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重槿
时间:2019-10-19 07:26:22

  “我去当狗头军师啦。”
  沈恪诧异地看向她,“什么?”
  “不告诉你,这是个秘密。”苏杳杳扬起嘴角笑了笑:“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去哪?”
  “回家啊。”
  沈恪搁下筷子,顿了顿道:“风雪太大,明日一早再回。”
  “好的。”苏杳杳吧唧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点油。
  沈恪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拿了旁边的软帕仔细擦拭着,橘黄的灯火燃的正旺,照出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第79章 
  翌日,回程的马车已在将军府门外候着,用完早膳,等来收拾好行装的温言后,苏杳杳便同沈恪一起在父母不舍的眼神中拜别。
  昨儿个落了一夜的鹅毛大雪,到现在天还未放晴,似刷上鸦青般寒气迫人,连地上都结了薄薄一层冰,府里的下人正卖力铲着,接连发出咔嚓咔嚓的杂音。
  苏承业听着头疼,因为宿醉他脸色有些发白,强行欺骗自己不记得昨日的种种失态,强撑着与许映雪一道将三人送到府门口。
  临出门前,温言回首看了一眼后方的院子,转头对苏承业道:“承蒙伯父伯母照料,这些日子多有打扰,温某不胜感激。”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胡话。”苏将军很是豪爽地说:“你既叫我一声伯父,我就厚颜认下这个侄儿,将军府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多回来玩便是。”
  “没错,要多回来看看。”许映雪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然清泽可是要闹腾的。”
  温言依旧笑着,再说话时揉了揉鼻尖:“多谢伯父伯母。”
  苏承业朗笑两声:“说起来怎么没见那个臭小子和婉莹,也不出来送送?”
  苏杳杳偷偷瞧了一眼垂下眼眸的温言,摆了摆手道:“离得又不远,就别送了,让他们多歇息会儿。您搞那么伤感,待会我哭了怎么办。”
  苏承业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刚踏出门槛,余光就瞟到墙角有两个缩在一起的人影和几团大包小包的包袱。
  “嘿嘿……”被发现后,苏清泽不自在地挠了挠鬓角,单手拎起包袱和苏婉莹一起道:“爹,娘。”
  许映雪疑惑地看过去:“你们姐弟两这是干什么呢?”
  苏婉莹瞟了一眼远处站着的人,见他望过来,立马垂下脑袋盯着脚底的砖缝,恨不得将自己藏在里头。
  苏清泽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就向着沈恪哀求道:“姐,姐夫,你们把我们一起带回去吧。”
  沈恪与苏杳杳还未做出反应,苏承业便已开口:“胡闹,你还有没有规矩了!哪有小舅子跑到姐夫家住的。你一天搞东搞西,想挨打也别把你二姐拖上。”
  “规矩!?”苏清泽闪身躲到苏杳杳身后,支出半个脑袋,不怕死地说:“您居然和儿子讲规矩!?您忘了您昨儿个都干了些什么吗。”
  苏家人醉酒有个祖传的特质,即便是喝得烂醉如泥,当下做了什么糊涂事,醒来后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所以苏承业老脸一红,粗嘎地咳了一声,语带威胁:“嗯哼……你说说,我做了什么?”
  苏清泽到底还是要再回将军府来的,未免遭到惨绝人寰的毒打,他将包袱往肩膀上一扛,十分没脾气的选择了服软。
  “爹,求你了!我和二姐这次去是有正事的。”
  “正事?”苏杳杳顿了顿:“你不是舍不得我吗?”
  “对对对,因为舍不得你。”苏清泽讨好地说完,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想想,外头那些个妖魔鬼怪,哪一只不是在蠢蠢欲动,就凭我和二姐这观音大士坐下弟子般的好运气,当个镇宅神兽戳戳有余。”
  苏婉莹很认同苏清泽的前半句,也就是运气好这件事,但不是很想当他口中的镇宅神兽,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一截茶白色的衣袍,到底还是没有吭声。
  “婉莹。”很小的一声,是温言。
  苏婉莹心一紧,脚趾在绣鞋里扣紧:“嗯。”
  “待会我有话想和你说。”
  苏婉莹肩膀抖了一抖,紧张到咽口水,“好。”
  前方,苏清泽还在口若悬河,分析完利弊又接着道:“您说说,旁人怎么看,同我姐、姐夫的安全比起来,孰轻孰重。再说了,规矩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咱家什么时候有过规矩了?就说我姐,成婚第二天就弄了个女的回府,她有规矩吗,所以我必须得去看着,免得那女的作妖。”
  贯彻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传家箴言,苏清泽觉得他这话说的,半点毛病没有。
  别看他平时傻不愣登的,可心里门清着,家传好几代的没规没矩是为了什么。
  世人皆知伴君如伴虎,帝王猜忌向来是架在脖子上的刀。苏家历代忠勇,几乎就没吃过败仗,怎可能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能做到位极人臣,还从未遭帝王猜疑的人,纵观历史有几人。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没规矩三字。逞着“武夫之莽”,不守世俗礼教,但只忠诚于皇帝一人,谁的面子都不给。而文人自视甚高,暗中难免轻贱几分,便是有心结交,都因害怕一言不合就被打,而歇了心思。
  于苏家而言能做孤臣,才是忠臣。所以,苏清泽那般纨绔,没被打死也是有原因在里头的。
  苏承业看着他艳红的裤腿在眼前晃来晃去,脑子里扯着疼,一脚将他踹到雪地里:“滚蛋!”
