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宋吟晚终是没敌过心底如雷鼓噪的心跳,点了点头。唯有心底清楚当下那刻的触动,与丝丝的甜。
只是过了那一阵的悸动,她仍作反对,“分府之事往后再议。”
“四叔从前行事不留余地,却心中有度,于官家是孤臣,宠臣。而今在三皇子这事上遭人弹劾恃宠而骄,朝野上下不乏盯着的,哪怕再小的事都会被有心人利用,易作事端。”
官家让封鹤廷做的,是一个只为朝廷社稷想的孤臣,上从官家,下从百姓。若孤勇或是掌控之外,只消官家那头稍稍一松手,四叔便成了众矢之的。
“我领四叔的好意,四叔却也不该将我看得如此没用。”宋吟晚颦眉,聊表决心,“我既然拿了中馈,就会将这后宅料理妥当,好让四叔无后顾之忧。”
“嗯。”男人应声,眼角眉梢流露的笑意如春风微熏。
撩人心怀。
直到回房,宋吟晚都在回味自己是怎许出去那两个承诺的。
一不和离。
二使后宅无忧。
岂不说当定了人家媳妇。
宋吟晚心底咯噔,惊骇沉思时便忽略了初进门时的那股异香,待回过神,久置其中便也不觉有多浓郁。
待反应过来,且看到封鹤廷沉着神色用茶水熄了香炉。
香气经久不散,已不知烧了多久。
不消一刻,宋吟晚那白皙面庞便透出了诱人粉晕,“这香不会是——!”当即寻去床头不远的那只红木镶云石大圆柜。
只见从姜玉珠那得的鎏金葵瓣香盒,同另几只香盒放在一道。她略略抖着手打开,“……”果然是少了一块!
“怎么?”封鹤廷走到了她身后。
属于男人身上的幽沉冷香欺近,光是站在那就极具侵略性和野性。
宋吟晚双腿莫名一软,为心底刹那迅猛涌上的强烈渴求羞得想遁地。封鹤廷及时扶住,二人俱是如过电般的轻颤。
她抿紧了唇,脸色饶是尴尬,“四叔,可有解这种香的法子?”这一刻,真真是弄死姜玉珠的心都有了!
迎上男人漆黑深眸,如坠一片浓郁雾色。
腿软得更厉害了。
浸湿后的灰烟袅袅,未过多久便彻底熄灭。
“有。”男人幽幽注视着她。
宋吟晚心底一松,脸上浮现的惊喜之色戛然止在男人下一句话中。“同房可破。”
那两字如同魔咒,箍住了宋吟晚的心,陡然间绷得紧紧的。接下来,一阵旋转,就被人抱着放在了床榻上。
颀长的身子覆下。
双颊飞上醉人的酡红,不知是情动还是羞红。眸中氤氲开迷雾,泛过一丝清醒的意识,只一瞬,便屈从了心底的渴求。
在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中,不满地哼吟出声咬住了那温热的唇。
她想要的怎止于此。
如同机关开阖,男人幽邃的眸中,腾起层层叠叠深不可测的云雾。传来压抑的咬牙切齿声,“再招我,莫怪伤了你。”
宋吟晚并不觉得那是威吓,四叔从来都分寸克制,怎会行出伤人之事。这样纯粹的信任眸光,在这节骨眼上无异于火上浇油。
“四叔,疼……”身子被人牢牢压制着,不得动弹,她故作难受地颦眉,便让男人微微慌张的放开了钳制。
她得逞地将人反压在身下,原本就挣松开的薄衫挂在了臂弯,露出里面的红色兜子,将两团雪色包覆其中,露出隐绰挺括的圆弧。
细长的带子绕过雪白纤细的颈项,乌丝滑落,一黑一白尽显极致的旖、旎春、色。宋吟晚束住他的手,学着他曾做过的,一路沿着喉结吻了下来……
头一回尝试的生涩,与她骨子里的温吞性子,慢里斯条的四处点火。宛若话本里最撩人的妖精,要将书生勾缠至死的欢愉。
男人溢出一声痛苦的低哼。
惹得宋吟晚一惊,正要离开,身子却被双手固住。那是常年握笔的手,指节修长玉润,指腹却有一层细细的薄茧。
腰肢泛起一阵细密颤栗。
明明是她占据上位,抢的先机,却渐渐失去控制。整个身子像是沉到了水里,被温热的水流所包覆,时而和风轻缓,时而湍急有力,无助逐流。
香气消散,然床上人影成双,缠绵于夜。
第42章
雨落了云隐斋廊檐,淅淅沥沥,到天明渐收。
院墙边的石榴花与凤仙花逢雨,花瓣重重叠叠落了一地,新蕊初承雨露,愈显娇艳。
眠春照常端着水盆进去,一进门便闻到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麝香,一件件单薄的外衫里衣散落在床榻周边,红色兜子则因细带被薄衾压着而悬在一侧。
再往上,是女子散开的乌发,如海藻般缠绵在鸳鸯枕上,间或露出的玉色肌肤上红紫痕迹惹人注目。
