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匠心——沈碧瓷
时间:2019-10-09 09:13:36

  程雪枫向她淡淡点头道:“高小姐。我先送妹子回去了。”留着让那色狼眼馋么?!
  高靖雯笑脸一僵:自从上次秦府茶会,雪枫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她咬着唇,委屈得眼角微红,全是练白棠害得!反正现在人都走了,她气性一上来,竟冲到白兰兄妹跟前,拦着他们道:“练白棠,你若还要点脸面,就别总想着抢我家的生意。《金刚经》不论版画还是文字,全轮不到你插手!”
  白棠是个男子,不好当众与姑娘计较。白兰性子温和,极少与人争执并不代表她没脾气。姓高的这般放肆,她若退让了,岂不是给自家丢脸?当即冷声道:“高小姐请自重。秦家的《金刚经》自有你祖父与秦公子决断。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置喙。莫非高小姐已经解决了彩版的难题?”
  高靖雯面孔一红。她何曾学过作坊里的事!从小,她母亲对她的教养与大家千金无二,家中的作坊都不曾踏足半步。
  “你——你和你哥一样牙尖嘴利——”高靖雯恨得手痒!
  白兰毫不客气的还嘴:“你和你兄长也是一样的千层糕(高)。”
  皮厚!
  大哥真没骂错,高家人不分男女老少,一个赛一个的皮厚!
  高靖雯楞住:千层糕?什么意思?
  白兰傲娇的抬着细巧的小下巴:“不明白?自己想呗!”
  高靖雯的丫鬟待白棠兄妹的马车走远了,方低声提醒她。高靖雯面红耳赤,恼得直跺脚!
 
 
第91章 徐三的超常发挥
  程家的马车上,雪涵叽叽喳喳的将今日的事说与哥哥听。特意提及了白兰准备的袖珍雕版,满是艳羡的道:“做得漂亮极了。那些花啊鸟啊,象真的一样。想怎么印就怎么印。还有活字雕版,可以拼成许多诗句呢。我看秦姐姐是舍不得拿给她孩子玩的,定是自己贪没了!”
  雪枫宠溺的低笑。想到了什么:“和你们一块儿出来的那姑娘,就是练白棠的妹子?”
  “是啊。”雪涵惋惜不已,“可惜她今天没带自己做的吃食来。”
  雪芜听得直叹息:“还记得吃呢!”
  雪枫自言自语:“长得倒和白棠不怎么象。”
  白棠长眉凤目,白兰眉目婉约,更有江南姑娘的风情。
  雪芜摇头:“雪涵还向练小姐定了两套袖珍雕版。我劝也劝不动她。”
  雪涵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徐小姐都说了,谁家没几个亲戚孩子?我存了送人不行?再说了,练白棠亲手雕刻的东西,你以为那么好得?”
  雪芜咬唇侧了头,美艳无双的面容满是委屈。此时若是有个懂风情的男子在边上见了,定然要为她心痛得死去活来。
  雪枫坐在车外,对两个女孩的争论全没放在心上。只是想着这半年来,白棠声名雀起,还受了皇帝的嘉赏,松竹斋内佳品不断,风头无两。心底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若好好的不作妖,就放他一马。雪枫摩梭着腰间从栖霞寺求来的平安符,但如果他敢作出什么妖孽祸害之事,自己绝不会放过他!
  转眼到了年底。
  户部、兵部为出征蒙古忙了个四脚朝天。皇帝每日都要在校场上骑马射箭活动筋骨。汉王殿下得了机会,日日陪在父皇身边赛马比箭,惹得朱棣十分高兴。
  太子腿脚不便,不善骑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弟弟和父皇亲近。
  这事让裘安知道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校场上多了个骄健的身姿,马背上腾挪翻跃,箭无虚发!抢尽汉王的风头。朱棣大为欢喜,拉着他的手称赞:“不愧是中山王之后!”
  裘安得意的扬着漂亮的小脸:“陛下知道我的厉害,不如这次出征也让裘安随行吧?”
  皇帝怔了怔,欣慰的道:“你有这个心,很好。但是你二哥已经在军中为将。裘安,魏国公府的子嗣并不旺盛啊。”
  徐钦就一个儿子女儿。徐嵘二十了还在军队里混着不肯娶妻生子。再让裘安覆他后辙,皇帝实在不忍。他宠爱裘安,觉得裘安就该鲜衣怒马,快活一生。
  裘安不爽之际,逮着机会的汉王笑道:“是啊裘安。要是父皇送你上战场,老国公夫人还不闹上金殿?何况,你不是在礼部领了差事么?”
  裘安厥着嘴拖长声音嘟囔:“礼部……”
  皇帝被儿子提醒,扬声问裘安:“你在礼部也呆了三个月。有什么心得?”
  汉王侧脸暗笑:这小子在礼部铸印局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杨千骏都拿他没辙。还敢替太子出头,今天就让父皇好好教训你!
