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的心尖宠——粟米壳
时间:2019-10-13 08:10:13

  那人自顾熟稔坐了封鹤廷旁,隔着座朝宋吟晚作了一揖:“嫂夫人好。”
  宋吟晚更是诧异,“……我都没出声。”不至于扮相这么差罢?思忖着,就不由地横了封鹤廷一眼,都是他好端端的不知抽哪门子,让宝衣阁依着她的身量定制了好几身男儿装束,将她的一时兴起变了另一重味。
  果然,就听他道:“我朝民风也不算严禁,为何偏生就有姑娘家作儿郎打扮,还觉不会被人发现?是何癖好?情趣?”
  “……”
  封鹤廷同宋吟晚道:“这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于直,时年二十八,尚未娶亲。”后四字似乎有刻意咬重之嫌。
  “此言差矣,是我无意娶。”于直辩驳,又瞥了宋吟晚一眼。“我志在世间无冤案,又岂是红颜白骨。”
  这是……娶不到罢。宋吟晚在心底暗暗补了句。不过因外人在,识趣地不再多言,留待封鹤廷同于直二人探讨几个案子。
  端庄贤良。
  半刻后,宋吟晚的耳根开始泛红。
  小拇指被旁边那正认真分析的男人勾住,一心二用,嘴上条理分析同手上的一个没落下。
  宋吟晚想抽回,却不敢惹出动静,怕了于直的洞悉力。随时会被发现的羞耻之下,却也诡异暗生了几分旖旎刺激。
  于直忽而道:“对了,还有王秉正那案,丰乐楼里的布料毯子俱是有人来收去浆洗,并送来晾晒干的。那日比寻常晚了一个时辰,是在亥时。”
  宋吟晚兀的蹙眉,布帛垒在一块,不管是运送什么都不容易被发现。藏的也极可能是……舞姬?
  封鹤廷:“查案这等辛劳事乃于大人分内,无需夫人费神。”遂拉着宋吟晚起身。
  “话不能这么说,这阵来三皇子那案尽是我一个包了善后,你哪日不是早早回府陪嫂夫人去。这事,怎就不能是你来。”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封鹤廷神情沉肃几许,拍了拍他肩膀如托重任。“纸终是包不住火的,你只要用心,就一定能让真相大白于世。”
  “那我再多派些人手跟着裴徵和他底下那些。”
  封鹤廷‘嗯’了一声,带着宋吟晚离开。临到门口,宋吟晚回头看了眼斗志昂扬的年轻人,不由想今个四叔带自己出来的目的……
  不简单。
  ——
  是夜,暗无星光。
  大理寺牢狱外,一只寒鸦蜷于枝头,与黑暗近乎融为一体。
  全京城都知道,只要进了大理寺,哪怕是只蚊子也别想全须全尾的出去。
  即使白日里,这儿也是阴森可怖。
  一到了夜,阴凉寒湿,总让人有一种身在阴司的错觉。
  牢笼里的男人囚衣褴褛,披头散发,蜷靠着墙半睡半醒。原来睡觉的干草铺上面一滩可疑液体,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甚是狼狈。
  几个狱卒巡查完了夜,凑到了一起。
  当值共四人。
  当然,大理寺的外自然还有更多把守的。
  这四人负责的仅是内里的安全,正因着外头的戒备森严,里头反倒不需太多的人。
  没过多久,一名带璞头的伛偻老妇提着大食盒走了进来,“老婆子给各位爷送烫酒和小食来了。”
  “总算是来了,这夜里寒飕飕的,就差口热酒喝!”狱卒里头最年长的接了酒,立马分了碗给兄弟几个满上了。
  “那今儿就承头儿的情了,这酒真带劲儿!”