主子的肌肤向来细嫩,便是平常着的肚兜细带都能给勒出一条条红印子。
饶是这样大片,堪堪被折磨过的人儿却陷在踏实的睡梦中,面泛红润,如池塘里细雨润泽过的水芙蓉,妍丽鲜亮,舒展开来。
宋吟晚睡得沉,不过在日上三竿还是惯性的醒了过来,当然仅仅是意识,她此刻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半梦半醒间隐约记得男人替她仔细拭过身子,是以除了下半身那股酸胀,并无其他不适。
明明是被人压榨狠了,却没有多少疼痛。不管是几次变换姿势,在承受不住边缘却又一次次攀着登上欢愉。
思及此,宋吟晚的双颊不由染上薄红。文人体弱这话,在四叔这压根就不成立。
眠春侍候的日子也不短了,却还是时常受被那不经意的艳色蛊惑,目露痴迷。
“水。”声音压得靡丽。
宋吟晚抿住嘴角,自然清楚是如何哑的。
幸好眠春及时回过了神,端来茶水,“茶水还有些热,当心。”
宋吟晚抱着薄衾坐起,前面攥住的角遮住胸前旖旎春光,却叫身下那空无一物的感觉逼了几分窘迫。
她吃茶。
眠春便收拾起地上衣物。
“小姐可要起了?”
宋吟晚猛地被茶水呛着,凝着她手上那一盒的墨玉珠子,当即忆起在男人指尖幻化的多重花样。顷刻间,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不必。”男人清冷的声音意外打断。
眠春喏喏唤了声‘姑爷’,便随着男人一句‘我来’又躬身退了出去,步伐甚快,还不忘带上了门。
一双黑缎面的朝靴停在了床前。
不用抬头,宋吟晚都知男人在盯着自己看。那道视线灼热,仿佛能将他想做的付诸实际一般。
下一刻,薄衾被掀开了一个角。
宋吟晚没有防备,一声短促惊呼,便整个落入男人怀中。
“夫人未起正好,再睡个回笼觉。”封鹤廷箍着那细软腰身,那光洁细腻的触感令他极是爱不释手。
“要睡且好好睡。”宋吟晚的声儿掩在被子下,闷闷的,咬着齿根如小猫叫唤似的。
话音落的瞬间,便察觉放在她腿侧的那物直挺挺地涨大了。
她登时噤声。
男人低低的笑音回荡在耳畔,带起灼热呼吸喷在她修长颈项,经了情事后的身子敏感异常。她背着身,并不能看到他的面庞,只隐约一个侧面轮廓,如是虔诚地吻了吻她的背脊。
女子微微弓起绷着的背,似逃离,却将自己更迎合向他。
光润如玉的身子在鲛纱映衬下,泛起令人口干舌燥的艳光。
如天生尤物,只要一沾上,便叫人欲罢不能。明知可能会把她弄疼弄坏,却不知节制的要了一次又一次。
引以为傲的隐忍克制,在她面前从来就不管用。那身子比水还柔,比云还绵软,直叫人深深沉溺其中。
一抹清凉化在了后背。
宋吟晚冷不防微颤,就瞥见男人正皱着眉为她细细涂抹上药膏。
“疼么?”
宋吟晚脸色更羞红,被他正色对待,咬着唇缓缓摇了摇头。“不、不怎么疼。只是底子如此……唔。”
男人抹药的神色正经极,然手却到了不规矩的地儿。一记软腻的哼哼叫男人呼吸一顿,眸中浓雾翻滚,堪堪是得了宝贝。
屋外,眠春端着水盆,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直直伫立着。
枕月晚一步来唤,便瞧见了这幕,不由的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不烧啊,怎脸红成这样了?”
从里面传出的轻撞,与低哼交错。小丫头不甚明白地往前走了一步,正好听到了那宛若黄莺出谷的娇啼。狐惑间,被眠春拽住了手,猛地就拖到了拱门外。
“怎、怎的了?”枕月还是不明。
眠春虽未经人事,可见过屋里的情形,不住的冒热气。“姑爷说了回笼觉,一时半会起不来,先叫人备热汤才是。”
“昨个夜里已经要过一回,下了雨还凉着,不至于……”这样费水罢。
“让准备就准备,你还能管主子的闲事不成。”眠春又不好意思同她明说,最后气鼓鼓地吩咐了道,“还是我自个去。你且在这守着,别让人过去打扰。”
院墙外,施施然而来的主仆二人,不消走近,就将两丫头的对话听了个分明。
“这还青天白日……”锦云站了封沈氏旁,呐呐张口。
封沈氏目光越了墙头,两只雀儿停在枝头交头互相梳理羽毛,“是我来得不巧了。”
锦云暗暗撇了撇嘴,“侯爷何曾这样糊涂行事过!莫真是要作什么祸国的妖姬了!”
