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请自重——重槿
时间:2019-10-19 07:26:22

  唐一盏接过话题:“我爹没说,只是这件事后,他手里就多了这个令牌。”
  想要知道假令牌从何处来,只能将故事听全了分析,苏杳杳暂时将疑问搁到一边,示意唐一妙继续往下说。
  花了好些时间,唐一妙同唐一盏一起安葬好谷中尸首后,他们却发现爹娘并未在其中,两人怀疑,定是爹口中提到的那个王爷掳走了爹娘,便带上东西,相携一道来了京城调查。
  恰逢大长公主旧伤复发,唐一妙便让唐一盏隐于市井,而自己则自荐入了大长公主府,医仙谷向来避世而居,唐一妙那时候不知道令牌上的图腾代表着什么,所以怀疑的人除开齐王,还有燕王甚至是裕亲王。
  爹娘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但他们还是抱了一线希望,想要找到他们,救他们出来。
  若爹娘已经仙去,他们则拼着身死,也要替医仙谷报仇雪恨。
 
 
第82章 
  苏杳杳面上平静,组织了下语言,抬起头来:“哦?既然你不止怀疑一人,为何单单只向着我齐王府来了。”
  “……”唐一妙低头盯着自己腿上捆扎的麻绳,沉默了片刻。
  寂静中,唐一盏先开了口:“是我……”
  苏杳杳依旧打量着唐一妙,抬手打断他的话:“我想听她说。”
  唐一盏作为阶下囚,不得不低头,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炉子里的炭火不停散发着热气,寒冷褪去,唐一妙的脸已经不再像方才那般冻僵了似的乌白,她搓了搓指尖,声音轻缓一句一句往外蹦。
  “入了大长公主府不多久,我便察觉到有人在暗中打探我的来历,为了尽快取得信任,我只能按兵不动,专心替大长公主诊治,于是打探消息的任务便交给了我弟弟。”
  “早些年齐王殿下派人寻找医仙谷一事并非秘密,所以没费上什么功夫,我们便知晓了。有了进一步线索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许多。”
  “我知道了令牌上的图腾为齐王府所有,也知道齐王殿下同样曾派人去找过温先生,起初也是被拒绝……”
  苏杳杳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道:“还有呢?单凭这些,恐怕还不足以令你冲动吧。再者说,我家王爷的初衷是治疗,与你方才说的毒有何干?”
  “可事情太过巧合,我算了算日子,就在温先生来了京城,一改初衷答应替王爷治腿后,医仙谷就出事了。”
  唐一妙舔了一下唇瓣上的鲜血,口中泛起腥甜的铁锈味,种种线索的重合,似乎都在告诉她,此事乃齐王所为,加之他狠辣的名声在外,让她不得不做出决定。
  “盛怒之下,我无法考虑那么多,一心只盘算着如何到齐王府一探虚实,只可惜都没有找到机会。正是一筹莫展之际,宫里来消息称,太后娘娘病倒了……在这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如此复杂曲折的过程,听得苏清泽是云里雾里,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对劲。
  默默叹息好半晌,他张口道:“不对啊,你是不是傻!美人香既然是医仙谷独有,那下到太后娘娘身上的毒,你就没想过是从哪儿来的?我姐夫总不会做这种事吧!”
  “怀疑过……但我没时间了。”唐一妙摇了摇头,将有些话吞到进肚子里。
  皇室的勾心斗角,太过血腥阴毒,历史上弑君杀父,手足相残之人比比皆是。所以,这并不足以让她打消对齐王的怀疑,更何况……
  “我只问你一件事。”沈恪伸手在桌面上轻轻点着,指尖与坚硬的木料磕出一声又一声。
  停顿的几息时间如同过了一世之久,唐一妙内心开始忐忑,身上水汽被蒸干,只觉喉咙开始痒起来。
  “你方才说,已经确定了令牌上的图腾为本王所用,何故又着急潜入本王书房,只是特意去确定令牌真假吗?”
  唐一妙心中惴惴,硬着头皮说:“是。”
  沈恪笑了笑,没再说话,却偏生让唐一妙感觉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气。她知道大多聪明人的通病皆是疑心病重,而齐王尤盛,那她的那些弯弯绕绕,今夜恐是瞒不过去了。
  “唐姑娘。”愣怔中,有人喊了一声。
  唐一妙咽了咽嗓子,看向说话的温言。
  “你真的不知道令尊口中的毒药为何物吗?”
  他眼中深不见底,像是翻涌着暗潮,细细瞧去又似平静的水面,毫无波澜,“你口中的月亮树,又真的是偶然发现的吗?笃定此事乃齐王所为,凭的不单单只是那些漏洞百出的巧合吧?”
