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时候照了下镜子,他昨晚上留下的痕迹居然还没消完,尤其是蝴蝶骨上面那个,边儿上还有一圈淡淡的牙印。
这人真是狗吧,鱼淼郁闷地想。
加上哄骗她睡着,自己偷摸走的新仇旧恨,小姑娘语气不太友善。
谢梓洲也没想到电话一通,接到的是对面的人如此大的怨气,顿了一下。
“说话啊。”鱼淼高贵冷艳地懒洋洋催了声。
“不高兴?”谢梓洲问。
“哼。”
“昨晚上看你太困了,就没叫醒你。”
“哦……”
小姑娘哼哼唧唧的,语气很傲娇,装腔作势的生气也拿捏不住了。
谢梓洲低低笑了声,说:“秒秒,我一会儿还有飞行任务。”
“啊,晚上还要飞的吗?”
“嗯,夜间训练。”
鱼淼“哦”了声。
她挠着膝盖,皱眉不放心叮嘱:“那你要注意安全啊。”
谢梓洲耐心应:“好。”
鱼淼是没气了,谢梓洲接着开始发难:“秒秒,你今天是不是跟她单独见面了?”
鱼淼闻言一愣,然后凶意顿起:“谁跟你说的?”
“是不是?”谢梓洲没答,又问,语调往下沉了点儿。
“……”
鱼淼靠在小沙发上左右抬了下脚丫子,非常心虚又理直气壮:“是啊,怎么了?”
谢梓洲没说话,像是很浅地叹出口气。
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压火。
鱼淼态度软下来:“我是去了,但什么也没发生,你放心,她说什么我全给怼回去了,没让她占到便宜,也没让她拿你说什么事儿。”
她放缓了语气,嗓音脆甜:“你别担心,你女朋友很厉害的呀,能保护你。”
小姑娘的嗓音顺着电流夹杂着点沙沙的质感,像在哄小孩子吃糖似的。
挠得人耳朵痒,胸口也发痒。
谢梓洲认输,真正有些无奈地浅浅叹息一声,勾起唇轻笑问:“能打十个陈炀那样的?”
“?”鱼淼瞪大眼,“到底谁给你通风报信的?”
不可能是林以珂,林以珂怕他还来不及。
谢梓洲懒懒道:“能被你打十个的那个武力值单位。”
陈炀!!!
鱼淼记住了,鼠标点了点,从QQ好友里找出陈炀,不方便打字,只能言简意赅地发了一个系统自带的菜刀表情过去。
陈炀反应很迅速,立马给她回了一个下跪的表情包:【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
标准的陈炀三连。
鱼淼没好气地冲着聊天窗口翻了个白眼。
谢梓洲看了眼时间,快要去准备了。
“秒秒。”
“嗯?”
“我今天回了趟家。”
“啊?”鱼淼正在跟陈炀斗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父母家,”谢梓洲说,“我去了一趟。”
鱼淼关掉聊天窗口,专心跟他聊天:“怎么了吗,他们找你什么事儿啊?”
她下意识以为是她爸妈叫谢梓洲去的。
“不是他们找我,是我找他们。”
鱼淼云里雾里。
谢梓洲仿佛能看到她一双黑亮水润的眸子里挂着茫然的模样,无声笑了笑,说:“我是去求亲。”
鱼淼嘴巴张了张,反应过来,愣了下。
心里冒起咕噜咕噜的泡泡,热的,酥的,一直冒到耳朵边。
“他们怎么说啊?”她莫名地有点儿紧张,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去求亲的。
“阿姨挺高兴的,就是鱼叔叔——”
他拖着声儿略显迟疑,像颗钩子,鱼淼的一颗小心脏一下子就被勾了过去,高高吊起。
“他是不是生气了?”鱼淼气哼哼的,“老鱼同志这就不太对了吧,我妈高兴他还敢有意见?”
谢梓洲忍着笑意,慢条斯理地接下去:“说我们怎么不干脆领了证儿再跟他说。”
鱼淼呆呆的,“啊”了声。
她是老鱼同志的亲女儿,就是谢梓洲没细说,她都能知道老鱼同志说这话的时候什么表情什么语气,这话又代表什么意思。
她忿忿然:“谢梓洲你怎么这样!”
他像是不懂:“嗯?”
“你竟然引导女朋友对岳父进行人身攻击,你太过分了!”
谢梓洲笑出声,轻轻的低低的,十分愉悦。
鱼淼哼唧两声,却也忍不住笑起来,像随风轻响的风铃。
笑了两声,他停下来,低声纠正:“秒秒,你说的不对。”
“什么不对啊?”