“原想着这儿冷清才来作陪,却是我想多了。”封沈氏笑笑,掩过眼底一丝黯然,似喃喃自语,“这样便好。”
锦云嘴唇嚅动,想说什么,最终在小妇人那眼神中咽了回去,化作不甘显露在脸上。
世上像她这般傻的,哪还能找得出第二个。
第43章
一阵秋雨一阵凉,萧萧雨声,与淮央河畔的琵琶乐声靡靡相合,暗生旖旎。
“从今后檐前雨滴一起数,长夜寒衾双双温……齐物逍遥共唱吟。”红布台子上唱曲的姑娘生得俊俏,一双细长凤眼含嗔带娇,朝那扶拦处伫立的公子哥儿送去秋波。
裴徵轻咧嘴角。
便叫那琵琶错了个音。
一名腰金衣紫的中年男人从楼梯上来目睹了这一幕,爽朗大笑,“裴公子一表人才又生得是风流倜傥,难怪能得了美人青睐。”言语之间不乏吹捧,冲着年轻公子笑得格外和气,“里边请。”
请的是天字一号。
入目即是描金缠枝牡丹大画玉屏,黑漆底红的斗柜上用木托架着一柄灵芝纹玉如意,琉璃灯下,尽显奢靡之风。
裴徵在门口稍作停顿,便被人从后头搭着了肩膀,一道进了雅间里。
王秉正对这个相爷义子略有耳闻,见却是头一回见。听说是个乡野匹夫因缘际会救了相爷夫人才得的机缘,想是个运气极好的。
只从方才进楼那一照面,就对裴徵下了论断。
他招来伙计,故意高声吩咐,“去,拿你们这最好的酒食上来。”心想到底是个后生,好拿捏才是。
这头,伙计得了一锭银子的赏钱,自然是手脚麻利,不费多少工夫,便先将温热的羊羔酒连底下的炉子一并呈了上来。
“此酒以‘沉香亭’为先河,几代更迭,而今后麯院街酒坊所酿,道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一斤市值十斗米,定是叫你不虚此行。”王秉正是汴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巨富,也是丰乐楼的常客,这一番劝说年轻人吃酒,亦有卖弄之嫌。
“今个裴某倒有口福了,多谢王员外美意。”
“嗳,何须这样客气生疏。我比你年长,承情唤我一声老哥,我就叫你裴老弟如何?”
“王兄美意,却之不恭。”裴徵笑意内敛,眸光微闪。王秉正四十多的年岁,叫一声老哥,岂不间接做了相爷的‘儿’。
一个有意拉近关系,暗打盘算;一个乐得装聋作哑,静观其变。
惹得伙计不由地向年轻公子那多探看了两眼,就被王员外的随从给挡了出来。
同时将门带上,左右各站了一边守在外头。
雅间里热酒驱寒。
酒喝上了,话自然也好说开。
王秉正心念意动,借着酒劲开了口,“裴老弟是能在相爷面前说上话的,老哥这也是实在没了法子,眼下已经过了相爷所说的半月期限,我儿还在牢房里受苦。他一芝麻绿豆的小官儿,怎会同三皇子那桩扯什么联系,若相爷上上心,从中调停调停,我儿定能回来了。”
一万两的白银,进了姜丞坤的袋里,却左等又盼不见儿子归来,王秉正这心里无疑也是憋了暗火。
“三皇子一案牵涉诸多,但凡沾点边的都抓了问话,抓得多,放也是放了不少。若令郎真如王兄所言毫无瓜葛,今日也该安然在府上了。”
“事有凑巧,我儿确有想讨那伶人回府的念头,只是他母亲不容,没出几日,伶人就转投了三皇子怀抱作了侍妾。受贿纳贿那都是后来的事儿,跟我儿绝无半点干系!”
王秉正说完,见裴徵沉凝思虑,遂取过带来的那只檀木匣搁在了裴徵面前。
“我儿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牢房那地方要再关下去,人怕是要废了!还得请相爷给想想辙。”他一面说一面打开匣子,白花花的银元宝直晃人眼睛。
裴徵从里头拿了一个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实心浇灌。这一匣子少说也有五千两。
他把玩过又放了回去,阖上了盖子,“王兄太客气了。朝野上下风声正紧,不是不帮,而是义父若插手,此事会变得更复杂,于令郎也更不利。言尽于此,请恕裴某告辞。”
王秉正的自信在裴徵这番态度下渐生动摇,他僵硬笑了笑,“这……这酒才吃了一半怎么能走呢。吃酒,吃酒。”
裴徵被按回了座。
在王秉正的拍掌示意下,几名衣着暴露,身段妖娆的舞姬走了进来,或纤细曼妙,或丰腴婀娜,施施然向王秉正和裴徵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