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太阳升起[无限流]——赵安雨
时间:2019-10-24 08:45:59

  可真疼啊。
  等桃子三人也观察好地形,聚在一起写字商量回归路线。这方面老孟很有把握,指着“丁”字庭院的方向连连拍着胸脯,示意跟着他走。
  叶霈倒觉得ok,这人既精明又胆大,可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她早就发现,毕竟不像自己骆驼这些“干活儿的”有自保之力,为了生存下去,大多数客户都有一技之长:有人会做背包,有人擅长绷带衣裳,有人专门用藤蔓制成绳索和袋子,波浪卷则成了一队某位老队员的女朋友,瑶瑶嘛好像在追骆镔。
  四人商量几句,各自整理背包武器和绳索,准备出发。伏在屋顶边缘放哨的李俊杰忽然不敢动了,慢慢爬回来,有情况!叶霈小心翼翼朝下张望,又是一只那迦,也不见它用鼻子闻嗅,就朝着这座庭院越走越近。
  得快点走,被围攻可就完了。
  采取上次骆镔的方案,分头行动?还是跳回庭院,真刀实枪拼一场再逃?哪种更安全?叶霈和桃子三人比划着,都不时抬头看看月亮:时间不早了。
  总算运气不算太背,血月朝着东方坠下去的时候,“丁”字庭院终于映入叶霈视野。
  师傅说,我这辈子扬名立万是没戏了,只能健身延年,好在除暴安良行侠仗义还有小琬嘛;她老人家肯定想不到,小琬天天蹲在家里翻古书,我夜夜和蛇人打交道--今晚杀了几只?十一只?十二只?
  老天在上,我讨厌它们,能不能别追着我不放?
  身畔桃子兴奋地挥舞手臂,李俊杰两人也加快脚步,大功告成了!又往前走几步,黑影里冒出一个人来,右臂举到唇边,做个喝酒的手势,自然是队里放哨的。
  这人是一队的,他兴奋地迎上来,涂黑面孔的缘故,叶霈叫不出名字。几人比划着示意有两个伤员,那迦不时跟上来,要不要分开待着?那人连连摇手,拉着桃子就朝庭院里走。
  看来大部队都在,叶霈放了心。
  两位队员提着刀剑在院门守着,其中一人是丁原野,屋顶还有人放哨。这间庭院外面狭窄,里面颇为宽敞,四个角落都垂挂着绳索,靠墙扔着不少兵器,被月光映得亮堂堂。十几个人或坐或卧歇着,不少人挂了彩,当中一人正是老曹--他上身绷带血迹斑斑,看起来伤得不轻。
  一个大块头四仰八叉躺着,听到声音朝这边看看,自然是猴子,“哈”了一声翻身坐起;墙角一人原本闭目养神,也兴奋地迎上来,正是樊继昌。再看看,他俩负责保护的老石两人也都在。
  他们都没事!叶霈高兴地大大松口气,等等,骆驼呢?仔细再看看,不仅他一人,大鹏、彪子等出去引开那迦的十来人大多不见踪影。
  匆匆比划着问,猴子樊继昌都说,分散之后不敢耽搁,带着客户朝回逃,好在运气不错,总算顺利回到这里。
  提起骆镔,老曹也不清楚,同样担心的很:他们计划甩开那迦回皇宫接应,目前没有消息,只有掉队的个别队员找回来。至于老曹一行,撤退的时候被那迦围了,好不容易冲杀出来甩掉追兵,死了几个兄弟,自己也伤得不轻。
  虽然不能说话,老曹依然愤怒地双眼冒火,不时挥拳击打空气:谁也想不到北边的人会下毒手,不但没能“闯宫”,八成还成了人家的诱饵:那迦被己方四队吸引走,皇宫没有守卫,北边的人自然长驱直入。
  这些留给队长们操心吧。骆驼他们经验足,人又多,应该没事吧?疲倦不堪的叶霈有些担心,躺在地板上摊开手脚。桃子几人也累得不轻。
  这里并不太平,隔几分钟便有一、两只那迦循着血腥靠拢,好在外面放哨的都是好手,有屋顶的人指挥,隔着很远就消灭了,挑拣有用的兵器盔甲之类扔回来。
  果然人多占优势,还能轮换休息,受伤的也能替换,叶霈心想。
  被插在庭院中央记时的铁棍影子逐渐移动,抬头看看,一轮血月落在夜幕东方,大概还有半小时?天就快亮了。
  这个月又熬过去了,可惜没能
  庭院门外忽然传来响动,远处放哨那人扶着一位浑身是伤的男人跌跌撞撞冲进来,是骆镔带走的人!
