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科技树谈恋爱[三国](穿越)——冰糖松鼠
时间:2019-10-14 08:51:15

  郑益有些慌张,抓着父亲的衣摆,眉头就没张开过。这孩子养得比较娇惯,一副被拐骗的小模样,但好在还没有说出来要回去之类的话。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道路两旁出现了山民的箭楼,或石砌或木构,还留有曾经的莱夷的建筑风格。一道三米高的木栅栏立在一个狭窄险要的道口,将道路阻断。栅栏旁边的箭楼上,有小吏用不纯熟的官话喊道:
  “前方威海,乃大汉昌阳侯所辖,东莱曹氏的庄园。若是郡治来的上官请表明身份;门客家人请出示旗帜和凭信;客来的商队流民请登记画押。”
  阿生让人挂起两面旗帜:一面上面写了一个篆体的曹字,另一面则是铃兰花下立一只白兔。
  旗帜一挂出来,就听见箭楼上有人兴奋地喊:“是主人到了!”好几个少年把脑袋探出来,热切又好奇的模样。他们瞅了好几眼,才想到要去执行公务:“快,去登记。阿大,你骑马去庄园通知孔先生。”
  旁边的小门开了,满脸兴奋的中年小吏带着登记本跑到牛车旁边:“哪位是主人呢?百闻其名还不得一见。”
  他说话带着浓浓的东莱口音,一看就是在当地招揽的。但他能够担任入境登记员的工作,说明背景够清白,洗脑也够彻底。阿生觉得在这里她应该信任东莱的管事,就算有什么问题,还有秦六的筛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等着。
  阿生一边想,一边出示自己的玉佩,让小吏同图纸对照,然后第一个在登记本上签名,盖章。
  小吏接过登记本的时候手都是抖的,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
  第二个登记的是华旉。他属于门客,有统一定制的青玉牌和青玉印,上面编号、籍贯和所属齐全。照着抄就是了。相同待遇的还有吕布,他也是在谯县和兖州妇医堂写过登记的,刷刷刷几笔完工。
  就连曹家的下人们,也有自己的麻石牌和编号:护院以“戈”开头,医者以“矢”开头,工匠以“斤”开头。这是拆字法,取了职责中的一个偏旁来指代。其结构严密,让郑玄惊叹不已。还有秦六、杜密和洛迟等人,是“世”字头,颜文一根独苗,是“冬”字头。这两个偏旁是从什么字上拆出来的,郑玄一时猜不透。
  “二公子治家的严谨,颇有行伍之风,又有秦代的遗韵。”不到一刻钟,六十多名下人全部登记完毕,就连王瑞这样的小学徒都没有丝毫拖延。
  接下来是四十六名司隶难民和包括郑玄在内的三十个外来游客,依次进屋登记籍贯亲属指纹和面部特征,算是简单的档案,一式两份,一份留档一份让人带着走作为凭证。
  郑玄盯着临时身份证上自己的头像,差点没惊得跳起来。
  “这是面部速写,”阿生站在登记室的出口给郑玄说明,“去年刚刚开始执行的。此前一直缺人手,好在第一批会速写的画手已经被培养出来了。”
  郑玄的弟子中有人是豪族出身的,跟着老师一起意味深长地看阿生:“曹家的底蕴,真是深不可测。只怕是别有用心的人想进入曹家的地盘,寸步难行。”从上而下的掌控力,细腻如发。
  阿生淡定地站在那里。
  这不过是进入威海的第一道关卡。沉岛的检疫隔离,南岛的搜身安检,都还在前方呢。
  威海入境处做得不错。阿生开心了一些,重新上路后就用赶车的竹竿朝着两边的山林指指点点:“如今落叶了,但这些,其实都是果树,原本就有野生柑橘,后来又种了枣、桃、柿、栗、李,还有从凉州迁来的柰树,不过当地管柰叫苹果。”
  对于植物,常年亲自采药的华旉比较有研究,于是跟着看起来。果然,越是往东,山林的人工痕迹就越明显。除了越来越多的果树外,道路两旁还出现了砂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地消失在山林里。那是伐木人和果农走的道路。
  “不夜的别庄是谁在主事?”华旉说,“二郎该嘉奖他了。桃、李、柰皆高产,光是这千亩果林,就能够养活上万人。”
  郑玄被华旉一提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元化所说的很对。虽然弃县了,但我们作为大汉的子民,还是称呼不夜比较恰当。‘威海’这个名字,口气有些大了。”
  “郑公多虑了。我可不敢占用不夜的县名。所谓‘威海’,是附近一座岛屿的名字。原本是叫刘公岛的,后来建了船厂,找黄县的术士们测卦,才改名为‘威海’,不过是船工和渔民们为了祈求航船平安的一种迷信罢了。但因为昌阳侯也觉得这个名字好,渐渐的就传开了。”
  郑玄这才放下心来,听华旉从各种果树的药用价值一路讲开去。
  等到出了山区,开始能够看到成片成片挂着编号牌的果树,树下还有几只散养的小公鸡在找虫吃。
  再出果林,视野豁然开朗。
  迎着晚霞,成片的农田铺展开去,一直到远方和海岸相连。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荒废,这里的农田中种着肥田用的冬豆,一片绿绿葱葱。海风扑面而来,又夹杂着家家户户做晚饭的炊烟味道,开阔和温馨混合而来,让人几乎想落泪。
  “只闻肉香,看炊烟,就能够知道曹家是仁善的主家。不说大道之行,也是小康的气象。”
  “郑公高抬了,这不过是挣扎着想温饱,哪里就到小康了?”