  不想裘安只呆了一瞬,张口就来:“陛下,我在铸印局虽然是三天撒网两天打渔,但仍是深有感触,陛下对裘安的期许裘安完全明白。”
  皇帝哦了声,兴趣昂然的问:“是么?说来听听。”
  裘安正色道:“各朝各代,六部皆以吏部为首。但裘安觉得,礼部才是重中之重!”
  “哟!”皇帝讶异的与汉王交换了个意外的眼色,“继续。”
  裘安瞬间想到的是白棠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此时款款而谈:“不是因为礼部掌管礼节礼仪、外交之事,也不是因为礼部负责科考,选拔国之栋梁。而是因为‘仁义礼智信’,传承千年流淌于百姓骨血之中。如果礼乐崩坏,君无诚,民无信。后果如何?故,礼部,是站在朝庭的角度,维持君臣父子的关系,君臣稳则朝庭稳,父子稳则国家稳。说穿了,”裘安抬眼小心觑了皇帝一眼,“礼部就是教化百姓,不让百姓造反的作用。”
  汉王嘴里“放肆”两个字还没出口,陛下已经大笑了起来,指着裘安的鼻子笑骂:“就凭你,哪有本事体会得这些?说,是谁教你的?杨千骏?”
  裘安鼓着腮帮子,闷闷不乐的道:“陛下也太看不起人了!”
  “不是朕看不起你。”皇帝的马鞭轻轻一挥,“就你那惫赖性子,没人提点绝对说不出这般透彻的话来。”
  徐裘安撇撇嘴,索性认了:“陛下英明。杨大人对裘安也十分照顾。不过这话是白棠与我说的。”
  汉王呵了声,练白棠?!
  皇帝倒是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毛:“是他?”眼珠子往裘安身上溜了两圈,神情莫名的古怪。
  裘安点头:“他见识比我广。”
  “你还有脸说!”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直戳他脑门,“堂堂魏国公府的公子,见识还比不上一个平民百姓!”
  裘安闷闷不乐:“天生我才必有用。白棠在学识方面是比我强。可是比骑射肯定远不及我!陛下,您别老想着打击我行不?”
  皇帝眉稍一挑:“倒是朕的不对咯?”
  裘安抬眼望天,默认。
  皇帝不怒反笑,还摇头打趣裘安:“混世魔王就是混世魔王!行了,既然你有长进,朕就升你做铸造局的正使吧。”
  裘安没辙,只好谢恩。
  谁稀罕做什么正使!他宁愿到军中做一名先锋!
  汉王胸闷得不行:明明是想损他一下的,怎么反让他升职了呢!父皇也太偏心了,对徐裘安比对寻常皇子还好!幸好他只是母后的侄子,不是儿子。
  裘安升职的消息很快随着皇帝的旨意传到了杨千骏的耳中。杨侍郎还以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啊!就凭裘安这么不靠谱的表现,还能升职?
  皇帝身边的王公公传了话后被杨侍郎偷偷拦了下来。
  “陛下在校场考究徐三公子,十分满意。所以才升了他的职。”
  “陛下出了什么题?”
  “徐裘安身在礼部,自是考究他在礼部这些日子的心得。”王公公四顾无人,方压低声音,转述了遍裘安当日所说的话。直听得杨千骏冷气直抽!神情之不可思议如见了鬼魅般。
  那位不着调每日逃值的魔王能有这般通透的感受体会?
  一针见血,锋芒毕露!
  满朝上下也就徐裘安才敢说这大实话,皇帝还能高高兴兴的给他升官!换别人,早被陛下发配边疆了!
  王公公见他一脸怀疑,小声补充了一句:“练白棠教他的!”
  杨侍郎大受打击!
  他今年三十二岁,寒门仕子,一路走来犹为艰难。他自以为将官场朝庭看得透彻,不想才十来岁的练白棠竟比他还看得深远。
  “说来也怪。”王公公摇晃着脑袋,“那位爷怎么就肯听练白棠的话呢!”
  杨千骏心头大动:想起那日在小吃街遇上白棠等三人,徐裘安让白棠指挥得团团转还甘之如饴。他,对练白棠果然是不同的!
  他飞快做了一个决定:等不及年后了,他要尽早拜会练白棠!向他讨教讨教,制服大魔王的秘诀关窍!
 
 
第92章 聚餐(一)
  白棠家中坐,年礼送上门。
  到了年关,白棠早备好了几分年礼。大房、秦家,还有街坊里关系好的几家铺子也备了些东西。至于徐裘安,白棠自动将他忽略。
  白兰一边整理着年货,一边不解的问:“为何不给徐三爷备年礼呢?”
  “魏国公府门第太高。”白棠摇头。“咱家穷,送不起!”