  叶霈蹭地坐起身。
  只见这人头顶汩汩冒血,头发像一顶血帽子,腰腹两处割伤,左手也没了,不知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回到这里。
  “南边,一里地,路西”伤者嘶声喊着,用仅剩的一只右手指着南方,“四脚蛇,缠着我们不放,死了一半,快去!”
  骆镔明白自己活不长了。
  数个小时之前,他还带着同伴喊着“瓜怂”“二锤子”之类话语,从皇宫广场引走数十只那迦穿越大街小巷,随后化整为零,奔向来时埋伏好的几处庭院:那里早早挂好绳索,打得过那迦更好,打不过就跑路。
  这种事情他做过不止一次,早早摸出经验,今天也还算顺手:成功杀死两只、甩掉一只那迦之后,他和大鹏几人在庭院歇息片刻,缓过劲儿来,原路朝皇宫走。
  沿途彪子比比划划,意思是叶霈这女生有意思,功夫也好,于是他决定追一追,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你还少年?都被人家防狼喷雾喷一脸了。骆镔踢过去一脚,几个兄弟捂着嘴巴笑,都知道他对叶霈和别人不同,只有大鹏不理不睬,仿佛谁欠他八百块钱--这家伙想起璐璐了吧?
  骆镔打心底替他难过。
  途中遇到刚才分散的几个手下,合成一队加快脚步。靠近广场边缘正南庭院的时候,大家都停下脚步,惊诧地东张西望:老曹、张得心于德华他们几十个人呢?按惯例应该埋伏在附近,等待接应“闯宫”回来的人啊?难道被那迦发现,不得不暂时避开,一会儿再回来?
  那也得留两个人放哨啊?
  再朝广场望去,盔明甲亮的那迦穿行不息,戒备森严一如平日。等等!广场边缘散落着尸首碎块,还不止一具,不少尸首伤口光滑,创面巨大,像是一击毙命,这可不是普通那迦能做到的。
  四脚蛇!
  几人不敢出声,悄悄退了回去,更不敢在此处停留,朝西南方向撤退一里路才停下商议。
  一百多位人在里面,总不能就这么走了,骆镔决定留下接应,老曹不会走远,其他三队的人也在,四脚蛇也能应付。
  外面两只那迦朝某处大步奔跑,显然嗅到活人血腥。这种情况只要己方人多,肯定要搭把手的,骆镔几人跟在后头。
  果然救下一名留下接应的张得心队员,可惜受了重伤,活不成了。这人先说:“北边的人诈我们,于德华死了,没闯进去就散了”又拼命推他:“四脚蛇!”
  很快断了气。
  没闯进去?骆镔也惊呆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胆大的年底尝试,胆小的第二年再战;北边的人
  背后传来响动,对面大鹏脸色变了,慢慢拔出刀;骆镔放开兀自温暖的尸首,回头看时,一位穿着盔甲的男子上身从院墙外面越升越高,浑圆粗壮的蟒蛇尾巴也显露出来,还带着几道血淋淋伤口
  说实话,挺像日本鬼片的。
  回忆到此处,某间庭院角落里的骆镔居然笑了出来。
  东面天空逐渐发白,顶多再过二十分钟,就能回到原来那个世界了,可惜我等不到了,骆镔想。
  他低下头,看着贯穿自己肚腹的伤口,鲜血从婴儿小嘴似的伤口不停往外冒。另一处刀伤略轻,血都黏住了。
  这两年杀了不少泥鳅,也合力弄死过两只四脚蛇,够本了吧?宫殿闯了,一线天也过了,可惜没能突破第三关,没见到另一个自己的模样。
  今天阴历五月十五,等到年关,那条长虫又该爬出来折腾了吧?吃人,碾压,还能叫唤几声,可惜蛇就是蛇,没翅膀,飞不上天,只能泥地里爬。
  只要有“降龙杵”,怎么也能弄死它问题“降龙杵”呢?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多年只出现过一次?