  唐一妙心下一惊,倏然间握紧拳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利爪攥紧她的心脏在往下拖。她双颊微微颤抖,接连眨了好几下眼,“温先生说笑了,现如今我已是阶下囚,有什么可隐瞒的。”
  “是吗?”温言冷笑一声,目光凌厉起来,与平日里儒雅的他判若两人。
  “在医仙谷广为人知前,江湖上曾出现过一位名唤唐秋白的毒医,他身边有一女子,二人用毒之术无人能出其右,却在十六年前忽然销声匿迹。此之后几年,有江湖传言称二人生下一女,其天赋更胜于爹娘。
  也不知这位唐秋白与令尊唐云川,是何关系。”
  “我……我不知道,温先生口中的故事,与我无关。”
  唐一妙显得有些慌乱,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放弃对齐王的怀疑,事涉过大,她只能选择闭口不言,或许这样才能保唐一盏性命。
  “你也亲自对比过两枚令牌。”苏杳杳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我可以告诉你,你手中的那枚是伪造的。”
  唐一妙木着脸,丝毫不松口,旁边的唐一盏莫名看了她两眼,脑子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苏杳杳并不焦急,继续慢慢说着:“或许幕后真凶一开始就是以假身份与你爹娘接触,他做这些事最终的目的,只怕就是与你口中那个神秘的毒药有关,所以,若你再隐瞒下去,我也没办法帮你找到你爹娘。”
  “你要帮我!?”唐一妙不可置信地盯着苏杳杳,想要从她眼中分辨出此话的真假。
  “不是帮你……”苏杳杳眸光闪了闪,眼里有阴云渐渐聚集:“我是帮我自己。”
  令牌与小医仙的出现,和二者所带来的消息,都是在她意料之外。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向着齐王府兜头倾来,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她有种回到前世的恍惚……
  更或者说,是唐一妙姐弟身上那种为了在乎的人义无反顾,挑动了她某根感同身受的神经。
  “我如何才能信你。”唐一妙有些松动。
  多说无益,苏杳杳回答的干脆:“你可以不信,但你别无他法,不是吗?”
  话落,苏杳杳看向沈恪,他似乎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明白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宁远将兄妹二人松绑。
  “我可以抓你们一次,也可以抓你们第二次,出了京城地界,再回来就只能一死了。”
  唐一盏从凳子上站起来,诧异地问:“王爷要放了我们?”
  沈恪懒得再多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贯的没有耐心。
  门打开,吹来的冷风将室内的温度降下许多,门外黑漆漆一片,唐一妙拉着唐一盏转身,动了动脚。
  只要走出这里,她便能带着弟弟逃出生天。可是走出这里,同样也意味着她此生就再无机会找到爹娘了……
  走还是不走,要不要赌上一把?赢了她能报仇,可输的是她与唐一盏的命。
  离门越来越近,唐一盏却拉着他停下脚步,“姐,我们是为何来京城?”
  唐一妙怔住,为了爹娘,为了医仙谷惨死的上百个冤魂……
  她转身,走了回去,“我知道那个毒药的功效,翻山越岭寻找月亮树也是为了它。甚至笃定这件事与齐王有关,也是因为这个。”
  沈恪挥了挥手,宁远重新关上门。
  “既然温先生已经知道那么多事,定也听说过,唐秋白的女儿是千年难逢一遇的毒人,天下剧毒之物,皆是手到擒来。
  人人惧怕的毒对我而言,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所以我在毒术上的造诣早已超越了我爹和我娘。”
  温言余光看了苏婉莹一眼,开口道:“我并没有听说过。”
  唐一盏一脸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惊讶程度不亚于屋内众人。
  唐一妙噎了噎,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暴露过多,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接着往下讲。
  医仙谷出事的前一段时间,一个自称是齐王派来的人找上唐云川,请他帮齐王殿下办一件事。唐云川以为是替齐王诊治双腿,考虑不多久便应了下来。
  可是那人并不急着回京,而是拿出了一笔令人咂舌的报酬和一小瓶药,说此药可生筋续骨,不畏任何伤害,甚至连濒死之人服用,都能起死回生于常人无异,但药中有一味剧毒,药效一过,人便会惨死。
  唐云川无需来回奔波,要做的只是将解药研制出来,解决后顾之忧,以便齐王安心服用。
  世间之毒,千奇百怪,唐云川有心挑战,更明白,若将如此仙丹一般的药研究透彻,对世人而言,会有多大的好处。
  可随着探寻药效的深入,他却发现事情并不像那人所说的那般简单。
  “我爹察觉不对劲后,便同我娘说不能再继续研制下去了,但我自诩材优干济,心中不服,仗着无惧奇毒,便开始背着我爹试验。当日我为了避开爹娘眼线,特意拉上弟弟去取药典上所记载的月亮树,因为树汁需要在夜晚树叶发光之时收集才有效,所以躲过一劫。”
  温言闭了闭眼,眉心折出深深的痕迹:“那药服用后的症状,可是形同痴呆,力大无穷,不惧任何痛楚,但七日药效一过,服用者须发皆白,形似垂暮,同老衰而亡。”
  “我曾在老鼠身上试验过,它的体型会如同被充气般强健不少,却在三个时辰后,全身毛发脱落而亡。”唐一妙想了想道,“若换成人,想来也是这个结果。”
  苏杳杳琢磨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开口问:“医仙谷具体是在何时出的事?”