  “咱哥几个跟那小子熬鹰似的,眼看着也就快了。他爹王秉正一死,那小子知道自个的后路没了,又不是个傻的,投靠了于大人兴许还能保他条命呢。”
  兄弟四人围着方桌各守一边,酣畅淋漓。
  旁边老妇年迈,温酒都是慢吞吞的,一边赔着笑,一边收拾着。
  待一壶酒见底,四个人相继倒了桌上。
  老妇从狱头身上解了一串钥匙,走向牢房,展开身子,依稀是个娉婷姑娘的身段。不多时,停在了最末一间。
  铁锁链被打开的嘎拉响声,在深夜里极是磨人耳朵。
  里头的犯人当即被惊醒,沙哑地呼喝了声‘谁?!’,就看到一根白绫从来人手上一直拖了地上。
  顷刻缠上他的脖子,呜咽挣扎间,被活活缢死。
  女子慢里斯条的收回了白绫,从他身上囚衣扯了一条,弃在尸体旁。
  整个牢房里都寂然无声。
  谁来,亦或是发生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一个死的不是自己就好。
  在狱卒昏迷,牢犯们装聋作哑下,女子泰然离去。
  “哇——哇——”一声寒鸦鸣叫突兀,悠悠回荡在狱间。
  在牢房尽头的阴影处,渐渐显出一道颀长身影。蛰伏暗处的十数名侍卫纷纷围聚向男人,尽护卫之责。
  牢房内顿时响起一阵急促脚步,以一身官袍的于直为首,面容沉肃站在敞着的牢门前。
  “将这死囚拖出去安置。”
  “是。”
  在几名狱卒搭手抬人,从里面拖出来之际,正对面牢房里的人忽然抖得更厉害了。蓬乱脏垢的头发下露出一双惊恐万分的核桃红眼,神情近癫。
  封鹤廷视线定格:“王文邕,这是你最后可说的机会了。”
 
 
第45章 
  “大人救、救我……”王文邕猛地扑到了栏杆前,拼命伸出手去够封鹤廷,就像抓救命稻草。
  当然,连封鹤廷的衣角都没挨到,就被侍从用剑鞘敲打着缩回了手。
  王文邕已经被吓破胆了,如果不是调换了牢房,那刚才死在里面的就是自己了。不,那杀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要自己还活着……
  “侯爷,侯爷救命,我罪不至死,我不想死!”王文邕死死扒着铁栏杆迸出强烈求生意念,“是他杀了我爹,派人杀我是灭口,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的罪行了!”
  “他是谁?”
  王文邕瑟瑟抖了下:“绥安侯何必明知故问。”就看到一小官坐了对面方桌后,执笔似等他开口录下。
  穷途末路,一脸灰败。
  “我的官是透人买的,与我同期者有数名,官职可竞价,如都水监丞八百两,秘阁修撰一千六百两,太史局中书二千一百两……更有地方美差曾有价万两。只需缴纳投诚即可上任。”
  “嗬,好大买卖。”于直嗤言。
  王文邕被嘲也无谓,“姜相爷门生广布,上下照应,且有专人引渡,不论当中哪个环节出错,就会是个死环。”
  于直直皱眉头。
  “牵涉人等死证。”封鹤廷沉声,“元亓十七年孔案,二一年吴李错案……”
  王文邕每听一个脸色就白一寸,对绥安侯的畏惧就更甚。他咬了咬牙,“孔勐买官赴任前夕,与友人吃酒吃醉漏了口风,遭同行者告密,当夜孔勐坠楼身亡。友人却因他透露的而起疑心怀疑是被谋害,奔走相告,然案子最终还是被官府定为失足。”
  “吴瑁就是个直愣子,落榜之后,几番求证缘由,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文章为李长垣所用,扬言要敲登闻鼓上诉,与李长垣推搡落河双双溺亡……这些人都是被灭口的。”
  门生,亲朋故党盘根错节,又谨慎,才以至于只闻风声,无从查证。
  “透过何人买,怎么买,可有文书?”
  “文书是真!”王文邕道,“有专门办事的牙保,先交一半定金,事成清付。来送上任文书的又是另外的生面孔,如何运作我真的不知道。我敢对天发誓!”
  封鹤廷漠然睥睨。“若只是如此,你父亲就不会死了。”
  “王秉正不单为你谋官攀权,他能从姜丞坤那谋的更多。可像他那样的,上了船,又怎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只是你出事了,不得已动用了,才招致了杀身之祸。可那样重要保命的东西,如果有第二人知的话,那必定是他这辈子最信任,最亲密的人。”
  那东西才是关键。
  王文邕的脸色乍青乍白,“你怎知!”话落,已是漏失,毫无招架之力。
  ……
  秋月寒光白,洒落在大理寺正殿,巍峨间,透出一片肃杀冷意。
  于直从大牢离开后到现下,心绪仍是复杂。世人道绥安侯恃才傲物,狠辣绝情,却不知人的心思能缜密如此,推演算计如厮。
  这人从晋州,不,应该还要早就开始筹谋,一步一步,一环一环,即使有些许偏离,算都不影响他最后想要得到的结果。王文邕那脑子怕是想破了都想不到,三皇子宠妾会因封鹤廷一言,拉他下水。
  王文邕的无能懦弱,王秉正的性情手段,算无遗漏。
  他看了封鹤廷良久,“真是……后生可畏。”