  “好勒。”苏清泽拍了拍屁股上的雪,答得干脆。
  严肃岳父和遵纪守法小舅子的形象相继崩塌,许氏有些不好意思,“让王爷看笑话了。”
  “不碍事的,岳母。”沈恪对许氏道:“他们姐弟三人感情深厚,乍一分别,心里定是不舍。”
  许氏干笑两声,苏清泽跟在旁边将头点地似啄米。
  苏杳杳看了沈恪一眼,便听他又道:“小婿有个不情之请,想邀清泽与婉莹过府小住,多陪俏俏几日,不知岳父岳母意下如何?”
  这般放纵的态度,想也是爱屋及乌所致。许氏与苏承业对视一眼,谁他娘的谣传齐王不近人情来着!
  既然王爷已经开了口,苏承业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看向苏清泽,“你去了王府最好安分一点,若惹了乱子,我打断你的腿。”
  苏清泽一听,当即表达了自己对姐夫的感谢和仰慕之心,又对着他爹夸了好半晌英明神武之类,这才蹦跶着跑开,将包袱往马车上一丢,乖巧地等在脚凳旁。
  就这样,继苏杳杳做主从宫内带回一个女子后,齐王殿下又在陪同新娘回门的次日,带回两男一女,如此操作,惊了京城众人,同时也让原本冷清的王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得热闹起来。
  听风阁内,苏杳杳站在沈恪身旁,看向正在诊脉的温言,问道:“怎么样?”
  回了王府,安排好苏清泽和苏婉莹住所后的第一件事,苏杳杳便将温言请来,替沈恪再次查看双腿,并将小医仙制定的方案复述了一遍。
  “方法激进了些,成功的可能只有五成,若别无他法之下倒也无错。”温言收回手,缓缓开口,“王爷双腿恢复情况良好,现在动手还为时过早,倘若提前冒险恐得不尝失。”
  他话说得虽含蓄,沈恪与苏杳杳却听明白了,现在暂未达到医治的最佳时机,他们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着急这么一点时间,若治好皆大欢喜,若出差错怕是会万劫不复。
  而温言当初未提这条治疗方案,不是他想不到,而是选了一条稳妥的路。
  苏杳杳面色有些凝重,“那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温言思忖片刻,徐徐道:“岐黄一术,各有所长,医仙谷扬名之久,必有其道理,她能如此笃定,或许是真的有特殊的治疗手法。”
  “会吗?”苏杳杳多嘴一问,她总归是不想让沈恪冒任何险。
  沈恪屈指叩了叩桌沿,面色如常地说:“未必。”
  小医仙暂住的屋子远离各大住院,偏居王府西南角一隅,平日里鲜少有人过去,但好在环境不错,倒也算是个清净之地。
  沈恪既对她有疑心,便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从其言谈举止来看,她这个人虽有些小聪明,但涉世未深,行事又太过急切,否则也不会那么快在苏杳杳和他面前露出端倪,若给她机会,她是隐忍不了多久的。
  所以他并未对小医仙的院子派出太多的人去监视,明面上除了院里伺候的那些丫鬟,便只有宁远一人守着。
  借着昨日陪苏杳杳回门,沈恪更是连宁远一起调走,只留下那些并不会武功的丫鬟,狂风暴雪加之一夜未归,也算是给足了她机会。
  话音将落,宁棋自门外闪身而进,拱手道:“参见王爷。”
  “有何发现?”