  迦楼罗呢?你不是摩睺罗伽的天敌么?佛经说你每天吃五百条毒龙,倒是显显灵啊?
  庭院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紧不慢却目标明确,一步步近了。
  我不能躺着死。骆镔用胳膊支撑起身体,刚动了动伤口就又冒出血来--他的血快流干了。
  两把黑刃弯刀一左一右握在手中,骆镔有点遗憾:最后和叶霈提起四脚蛇持着的兵器很珍贵时,他还想过,有机会给她弄两把好剑。
  没错,叶霈用不惯刀,这里大多数武器带着护手,又是弯的,更是发挥不出威力。
  闲聊时叶霈说过,家中长辈擅长暗器剑法,轻功身法更是一绝,可惜她缘分不够,只学到皮毛,师妹得授衣钵
  我为什么不对叶霈说,我喜欢她呢?
  骆镔有些后悔。
  没办法,年纪大了就怂了,动不动瞻前顾后,万一人家对我没意思,发张好人卡,那多尴尬,朋友都做不成了;不像十几岁的时候,光明正大给女同学写情书、送玫瑰送礼物,动不动登高一呼,xx过生日,今天我请客~
  现在女同学都结婚生孩子了,我一个光棍莫名其妙跑到“封印之地”来,眼看活不成了,骆镔沮丧。
  庭院门口伸进一个蛇头,吐吐信子,随后是穿着盔甲的上半身,比今晚露面的时候矮了不少;原因无他,蟒蛇尾巴被人剁掉,只剩两米来长,看着颇为滑稽。此外四臂那迦伤痕累累,肩膀上方的胳膊也少了一只,以至于长刀只能用一只手臂竖着拿。
  三月底自己还和叶霈说,四脚蛇最大的威胁是蛇尾可以随意攀登墙壁,以便从四面八方进攻;现在只能学人走路了--骆镔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
  彪子临死抱住那迦蛇尾不放,大鹏才得以雷霆一击,剁掉它的尾巴;至于它少的那只胳膊,则是骆镔自己的功劳--他举起弯刀朝四脚蛇示意。
  瓜怂,过来,让我再砍根胳膊,给兄弟们报仇。彪子,小齐,老张,李明,赵方赵方朝着“丁”字庭院跑了,可惜独身一人,又受了伤,凶多吉少吧?