  阿生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有一骑奔驰而来,还没有到面前,就听见孔墨那情感过分充沛的声音:“主~公~”等到他发现还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再想端起门客的架子已经来不及了。
  阿生忍住笑:“孔先生,别来无恙啊。”
  孔墨擦擦眼泪:“都好,都好。如果主公能早日批复防大医的婚姻申请,那就更好了。”
  阿生:“防风不曾有写报告,是先生您打的报告啊。”
  孔墨心虚地把目光移开:“我的报告,不就是阿风的报告吗?”
  “从未有过一个人签字的报告。”
  孔墨的手指死命折腾他的衣带,小声嘟囔:“十年了,我们家的大郎都三岁了。”船都上了,补个票就这么难?
  阿生心里默默叹气,这是防风心里还过不去那道坎啊。她也不能强按牛头喝水对不对?毕竟,连孩子他爹都没能把这个头按下去。
  阿生只能把话题扯开。“田马管学堂,做得如何?之前总说先生不够,我这回请来了郑康成公。郑公有弟子上千,名满关东,能够学上两分,就够他受益终身。”
  孔墨闻言展眉:“这是自然。如今能够凭自身学识出头的,也就一个郑玄了。失敬失敬。”
  郑玄赶忙回礼:“过奖过奖。”
  阿生又拉华旉到前面:“这位是华神医,想来你们已经收到消息了。医堂的净室都有准备好吧?”
  “那是自然。除了净室,药房、宿舍也都是最好的。”
  “阿布是第一次来威海,按照规定去赵奇那里报到吧。顺便让他学浮水。”
  “没问题没问题。”
  吕小布瞪大了眼:“等等。什么?浮水?”为什么我一个骑兵要学游泳?
  还没等吕小布把抗议的话说出口,前来迎接的队伍已经紧赶慢赶地追着孔墨到了。对面牛车上坐着一个白皙的文弱少年,五官与阿生有三分相似。
  “二兄!是二兄到了!我已经多年不见二兄了,日夜盼望着白兔旗,没想到一等就是六年。”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谍部是“世”,绘图测量、地质、领航员是“冬”。
 
 
第76章 威海(上)
  曹玉是真正散养的孩子。
  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无论是胡氏还是曹嵩都没有提起过他。就连生母是罪人的大丫头都嫁出去了,曹玉还在沙滩上奔跑青春。阿生曾经跟曹嵩提过阿玉的终身大事,但曹嵩的意思,却是让阿生和曹操看着办。
  “当初是你们要给他做主的。那现在阿玉就是你们的责任了,别再拿那个孩子去招你母亲的眼。”
  这近乎刁难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怎么结婚?
  只能再等,等到大哥出头了,阿玉这个当弟弟的才能讨到老婆——如果他想要个出身过得去的老婆的话。不得不说,阿生对他是有愧疚的。
  怀着愧疚的阿生,抬手摸摸庶弟的发顶。曹玉没有束发加冠,因此还是能够摸到发顶的。“阿玉比我要高了,依旧好看。”没有辜负美人母亲和美人父亲的基因联合。
  阿玉腼腆地笑笑。
  华旉、郑玄都不认识他。“这位俊美的小郎君是?”