  宁棋自怀中取出一枚令牌,低声禀告,“昨夜三更之时,她点燃迷香,迷晕房里房外的丫鬟,换上夜行服,趁风雪正盛,先是在府中漫无目的查探了一圈,后来又进了王爷的书房,在书案暗格内翻出府中令牌。”
  沈恪接过令牌,摊在掌心细细瞧着,宁棋接着道:“经属下检查,此令牌乃是伪造。可怪就怪在,她并未将真的令牌带走,而是比对片刻后,将真的令牌放了回去,又隐匿身形,径直回了偏院,如此费心费力,旁的什么都没做。”
  为防造假,各府令牌皆有不为人知的特殊印记所在,苏杳杳凑过去方才瞧了一眼,令牌便被沈恪塞进手中,她翻转着令牌细细端详。
  花纹、色泽和重量都做得足以以假乱真,若非沈恪曾暗中告诉过她,单凭肉眼是分辨不出来的。
  想了想,苏杳杳开口问:“后来她可有与什么人接触过?”
  宁棋摇了摇头,答道:“启禀王妃,不曾与任何人接触,回房之后她便点了解药,一直到早上都没有再出来过,期间也没有什么人暗中潜入房中。”
  半晌后,沈恪开口:“你先带着人撤回来,通知暗部继续盯着,接下来她要做什么,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宁棋点头:“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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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今年的冬天较往年格外冷且漫长,一场大雪接连落了好些日子,始终不见停歇。天成日里都是灰蒙蒙一片,酉时刚过,便暗了下来。
  窗外疾风呼啸盖过了簌簌落雪声,小医仙坐在房里,素手执笔悬在纸上,久不动作似在思考着什么。
  她面前的笺纸被绘上几条交错的直线,里头杂乱无章地点着好些墨点子,既不成书也不成画,甚至不如孩童的信笔涂鸦。
  烛台里的焰火跳动,映照出她紧绷的侧颜,笔尖终于往笺纸中间落下,添了深深一点墨痕。窗外闷响一声,是房檐上的积雪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风如哀怨幽鸣,唐一妙用手捏紧笔杆,慢慢地将它折成两段,断口处的毛刺嵌进指腹,传来钻心般的疼。
  连续浪费了好些日子,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是时候做决定了!
  “唐姑娘。”房门外突然响起丫鬟低低的声音,“下午的时候奴婢瞧着炉子里炭火已经不多了,怕燃不过今晚,便去领了点回来替您添上。”
  唐一妙迅速将纸叠好放进衣袋里,拉下袖口遮挡,缓和面容扬声道:“进来吧。”
  丫鬟用肩膀轻轻将门顶开,双手端着一筐红罗炭进来,手肘处还带了一汤婆子,小小的个头行动起来颇为吃力。
  “怎的只你一人?”唐一妙帮她接下筐子,放到炉子旁,顺口说道:“这几日院里也怪冷清的,一入夜连说话声都听不到了。”
  “多谢姑娘。”小丫鬟将汤婆子塞到她手里,夹着炭条往炉子里添,犹豫片刻后小声回答:“他们下了值便去东院了。”
  “东院?”唐一妙故作疑惑地问:“去东院作甚?”
  小丫鬟解释道:“苏公子这几日在东院耳房设了个小赌坊,说是天寒地冻府中又无聊,想要松快松快。”
  唐一妙紧了紧袖口,似玩笑道:“你们月银才多少,够和一个公子哥赌吗?”
  小丫鬟戳了戳炭火,笑道:“苏公子说了,就是图个乐呵而已,赢了银子归我们,输的由他担着,咱们院里的人都爱去,有时候一晚上能挣两三个月的月银呢。”顿了顿,她语带艳羡:“奴婢还听说,宁远大人昨夜运气好,赢了少说五十两,奴婢要什么时候能赚那么多银子就好了。”
  “你们这样做,王爷和王妃都不管吗?”唐一妙好奇地问。
  小丫鬟压低了声音:“王妃开始也管的,后来苏公子去找了王妃,称自己是在做好事,这不是临近年底了嘛,公子想让府里的下人们多赚点银子过个好年。”
  “王妃答应了?”
  “哪能啊,王妃把苏公子揍了一顿,说他在鬼扯,后来还是王爷出面解的围,只要将当值的事做好,下了值的时间随奴才们处置。托公子的福,咱们府里还从未这般轻松过呢!”
  唐一妙笑着点头:“原来如此。”
  “好了。”小丫鬟添完木炭,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姑娘还有什么要吩咐奴婢的吗?”
  “暂时没有了,你先下去歇着吧。”
  隔着窗,唐一妙听见小丫鬟踩在雪地里渐行渐远地声音后,将怀中揣着的那张笺纸丢进炉子里,看着它青烟卷起,任由烈火焚烧,化为灰烬消散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
  命比纸薄,这或许也是她的下场,可有些事,她不能不做!
  其实从一开始,唐一妙心里就很明白,无论她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齐王面前,他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信任她,她想要接近齐王府,就只有剑走偏锋这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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