新帝真是好人哪!
虽然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让那老虔婆伏罪以致于令他有点儿失落,但这天赐的良机岂能错过?!
而潘母想到迁坟的族人发现段秀莲尸骨的异样,按明楼那小崽子的脾气,少不得一番伤筋动骨的盘查!到时自己百口难辩啊!想到一把年纪享尽荣华的她还要被族老处置,不知落到何等悲惨的境地,忧患交加之下,她再度病倒。
骑虎难下的潘佑明只能和儿子商量:“你祖母罪不可恕,但家丑不外扬。我送她回老宅,让她在家庙为你娘念经赎罪如何?毕竟她这把年纪,还有几年可活?”
段明楼原是想连着他爹一块儿报复的。只是没想到,他爹倒真有几分无辜!续娶的夫人也是好的。倒让他有迟疑起来。
“好。”明楼眸光轻闪,“立即送她回老宅,我便放过她。”
潘佑明才松了口气,又是一怔:“立即?”可她还病着啊!但见儿子坚决的样子,只能咬牙同意。
待潘母发现屋里的人收拾起衣物用品,挣扎着起身问话时,她的儿子告诉她:“娘,您身子不好,今后,咱们给你换个地方养病。”
潘母疑惑问:“什么地方?”
潘佑明瞧着她,定定的道:“老宅家庙。”
潘母猛地怒捶床头:“好啊,你这是嫌弃老娘啦?我辛苦拉扯你长大,让你读书考了功名,为你阐心竭虑,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没良心啊!”
“娘。”潘佑明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动容。“家庙的日子是清苦了些。但儿子不会短缺您的衣食。您放心搬过去,每日多念些经,也算是为泉下的秀莲超渡吧。”
潘母听得全身大颤:“秀莲?!”她顿时哭天呛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明楼那小崽子怂恿的你!儿啊,你这是在割为娘的心啊!”她突然止了哭声,怒道,“我要让族老们知道小崽子的歹毒!竟然逼病重的亲祖母去家庙受苦——”
“娘。”潘佑明冷静得可怕,“您要找族老,儿子没意见。只是当族老知道,你毒死秀莲还想害死自家长孙的事,只怕您就不是去家庙这般简单了。”
潘母病中蜡黄的脸瞬间惨白,她嘴唇蠕动,刚想否认,又听儿子道:“秀莲的坟肯定要迁回来。而且要尽快的迁回来!段家的人不同以往了,等他们要为妙莲讨个公道,咱们再迁坟,就晚了。那时候,谁也保不住您!”
潘母瞧着儿子翕动的嘴唇,只觉头晕眼花:大哭一声:“我,我那都是为了你,为了潘家啊!”
潘佑明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更难看:“我宁愿您不要为我禅精竭虑。”
潘母死死拉着他袖子:“佑明,我就在家里头的修行念经行不行?老宅太远了——”
潘佑明轻轻摇头。
“那我在京城里的庵堂里修行也行哪!”
潘佑明被母亲不知耻的讨价还价气笑了。
“您犯下的罪,若告上府伊,是要杀人偿命的!”
潘母一激灵,她心思疾动,立时掩面哭道:“我知道我罪责难逃。可我现在病成这样,实在动不了身。只怕我还没到老宅,人先没了。佑明,你等我养好身体再走,行么?”
她当年能不声不响的毒死段秀莲,等她养好病,稳住了儿子,再想法子弄死个段明楼又有何难?
潘佑明笑了笑:“您放心。这路上啊,会有宫里请的太医一路护送。老宅那边我也写信命人安排去了。以后您在家庙中,诚心为自己所犯之罪赎罪就是。”
大势已去,潘母身体刹时瘫软了下去。
第二日,潘母便身不由己的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软硬兼施的送上了马车。还真有名太医随行,随时替她把脉问病,照顾得十分精细。
潘母咬牙撑到了老宅,身体竟然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家庙的日子哪能和京城比?苦还称不上,就是清淡得她人都要疯了!没有热闹的茶会,没有相谈甚欢的老姐妹,更无锦衣玉食——那棉布的衣衫黯淡无光,每日的饭食连盐都没放几粒!唯一伺候她的婆子还是个哑巴,只干活不说话。
她被困在小小的院子中,抬头只能看到一方天空。
更可恨的是,段明楼每月派人来向她讨要手抄的佛经:你不是为我娘祈福的么?
骄傲一生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没多久,终是郁郁而终。
第373章 解红袍
朱高炽太太平平的登上皇位,心知其中少不得白棠与张伯忠一份功劳。因此对魏国公府和英国公府更加礼遇。因要赐白棠诰命,所以给徐三升了职,升为礼部仪制清吏司正五品的郎中。
徐三这官升得太快,朝中颇有微辞。尤其是都察院的御史们,那就跟煮沸的水般,就差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任人唯亲了!