“不是女朋友,”谢梓洲说,“是未婚妻。”
鱼淼眨了眨眼。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低沉嗓音里始终含着笑意,像柔软的沙:“我今天已经向上面交了结婚报告,申请结婚的登记表也填了。”
“秒秒,等我回来,我们就领证儿,好不好?”
鱼淼觉得,一年四季中没有哪一个夜晚是像今晚上这样。
窗外的风吹树叶声、高高悬挂的月色、撩起纱窗漫进房里的四月春风……没有那个夜晚,是像今晚这样令人心旷神怡。
“好啊。”她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还是有的,有的有的有的,苗苗你要学会别这么早下定义!
大概……大后天完结?
好的,就大后天吧!!!
第81章 夜莺无声(2)
五月, 谢梓洲进入阅兵基地开始最后的训练阶段, 鱼淼每次和他的联系都很短暂,感觉还没说几句话,手机又要上交了。
鱼淼也变得很忙碌。
经过三个月的治疗和静养, 童时已经康复出院, 但精神心理性疾病最怕的就是复发, 越复发越容易导致病情复杂、加重。所以即便她调养好了出院回家, 也得遵医嘱继续吃药, 定时复查。
小姑娘一出院立马给鱼淼打了电话。
她当时病情严重, 在医院住了三个月,活动范围非常有限,现在可以四处随意跑跳, 鱼淼在电话里都听得出来她的高兴, 整个人像只快乐的小鸟。
“奇妙老师,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特别好,”童时满怀期待地问,“现在是不是可以申请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鱼淼求之不得。
四月份儿交稿的时候,江粲跟她说:“A刊有部作品五月完结,《灵》现在反响很好, 主编那边的意思,是想让《灵》也在A刊上登载,你怎么想?”
鱼淼:“那就得变成半月更?”
“对。”
生活节奏的日益加快和信息科技的飞速发展,什么都能够在手机、电脑上看了, 导致纸媒的竞争力愈发下降,《行漫》杂志所属的行星传媒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是家大业大,漫画只是其中一块,只要还能赚钱,就不会叫停。
《行漫》能存活至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销量还能打,是因为还有老牌的知名漫画家坐镇,加上像鱼淼这样小有名气的新生代血液加入,短期内倒闭是不可能的。
但肯定比不了以前的辉煌时期了。
就是最辉煌的那段时期,《行漫》也是月刊,当时不知出了多少红极一时的漫画家,后来信息时代来临,流量转移至网络,《行漫》的全盛时期过去,为保证销量,不得已分了A、B两刊,分别在上半月和下半月发售,在保证作品质量的前提下也向快节奏妥协了。
今年《行漫》最惨的打击莫过于出了个李向一事件。
李向一所做的虽然是个人行为,但到底是《行漫》的编辑,也影响到了作品和作者,给杂志的口碑必然会造成一定影响。庆幸就庆幸在《行漫》这么多年打下的底子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哪怕风雨飘摇了一段时间,读者们基本还在,没跑太多。
鱼淼之前听江粲说,《行漫》的主编为这事儿心烦气闷了好长时间,还被行星传媒的领导叫过去谈了话,恨不得把李向一生吞活剥了。
因而鱼淼也能理解主编想让《灵》从月更改为半月更的想法。
《灵》现在连载期还未满一年,加上故事题材的缘故,读者的期待值被吊得很高,是众多作品中能起到明显带动销量作用的其中之一。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肯定不答应,这太累了,画漫画本就是个透支生命的工作,月更的频率是最舒适的,她还想多保留几根头发呢。
但恰恰好童时说自己能出院了,鱼淼一下子就陷入了纠结和犹豫。
但江粲那边还等着,半月更的话从六月开始,她必须得尽快给出答复。
思虑再三,接到童时电话后,她下了决定。
《灵》的故事大纲早就打好,后续剧情是已经固定的,不用担心手忙脚乱。给了江粲肯定的答复后,童时重拾助手一职,鱼淼又招了一个助手。
有两个助手帮忙,鱼淼也学着不把所有的活儿都揽到自己身上,开始摸索怎么做到速度和质量的双赢。
就这么摸摸索索磕磕绊绊画了一个月,六月,盛夏扑面而来。
在夏季的艳艳烈阳中,《灵》带着独特的凉气,加入了半月更的行列。
鱼淼也渐渐在这样的节奏下找到了平衡,林以珂就怕她天天在家里画稿容易与社会脱节,于是等她歇息的时候,伙同陈炀一行人要么浩浩荡荡去她家,要么把她叫出门,感受一下花花绿绿的大社会的拥抱。
鱼淼本身也是个爱玩儿的,若不是生计所迫,她才不会在家里蹲成个深闺丫鬟,当然不会推辞。
七月,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儿——贺云家的小公主满百日。
百日宴办得比满月酒规模大些,三个月的小孩子长开了些,不想刚出生时皱皱巴巴的丑模样了。
这回百日宴谢梓洲没法来了,鱼淼当起了现场记者,绘声绘色地给他转播现场情况,奈何对面的信号接收是延迟的,她周二发过去的消息,周五才得到回复。
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热情,边回忆边不厌其烦地口头又复述一遍。
谢梓洲耐心地听着,末了,问她:“名字定了吗?”