  “是我的庶弟,曹玉。两位唤他五郎就行。”
  这个看脸的年代,曹玉还是很拿得出手的。郑玄马上就夸:“原来是五公子。君子如风,莫过如是。”
  吕布偏过头,小声地说了句:“菜鸡。”
  曹玉听见了,抿着嘴微微笑。
  阿生装作没看见青少年们的小动作,拉曹玉到自己的车上坐,一行人迎着晚霞往坞堡的方向走。
  曹玉眼睛眨巴眨巴的:“二兄,我……”
  “阿玉的课业,我都看到了。去年结业考试的时候拿了头名。”
  他立马笑得露出了小白牙:“我是自己考到的。学堂也不允许作弊。”
  “嗯。我知道。阿玉很努力。”阿生老神在在,“阿玉还可以更努力。你现在是东道主,该招待客人才是。”
  曹玉这才大方地坐好,给新人们介绍威海的庄园。
  曹家的坞堡位于一座小山丘上,圈了大半个山头。主人家居住占不了多少空间,大部分是粮仓、学堂和育婴堂。
  “之所以建在高处,是为了防海溢。幼小的孩童不方便转移,索性将他们安置在半山腰。除宅邸、学堂外另有七十间空房和三个山洞,以供水灾时佃户避难。”
  郑玄听得连连点头:“细心周到。”
  沿着山坡向上,渐渐能够眺望远处。农田,大海,还有,海上的岛屿。
  “现在天色有些暗了,看不太清。但那座岛,就是威海岛,是我们家的船厂所在地。岛右侧是港口,现在还有两艘新船停泊在那里。”
  郑玄眯着眼,努力在红紫色的最后的日光中将威海港口看清楚。“起码有船只上百。”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曹家势大。”
  阿玉愣了愣,于是阿生连忙帮他讲下一句:“都是附近渔民的渔船,停靠在我家的港湾里避风浪。也就那两艘贩卖货物的商船,是属于我家的。”
  港口都是曹家的,在港口中停船的渔民,就跟依附曹家的佃农一样。郑玄笑着摇摇头,没有戳破她。曹家之于威海,就像刘家之于牟平一样,说是一手遮天都不为过。但曹家能够安民,就是礼仪之家。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疲惫了。吃了晚饭,洗了澡,然后被客房里的地暖一熏,睡意就直往头顶上涌。就算是棉布床单、羽绒被子、地暖墙暖再让人惊叹,也在困意的侵袭下被淡化了。郑玄临睡前,唯一还挂心的就是远方海崖上的灯塔。
  白塔,长明灯,光芒万丈。
  是人造的不夜奇景。
  第二日一早,郑玄是被住同一间屋子的小郑益叫醒的。“父亲,方才婢女已经将洗漱用的水和巾帕送来了。”
  郑玄有些恋恋不舍地掀开羽绒被,闭着眼睛给自己穿袜子。
  “父亲,您将袜子穿反了。”
  郑玄这才一个激灵,把眼睛睁开,假装淡定地将穿反的袜子再脱下来。“除了洗漱,还有什么话没有?”
  “哦,说是钟响三声的时候,在主家正堂吃早饭。”小郑益咂嘴,“不知道还有没有昨晚的酱肉和甜糕。”
  郑玄笑骂:“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就能自得其乐。为父不求你像颜子,但太过贪图口腹之欲怎么成呢?昨日是我们初到,宴席自然丰盛,但我看曹家是追求简朴的人家,穿衣洗漱都没有安置婢女,又怎么会天天给你吃酒肉蜜糖呢?”
  挨了批评的小郑益恭恭敬敬地把水盆端给父亲,但嘴上依旧还要说:“他们家好生奇怪,简朴的地方极简朴,奢侈的地方又极奢侈。床褥没有花纹,梁上没有雕饰,起居没有侍女,自然是简朴。但地面自暖,轻被御寒,白纸糊窗,柑橘为香,又是舒适雅致,远胜旁人。这平日里的吃食如何,还要再看,是奢侈呢?还是简朴呢?我们看了便有分晓。”
  真正大儒家的孩子不盲从,能够坚持自己的看法。
  郑玄也就一笑,起身穿衣:“行。那我们看了便有分晓。”
  穿上木屐,踏步在结了白霜的庭院里,才能够感觉到冬日清晨的寒冷。即便是有曹家准备的裘衣,小郑益也打了两个喷嚏。这个时候三声钟响,回荡在坞堡上空,又朝着四面的村庄扩散而去。
  郑玄的学生们也穿着裘衣,三三两两地从屋子里出来,遇见郑玄就停下行礼。“郑师”、“郑师”的喊声此起彼伏。最后,变成了以郑玄为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山上豆香飘来的方向去了。
  阿生和曹玉早就坐在主人的席位上了。见人到了大半,就命人上餐:豆浆、蛋羹、粟米粥,还有一小碟酸黄瓜。
  “诸位请先用餐,就餐完毕后我有几句话要说。”
  郑玄四下看了看。灾民不见了,吕布华旉不见了,医学徒和下人们也都不见了。聚在这里用餐的,除了他们这三十个客人,就只有秦六、孔墨、颜文,和几个陌生的管事打扮的人。
  偏偏,他们都能够陪坐末席。门客不像门客,奴仆不像奴仆。
  家臣。
  郑玄脑海中跳出这么一个古老的词汇。那种自入威海之后玄妙的不安感又在拨弄他的心弦了。于是,放下碗筷后,郑玄第一个主动发问:“二公子可是要向我们介绍这几位?”
  阿生无可无不可。“那便先介绍吧。首先,这一位是田马,他是我们威海蒙学的管事。”
  一个五观平庸的少年起身,朝郑玄和其弟子们致意。
  “哦?”当下有人惊讶道,“威海不是只有流民吗?怎么,还建了蒙学?”
  田马开口,不亢不卑:“威海蒙学现有十四岁以下四岁以上学童二千一百二十二人,分三届,三十组。管事一人,账务一人,校医一人,掌教三人,讲师七十六人,杂役五十人。除了学童的授课,我们还在夜间开设面向成人的识字课,凡在曹家登记的佃农、渔民、山民,皆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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