  封鹤廷凉凉瞥了他一眼,拂开了那搭在肩上的手,“多周顾些。姜丞坤弄权数十年,如成了精的老泥鳅滑脱得很,不到定数定要谨慎当心。”
  于直差点喷了茶,这样‘可爱’的形容从封鹤廷嘴里冒出来,与方才那强大的气场成了截然反差。
  只是正主毫不在意,望了眼外头深沉夜色,大步离开。
  三更的梆子声沿着侯府高墙外敲打而过。
  云隐斋里的寝居里留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女子躺了床上酣睡,手上的书籍松了一半,沐浴后的馨香残留,丝丝缕缕合着娇软身姿,直叫看的人心底柔软一片。
  朝堂争斗,风云诡谲如烟消,唯有踏实平静。
  封鹤廷将书从她手里抽出来搁在床柜上,正欲搭被而眠,却听见一声迷糊的‘四叔’。
  “吵醒你了?”问完瞥见了她缩被子里的举动,才察觉身上携了夜露寒凉。“冷么,我去拿个暖焐子。”
  乔平昭畏凉,入秋就离不开暖手焐子。
  他正欲起身,却被人从后抱住了腰。回头一看,就见‘小仙儿’还贪困地闭着眼,咕哝着,“这不是现成的么,别折腾了。”
  封鹤廷眼眸一沉,掀了一角钻进暖热了的被窝里。脚寻摸着找到她的,将那双冰凉的脚丫子挪到他腿肚子上,裤腿提上来,直接贴了肉给捂着。
  宋吟晚睡懵的时候是顺下意识的,在感觉熟悉的气息回来后,窝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是骨子里的随心所欲,也是封鹤廷以‘习惯’做切入努力来的结果。
  男人抱了一会儿没忍住,侧头亲了亲她额发,心底涨得满满的温情。
  “大理寺那边出什么事了么?”宋吟晚并没完全睡着,介于半梦半醒,把睡前一直惦念的含糊问了。
  “有点麻烦。”封鹤廷牵起嘴角,“不过已经解决了。”
  “嗯。”宋吟晚哼应了声,不再多问,俨然信任的姿态。
  封鹤廷低头看向同他说‘半意识’交流的女子,忽而兴起一抹恶劣的心思,“王文邕为自保都交代了,其中有一人,还同你有关系。”
  宋吟晚原本迷迷糊糊的,陡然睁大了眼睛,“宋——我父亲也掺和进去了?!”整个人霎时都清醒了,宋国公食邑三千户,不至于这样糊涂罢!
  封鹤廷被她按着胸膛,看着那滴溜溜圆的杏眸尽是清明,轻轻咳嗽了两声,吐了个名字,“周远安。”
  “……”宋吟晚意识到又被捉弄了。“他和我才没关系,那就是个烂人。”
  封鹤廷附议了声,才解释道,“周远安和王文邕同在金兰书院念书,二人交好。周远安此人好大喜功,唯利是图,得知王文邕买官后想买个能捞油水的闲差。当时金部的职缺竞价到二千两。”
  宋吟晚眯了眯眼,二千两,都是个从三品官员一年的正俸和增给。可以想见,纳贿数目之大。
  “周家的当铺是小本营生,投钱进去的买卖,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银。周远安找王文邕借,不过王文邕因纳伶人一事同家里闹被断了银钱,没帮上忙,只听他倒了一肚子苦水,说家里还来了个分家财的妹妹,像是匹——‘扬州瘦马’。”
  “他打上元澜的主意?”宋吟晚对周远安的印象差到了极致。
  “是。”封鹤廷虽无起伏,眉眼却是流露了一丝厌恶,“不过因为元澜不见告吹。周远安凑不足银子,动了歪心思,欲以卖官丑事讹上,才有了那下场。就在被你打断的腿好利索后。”
  宋吟晚:“……”小恶见大恶,作死了自己不说,还又连累她背了回锅!
  她想到了元澜,一时陷入无语。
  “可要我帮你支个招?”
 
 
第46章 
  “什么招儿?”宋吟晚略仰起脑袋想听听他的主意。
  封鹤廷含笑点了点脸侧示意,“亲一下。”
  宋吟晚面无表情地伸手推开那脸,“四叔好梦。”扯被子睡觉。
  蒙在被子底下暗暗磨牙。哪回亲了,是一下能好的事儿?!难怪姨娘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都不可信。
  她刚要脚丫子收回来,就被封鹤廷夹住了腿没法动弹,当下也不敢动弹了,生怕某人那势头起来得更快。
  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羞恼瞪他。
  封鹤廷抱着她,“夫人如此可口,有这等反应才是正常。”不过却也知道这阵子索求的,是把她吓着了。
  “那还是我的错?”宋吟晚忍不住又一阵暗暗磨牙。周司侍给她针灸揉捏调理身子,到头来全叫这人占尽了好处,还得了便宜卖乖!
  男人与她默默对视了眼,心知这话茬不能接,“在你之前不曾有别人,也从不知情事如此。”
  二十几年清心寡欲,一夕破戒,如上瘾般情难自己。
  那声音低醇悦在耳畔,如远山传来的晨钟暮鼓声,叫人心底一阵痒痒麻麻。对视中,宋吟晚觉得喉咙也开始有些发痒,似哑了许久,声音脱口意外得沙哑,“我在,不能再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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