  至于大鹏骆镔摇摇头,执着地不肯承认大鹏死了,仿佛他没有眼瞧着好友被四臂那迦砍掉小半边身体似的。
  那家伙身板结实,我又把四脚蛇引开了,说不定能活。
  敌人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果真越走越近,三只胳膊握着的三把黑刀映着火光发亮。
  下月阴历十五,叶霈能通过一线天么?不对不对,如果张得心队员说的不假,她今天连闯宫都没过去,运气也太差了。
  一会儿醒来发现我死了,她会不会难过?为我哭一场?葬礼也得来拜拜吧?骆镔胡思乱想,第一次见到叶霈的情形不知怎么出现在脑海:
  远方传来争斗声音,他和彪子贴墙过去查看。是位刚进来的新人,年纪不大,功夫居然很不错,手无寸铁周旋在两只那迦之间。
  他来了兴趣,仔细打量:女生高挑婀娜,容貌美丽,黑发在风中飞扬,纤细结实的双腿从撕开的长袍下摆露出来,白白的,看着可真带劲。
  骆镔微微笑,随即叹口气: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
  一秒钟之后,这个愿望实现了:叶霈腾地从庭院墙头高高跃起,挥动长刀横砍四臂那迦脖颈;樊继昌则从另一个方向疾冲而至,力砍那迦左胳膊,丁原野的目标则是另一侧独臂;动静最大的是猴子,他最后从庭院大门闯进来,长刀直扎那迦短短蛇尾,势头要把它钉在地面。
  四臂那迦反击了。
  它以蛇尾为圆心,身躯急速旋转,三把刀在空中形成三道黑色闪电。如果不是收脚的快,四人非得受伤不可,纷纷被甩飞开去。
  骆镔心中一急,想嚷又说不出话,剧烈咳嗽起来。好在四臂那迦只剩一小节尾巴,旋转几下不得不停,追着距离最近的樊继昌猛砍。
  骆镔反而放下了心:它最可怕的上天入地飞檐走壁的本事被废了,四人又是生力军,这场仗有的打。
  眼瞧叶霈几步跑过来,想扶起他,却被他狰狞的伤口吓得不敢碰。骆镔摆摆手,扭头去看天色--忽然伤处一凉,一枚碧绿荷叶被贴上伤口,顿时清凉一片,伤口肉眼可见的慢慢止血、收口,也有了点感觉。
  “还挺管用的。”叶霈嘟囔一句,拎着长刀奔回战团:猴子冒险扑上去抱着那迦不放,樊丁两人各自使出全身本事,围着它猛攻。
  我也得砍它两刀。骆镔这么想着,却没力气起身,扭头看看天色:东方已然发灰,血月沉下去了,用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第28章 
  2019年6月18日, 新德里
  “小琬~咳,别提了,根本都没干成, 出岔子了。”东方出现第一缕曙光的时候,叶霈沮丧地拎着手机唉声叹气。“最后去帮骆驼, 遇到四脚蛇, 就是给你说过的四臂那迦。”
  千里之外的小琬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我知道我知道, 师姐, 就是男娲嘛。”
  也对,叶霈哭笑不得。
  以前给小琬描述敌人的时候, 她灵机一动, 随口说了句“男版的女娲”, 小琬便记了下来。
  “挺难对付的。骆驼以前说,它尾巴像吸盘, 屋顶墙壁哪里都能去, 昨天遇到这个尾巴被砍了, 只能像人一样站着,就这样还费了很大劲才杀掉它呢。”叶霈有点后怕地说, 得和骆驼探讨探讨才行--算了, 还是等以后吧。“师妹,这下不用走一线天了,明年再说了。你陪我练练飞刀吧?”
  “好啊好啊。”小琬兴致勃勃地说,几乎要拍巴掌了,“可惜什么都带不进去, 要不然师姐你带着师傅留下来的飞刀,一定很厉害。”没多久又像小孩子似的沮丧,还带着些歉疚:“师姐,我还是什么也找不到。离魂术什么的,倒是有记载,可没有解决的办法,明明以前师祖还能对付妖魔,怎么到现在,鱼肠剑不灵了呢?”
  倒霉,叶霈也很头疼,只好强打精神:“你看,这不是不着急了吗?计划赶不上变化呢,无所谓了。”
  小琬轻轻“嗯”一声。
  床垫软绵绵如云朵,叶霈盯着头顶华丽吊灯发呆。从上次观察一线天的西门冒着危险前往中央皇宫,又撤退到“丁”字庭院,不但没能大功告成,还白走一趟,任谁都会很泄气。
  算了,明年就明年,还能多练习练习,多攒一些队友,省得这么火烧眉毛似的,叶霈安慰自己。
  走廊嘈杂喧闹,开门出去,不少人脸色苍白的奔走,还有痛哭大骂声。一定有人牺牲了,叶霈心里难过,连忙问门口脸色严肃说着什么的桃子猴子:“谁出事了?”
  桃子下意识的活动着在“封印之地”受伤的肩膀,压低声音:“别人不知道,咱们队里骆驼带出去的没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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