  白兰噗嗤一笑:“徐三爷听见得气死。”
  哪知他家的年礼还没送出去,魏国公府倒先送礼来了。
  白棠瞧着一马车绸缎布匹、珠玉饰物。正奇怪徐裘安何时变这么大方自己还得还礼,真TMD麻烦时,送年礼的管事躬身笑道:“我家国公爷说了,三爷这回升了官。全靠您平时对三爷的谆谆教诲。故略备薄礼,还望练公子不要推却。”
  白棠一双清透的凤眼塞满了茫然迷糊,还有丝惊吓:“我?我哪教诲得了你家三爷?!”
  还谆谆教诲!
  无功不收禄,白棠要把话说明白了。
  “您就不用客气了。”管事笑容满面不断作揖,转头对身边的小厮道,“还不帮忙将东西抬进去。”
  “不是——”白棠眼见阻拦不住热情似火的魏国公家仆往家里左钻右蹿,只好作罢,想着改日遇上裘安问个清楚也行。
  但是,甭想他还礼!
  这臭小子和自己平辈,又不似秦家跟自家有合作,还总给自己挖坑找麻烦,凭什么给送他年礼?哼!
  魏国公很够意思,送了许多日常用物外,还送了一大筐子冻着的红红白白的牛羊肉。
  “烧锅子,烧锅子!”白棠在明朝,鸡鸭猪肉早吃腻了。欢喜的在院内大呼小叫,“白兰,切肉。咱家今晚吃暖锅!”
  白兰听从指挥,将冻着的肉片得薄薄的。堆了高高的两大盆。苏氏切了两大根带着肥肉的猪骨,加了一大勺猪油,熬了一锅香气腾腾雪白的汤底,将白兰之前做的鱼丸肉丸各取了些出来备用。
  白棠嗅着香味,心情大好。
  “练白棠,你倒会享受。拿了我的好处,甭想吃独食!”
  白棠脸一黑:徐裘安!他倒来得快!
  裘安披着身猩红色的大毣,围着黑得发亮的毛皮围脖。挺拔如松,俊美无铸。后头跟着个小厮,拎着一筐子的鱼虾海鲜。
  白棠由嗔转喜:“算你识相,蹭吃还知道带干货!”
  “元曲,送厨房去,让练小姐好好整整这些海鲜。”
  白棠险些跳起来,直叫唤:“白兰没碰过这些东西,还是我来、我来!”
  裘安惊疑不定:“你还会烧菜?这些虾蟹很难伺候的。”
  白棠顾不得冷,兴致勃勃的撩起衣袖捉着只大花蟹道:“棱子蟹,壳敲裂了上葱姜清蒸!”
  “青虾,可惜不是河虾,没事儿,今儿个让你们尝个新鲜菜!”
  “鱿鱼好啊!这须够长。”白棠全没了翩翩风度的清冷范,眼底闪着星光:天知道他多久没吃过海鲜了!就冲着这一篮子难得的海鲜,他就不和徐三计较了。
  既然裘安来了——白棠对他笑道:“麻烦你那小厮跑趟秦府。叫上秦简,今天本公子请你们吃暖锅!”
  裘安嘴里嘀咕着:“凭什么便宜他呀!”瞥了眼元曲,“去,告诉他,想要蹭吃的,跟爷学,得带点干货来!”
  元曲尬笑着领命。
  没多久,秦简披着件银紫色斗蓬踏入小院内。白兰的目光不由自主透过厨房的窗户定在他身上:品相上好的灰鼠毛围脖,毛尖上一点点的紫色与他衣衫上的花纹相颜色近,君子如玉,温雅端方。
  秦间笑声清朗的道:“徐三,我可是带了许多干货来呢!”
  白棠正在厨房里和白兰苏氏一同处理海鲜,一个剥虾一个剔线,白棠力气大,当当的将虾仁剁成泥。闻声擦了手道:“看看去。”
  “我让你带干货,你还真带干货啊!”裘安在院子里叉腰大笑。
  秦简茫然不解:“难道不对?”
  白棠卟嗤一笑。对徐三能明白他口中“干货”的意思,也颇觉微妙。他蹲下身子翻看秦简带来的真宗干货。啧啧赞道:“这些山货来得是时候。还有干贝?干鲍鱼?妙!妙。今儿个泡发是来不及了,改日请你们吃上汤干贝,鸡汁鲍鱼!”
  秦简扬眉瞥了裘安一眼,得意道:“还是白棠识货。”他拎起一只黄泥酒坛,“吃海鲜,还是得配黄酒。”
  白棠咕噜咽了下口水。今日可尽兴了。
  “元曲说要吃暖锅。所以我特意带了些金丝炭来。”秦简身后跟着书僮品雨,挑着一担子的东西。
  看他思虑得周道,裘安哼唧唧:“算你聪明。”
  “秦公子,徐三爷,快去屋里喝口热茶。暖锅一会儿就好。”苏氏笑着出来招呼客人,“白棠,来帮娘看看,那些鱿鱼怎么弄?”
  白棠应了声,拎着一篮子珍贵的干货,一边对苏氏说:“赚了赚了。秦简送的这些干货,可难得啦!”
  苏氏瞪他一眼:“待会分两只锅子。你可注意点儿,千万别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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