朱高炽犹记当年徐三要当御史的豪情壮志,也知晓徐三近些年在大明律上用足了功夫,是以对着御史们在早朝上的问责仅一笑置之。
杨千骏为徒弟出头了。
“礼部仪制清吏司,掌朝廷诸礼仪式、宗室封赠、科举等事宜。徐裘安自入礼部任职后,兢兢业业,狠下功夫攻读我大明律。对礼部、刑部、兵部三卷尤有心得。此次先皇的仪丧、陛下的登基大典,裘安大到拟办仪制、小到典礼用具,皆得到礼部诸位同仁的赞赏。升任郎中一职,正是陛下不拘一格慧眼识才。”
秦轩瞧向一脸惊忡不敢相信的御史们,暧昧不明的笑了笑:“杨大人。这朝中上下,谁不知你是徐裘安的师傅?你说他有十分好,大伙儿心里只怕也要打个五六折。不如这样吧!”他转向皇帝,“陛下,杨大人方才说裘安对兵部刑部颇有心得,臣也不知真假。不如就让裘安到这两部历练一阵子。对了,都察院也要去!以解丁御史之惑,您看如何?”
丁御史大惊:那怎么行!
刑部、兵部的侍郎们面色大变:就让徐裘安祸害礼部去!千万别来他们这儿折腾!
“陛下,杨大人从无虚言。他说徐裘安是人才,那肯定是大大的人才!”刑部侍郎急忙陪笑,“臣相信徐裘安必能胜任礼部郎中一职!”
兵部一众人等也跟着连声表示刑部说得对!
秦扬二人含笑盯着丁御史,丁御史吞了一肚子的气:让你们得意!我还不信了,拿不到徐裘安的把柄!
于是,徐三短短几年间,从不入流的主事升到了正五品的郎中,白棠也得了五品命妇的头衔,一套云霞鸳鸯纹的霞披诰命服,闪闪生辉。
苏氏欢喜极了,摸着诰命服眼泛泪光:她的女儿还能有做诰命夫人的一日!
白棠当着娘亲的面没敢说,待只有他和徐三两人时,方不满的表示:“皇帝不够走心啊!明知我不穿女装,还送了这套霞披来,这不是戳我心窝子么?”说着,眼珠子瞄了眼边上徐三的新官服。
徐三实话实说:“陛下就是为了给你这份赏赐才升了我的官!我知道你不喜欢,大不了,你穿我的呗!”
白棠这才心理平衡了些,还真披上了徐三的官服:“可以啊,混上红色罗纱的官服了!”
徐三瞅着白棠身材高挑,纤腰一把,正红的颜色衬得他肌里晶莹,目若明星。再戴上乌纱帽,屋内这般来回一走,妥妥一枚风华盖世的美官人!
徐三看呆了。全身燥热!贼兮兮的上前搂着他的腰就扯他衣带,带着股戏腔道:“我与白棠解红袍!”
什么?
白棠楞怔中,身上的官服还没穿热乎,就被徐三剥了下来!顺便被徐三压床上蹂躏来蹂躏去,半夜无眠。
早起时,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了白棠没摸到徐三,知道他已去上值,忍不住拍着枕头怒骂:“禽兽!”
每每这时候,他满腔的不平与怨愤总会控制不住的往外冒:凭什么啊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被人压还毫反击之力?!
苏氏来唤他早饭时,惊见女儿打扮得格外风骚,淡紫锦袍白玉发冠,美玉琳琅,风流倜傥。一派出去鬼混的模样!立即警觉的问:“你要去哪儿?”
白棠摇着扇子道:“仙乐坊。”
苏氏撇了下嘴。仙乐坊听听曲子,倒也无伤大雅。还是叮嘱他:“小心些,别和里面的客人起冲突。”
白棠冷笑,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起冲突?
他是早早听说仙乐坊来了几个新人,还有乐器大家。早想着去会一会,奈何一直没空。昨天被徐三折腾得狠了,他不愤之下立即去寻求安慰。
仙乐坊的名声打响后,规矩也立了起来。
天底下喜好音律之人不分男女,何其之多?为方便女眷们欣赏乐曲,仙乐坊定下规矩,逢单迎男客,逢双迎女客。来的还都是些名门贵女,纵有混人想搅事,不用仙乐坊自己出手,就已经让贵客带来的家仆给打发了。何况她们后头,还有徐三白棠这座大靠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