小公主的名字可谓是坎坷,贺云和纪珍提前就想好了好几个名字,男女都有,结果等孩子出生,纪父纪母拿着名字去找风水大师,全都跟八字犯冲。
鱼淼现在都还记得贺云当时那个生无可恋的样子。
大名定不下来,只能随口先叫个乳名,直到前段时间才终于定下个大名,终于不跟八字犯冲了。
“定了,”鱼淼说,“叫贺悠冉。”
那边应了声。
鱼淼听出他的反应平淡:“这名字不好吗?”
“还行。”
“你好敷衍啊,”鱼淼谴责他,“明明挺不错的,贺哥可想了好久的,还得照顾生辰八字,你都不知道被否定了多少个名字,可惨可惨了。”
谢梓洲微眯着眼,听她那边生动的语气,唇勾着:“是挺惨的。”
“对吧!”
“嗯,”他往后靠在墙上,“但还是不如你的好听。”
鱼淼被他的突然直球搞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严肃道:“你怎么这样。”
“嗯?”鼻音轻问。
“你背后诋毁贺哥心血,我要告诉贺哥。”
谢梓洲稳如泰山:“嗯,你去。”
“……”
小姑娘哼哼两声,身体非常诚实地停了停胸膛,嘚嘚瑟瑟的:“不过确实也是。”
耳边响起他轻轻的笑。
-
九月,鱼淼开始准备《灵》的单行本。
《灵》在六月前一直是月更连载,按原本的步调,单行起码还得等会儿,但从六月开始成了双更,量一下就够了。
这次的单行本还是白鸽找到行星合作。
白鸽是做文学这一块儿的,自家有个网络文学网站,也有自己的书刊,但最开始是以出版社起家的,一直到现在。
鱼淼和白鸽的编辑谈单行本相关事宜的时候,编辑再次问起了《那些事儿》的意向。
鱼淼想了想,回复说:“《那些事儿》不单独印了吧,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但是能不能作为《灵》的赠品,印一个小册?之后《灵》再出单行的话,还是这样。”
编辑深思熟虑过后,觉得行,有点儿无奈地开了个玩笑:“好好的商机你给我折断了,没办法呀,谁叫我宠你呢。”
鱼淼给她台阶:“呜呜呜我太荣幸了。”
编辑:“唉,我就觉着你这种的亲身经历不管写成书,还是像这样画个漫画,都特别有趣。你知道咱们文学城签约的那个作者木雪吧?之前不就出了本写她和她先生的书,那场签售都爆满人了。哎,我记得你是不是还画过她一本书的同人来着?”
“《冷暖》。”鱼淼说。
“对嘛。”
木雪的事情鱼淼听说过,正所谓写手画手是一家,鱼淼以前追过木雪的《冷暖》,那段时间还画过几张同人。
最让鱼淼印象深刻的就是木雪的御用插画师,叫途川,也是木雪现实生活中的另一半。途川的画功相当精湛,张张画都惊艳,可惜不接稿,只给他媳妇儿的书画插图和封面。
《灵》单行本相关就这么定下来,《那些事儿》作为赠品,不单出。
鱼淼有过《山河海绘》出单行的经验,到《灵》这儿已经相当熟悉流程,江粲还在苦苦还情债,好消息是鱼淼听说他终于不是打白工了,能拿到一丢丢工资了。
江粲怕她累着,想暂时给她停了《灵》在A刊上的连载,回到月更,等第一本单行的事情忙完了,再把工作量加回来。
鱼淼感谢他的好意,但这反反复复的打乱自己节奏,也怕引起读者不满,仍是坚持半月更。
单行相关的工作只能把休息时间拿来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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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晕头转向地忙过去,很快就见底。
十一长假前一天,鱼淼包袱款款蹦跶回了宣江。
半年的时间,忙碌的时候没空去想漫不漫长,现在离阅兵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鱼淼全身劳碌得疲累的细胞突然满血复活,搞得她整个人都很亢奋。
恨不得一整晚就守在电视机前。
何若都看不下去了,拍拍茶几,像个在教训学生的教导主任:“看看现在几点了,快去睡觉。”
接下来几天她都不去花店,八哥儿被带回了家,鸟笼挂在客厅窗户边儿,它扑扇扑扇翅膀跟着狐假虎威:“睡觉!睡觉!”
鱼淼不情不愿地回房。
她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老半天,干脆爬起来画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