  “九月二十一。”
  “也就是赐婚之后没多久……”苏杳杳看向沈恪。
  沈恪却看向温言,“温先生,不说说你的看法吗?”
  “王爷可还记得,燕王身边的郭佳……”
 
 
第83章 
  因潮湿而变成青黑色的石门被两人合力推开,房间里潺动着的闷乏空气让沈珏不适地皱了皱眉。
  “唐先生,近些日子过得可好?”食指掩鼻,沈珏信步而入。
  闭塞的室内,四面巨大的石壁被打磨的很是光滑,外头的阳光照不进来,唯一的透气孔,来自墙顶四角处脑袋大小的洞口,墙壁下点了几排蜡烛,光线倒是亮堂。
  唐云川坐在中间一张石桌前,充耳不闻地伸手替旁边坐着的女子倒了杯茶,两人好整以暇品着味,完全无视了沈珏的存在。
  自被关押在此地的第一日起,唐云川夫妇便一直是这态度,沈珏好似已经习惯,自顾自地择了张凳子,在二人面前落座。
  “不请我喝一杯吗?”
  “我给你倒,你敢喝吗?”唐云川抬眸,眼中满满的嘲讽丝毫未做遮掩,“燕王殿下。”
  “哦,都知道了,还挺聪明的。”沈珏勾着唇角,皮笑肉不笑,“能否请教先生,是如何发现的?”
  “天下盛传,齐王殿下宸宁之貌,俊美无双,想来近朱者赤,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至于燕王嘛……”
  唐云川上下打量片刻,快要气死个人:“王爷有空还是多照照镜子吧。”
  这是在说他长得丑?还不如沈恪的下人!?
  想他顶着沈恪属下的身份演了这么些日子的戏,已是纡尊降贵到极点,今日还要遭唐云川出言挤兑,沈珏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不怕本王杀了你?”
  唐云川说:“怕,怕得要死。”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偏生留他还有用,又发作不得,沈珏咬牙吞下一口恶气:“本王要的东西呢?”
  唐云川缓缓道:“王爷还是另寻高明吧,我说了,我解不开,你就是囚禁我夫妇二人至死,我也造不出解药来。”
  “看来唐先生是真的不在乎你那一双儿女的生死,”沈珏眼中闪过阴翳,如毒蛇般吐出冰凉的信子,“也不在乎医仙谷那上百条人命了。”
  “你会放过他们?”唐云川嗤笑。
  “不如先生拭目以待。”沈珏顿了顿,“明日我就可将尸体送至你面前。”
  唐云川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捏紧,旁边坐着的女子垂眸,拍了拍他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
  空气开始凝固,沈珏抬手想替自己倒一杯茶,方才摸到茶壶把手,看了看眼前的杯子,又悻悻地将手收回。
  “本王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他们的性命全都在你一念之间。”拂了拂袍摆,沈珏缓缓道:“我耐心不好,唐先生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毕竟药材难收集,可是经不起你上次那般浪费的。”
  滴答、滴答、滴答……谁也没有说话,滴水声在身后的石洞内循环往复,石桌的影子被墙旁蜡烛绽出的光拉得很长。
  唐云川默然好半晌,终于开口:“我要先见到他们。”
  “那就得看先生的诚意了。”沈珏笑着起身,往外踱步,“七日后,本王要看到解药。”
  厚重的石门重新关上,石室内复又恢复了寂静,唐云山松开握紧的掌心,好好的杯子已成了齑粉。
  “川哥哥,莫要铸成大错。”一直未言语的裴卉开口,“不论有无解药,他都不可能放过医仙谷,放过我们……”
  “我知道。”唐云川弹了弹掌心留下的粉末,声音低沉着说:“从分辨出那瓶毒药开始,我就知道,师傅当年说的劫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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